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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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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治威戎,予我乡民活路,予我桑梓生机!使君将要离镇,乡民不敢固阻,唯吞泪以送。惶恐陈言,江东风物虽好,此乡仍有山水生民祈盼使君速归。”
  沈哲子本来已经起身准备下车,听到这几个颤抖哀伤语调,动作都忍不住顿了一顿。再见那几人都是如丧考妣神情,眼眶都微微泛红,也不知真是情达于此还是背地里衣袖揉搓出来,戏实在太足。让沈哲子感觉他这一次归都如果不待个十年八年,都对不起乡民悲送这一份深情。
  另一边几名豫南乡宗首领也都不甘示弱,纷纷行上前来深拜道:“梁公少年豪迈,王命之下贤臣翘楚。大誉归国,必有登显之用!我等淮上民户,俱如久渴枯禾,亟望梁公衔命归镇,王师雷霆杀灭穷凶恶贼,王道甘霖泽沐劫余生民!”
  听到这话,沈哲子面色才好看一点,这才是合格的送别壮声文案,不像淮南乡人搞得跟上坟一样,实在让人不能愉悦起来。也由此不免感慨,豫南之地不愧这个年代中原精华所在,虽然久经战乱摧残,但乡民素质保持还是不低的。
  “诸贤盛赞,我是忍羞愧领,旧事或有不及,深记以此自勉。今次归朝,陈事君王并台贤座前,王师壮功,若非乡人广助,也难幸得,必请王诏嘉命德声,待到归镇,再集乡老时贤共贺!”
  沈哲子下车之后,又与这些乡宗人家略作几句寒暄,待到队伍集结完毕,然后才登上了车驾,与在场送行之人摆手作别。于是可称庞大的队伍便在两千名淮南军骑士的护送下,在这草长莺飞时节向南而去。
  淮南今次归都队伍,声势可谓浩大。像是此前淮上几场大战,缴获奴国旗鼓仪仗以及一些阵斩奴将的首级,还有就是足足上百名俘虏中挑选出来颇具身份的羯胡兵长将领,俱要携带归都献捷。除此之外,还有精心挑选出来十多家淮南、豫南乡宗代表。再加上淮南一部分文武僚属并此前兴男公主入镇时的护卫人员,整支队伍五千余众,在原野中绵延数里。
  队伍虽然正式开拔,但是城外聚集的送行之众却迟迟未散,不乏人自备车驾,跟随向南。
  忍冬之后,淮南这一方天地也渐渐恢复生机。旷野之中,河谷近畔,不乏屯所圈地建设。如今的淮南,可以说是无论南北州郡,乡民入籍比例最高的地方。而掌握的人口多了,便意味着动员力和动员效率的大增。官给民食,民为官用。
  除了屯垦民众之外,郊野还可见的身影便是分布在诸多河道沿线劳作的役夫。如今虽然已经越冬,但还未到春汛通航时节,正是修葺规整航道的最好时节。此前一年淮南虽然取得大捷,但新的一年诸多发展经营计划也都任务繁重,不容懈怠。尤其随着南北形势的逆转,接下来这一年淮南的物运压力将会比去年还要重得多。
  无论在什么时候,疏浚修葺河道都是最耗时费力的苦役之一。如今负担这些苦役劳作的,主要是此前连场大战中所收缴的羯国俘虏,尤其在最后的涡口大战,直接战场俘获便达近万之众,后续又在战场周边清扫出万余众。如今在淮南监下单单奴国俘虏便有两万多人。
  这两万多俘虏,其中从军日短尤其是去年羯国在河洛之间搜刮的晋民丁壮,旧劣不多,俱都被筛选出来编为吏户暂充屯田。至于其他的杂胡们尤其是羯胡并屠各杂胡,沈哲子便无怜惜,镇中苦役劳作俱都付之。单单从去年到新年年初,这些苦役俘虏便在繁重的劳作和恶劣的生活中劳损数千人。
  不过沈哲子也知,人若全无希望便是祸乱之源,所以在穷使消耗这些杂胡人命的同时,也注意拔举一部分杂胡充入吏户,改善待遇。这名额少之又少,不过区区百多人,但却足够给这些杂胡绝望之众以表率,是吊着他们毕生希望的唯一稻草。
  为了保障航道工程顺利进行,沈哲子今次归都都没有选择水路。庞大队伍在郊野迤逦而行,南行七八日才抵达梁郡。
  如果说淮南寿春的送别仅仅只是颇具规模的话,那么梁郡这里的欢迎简直就是失控之态。甚至沈哲子离开寿春未久,梁郡的欢迎之众便已经抵达了淮南,一路跟随而来。当真正抵达梁郡时,队伍规模已经达到近万之众。
  “恭迎梁公归封!”
  “驸马威武!”
  “王师雄壮!”
  梁郡城外,涂水沿岸,早已人山人海,一俟淮南军骑兵队伍出现在视野中,郊野中便爆发出一连串、久久不绝的欢呼喝彩声,那声浪凝成实质,甚至就连涂水水流都被震撼,水波起伏。
  如今的梁郡早已不复沈哲子早前初到此境的荒凉,已经是江东物用向淮南运输最大中转地,除了原本的郡城之外,沿于涂水早已出现了大量村邑卫城,俨然已有新兴繁荣姿态。此地生民,有的是早前陆续迁移定居于此的淮南军甲士家眷,也有淮南分流而来的乡民,还有此前沈哲子挖徐州墙角招揽来的一些徐州军头并其部从,当然也少不了江东乡宗迁居至此兴建家业的民户。
  随着淮上大胜,梁郡局面自然更加安稳,因而涌入定居的民户也越来越多,已经将近两万余户,而且还在继续稳步增长。
  此境可以说是沈哲子一手缔造而成,此乡民众居此天然便与驸马有种亲近感,尤其如今的梁郡更是沈哲子封邑所在。所以当淮南传来驸马将要经此归都的时候,无论士庶,生民俱都掰着手指头数算沈哲子何日才能抵境。当沈哲子终于行达的时候,城池、村邑俱都一空,生民群聚道途,翘首以望,希望驸马能够感受到这一份热忱。
  汹涌剧烈的喝彩声,令车驾中沈哲子也觉心旌摇曳,激动不已。他下令车驾稍作停顿,自车厢中披挂戎装甲胄,而后昂首行出,翻身骑上亲兵牵来的战马。骑兵千人结阵,恭候主将入阵。当沈哲子策马缓行至队伍最前方,本就激动不已的人群顿时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举手投足,万众呼应!世道之内,舍于维周,实在再无余子。”
  庾条等一众梁郡官员们在人群之外眼见这一幕,俱都忍不住叹息一声。虽然在他们心目中,小民的拥戴或是无关紧要,但只有身临此境、目睹此景,才能感受到这是怎样一幅无比壮阔、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沈哲子策马于前,身上戎装自头顶兜鍪至足底战靴,俱都被和煦洒下的阳光镀上一层醒目光辉。其后方则是千人结阵的淮南军骑士,队列严明,阵势井然,仿佛一道铜墙铁壁平移于途。围观欢迎之众自发退避,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瞪大眼望着淮南军阵伍徐徐行过,眸中更洋溢着许多狂热,频击喝彩的手掌都变得发红发烫。
  嘈杂热烈的气氛中,沈哲子手指扣住腰际佩剑剑柄,利刃蓦地被抽出指向于前,一泓刺眼光芒陡然跃入在场人众视野中,一时间俱都下意识敛息凝神。几个呼吸之内,周遭气氛便由嘈杂热闹转为针落可闻。
  “岁季之前,于此誓师杀奴。今日凯旋以归,不负前言。犯我王境贼众,以死报之!甲马刀枪,绝不虚陈。永嘉之颓,一战洗刷!吾国吾民,再不受辱!刀锋指向故国,甲戈之后,再无兵灾!”
  “驸马威武!”
  “王师万胜!”
  沈哲子话音刚落,安静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叫嚷喝彩之声。声浪之大,甚至穿透战马掩耳的皮塞,变得骚动不已。
  “归城!”
  随着沈哲子一声令下,千骑策马,自人群分开的道路冲过,卷过平岗,直往城门洞开的梁郡城而去。一直冲行至正在城下等待迎接的庾条等人身前数丈之外,队伍才蓦地顿住冲势。如此精湛骑术,又让围观之众赞叹不已,喝彩连连。


第0819章 世道表率
  淮南队伍午时入城,一直到了入夜,城外欢迎之众都还没有散去。等到沈哲子入城后脱了戎装再换时服,出城再见,民众们才总算心意满足,有秩序的次第散场。
  早前的梁郡城作为军垒戍堡,规模算是不小,如今兼以民生商用,城池便又从原本的基础上有所扩增,外延出很大一部分,甚至有一座涂水上的水埭过半都被吞纳入城,成为傍城的一片湖泊,周遭颇有几分江东临水而居的情景。
  在这湖泊周边,已经多有民户定居。而且因为直通涂水,周遭也多商户买地修筑仓房货邸之类,已经是境内最繁华区域之一。虽然较之江东建康、京府之类大都邑不可相提并论,但如今的梁郡还在快速发展,未来能够达到怎样的极限,无论此境民众还是外来人员对此都是充满乐观。
  梁郡民众对于驸马到来的热情之高,不独体现在万众出城迎接的大场面,对于驸马起居也都热念在心。在归城途中,庾条便不乏暗羡道:“新年封诏下达,此乡生民得知能够奉食维周,俱都欢欣鼓舞,争相献用。新府已于仲月落成,便在东塘岸畔,恰逢维周行途归封,今日便可入住居养。”
  说话间,队伍便抵达城东湖畔,迎面便望见广阔的府邸,高耸壮观的牌楼仪门,单单正面便占据了水埭入城近半湖岸。沈哲子看到这不乏壮阔的府邸,心内则是有些不悦。他虽然一直勤于营建,不独白地之上兴建梁郡城,早年在都中也多造沈园、南苑等壮美园市,但那都是自有其意图目的。至于对自己真正居室如何,其实他是不甚在意。
  而且如今梁郡作为淮南的后补,虽然已无兵灾祸患,但是民用也要搭配淮南的军事大计划而投用。更何况梁郡虽然已经成为他的封邑所在,但其实他也根本没有时间于此常住,实在不值得劳民伤财,兴建广厦屋舍。甚至就连在寿春,他也仅仅只是居住在祖约旧邸,并没有再建宅邸。
  更何况他的封赏诏书是在新年正月才下达,传到梁郡后至此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此规模庞大的府邸便已经建成,工期如此紧迫,可以想见劳民伤财必然更加严重得多。
  庾条以降一众梁郡官员们见沈哲子只是立在府邸门前,脸上却殊少受用神态,反而眉头微蹙,大约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在郡府任事的沈氏门生马明匆匆行出,侧跪于途恭声道:“郡府自知郎主热于王事,惜于私用,实在未敢劳民损财。新府落成,实在是乡人踊跃,要报偿大恩,献土献用,不耗府库丝缕公帑,也未罢阻郡中一二事务。”
  此时籍在涂中的刑氏等乡宗首领们也都纷纷上前,拱手深拜道:“梁郡所治,俱承使君德政广施。早年若非使君入境创建,安有此境如今盛态!幸在王命嘉恩,分我乡民奉食使君,人心思慕,难忍使君居宿郊野,略作薄献,只望使君能够起居得宜。”
  庾条站在沈哲子身侧也是略作解释,梁郡为沈哲子兴建府邸的事情他真是不知,从年初他便入都又要参加各种典礼,一直到了上月沈哲子归期落实才归镇准备迎接。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这座府邸已经建成了大半。
  沈哲子听到这些话,脸色才略有好转,继而便说道:“乡人重赠,本是却之不恭。然则我也王命遣用,纵有一二补益乡野,都是分内之事,决不可恃此而大享私馈!马行之你是门下旧人,不能力阻乡人盛情捐用,稍后自来门下受训。另册录建府劳用,来日俱都备礼返偿!”
  旁侧众人见状还要再劝,但沈哲子又正色道:“盛情我是深领铭记,然则封用俸食,自有典章规定。此事就此言定,还望乡老群贤爱我,勿再软迫。”
  这一座宏大府邸的来由,或许真的不是郡府出面组织建成,但如果说完全没有郡府的影子,沈哲子也是不相信。梁郡态势较之淮南虽好,但物用基础仍是薄弱,如此一座府邸在这么短时间内建成,耗用钱粮甚至可达千万之数。乡人们无论再怎么敬爱他,也不可能如此没有尺度。
  既然府邸已经建成,沈哲子也就接受下来,但是凭他家家境,实在没有必要再如此侵占乡民财物,所以下令耗用俱都偿还。也是通过这种态度,打杀一下江东传过来的时弊世风。虽然世风的扭转并非朝夕之内,但他也是不能容许自己能够话事的地方这种风气越演越烈。
  沈哲子如此态度,难免令氛围略有尴尬,众人也都讪讪住口,不敢再多说什么。该要进行的继续进行,一众人簇拥沈哲子行入这一座新的郡公府,府内已备盛宴,也如淮南一样并无酒水。因为刚才之事,众人难免各怀心事并警醒,在陪同进餐之后,也就不再久留,各自起身告辞,不扰驸马休息。
  待到宴席散场,沈哲子留下庾条,谈论一下梁郡如今的各项政务事宜。
  言及刚才之事,庾条不免叹息一声:“维周你日渐年长,风骨也是日趋肃正。你是胸怀广阔,不恋小利,然则世道如此,固执自清,难免要远于众啊。”
  庾家虽然不如沈氏豪富,但是庾条早年经营隐爵,本身也是家底殷厚,所以他入治梁郡以来,作风也颇清正。但是身在此世,蛛丝牵扯的人际关系,也谈不上清廉如水,只是没有必要主动去做罢了。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语道:“小舅善言规劝,如今的我却是不能苟同了。如今南北形势已有逆转,人事不可再寻旧俗。兴复社稷,绝非独仰甲兵强盛,诸多时弊也要有所革除。时誉举我,以为表率,那么我便要以身作则,身重道义。即便有不解,也非远于我,而是远于义。大道功途便在脚下,若还迷于小利左右瞻望,那不过是恶鄙俗流,虽远不惜。”
  庾条听到这话,眸光也是微有光彩流转,在席中拍手笑道:“大道身执,能够不为众情所困,不为世风所扰,勇为表率,大概只有这样的气概,维周你才能兴创浩大功勋!如今江东不乏俗流,多以侥幸论你,我是深盼维周今次归都,能以壮气言行训斥那些愚蠢之众!”
  沈哲子闻言后便也笑起来,同时跟庾条讲述一下如今淮南一些法令规矩,虽然并不要求每一名属官俱都洁身自好,但是凡有馈赠领受,俱都要报备府下。虽然一开始施行起来的时候也是群情骚动,多有纷扰,毕竟时下人情往来风气实在太炽,无限南北,难以禁绝,但在施行一段时间后,也就成为定规,已经很少再有反对之声。
  庾条又在府内聊了一段时间,因为沈哲子不能常住,明日便要继续上路,也就不再打扰沈哲子休息。
  送走庾条之后,沈哲子才往府内行去。这座新建的府邸,占地十数顷之多,虽然建筑风格不及都内乌衣巷公主府华美,但是面积却要大得多。今次随行归都的沈云、谢奕等人不耐应酬,兼之此前身在戎戍不得放松,这会儿早已经寻来船只从府内登船游湖去了。清凉月色下,隐隐传来这些人在湖面上的鬼哭狼嚎声。
  沈哲子在这座府邸中稍作游览,对于这个新的家院心内倒也不乏好奇,这也算是正式在江北安了家。日后他虽然不会于此常住,不过大可将家中子弟引过江来在此居住一段时间,适应了江北的生活之后再选入淮南镇中任用。
  行入内府之后,沈哲子看到兴男公主正坐在花厅中望着窗外夜色怔怔出神,神态略有几分萧索,心情看起来似乎不算太好。他便行过去坐在公主身畔,握住女郎那素白柔荑,温声道:“娘子自向淮南以来,便像有心事萦怀,今次踏上归程,愁容更多,你是担心我又要把你弃留都下?”
  “你瞧得出我有心事?”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先作捧心,而后捂面,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片刻后才叹息一声,身躯软倒偎在沈哲子怀内,不乏丧气道:“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心事能瞒得住你!明明我都打算藏起不告你知,总要被你看破!”
  讲到这里,她语调便更显落寞:“夫郎你把我留在咱们这座新府,不要再携我过江好不好?”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道:“往年我不愿携你赴任,那是因为军务繁重,你若居留军旅实在太多不便,南北风土又是殊异,担心娘子你会受不住。眼下军势扭转,你也没因风土变异害病。要是还想随我归镇,我又怎么会弃你。或许未来,我们便要常住江北乃至中原都未定。”
  “真的?”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后,眸子不禁一亮,心情略有好转,可是很快情绪又低落下来:“我也不是因为这事烦忧,你就算再把我留在江东,我也有办法再逐你而去。我不想过江,我、我只是、我只是……唉,我若不说,心情总是积郁,说出来又怕让你烦忧……”
  沈哲子听到这里后,心内已是一动,继而垂首低语道:“是不是台省内苑有什么风传异声,让你烦扰?”


第0820章 荣辱与共
  “你、你是猜到了,还是听说了?”
  兴男公主听到这问话,俏脸更加显得纠结,头颅不免垂得更低,涩声道:“早前在都,阿翁传信告我,言是夫郎大功惊世,日后或许人情眼望都有非议。此前我是不懂,可是、可是……”
  犹豫片刻之后,兴男公主才终于将她离都之前在苑中的事情讲了一遍。她虽然自来无甚忧愁,但也见识过世道险恶,能够感受得到或是因为人言,或是自家夫郎太过出色,母后心内对夫郎已经渐渐有了防范疏远的想法。
  这种感觉实在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倍感纠结。此前在去淮南的时候,便一直纠结着该不该告诉沈哲子。又担心沈哲子得知母后心境的变化后,也会因此感到困扰烦忧。原来在淮南镇中,因为有了夫郎的陪伴,这些心事还都可以隐藏,但是随着南行越近建康,她的心情便更加低落,眼看着母家、夫家有所疏远,也实在让她倍感为难。
  沈哲子在听到兴男公主讲述之后,一时间也是不知该要怎么开导,他是自有巧言善变之能,但是在面对自家娘子的时候,实在说不出那些大功遭忌的叫屈言语。世道人情自有残忍之处,而最残忍莫过于左右俱是至亲,偏偏彼此又都没错,说实话就算让他自己面对取舍,都要倍感为难。
  “最初听到母后想要把夫郎召回,阻你再建功事。我心内真是气愤的不得了,什么时候贤能勤事,勇于王命反而成了罪过?我家夫郎自有大才难掩,世道众人都有不及,就算旁人心怀嫉恨,母后她怎么能有此想?”
  讲到这里后,兴男公主语调更显干涩:“母后于我,是骨肉人伦至亲,我与夫郎又是并蒂共生的夫妻,幼来便入家门,讲到朝夕相处的情深,我自然要择于夫郎。母后她既然见疑,那就一并把我都抛弃吧!我是一定要跟从着你,怎样都要到你身边去!”
  听到怀内女郎悲伤难掩而又坚定的语调,沈哲子心内也是多有感触,俯下身去嘴唇深深印在公主光洁的额头,语调亦有几分动情:“苍天待我实在太厚,若是不能竭尽全力回报世道,我真怕来日天命夺我诸多恩宠!”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后,身躯却是悄然一震,继而眼角便微有泪痕:“沈哲子,你知不知?我去到淮南,你能朝夕伴我,我真是高兴得很,真是……我总是不想见你太为难自己,不想见你太劳累。往年我是喜听旁人夸赞我家夫郎如何的贤能,如何的英武,但我其实心里最想,能够朝夕陪伴你,你是那么聪明,从小就把我的神思念想都给骗去,我不在你身边伴着你,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在淮南,我是见到自家夫郎有多么英武,多么受人拥戴。旁人也都敬我,但都无关我是否帝宗公主,全因我是你家的小娘子。我是真的高兴,我家夫郎自来不凡,本就该要受到世道这样的推崇。可是我又怕,怕母后所忧无错,因为我是真的见到,真的见到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是只知君侯,不知君王啊……”
  沈哲子听到这里的时候,两臂蓦地一僵,兴男公主自然感受到他这异状,两手死死攥住他的袍带,两眼则直直的望着他:“沈哲子,你是那么聪明的人,总有法子安慰到我。真真假假都好,你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我都听从,我真是难受得很……我、我真的担心,你是那么贤能大才,未来还要扫荡群邪,中兴社稷。可是、可是,阿琉他拿什么跟你比较?跟你比起来,他、他真一无是处。就算你不作此想,到时也定有人去逼迫你……”
  讲到这里,兴男公主身躯都变得瑟瑟发抖,蓄满泪水的眼眶中不乏惊悸,仿佛透过虚无看到什么恐怖的后来之事:“我不是什么高才女子,也只是听你讲过一些史说旧事。真要到了那种时候,就算你忍耐得住,旁人忍不住啊……阿琉、阿琉他也不是大气魄,你能停下来,他未必停得住,咱们一家人,或都要共赴黄泉了……你要是忍耐不住,我、大概那时也会有人逼你弃我吧?你又忍不忍得住?”
  沈哲子沉默听完公主的泣诉,然后端正坐姿,两手捧住那梨花带雨的俏脸,认真凝望许久,然后才自嘲一笑:“人皆道我才高,我也以此自视。但其实百劳千累,人又怎么能世事通览,全无遗漏。我家娘子终于长大了,早前我竟不知,我、我是该要高兴,但也真是有几分失落。我不是圣贤,心力也有穷竭,也有困顿,我是要逞强,要能人所不能,可是,我也有、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看到沈哲子嘴角泛着苦笑,颇有颓态,兴男公主顿时愣在了那里。在她心目中,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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