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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4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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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途中,沈哲子直接转向返回千金邸别业。今天见识了不少来自北方的奇珍异货,他也自忖家人喜好,挑出一部分公主等人或会感兴趣的物件直接带走,供她们把玩赏乐。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渴睡的小郎君,所以家人们作息也都变得乏甚规律。沈哲子返回别业的时候夜色还未深,但整座庄园都是静悄悄的,少有骚动之声,就连听命待用的家人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其实在沈哲子看来这大可不必,整座庄园面积极大,那阿秀小儿所占不足两尺,实在没有必要全家上下都迁就他的作息,顶多内院稍作留意,外间一切如常即可。
  但是因为有了这个小儿,他在家室内意见表态如何已经变得不重要,若是偶有分歧,甚至就连几个奶娘都要反驳他几句不知婴儿作息脾性。
  久而久之,沈哲子也就懒得发表什么看法,只等着这小儿长大能承受磨练了便带出来摔打,他虽然不会极端到奉行什么苦难教育,但也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养于深阁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沈哲子带回的一些物件都被妥善收放在前庭,待到沐浴更衣之后,又让人挑选几件麈尾、羽冠等玄道雅器,然后便又出了门,前往拜访居住据此不远的葛洪。
  这个世道医学方面有两个显学,一是养生,二是妇幼保健,年迈者恐于衰死,年幼者恐于夭折。葛洪在这两个方面,都有着不低的造诣,他的主业炼丹本就是妄求长生的求仙之道。至于妇人临盆危险和婴幼儿的夭折率,更是制约人口增长的大问题。
  葛洪是在年前跟随兴男公主仪驾抵达淮南,虽然公主从安胎到产子也都不需要这位小仙翁插手,但有这样一位名气极大且颇具神异的高人于近关照,总能让人安心许多。
  能够请动葛洪,倒不是沈哲子面子大。他虽然很早便通过老师纪瞻认识了葛洪,但彼此之间也乏甚交情可言。沈哲子对小仙翁的所谓神仙之道那是存而不论,而葛洪看沈哲子这醉心权欲之人也不太顺眼。
  尤其是过去几年的时间里,沈哲子借助江东陆师君、再加上由北面返回的严穆严师君,对江东天师道进行极为深刻的改革。而且其中许多的改动在葛洪这个老牌天师道成员看来,完全就是在扭曲玄传义理,这也让葛洪对沈哲子更生不满。
  小仙翁之所以肯跟随北上且一直留到现在,一方面是想整本溯源,江东天师道虽然颇为兴旺,但也夹杂了许多吴越乖论异说,清浊难辨。葛洪早就想北上溯源,以彰显道传正法,尤其是要打击沈哲子那惑世的邪法。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缺钱,葛洪本身不治产业,即便有什么财货进项,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他想要追溯正传,编写道传正典,精力消耗尚在其次,当中所需要的人力、财物耗损才是真正令人头疼。
  所以,哪怕以小仙翁之清高,也不得不暂时受雇于沈家,做一做随同看护的人员。
  虽然葛洪看沈哲子不大顺眼,但沈哲子对这位老先生还是一直颇存敬意的。
  在他看来这位老先生那是牛顿一类的人物,虽然主业是搞一些神学仙学之类的封建迷信,但捎带手做出的一些成就已经足以震惊世人。
  当然葛仙翁是达不到牛神父那么震古烁今的高度,但也给世道带来了极大的改善,尤其是在医学方面。
  此前北方难民集聚,之所以生民保全、没有爆发什么大规模的疫病之类,除了沈哲子得自后世那些喝开水、讲卫生之类知识外,也与葛洪帮忙提出的一些贴近现实的防疫措施有关,尤其是在药物防疫方面。
  沈哲子这麦苗、禾苗都分不大清楚的水平,更难提出什么有实用价值的药材储备方案。但葛洪却长期深入于郊野乡村,尤其知道许多寻常可见又对防治疫病有奇效的草药之类,实在对淮南助力甚大。
  单单这一点,即便小仙翁有什么小任性,也值得沈哲子礼遇供奉。
  所以他也礼聘葛洪为馨士馆馆士,并动用一部分都督府力量帮助小仙翁搜集一些古章旧籍,虽然葛洪整理典籍是在发愿打击他给天师道加塞的异说。
  但沈哲子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所谓真理越辩越明,玄理越辩越混,就算辩上天去,只要灵气还不复苏,老先生能成仙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当然,他也承认自己是在借助葛洪深厚的理论基础,对那些杂芜的玄道典籍进行一个梳理甄别,以便于更加有力的掌握天师道。
  所谓修书便是毁书,这可不是满清《四库全书》的首创。
  当然,沈哲子在这一时刻想到葛洪,也不是对老先生的研究进度有了什么兴趣。他是打算在馨士馆体系外再设立一个工程院,希望能够借助老先生的名头将之发展起来。


第1013章 遂古之道
  关于这个工程院的构想,沈哲子早已有之。之所以一直酝酿中,除了现实条件不太具备之外,也在于他的构想极大。
  在沈哲子的构想中,这个工程院核心还不在于技术,若单纯只是各种生产技术的传授,直接在工坊操作中就能顺便完成。
  他想要的是那种能够集结真正高端人才,并且将理论总结、科研创新和技术改进迭代集于一体,类似后世那种综合的工科类大学,或许没有那么严谨的分类,但是框架一定要构建起来。
  至于工匠卑贱之类,决定社会地位的最大因素永远都是经济基础,这一点古今皆同。
  在这片土地上,在没有划时代的生产力改革之前,土地产出永远都是最可靠且能够预期的保障,所以大量的社会矛盾往往都是基于土地而衍生出来。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的祸福荣辱或还可归结为运气,但若扩大到整个社会的演变,则就是这么赤裸裸的现实。
  沈哲子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并不是改变工匠社会地位之类,而是该怎么样才能将科技的研究与整个社会最精英群体接洽起来,以避免一代重视而后便政亡人息的处境。
  葛洪虽然留在淮南且多受沈家接济,但还是保留了一份倔强,居住在别业稍远处的一座草庐中。对于小仙翁的这一点倔强,沈哲子也并不放在心上。
  所谓君子远庖厨,吃肉可以,但我不忍心杀生,这就是仁。以此类比,花钱可以,但我不愿意做权奸,凭本事享受供奉,无缺无欠,这也是修养的一种体现。
  当整个世界都在拜金、吹捧资本,你能保持一点自我,这并不是矫情,而是的的确确你的品德素质要比那些连矫情都做不到的人要高一些。大多数总在压迫少数,能够保持一点本质不变,这已经是小到个人非常高的自我成就。
  当沈哲子到达葛洪的草堂之后,早有葛洪弟子远出相迎。小仙翁名气的确不是假的,到达淮南未久,在其身边已经聚集起几十人追随,当然其中被葛洪承认为弟子的那是少之又少。
  这些人领头一个名为葛融,原本也是都督府下属员,早年杜赫经营涂中时所招揽的乡宗子弟。作为都督府旧人,本也该有显途前程,尤其去年以来都督府正面对大量人才缺口。但其人对此却不以为意,直接离开都督府追随葛洪,可见人的意趣真是千奇百怪。
  这葛融虽然不再任于都督府,但对沈哲子仍是恭敬,上前见礼并将沈哲子请入草堂,待到沈哲子问起葛洪是否已经休息,葛融便回答道:“葛师近日一直醉心整编府中送来的河洛旧籍,通宵治经都是寻常。”
  沈哲子闻言后便忍不住笑起来,任你小仙翁再怎么耿介狂狷,还不是要喝老子洗脚水!
  都督府送来的那些玄法典籍,早就已经经过筛选,其中一些不符合沈哲子意趣的都已经被截留下来,葛洪能够看到的,那都是沈哲子希望他整理出来的,他所需要的只是小仙翁这个冠名权而已。毕竟在宗教信众层面,葛洪的信用度那还不是沈哲子能比的。
  沈哲子怀着恶趣行入草堂,便见葛洪并几名弟子坐在大量的简牍之间,大概是因为房间中竹木简牍太多,为了避免失火引燃,所以房间中灯烛并不多,光线显得异常昏暗。而那些简牍字迹多有斑驳,需要捧起来凑到眼前才能看清楚。
  当沈哲子行入时,在他面前便是一众人借着昏暗灯光,面孔紧贴在竹简木简上。看到这一幕,沈哲子心中恶趣更浓,那么多正事不做偏偏来搞什么封建迷信,活该你们一个个视力损伤变成近视眼!
  对于沈哲子的到来,葛洪并不是很欢迎,双眼中血丝隐现望了沈哲子半晌,才勉强起身将他领到书房旁侧一个小房间中,语调都有些干涩:“你也见到我实在没有闲情待客,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务,我也不敢耽误大都督国务操劳。”
  “的确是有一事要请葛先生帮忙参详。”
  沈哲子熟不拘礼,笑吟吟坐了下来,同时打定主意就算葛洪将道典编纂完毕付刻时,他也要大加删改,为的就是回击这顶心戳肺的态度。
  如今江东印刷业尤其是这种大部头的印刷,那真是除了沈家之外别无分号,要用事实向小仙翁展现出金主爸爸的强大实力。
  “我与先生不过情趣略有隔阂,但论及志向也有相通之处,先生你又何必如此远我?”
  眼见葛洪还是站在那里不肯做,似乎打算就这么听自己赶紧讲完然后再返回去继续忙碌,沈哲子便笑语说道。
  葛洪听到这话,更有几分警觉:“大都督人臣翘楚,功业彪炳,我不过乡野一浅薄陋夫,实在难作共论,也不敢妄动自比之想。”
  “先生不妨听我说完,我是要做在世行走的圣贤,而先生则要做超凡脱俗的人仙,虽然行途日远,但若论及不甘从俗,那都是相同的执念用心啊。”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葛洪那张脸反而不能再绷住,嘴角抖了一抖有心反驳几句,却也不知该要说什么。这话诚然说的狂妄,但又不得不说,若真比较起来,沈哲子较之圣贤的距离反而比自己较之仙人的距离还要更近几分,也真是狂妄的让人无言以对。
  “既然大都督都能拨冗降礼来见,我这山野小民倒也不能孤僻殊礼。”
  大概这话碰到心中某些痒处,他态度便也不再僵硬,坐下来之后甚至吩咐门生奉茶:“就算功用相近,但终究情趣远离,大都督还是直言来意吧。”
  沈哲子端起茶杯稍作浅啜,然后才又望着葛洪笑语道:“我近来也是多困于人事、义理,苦思无有所得,因此才来冒昧请教先生。我虽然窃以圣贤自许,但也情知差之甚远,不知该要如何求进,不知先生可有教我?”
  葛洪听到这问题倒是不免一愣,他也知沈哲子向来都是一个极度现实之人,凡有言行则必牵涉实际利害得失,倒没想到居然有兴致研究这种宏而大之的问题。
  稍作沉吟之后,他才说道:“述言法行,近道不远。大都督如今已是海内人望所系之王臣翘楚,只要谨守当下之心境力用,使王业归于安定,万民容于教化,四时定序,五气归常,虽古述圣贤功也无过于此。”
  听到葛洪居然安慰甚至对自己略有吹捧,沈哲子不免略感诧异,不过很快便又皱眉道:“圣言微而宏远,转述必有失义;贤迹高而博大,法效必有偏差。百家争说,莫衷一是;王霸猖獗,纷扰不休。如此观之,圣言贤迹,未必人世之幸,若是毁尽圣贤,世道可否长得安定?”
  “大都督这么想,那是已经近于邪道!”
  葛洪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已是忍不住悚然一惊,若是旁人说出这话,他还可以当作其人思绪偏激钻了牛角尖,但若沈哲子说来,则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因为这年轻人可是真有着祸乱世道能力的。
  所以葛洪这会儿已经不再将此当作简单的学术辩论,思绪快速转动,想要将沈哲子言辞中所流露出来的偏激戾气给化解掉,将之导入正途。
  沈哲子闻言后则又笑起来:“圣贤举而天下恶,我也算是略具浅智薄能,偶或还有此类念错,世道其余,则更是慧愚莫辨,迷途之众不知凡几。如此而论,壮志如我,究竟是贤是奸?”
  “正因为道途难近,所以才需要诚念、正心、克己、修德,再以守一、行气、导引等诸多法持,如此才可受福于天,所作必成。大都督能行正道,匡王业,救危难,本也无需执于厉念,自可平行缓得。”
  葛洪又说道。
  “先生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
  沈哲子这才露出微笑,继而便又叹息道:“我虽然自己再无所惑,但却深为世道而悲啊。壮行如我,尚要感慨道业难近,此世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有宿慧、才力如我,纵然修持诸善,到尾仍是一空。这么说来,与其执此狂妄之念作无功之劳,还不如趁此甲子春秋,恣意狂乐,也算无负此生。否则也只能沦为规矩之下行尸走肉,为我圣贤之路垫足。”
  听到沈哲子这一歪理,葛洪算是彻底没词了,更由衷感觉到这小子哪里是来论道,分明是来为难自己的。
  “大都督乖言厉论,我实在不知该要如何作解。人行法途,见知如何本就各自体会,我自乐于吾道,未敢远作旁顾,也实在不知该要如何同契此论。”
  能把葛洪这个搞封建迷信的老手给辩驳倒,沈哲子不免一乐,不过这也不是他夜访的主要原因。有的事不破不立,不扯出葛洪那一套的逻辑漏洞,也不好往里面塞新的东西。
  所以他稍作拱手算作道歉,才又笑语道:“方才所论,不过戏言,我自己也知不过只是孤僻狭念。人生于世,修持分寸自有分寸所得,若是只睹圣贤光辉而余者无顾,则必耳昏目眩,自迷于途,于人于事都是无益。诚如屈子所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不知大都督究竟有何教我?”
  葛洪听到这里,强自按捺住不适之感,皱眉发问道。
  “道自存乎天地,先人发以未发之声,后者百代承惠,因是称以圣贤。先贤微言以大义,非灵秀翘楚不能得于其全。但先人凭何以发声?应是道之所在,遂古早存,人有所感,因是而言。道传自古久,前人所趁,无非先生于世,言道传之,既以迷惑百代。”
  沈哲子讲到这里,身上已经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气势,抬手上下一指,语调也转为凝重起来:“我与仲尼,俱生乎此方天地,竟困于先贤故久曲解之牙慧碎言,而罔顾近在咫尺、亘古久传之道理,这是何其愚钝!”
  “若能发挥自我之灵光,穷究天地万物之道理,哪怕余生略得浅识片言,也能自傲于此道中,自我之前寂寂无人!先贤纵以满月耀世,也不能吞我微星之光!”


第1014章 天人之境
  葛洪虽然与沈哲子接触不多,也多有刻意的疏远,但对沈哲子性格如何还是不乏了解的。沈哲子虽然看似宽宏雅量,颇有合流于众、礼下于士的谦和,但其内心里却有一种崖岸孤高的狂傲,总会不经意间的流露出来。
  这也是葛洪对沈哲子向来持敬而远之态度的原因之一,这样性格的人,若仅仅只是一个家世身位俱都不同的人,那也顶多只是表里不一,伪成常态。
  但沈哲子恰恰家世显贵,身位高极,本身又颇具导引世道的能力。所以这种人就显得尤为可怕,其外在表象有什么表现,那都是有着种种考虑和目的,但内心里向来都存一份冷静和淡漠,笑语晏然间杀人如麻,根本不会予人事以足够的敬重。
  这样的人,善恶如何已经不好评判,若果真要对世道造成什么戕害,那绝对不是刘、石之类贼夷能比的,胡众残害世道顶多是残酷的杀戮。但这样的人一旦为恶,其手段之多令人防不胜防,甚至会令人不由自主的乐而蹈之,甘为帮凶。
  所以,葛洪对沈哲子的疏远,除了本身意趣不同之外,更带着一种令他都无可奈何、无从消解的敬畏。
  而今天沈哲子所谈论的这些话,也正印证了葛洪对其人性格的感受,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无天、无所敬畏的狂徒。若其人只是一个郁郁而不得志的普通人,尚可以说是一时愤懑戾声,而话出自沈哲子口中,则就意味着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然而更让葛洪感到震惊的,则是他在听完沈哲子这番薄视圣贤、世道的话之后,除了那种掩耳遁走的冲动之外,竟然还有几分怦然心动!
  葛洪虽然是当下江东天师道宗师人物,但却并不是一个执迷玄虚的人物,向来主张玄体儒用,更一直在致力于将纲常名教理论与玄道戒律规矩融合起来,以期让天师道获得更加广泛的主流认可。
  正因为这一点秉持,所以沈哲子这一番薄于圣贤之言给葛洪带来的震惊之大便可想而知。跟中朝以降玄学大昌、盛谈逍遥的所谓名士们相比,葛洪反而更加重视纲常名教对整个世道的意义所在。
  所以葛洪是一个仰尊玄道,恪守礼法的人,事实上绝大多数天师道中成名的大人物,都具有着这种两面性,或者说在崇虚之外又有务实之想。只有贴合于主流的价值观,他们的许多宗教理论才能打包出售,为更多人所接纳。
  这一点也体现在葛洪口嫌体正直,尽管对沈家尤其是沈哲子的许多行为做法都不认可,但却仍然乐于接受来自沈家的捐输和资助。这是一个宗教人物必须该有的素质和态度,因为一旦矛盾过于尖锐、冲突过于激烈,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最起码目前而言,天师道对上是要说服人,对下是要折服人,任何与主流尤其是当权者的对抗,都只是在自找不痛快。
  比如眼下江东的天师道,便已经近乎沦为沈氏手中玩物,原本立身根本的宅录传道和信众供奉早已经被沈氏为首的权贵门户所夺取,换言之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他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来源渠道,更加确立了其依附而生的附庸地位。
  而那位道中隐为领袖的吴中陆师君,更可以说是已经沦为沈哲子指掌中物,热衷于钻研一些道礼斋醮,虽然也在推动道传的发展,但却已经不再具备独立的地位。
  正因为明白葛洪是个怎样人,沈哲子才敢在他面前说此类话。虽然沈哲子如今时誉崇高,当今世道也不是深受儒法礼教钳制,不乏放达世风,但他这番理论若真流传出去,也必然会遭到一些卫道士乃至于玄学人士的抨击。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然早有庄子古言。但沈哲子提出来,却跟庄子有着本质不同,庄子是不合于流的清高,而沈哲子却流露出一种要取而代之的勃勃野心,对于所谓的圣贤古训,他是持与孔子对鬼神一样的态度,存而不论。
  葛洪作为一个宗教人士,虽然也恭从于礼教,但这是他获得认可的手段,而并不是持之深信不疑的信仰,这也是一种实用主义的变通。只要能够确定对其有利,没有什么是不能吸纳融合的,这也是沈哲子要与葛洪探讨到这一步的一个原因。
  但即便如此,葛洪对沈哲子这一套说法仍然无法接受:“若是经义无论,则道德何存?人各以异标自夸,则生民听从与谁?父子不能继顺,兄弟各持异端,世道所以重于纲常,本就不是取于先后,人皆法从于此,才可身位各正,纷乱不生。大都督本是定乱贤臣,如此乖张邪论,实在不可轻言!”
  他之所以说这一番话,并不是作为一个执着于仙道的求索者,而是作为人望所系的宗教领袖,对于自己所背负社会责任的秉持。
  听到葛洪这么说,沈哲子也变得郑重起来。虽然老先生言语中还是在否定自己,但既然仍然愿意谈下去,这就说明最起码是部分认可他的观点,从而指出他这番话当中最大的逻辑漏洞,那就是没有标准。
  标准是评价事物好坏的最重要定义,一旦一个广泛的论调观点普及四方,没有标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比如儒家的阳明心学,因为没有一个标准,所以也是流派最为复杂,内斗最为激烈的学说。心学讲究向内求、致良知、不假外求,这就造成你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或者达到什么样的境界,那是以你自我为标准,而做不到客观评判。
  所以到底哪一派才是心学正统?我觉得我就是,余者都是异端邪说,这种心态又怎么能和平共存。而一旦有了一个举世公认的心学正统,则就说明你还是要向外求才能证明自己,已经有所悖离。
  当然心学最大价值还是在于对个人价值的肯定,所以能够在此基础上使旧说焕发出新的生机。
  即便不言学说,就算是普通的事物一旦没有了一个标准,也会变得混乱不堪,所以才要提倡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沈哲子言中毁弃圣贤,并不是针对某个前贤,而是直接质疑古久传承、维系人与人、人与天地的共存相处模式,而这才是经义存在价值所在,道之所在。
  沈哲子又笑语说道:“父之所以为父,子之所以为子,盖先生之人指而称之。南北中外或有异称,但却无改骨肉传承本质。鹿鸣呦呦,马鸣嘶嘶,也非秦时权奸假指能易。男女老幼,春秋换装,不过丝麻纹理而已。可知天地自有定律,绝不因圣贤论述、强梁摧残而有更改。”
  “天极之外复有天极,远夷之外复有远夷,霄汉自成星象,元炁自存微妙,亘古之中不乏永恒,人力之外仍存伟力。胎生卵化之兽禽,自有奔驰翱翔之胜能。先生浸淫玄道日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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