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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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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况戎甲在身,闻言后连忙以军礼应之,说道:“使君言重了,令郎哲子小郎君聪慧灵秀,末将如今思之,妙语言犹在耳。我家文学如今亦在尊府盘桓,多得使君照拂。今日戎甲在身,为礼不恭。翌日当恭谒使君府上,多谢旧惠。”
彼此寒暄一番,便又继续上路,沈充邀庾怿共乘一驾,一路言谈甚欢。再行一日,便经建康城西北燕雀湖而抵青溪,即将入城之际,庾怿笑语道:“士居南来,我忝为地主。朝会之期尚有几日,不如转去长干里,我引士居游览建康今时之风物。”
话音未落,纪况上前歉然道:“倒要让使君与庾散骑扫兴了,我奉皇命,使君抵京之后,可直入城东通苑先作安置。诏令在身,还望两位见谅。”
听到这话,庾怿便是微微错愕,他得了大兄的指点安排沈充行程,本来不觉得有异。可是纪况突然道出皇命在身,与大兄之语相悖,这让他感觉到一丝异样。如今的他历经政事磨炼,已经不似以往懵懂,当即便嗅出几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深深看了纪况一眼,庾怿再转望向沈充,语调颇为真挚道:“挚友重逢,心甚欢喜,我实不知纪将军已受诏令。”
纪况神情倒是坦然,他只是奉命而行,余者皆不深思。
看到庾怿略显错愕的神情,沈充心内微微一动。他本有诡变之才,见微而知著,对于庾氏的考量已经略有猜度。他拉着庾怿的手笑道:“今次入都,本为奉诏述职。既得皇命,不敢有违。我与叔预莫逆于心,岂有荆葛滋生之地。觐见之后,当与叔预举杯尽欢。只是郡中事务繁多,余子不必再见!”
言下之意,他与庾怿相交莫逆,彼此既为挚友,信而不疑。别人的考量手段,干扰不到二人情谊。只不过两人之私谊,不必再掺杂不相干的人情往来。这不相干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庾怿听到这话,又是感动,又是羞惭,间杂以遗憾。大兄与沈充之间,似有龃龉误会,一方为至亲,一方为挚友,他夹在中间,虽然仍可求同存异,只是眼见彼此心隙难消,心情不免有些抑郁。
眼看着沈充一行与宿卫行往当今皇帝登基之前,于东宫之外所修筑的通苑,庾怿心内颇感怅然若失,同样不乏怨气。他与沈充之情谊,彼此并无太多利害权衡,今次听信大兄指点,似乎有些唐突。
一时间他难免有些气闷,不想再归家去,便吩咐仆下说道:“去秦淮别业。”
沈充于车驾上回首望望庾怿有些失落的身影,心内倒是颇有感触。他与庾怿结交,本出于儿子谋划,最初确有一些利害权衡和考量。但时至今日,彼此已无太多利益纠葛,即便是有联合,也都是跨过庾怿与其兄庾亮呼应。
但庾怿此人,性情淳厚,颇怀赤子,倒让沈充颇为感动。因此对于这份友谊,他也确实有心维持下去。人生无论得意失意,能有一二真友人可心无顾虑的饮乐倾谈,才算是无憾。
不过再想起先前之事,沈充眉头便微微蹙起。纪况身负诏令安顿自己,庾怿却不知,由此可以看出皇帝与庾氏外戚已经有所疏离。这件事若深思下去,可供仔细咂摸的韵味可就太多了。
沈充深思良久,也想不透哪种可能更大,继而回想起临行前儿子突然言道,今次入京或有超出人臣规格的礼遇,不必迟疑,泰然受之就是。
外臣归朝述职,行止礼仪向来都有惯例可循。鼎立江东后虽然一切礼仪从简从便,但也未闻外臣归朝后直入天子旧苑。莫非儿子所言超出人臣规格的礼遇,就是指此?
生平第一次,沈充想不明白儿子突发此论的缘由所在。在他看来,剿灭严氏之后,沈家在吴中虽得显重,但顶多不过是历阳苏峻那种位置。但就算是历阳以前归朝几次,也从无住入通苑的待遇。如此礼遇,缘由何在?
泰然受之?沈充向来谋而后动,哪怕是弄险,也多思量以后将要面对的后果。但今次却面对如此诡谲局面,一时间哪能泰然。由此对于儿子话讲一半的行为分外难受,心里念道今次归家后要给这臭小子一个教训,心里有什么思得居然对父亲都不能言尽!
怀着深深的疑虑,沈充等人再行大半个时辰才进入城东通苑中。这宫苑并不如何华美,但位置却极为重要,由此向西可直通天子内苑!不独沈充被安置在这里,就连他随行的部曲车驾都不受阻拦。换言之,若沈充心有不轨之念,可率领部曲精兵直冲入内苑宫中!
如此信重的待遇,更让沈充惊疑不定。虽有皇帝诏许,他却不敢托大,让部曲们集于通苑之外,自己只带贴身仆从居于此地。若皇帝对他有恶意,凭这仅仅千余部曲也不能护着他冲出建康。既然如此,不如恪守为臣本分。
待送走纪况之后,沈充在这略显朴素的宫苑中则一偏室而居,也不四处游览,便在室内将携带的礼单重新誊抄一遍,过几日进献之用。
傍晚时,沈充刚待要传餐,忽然看到纪况又行入苑中,连忙迎了上去。
看到沈充还未休息,纪况松一口气,上前低声道:“陛下已经抵达通苑,使君请稍作准备,与我前往觐见。”
见沈充神色一变,纪况凑上来低语道:“使君不必惊疑,寻常应对即可。”
沈充微微颔首,纪氏与沈家交谊身后,世所公知,虽然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到来,但既然让纪况伴驾通传,便是为安他之心。返回房间内将仪容略作整理,沈充将礼单收入怀中,然后便匆匆出门,便与纪况同行往通苑深处。
一路行至一座殿堂前,见门前有班剑甲士侍立,沈充心中一动,连忙敛息,与纪况趋行走入殿前止步。略作等候,便有内侍出门,请沈充入殿。
沈充深吸几口气,迈步走入殿中,先往堂上一看,便见到一个身穿常服,须发微黄,形容略显憔悴的年轻人,与儿子描述皇帝的仪容特点吻合,便疾行至殿中拜下:“臣吴兴沈充,参见陛下。”
自沈充入殿,皇帝便双目灼灼盯着他一举一动,这会儿才开口笑道:“沈侯请起入座,朕知沈侯舟车劳顿,应是疲乏。只是思贤如疾,不请自来,沈侯可不要介意。”
沈充连忙再拜道:“臣微末之才,何敢当贤。礼遇如此厚于内外,实在惶恐。得陛下信重,委以重任,履任以来,战战兢兢。今日始得拜于阕前,聆听帝训,期期艾艾,难以自陈。惟以此贺表,敬望陛下春秋永享,威伏四海。”
说着,他将怀中准备觐见的礼单贺辞托起,交由内侍呈上,然后才起身缓缓退入席中。
皇帝接过那礼单扫一眼,眉梢蓦地一跳,继而轻轻合拢放在案上,笑道:“向年朕曾见沈侯之子,灵秀天生,印象深刻,却止献拙诗一首,农器一具。今日沈侯礼厚,是为偿前失吗?”
沈充侧身垂首道:“此非礼,乃是臣讨贼之缴,暂存于郡中,今次携来,归于内帑。”
听到这话,皇帝笑容一凝,继而再拿起礼单仔细翻阅,眉头渐渐蹙起又缓缓舒展开,再看向沈充时,神情更和缓几分:“吴中养此巨寇,若非沈侯建功,还不知纵恶几时!”
“严氏贼行,本为吴兴虞公先察其兆,臣附行而起,不敢居功。”
皇帝笑笑不说话,继而传膳,便在殿中请沈充进餐。过了大半刻钟,餐饮即毕,皇帝起身,状似极为酣畅,对沈充说道:“久闻沈侯之名,今日小聚,未算尽兴。来日廷前,共议国是。沈侯舟车劳顿,宜早休息,朕也不再多作叨扰了。”
说着,皇帝便行出殿中,沈充连忙起身相随。行至殿门前,有夜风吹来,皇帝袍服微微掀起,沈充侧首瞥见其肋下有殷红洇出袍服一角,似是血渍,心中一凛,继而脑海中灵光一闪,疑团似乎理出一点头绪。
皇帝又与沈充笑谈几句,然后便上了步辇,沈充沉吟少许,突然行至步辇前拜下,沉声道:“白龙鱼服,非国之幸,臣请陛下为社稷计,不可再为!夜冷风寒,臣愿执戟护驾归宫!”
听到沈充这话,皇帝微微一愣,片刻后脸上笑容益发和煦:“沈侯为朕牧土一方,已是功高,岂可再为此微职。”
“君体国体,若得君任事之信重,岂敢论势位之显卑!”
沈充再拜而起身,然后自甲士手中接过一柄长戟,恭立于步辇之侧,目不斜视。只是余光扫过天际寒星,忽因命运无常而略有伤感。今日皇帝如朋友一般前来相见,无论意图为何,他心内确有几分感动。
心内这份伤感,或不因人而发,只是有感于物,有感于景,有感于世道之艰难。苍穹如罗网,人皆苦囚中。
第0123章 困龙犹斗
步辇行至宫中,皇帝精神略显倦怠,头颅低垂,恹恹欲睡。
一名宦者小心翼翼行至步辇之侧,低语道:“陛下,皇后宫人来报,几名殿下夜啼不止,欲请陛下前往……”
“不去!”
听到这话,皇帝有些迷蒙双眼顿时变得晶亮,自步辇上端坐说道:“去西池!”
一行转向,去往天子旧苑的西池,行至半途,皇帝又吩咐宦者道:“明日将皇子宫内阿婆、宫人召来,朕有话要问。”
宦者垂首应是,不敢多言。
西池位于东宫与内苑之间,乃是里许方圆的一片池塘。夜风裹着水汽吹来,皇帝精神又是一振,示意步辇稍停,下了步辇后在宫人搀扶下,他缓缓行至池塘前,恍惚间复又回到位居东宫时,麾下武士云集,一声令下,旦夕而掘此池。
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只觉得天下无事可令他为难困顿。时至今日,步履维艰,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他缓缓绕行过西池,宫人打着纱屏以阻拦湿冷的夜风。一直行到一座楼宇前,皇帝转身立于廊下,吩咐甲士道:“不许人靠近此地。”
廊下几名宫人跪伏迎驾,当中一名妇人体态窈窕秀美,华衫美髻,因其垂首只露侧脸,但已有扣人心弦的美态。
皇帝低头对那美姬笑语道:“宋姬起身吧,朕今日留宿你处。”
那宋姬盈盈起身,一举一动都有风情无限,伴着皇帝行入楼内,侧首吩咐宫人道:“去将陛下前日所赐云纱取来。”
皇帝行至楼内,并不坐下,等宫人奉上器具纱巾,便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
楼内另有雅室,那宋姬并皇帝行入室内,亲自将宫人奉上的炭盆搬入雅室中,才盈盈走向面墙而坐的皇帝:“陛下……”
皇帝双臂微微抬起,宋姬上前小心翼翼为其除衫,当外袍脱下露出中衣时,已经可以看到中衣上星星点点血渍。那宋姬眼帘一颤,动作更加轻柔,用了大半刻钟,才将中衣系扣一一解开,旋即便露出帛布裹缚的身躯,那帛布上已有大片殷红洇出,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宋姬鼓起勇气以指尖轻勾帛布,旋即便听到皇帝压抑痛苦的低哼声,心中一慌便跪下颤声道:“妾失手……”
“不妨,继续吧。”
皇帝语调中亦带着一丝颤音,两手握拳抵住双膝,浑身已经绷紧。
听到这话,宋姬这才站起身来,深吸一口,动作更加轻柔将那帛布缓缓揭开,层层之下渐渐露出或红肿或青肿的皮肤,尤其自肋间至脊背一线,暗疽已经爆裂溃烂,随着皇帝的呼吸而有丝丝脓血沁出。
待布帛尽数除下,宋姬便看到那溃烂的暗疽又有继续糜烂扩大之势,心内惊惧不忍兼有:“陛下,为何不召御医……”
“住口……”
皇帝额上已经布满细密汗珠,就连呵斥都显得气力不足,语调沙哑。
宋姬银牙微咬,不敢再多言,以绢布沾温水轻轻擦拭皇帝那血肉模糊的肩背,而后才用银勺轻挑粉末弹撒于伤口上。及至再以白纱为皇帝将身躯裹紧,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整个人如虚脱一般斜靠榻上,汗水甚至已经打湿了外衫。
这时候,皇帝才缓缓起身,脸上已是苍白没有血色,擦掉嘴角因忍痛而沁出的血丝。迈步走下床榻,皇帝坐在窗前胡床上,以匕首将那些染血帛布割成细条,一条一条将之丢入炭盆之中。
看一眼榻上已是慵懒无力的佳人,皇帝说道:“近来可还有宫人侵扰你处?”
那宋姬摇了摇头,神情却有一丝晦暗。
“那就好,再有犯禁者一律杖杀。你不必担心宫内日后无法立足,等到合适时机,朕会放你出宫,另择良人,安度余生。”
“陛下,妾不敢作此想……”那宋姬听到这话,连忙拜在地上颤声道。
皇帝微微俯身将宋姬拉起,笑道:“朕非暴戾之主,岂能因功而罚,更不会虚言辜负你一妇人。夜深了,你退下吧,朕想独坐片刻。”
宋姬听到这话,缓缓行之烛火前,以金簪轻挑烛芯剪去一段分叉余烬,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雅室。
皇帝侧躺在胡床上,以如意拨了拨炭盆中的灰烬,一如黑夜中无数双注视的眼睛。他本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但是在这寒夜中,在这死寂的宫室内,却承受着世间绝无仅有的孤独。
犹记夏日里,拨马望敌酋。而今老病至,困龙犹善斗!
待到薪火灭尽,皇帝行至案前,取出一把竹筹,摊在案上。四方为鼎,诸筹散落,最近鼎的两根竹筹一者凌上,一者将出,余者或近或远。
观摩良久,皇帝将偏南位置一根竹筹上移,顿时将凌上之筹团团包围。他两指一捻,将那凌上之筹取出,放在手中把玩片刻,正待要撅折,却蓦地发现案上形势大变,鼎将不稳。
“可恨!”
皇帝苍白面容有些扭曲,挥手将所有竹筹扫落。
……
清明之前,朝会之日,会稽内史沈充入朝述职。廷前奏对,深得帝心,诏加沈充镇东将军,封西陵县公,食邑两千户,原爵由其子沈哲子袭领,降阶封武康乡侯,食邑八百户,幼子沈劲赐爵关内侯,领会稽内史、督五郡军事不变。
如此厚封,不独群臣颇有微词,就连沈充自己都固辞不受。然而皇帝固执己见,不许推辞,这般礼待厚遇,内外侧目。
朝会之后,皇帝返回苑中,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等宗室随驾入宫。
眼看着沈氏进献诸多珍器运入宫中,陈于阕前,皇帝心情开朗之余,不乏忿恨:“朕虽履至极,统治万民,宫室之内,尚不及盐枭宗贼之家充盈,实在可恨!”
他见几名宗室皆眼巴巴望着陈于殿前的各种奇珍,便于堂上笑道:“王等客居于此,立业艰难。同为此门中人,岂能鄙于寒庶,可于殿前观赏,若得心意,直取即是。”
一干宗室们听到这话,眸子顿时一亮,当即便俯身下拜道:“臣等谢陛下厚赐。”
皇帝示意众人不必拘礼,然后便看着西阳王等人急匆匆行入那些陈列的珍器当中,或手抚珊瑚,或怀抱玉斗,各自笑逐颜开,显然各有钟爱之物。
待到诸王选择完毕,皇帝便命内侍开具清单,将诸王所选心爱之物一一分赠。等到气氛其乐融融时,皇帝命人将西阳王司马羕请至近前,笑道:“宗正久缺,家事难理。王乃宗中长者,即任太宰,宜再担此任。今日无分君臣,只言家事。我之小女兴男,年岁渐长,请王普取各家阀阅一览,择一善门良子,备列宗谱之选。”
西阳王此时正惦记着要将那珠玉珊瑚置于家中何处,听到皇帝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但表面上还是恭然领命。
待到诸王散去,皇帝步下堂来,在那琳琅满目的珍器中随手划出一线,吩咐宦者道:“将这些器物,送至皇后宫中,由其处理。几个皇子那里,不许一物充室。”
宦者领命,而后便命人入殿开始搬运。皇帝正举步离殿,行至殿门前,忽然有一物滚落至其脚边。垂首看去,乃是一张纹饰精美的鹿角小弓。
弯腰将那鹿角小弓捡起,皇帝捧于手中摩挲片刻,脸上渐渐流露出发乎肺腑的浅笑。他将小弓收于袖内,行上步辇,说道:“去兴男公主苑中。”
步辇在苑中缓缓而行,将近公主局所时,皇帝看到几名宫人立在垂柳下,一个小小身影站在最前,背影便透出一股倔强。
他示意步辇停下,自己走下来慢慢走向垂柳,几名宫人察觉到皇帝行来,忙不迭要跪迎,皇帝却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声张,脚步更放慢行至小女郎身后不远,才听到隐有啜泣之声,脸色顿时一沉。
见皇帝动怒,几名宫人忙不迭跪拜下去,那小女郎听到声响,转头一望,便看见立在其身后不远的皇帝,小嘴一瘪,粉颊上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父、父皇……”
皇帝连忙快步上前,抬手抹去小女郎脸颊上泪珠,肋下虽然隐隐作痛,但还是伸出手臂将女郎揽至怀中,笑语道:“我家小娘子,最是倔强不听训,为父都要礼让三分,谁敢惹恼了你?”
听到这话,小公主哭泣声更是大作,哽咽难言。
皇帝视线一转,一名宫人才忙不迭道出缘由。原来上午时,公主与大皇子在皇后宫中争执,失手弄污了帷幔,被罚跪于庭中抄写女诫,直到现在才被遣出。
听到这话,皇帝脸色便显出几分阴沉,当即便冷笑道:“我家女郎自有意趣,岂能效她家外则恭顺……”
话讲到一半,皇帝弯腰拍拍公主后背,笑语道:“兴男不要哭了,你猜父皇要送你什么?”
小女郎哭声渐止,迷蒙泪眼望向皇帝,待见父皇笑吟吟自袖中拿出那张鹿角小弓,眸子顿时一亮,一把将那小弓抢至手中,粉嫩小手不断摩挲精致弓身,口中啧啧称奇:“好漂亮的弓,父皇真要送我?”
皇帝笑着点点头,诸多子女之中,唯这女郎性情最是类他,因而最是钟爱。
“太好了!以后阿琉再仗母后势欺我,我就用纸箭射他!”小公主扣着弓弦跃跃欲试,可惜手边无箭,视线一转,便让宫婢折柳给她做箭。
“凶器岂可对家人,以后父皇不在了,你们手足至亲,更要相携。”
皇帝拉着小女郎正色道,然而这女郎早已兴奋的欢呼而起,手握小弓绕着他跑来跑去。眼看着女儿喜悦模样,皇帝亦受感染而笑起来,只是眸底却有一丝落寞泛开。
第0124章 山行受阻
暮春三月,天地回温,田野之间已经绿意盎然。
年初一场分宗,一批族人陆续搬出老宅,原本老宅中酝酿的那种撕裂气氛荡然无存。沈哲子也就不必再刻意避居龙溪庄园,偶或回老宅住上几日,言谈行事都随意得多。
因为自家田亩削减大半,今年的春耕要从容许多。各地水道货栈修葺已经渐进尾声,只等水势渐涨后一个运输高峰期磨合考验这些布置。沈哲子这几日正在调集一批荫户,次第发往会稽,准备投入到那里的垦荒事宜。
少了许多掣肘和纷争,沈家如今任事者并无人浮于事的风气,诸多事情章程规划出来之后,各司其职,按部就班,不再事必躬亲,沈哲子反倒清闲许多。
三月上巳祓禊,郡中名流毕集乌程太湖之畔,沈哲子于席上执羽觞而歌,呼令仆役,取长城新笋、武康玉板、余杭盐米、临安海珍,朝令而日中即至,一时间郡中人人侧目,皆夸吴兴水利之便冠绝三吴,如役鬼神。
一场风雅盛会,被沈哲子生生扭转成一场招标会,除了以往已经确定合作的几个家族之外,余者又有大大小小十几户人家,流露出要与沈家合作的意向。
这些人一俟意识到水运当中潜藏的惊人利润,才蓦地发现郡内凡有舟行之处,皆有沈氏之码头货栈,由是才终于醒悟新年以来沈家大肆筹划的真正意图!
眼下大势在己,家中一番整合后,人事框架已经日趋稳固成熟,凡事也不必事必躬亲的去谈判。他分出一批族人并部曲中执事者,分别乘舟与郡中有意联合的各家去商讨,自己便又返回了龙溪。
在这个年代,水运哪怕利润再大,终究越不过农桑根本。沈哲子宁愿割让出一部分利润分于各家以换取人力资源,也不愿本末倒置过于投入水运而荒废了自家的田亩根本。前年那场粮患他记忆尤深,绝不愿再将自家衣食根本寄于别人之手。
武康本土春耕开始不久后,分散在各地的荫户便被抽调回来一部分,随着沈哲子的二叔沈克南下会稽投入垦荒。
沈哲子本来也打算随行同往会稽,不过想起老爹所言那些严氏苇塘中救出的难民颇多病患,便想邀请葛洪同行去看一看能否诊治。这位小仙师虽然痴迷于神仙之说,但也并非不知人间疾苦,更是沈哲子眼下唯一熟悉信重的国手名医。
那些难民自受无妄之灾,沈哲子虽然没有痛心疾首的菩萨心肠,但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帮他们缓解一二伤病痛苦,心中也会感到些许欣慰。若连眼前的灾祸都视而不见,又奢谈什么北复神州、解民倒悬?
葛洪自去年与纪友一同来武康为客,便对豆腐技艺颇感兴趣,一直留到了现在。只因不堪沈家那些天师道信众的频繁拜访骚扰,因此便住在了武康山中。
清晨离家时,魏氏听说沈哲子要去拜访小仙师,前奔后走的忙碌,准备了整整三大车的礼品让沈哲子带去。自从年前葛洪不堪其扰将沈家幼子沈劲收作寄名弟子,魏氏便对这位小仙师入迷了一般崇敬,甚至背着沈哲子的耳目在武康山修筑一座宏大道观供小仙师潜修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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