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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5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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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谌并不是妄自菲薄或者说小觑乡户,在他看来,三辅这些乡户人家,哪怕是在行台政令打压之下乡资尽被夺走,敢于或者说值得拼死相搏的都寥寥无几。
  他们韦氏勉强算一个,但剩下那些乡户,本身乡势便不强,也不是行台重点打压的目标,选择在这个时候主动跳出来,与本就前景极不明朗的韦氏站在一处,难道真有那么多人活腻了?
  趁着众人俱都疾步行入殿堂,无人关注他们之际,韦谌拉住韦楷再作劝说,将自己的想法稍作陈述,认为此事太过蹊跷,实在不宜贸然发动。
  而且其实在他心里,由于此前听到自家幼弟韦轨的一番议论之后,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另一个想法,不免更加不愿意韦楷出头见恶行台,累及家势更加败坏。
  可是韦楷在听到韦谌劝说的内容之后,心情却更加败坏,他认为这是韦谌小觑自己,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说服那些乡宗真心靠拢起来,一时间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人皆各有志气,也难彼此强求。三郎你临阵而退,我不怪你。但我却绝不能再坐望家势败坏直至无可挽回,更加不能辜负乡众投我之殷切厚望。此举或有凶险,即便因言入罪,祸我一人则已。但若能以谏言将李弘逐出三辅,使我乡土再归仁治,损我一身又有何惜!”
  说完这些后,韦楷当即便拂袖而去,不再理会身后的韦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昂首行入殿堂。
  此时的殿堂内,沈大将军早已经端坐于上,其他众人也都悉数归席。此刻天色已经将近傍晚,大殿内里已经点起了灯烛。
  韦谌忧心忡忡步入自己席中,却发现原本与自己并席而坐的韦楷却不见了踪迹,他坐在席中伸长脖颈稍一观望,才发现韦楷正端坐在靠近大将军坐席的一个位置,隐隐可以看到其人两手握拳缩在袍袖中,双肩也微微颤栗,脸色凝重之下自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激动,可见仍是坚定决心,将要待时而动。
  眼见这一幕,韦谌心知已经绝难再阻止韦楷,不免幽幽长叹一声。对于行台针对他家的打压,其实韦谌心内也是常怀激愤幽怨,否则前时在听到韦轨敬服行台之言,不至于那么气愤。
  可是在听完韦轨一番劝说之后,韦谌感受最大就是行台兼有南北四方之地,其强大远出他们这些乡户之想象,简而言之,他们甚至不配被行台视作对手而进行针对。
  之所以他们有种被行台针对打压的错觉,归根到底,还是他们自己眼界太短浅,将他们所有这些乡资看得太珍贵,心理上自然而然将自己摆在了行台的对立面,对自身利害得失感受过于敏感。
  关中繁华,乡豪落寞,为何会有这种际遇差别,韦谌还没有想清楚。但韦轨一言点醒了韦谌,他们不过区区一介乡豪门户罢了,又没有割地称雄、自成法外之治的雄心壮志,有什么理由和动机一定要站在行台的对立面以命相争?
  行台所以作风强势、不容挑衅,那是因为有着平定天下、兴复王业的远大目标,这与他们翘立世道、光宗耀祖的目标本不冲突。两者若能得于协调统一,以当下所拥有的才力、资用为基础而尽力王事,难道还怕没有衣锦乡国的时候?
  祖宗所以负艰而行,兴创家业,是希望后代子弟代有才力涌现,而不是希望他们一个个被养成一味看守物货家财的豚犬之类。他们若连这点志气都无,即便眼下家资不失,久后又能守住几分?
  韦谌尚在那里想得入神,便听到殿上传来沈大将军清朗的声音,号召乡士都可进言立策,或臧或否,行台也必择贤采纳。
  听到沈大将军这么说之后,韦谌一时间心跳宛若擂鼓,两眼死死盯住前方的韦楷。
  而韦楷这会儿也是满脸的紧张,可以看到整个上半身都颤栗不已,额头上更是沁出细密的冷汗,足见其人之紧张。毕竟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完全是建立在沈大将军的忍耐力上面,一旦超过了大将军的容忍程度,即刻就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生死之际,又有几人能够从容慷慨?韦楷虽然心意已决,但此刻也是难掩紧张,只觉得喉咙里干涩无比,担心贸然立起不能奏对得宜,没有达到目标不说反而会因失礼而见笑于人。于是他抓起案上酪浆连连痛饮润喉,并频频深作呼吸,力求激动的心情稍作平复。
  待他自觉状态得有好转,然后便准备起身上前,可是他这里刚刚作势欲起,另一侧却已经有人先他而出行入大将军座前。韦楷收势不及,险些跌出坐席,悻悻坐定之后,抬头一看只见先他而出的竟是杜彦。
  不过最让韦楷吃惊的还是杜彦接下来的进言:“关中天府,故来为天下之重,汉祖守此,轻刑简令,三章之法,天下因便。王师西征,涤荡贼寇,诚是可喜。但复治以来,民也常困刑令严苛之扰……”
  杜彦这一番话道出,整个殿堂顿时鸦雀无声,而韦楷心中更是震撼到了极点,一脸难以置信的死死盯住杜彦的背影。
  此刻的他,哪怕意志再怎么坚定,反应再怎么迟钝,也隐隐感觉有什么怪异,继而又想起此前韦谌劝他时所言种种,当即便转身向身后韦谌的方向望去,却见韦谌已是满脸汗水,惊悸之状还甚于他。


第1280章 古韵难求
  殿堂中,杜彦的声音虽然老迈,但却透出一股硬朗,所论者便是关中古今于刑令方面的差异,意思倒也很清晰,就是认为行台目下于关中境域内施政过于苛猛,刑令也有欠宽容。
  虽然此前沈大将军便一直在标榜今日集宴关陇时流,与会者都可畅所欲言,为的就是博采乡声民意,用以襄辅行台对关中的治理。
  但众人也都知这不过场面话罢了,若真是信以为真、妄言臧否,那绝对是没有脑子的行为。因此在听到杜彦直接放言攻击行台于关中的执政方针,一时间殿堂内一片寂然,人人手心里都冷汗直涌,心情也是复杂至极,对于杜彦这种行为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渐渐地,他们便发现堂上的沈大将军并李弘等一众三辅官员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的表情,沈大将军只是一脸认真的作倾听状。而这番言论隐隐攻击的京兆尹李弘,则是低垂着头似乎在翻阅什么,仿佛这件事完全与他无关。
  眼见到这一幕,众人情绪才稍稍舒缓几分,沈大将军等人无论是否作态以示宽宏,最起码眼下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杜彦借古讽今,侃侃而谈,一部分心情归于平静的时流不免对他心生钦佩。行台政令刚猛,这是三辅乡户特别是一众豪右们深感困扰的问题,但他们就算有什么意见,在这种强权压迫下,也根本不敢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上宣之于口。
  杜彦作为京兆杜氏的大家长,本来不必就这个问题发表什么意见。且不说他们杜家还有杜赫这一层关系自然而得的庇护,就算是没有这一层关系,杜氏虽然旧誉仍存,但却乡资早衰,绝不会是京兆郡府首先打压的对象。
  因此在一部分人看来,杜彦此举无异于是以乡困为己任,急公好义的行为,无论行台对此是何反应,这一份人情他们都要记在心里。
  但也有一部分人,心情却是加倍的紧张起来,特别是此刻身在殿中京兆韦氏的韦楷与韦谌,这会儿更是如坐针毡,心中更是泛起惊涛骇浪。
  韦谌所以无比震惊,是因为随着杜彦的出头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两家并为杜陵同乡,彼此乡亲关系不乏重合,韦楷私底下搞什么动作,而且意图还是那样敏感,杜彦作为京兆杜氏留守乡里的大家长,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他。
  两家虽然是同乡,但关系却实在谈不上好。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杜氏先达、韦氏后进,彼此之间势必会有冲撞,特别是在早年关中动荡的那段岁月,谁家能多占一些乡资、荫户,便能多几分存活的机会,乡仇可谓深远。
  如今行台兴治关中,杜家的处境要比韦家好了千百倍,而且与行台的关系也非常融洽。韦楷私底下串结乡豪,想要借由今次这个机会发难,杜家哪怕为了避免遭受牵连,最起码也该劝阻与两家俱都有关系的乡亲门户。
  可是,韦楷进行的似乎太顺利了……
  韦谌登时便想到一个可能: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要将他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陷阱!
  韦楷区区一介在野白身,想要将李弘这样一个堂堂的京兆长官拉下马来,唯有借于众势,才能得于一线可能。而事情发展也的确如此,能够参与今次盛会的京兆乡豪本就颇具势力,韦楷轻松串结十几户人家,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网罗了京兆治下、长安周边有头有脸的人家。
  杜家作为亲近行台的门户,这十几户人家也不乏其亲近世好,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其家所施加的阻力。而且那些人家答应的如此痛快,说不定还有其家发力促成的原因。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韦谌心内便泛起一幅画面:若是韦楷真的不管不顾挺身而出,痛斥李弘执法酷烈,引得民怨沸腾。但是那些串结的人家却一反此前约定,反而攻讦韦家别具怀抱、奸谋暗藏……
  想到这里,韦谌已是大汗淋漓。韦楷这个图谋,是势弱途穷的背水一战,成功的机会可谓渺茫。
  但那些串结的乡宗,若借由这个机会将韦氏孤立出来,斥之为乡贼门户,成功的机会要大得多,既能表明亲近行台的立场,韦氏这个乡野庞然大物被铲除后,他们也能得于分享更多的生存空间。如此一举两得,获益肯定要远远高于跟随韦楷一同犯险。
  可是杜彦之后的议论,又让韦谌对他的推断产生了怀疑。他实在想不通,明明静观其变便能坐得渔利,杜彦这么做的意义又在哪里?
  怀揣着满腹疑惑,韦谌又连连打量殿上其余人众的反应,特别是同在殿中的其余杜氏族人、还有韦楷之前串联的那些人家,望向杜彦的眼光中俱都充满惊诧,可见对于杜彦此举也是惊疑不定。
  杜彦的议论非常冗长,虽然主旨乃是批评行台政令苛猛,但却不涉当下具体的人或者事,而是连番穷论,滔滔不绝的讲述许多故事。殿中其他人无论心中是何感想,最起码表面上俱都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韦谌耳中虽然也在听着杜彦的议论,但心念却是转动飞快,努力想要梳理清楚这变故之下的深意,还有就是他应该做些什么。
  要不要附和杜彦,做出一副民怨沸腾的模样?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飞快便被韦谌摒弃。他也注意到韦楷惊疑不定并迟疑不决的样子,杜彦侃侃而谈,其实言语中还多留余地,并不像韦楷一意要将李弘作为攻讦的目标。如果要立足杜彦言论的基础上再作究问,一旦杜彦话锋一转,便可将他们的险恶用心凸显出来。
  这莫非就是杜彦出面的意图?
  韦谌又暗暗摇头,杜彦一旦站出来,便将原本的主动化作被动,甚至就连决心坚定的韦楷此刻都因此迟疑不定,他若想借此给韦氏挖个陷阱,那有很大几率白费了。
  这当中诸多曲折和利害,韦谌都还没有想清楚,而杜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的言语声总算告一段落。这不免让韦谌心中一凛,猜不透之后会继续发生什么变故,可是看到前方席中的韦楷又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他心弦不免再次绷紧。
  杜彦终于结束了他的进言,殿中众人也都长长吐出一口气,晃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继而也都忙不迭敛息凝神,以观变数。
  “杜公不愧乡义表率,能够先于时流挺身以论,倾吐肺腑之言,相助王命播治。”
  殿上沈大将军也微笑两声,握在手中的折扇稍作展合,赞赏了杜彦起身发言的行为,对其言论内容却不置可否,而后他垂眼下望,说道:“今次盛会,本就是为兼采乡声贤论,诸位也都不必拘束,有什么思得虑得,此时不言,更待何时啊。”
  大将军话音落下,殿堂里响起一些附和的轻笑声,只是之后的时间里,却并没有其他人急于起身。
  韦谌看到大将军神态仍是平淡,并不因杜彦所论而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仿佛这番议论早在预料……
  他心中蓦地灵光一闪,继而心脏便狂跳起来,湿润的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不暇细思,蓦地从席中站了起来。
  韦谌这一起身,殿堂中所有目光顿时向他投注过来,被人如此注视,特别殿上的大将军也向他望过来,这让韦谌更加紧张,原本已经稍有思路的头脑顿时又是一片空白。
  他硬着头皮行出自己的席位,借着向前趋行的这短短时间里深作几口呼吸,待到行至大将军坐席一丈之前,才抬手深揖,语调也稍显生硬:“杜陵小民韦谌,拜见大将军,拜见诸位使君。”
  殿上沈大将军听到这话,脸上便流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建兴旧年,关中曾有一位韦平北……”
  “正是先考。”
  韦氏虽然乡势不弱,但也只可称是后起门户,乏于世祚可夸。建兴乃是愍帝司马邺年号,历经永嘉之祸,关中建制只是苟延残喘,韦谌之父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入于庙堂,得授平北将军。听到大将军竟然知道其父,韦谌心里也小怀激动。
  “原来是忠良之后。”
  大将军闻言后便点点头,而后抬手一指韦谌,笑语道:“杜公先有所论,韦君继之而起,是否也有良言佳论?”
  韦谌小退一步,再作施礼,然后望向另一侧还未退回的杜彦点点头,继而便说道:“杜公乃是乡中仁德贤长,晚辈不过后进,实在不敢争辉。只是深思杜公长论,心内也小有一得,不吐不快。或是言不达意,或是意蕴浅薄,还望勿罪。”
  “行台章令,素无以言入罪,韦君自可尽情倾诉。”
  上首沈大将军又笑了一声,视线往左右打量一下,继而又落在了韦谌的身上。
  “杜公借古论今,诚是言之有物,但晚辈觉得,还是失于偏颇。”
  韦谌望着杜彦直接开口说道:“秦法繁密,如厚网稠织,百姓谨慎尚且不能尽守,因是疲困,遂成楚汉之争。汉祖得国秦后,前辙在望,因是宽简以慰疲困之民。今世早已远于秦汉,永嘉之后诸胡成祸,庙堂飞灰,章制久废,生民适乱弥久,人伦渐次败坏,更兼诸胡杂混寄居,素来有欠教化。今世自有诸困,岂可无视,强求古韵?”
  韦谌的声音自殿堂内扬起,其余人众还未及有所反应,上方突然响起拍掌声,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大将军笑着摆手道:“一时失态,韦君请继续。”


第1281章 兰芷遍野
  相对于杜彦论述的冗长,韦谌陈辞要简短许多,主要的意思就是反驳杜彦不可一味求古而罔顾现实。两个人各持论调,合在一起看,恰好是正反不同的一次辩论。
  不过韦谌在论述的时候态度却很端正,只是垂首发言,也并不刻意望向杜彦作针锋相对的争执姿态,因此倒显得像是就事论事,而非意气之争。
  至于另一侧的杜彦,虽然其观点被驳斥得一无是处,但也丝毫不见羞恼,只作认真倾听状,甚至还不时微微颔首,嘴角则挂着一丝矜持的笑容,一副仁厚长者考验乡党少进的淡然姿态。其模样被韦谌望在眼中,心内则不免暗骂,老奸巨猾,自己较之的确还是略逊。
  而坐在下方的韦楷,最初看到韦谌挺身而出的时候,心内还不乏欢喜,可是在听到韦谌所言内容后,脸色便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不敢当众失态。
  很快,韦谌便讲述完毕,再向大将军施礼并向杜彦微微欠身。
  大将军一副非常开怀且欣慰的样子,脸上笑意盎然,待到韦谌讲完后,他便指着对方笑语道:“韦君所论,其实还有一点欠妥。关陇诚是久乱,但也不可称之伦理崩坏,秩序无守。两位前后各发贤声,并立左右,各存道理,可知关陇确是多士,兰芷馨香,盎然于野啊!”
  说话间,他抬手示意侍者在他身侧再置席位,请这两人俱都就近入席,然后又对众人笑语道:“人心难免贪婪,得于二士,复望于三。诸位贤流若得所感,都可畅所欲言。”
  随着大将军再作鼓励,兼有两位乡士做出表率,于是接下来众人发言就变得踊跃起来,一时间殿堂内响起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韦谌得于落座在大将军近畔,心情自是忐忑难安,端坐于席,目不斜视。虽然大将军并没有做出更加明显的表态,但他相信自己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关中特别是三辅中的京兆,政令苛猛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不是通过言语矫饰便能掩盖下来的。大将军既然摆出集宴纳谏的姿态,必然也会想到或有乡士会在宴席上发难,杜彦是关中乡士亲近行台的代表,由其先作发声,拿捏尺度的谏言,与其说是抨议,不如说是试探时流众人的各自反应。
  京兆韦氏乃是三辅豪右一个代表门户,无论道理说得天花乱坠也好,行台打压地方豪右的态度是不会变的。韦楷的谋划,于家业保全实在无益,反而有可能会因为踩踏到行台的底线而招致更残酷的镇压。
  随着心态摆正,韦谌的心思其实也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所思所率不再拘泥于乡土一境之内。在行台的强势入主之下,地方上这些豪右门户该要如何自处兼谋求生存发展,其实早在王师收复关中之前,一正一反便有了两个非常好的样板。
  反方的样板自然是弘农杨氏,妄想串结乡豪势力而向行台讨价还价,求一个衣锦乡国的荣耀,结果惨遭灭门之祸。
  至于正方的样板则就是河东的汾阴薛氏,在行台进行西征之前便主动靠近,拱手送上乡土根基,以供行台取用营建,使得如今的河东成为制衡陕西局面的最佳跳板。
  而汾阴薛氏也借由这一股势头而水涨船高,薛涛成为河东军府假节都督,军事一手包揽,反而实现了弘农杨氏求而不得的衣锦乡国的愿望。
  视野放宽,各种利害得失的权衡标准便大为改变,还有什么理由对近在眼前的名爵富贵视而不见,只作一味抱残守缺?
  且不说韦谌作何感想,隔着大将军坐席而坐在另一侧的杜彦趁着饮酒之际,侧首看了韦谌几眼,心中不免叹息,这韦家小儿运气不错,心计也不错。
  其实韦谌此前在下首席中所思,泰半是对。杜彦作为杜氏的大家长,乃是颇具名望的乡中耆老,韦楷那里有所动作,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其实杜家有着杜赫显在行台,对于乡资多寡,杜彦已经不甚在意。他更加注重的,还是继续加深与行台、或者干脆说与吴兴沈氏的亲密关系,像是此前暗中推波助澜、帮助沈劲名扬于外,这在杜彦看来要远远重要过乡土中些许田亩、奴仆中的得失。
  之所以乡野中与韦家碰触不断,主要还是因为难免有一些短视族人,往年辛苦良多,至今心有余悸,一旦得于趁势,难免贪欲滋生。两家共居杜陵一县之内,而且往年韦氏也不乏欺压杜氏的旧事,如此一来,自然冲突不断。
  这一类的人之常情,哪怕杜彦也管束不了多少。更何况他所忌惮的也根本就不是韦家,只是担心族人过于放纵、贪鄙过甚从而招致行台反感,因此只要族人们并不明目张胆违反禁令,仅仅只是从韦家那里夺取一些乡产,在他看来也无伤大雅。
  毕竟历数乡土豪右人家,哪一家不是这么过来的?但随着积怨越多,哪怕杜彦本身眼界高、不恋乡土资财,久而久之便也渐渐相厌。
  这一次韦楷私底下联络乡宗,很快消息就传递到杜彦这里。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打听,韦楷刚刚走访完毕,便有迟疑不决的乡户人家前来拜见他,询问他的意见看法。
  毕竟这件事能成与否重点还在大将军态度如何,而韦氏受行台所厌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想要打听大将军脾性喜好如何,自然还是要问一问杜彦。
  杜彦得知此事,当即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且不说大将军宽宏与否,韦楷敢于筹划这些,最起码犯了行台两个忌讳。
  第一是不该乡情串结,这本来就是韦氏屡屡遭受打压的重要原因之一,乡士抱团,这在行台治下是最值得警惕的。杜彦虽然不在行台任事,但早前走入河洛,杜赫见他重点便叮嘱此事,语气不乏严厉,让杜彦明白这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区。
  第二则是居然敢于谋算方伯大员,姑且不论行台宽大与否,这在任何一方势力中,都是一个绝对的忌讳。若仅仅只是因为乡声滋扰便裁撤两千石大员,那么行台公器分授的威严又将何存?
  杜彦能够带领家人安守于乱世乡土,最不缺的就是狠辣,眼见韦楷胆大包天、居然敢于如此犯险,他更不介意送上一程。所以他这里吩咐家人前往走访韦楷前往游说的人家,先定出一个釜底抽薪的毒计,就待韦楷发动之后,便给予一记绝杀。
  之后他更亲自前往后殿去求见李弘,并将乡徒串结准备攻讦他的事情详告对方。李弘乃是京兆首长,虽然对杜彦也乏甚礼遇态度,但杜彦对之却不敢怠慢。
  乡徒串结攻讦其人,他又早早知情,明显李弘又不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若不提前告知,事后回想起来而作迁怒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李弘得知此事后,自是满脸阴郁,但也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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