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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叶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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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补中乡贡生参加科举,似这般登记后就回去死等是万万不成的,终究还是要有人举荐到本司郎中那里才成啊!
礼部司有三位主官,一正两副,正职为郎中,两位副职都是员外郎,这书吏口中的本司郎中指的自然是那位正职一把手了。
至于这“有人举荐”的“人”是指什么人,大家就彼此心照了吧!
唐松谢过吏目后出了礼部及皇城,一路直接回到了赁房处。
寻刘中丞不遇,礼部主司报备的事情又已经做完,唐松眼下竟没了短期内必须要做之事。
第二天早晨起来之后,唐松便漫步到了街上,专寻着北城那些士子们集中的酒肆茶肆,一坐就是半天一日的。
如此这般坐了三五日,换了十几家酒肆茶楼之后,倒还真让他听到些东西,譬如眼下这家酒肆邻座的那几个士子便正在说着科考之事。
“要我说,这科考啊才华有个五分就尽够了,另五分还得着落在扬名上。只要能名动神都,哪里还有不中的道理?远的不说,陈拾遗当年的佳话诸位总该是知道的”
接话的是个胖大士子,夏日里喝着冰雕鱼儿酒依然是满身大汗,若非他穿着一身士子服,倒像极了人称北市第一屠的胡屠户。这人嗓门也大,一开口周围好几张桌子范围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陈拾遗乃我剑南道前辈,他这件大快意事焉能不知。说来当年陈前辈甫入京师参加科举时也与我等一样,因朝中无人而四处碰壁。眼瞅着哪一科是没希望了,是以心中忧愤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这一日偶于街市闲走,见一人手捧胡琴,售以千金,观者中达官贵人不少,然不辨优劣,无人敢买。陈前辈灵机一动,当即上前将琴买下,观者皆惊,问他为何肯出如此高价?言:‘吾擅弹此琴,请明天到敝处来,某将为尔等演奏’”
“次日,寓所便围满了人,陈前辈手捧胡琴昂然而立,激愤而言:‘某虽无二谢之才,亦有屈贾之志,自蜀入京,携诗文百轴,四处求告,竟无人赏识。叹世人重此一死物,竟不识真才!此胡琴本低贱乐工所用,吾辈岂能弹之!’言罢,用力一摔,千金之琴顿时粉碎。还未等众人回过神,他已拿出诗文,分赠众人。众人为其举动所惊,再见其诗作工巧,争相传看,是以一日之内便名动京华。正是有了这先声夺人的声名,陈前辈那科方得顺利高中”
这“陈子昂千金摔琴”进而在长安一举扬名的故事唐松是知道的,但眼下在神都若想再套用这种法子……一则是没有合适的点子,再则人们还吃不吃这一套,都是未知之数啊!
果然,那几个人就着这段轶事感叹了好一番之后还是实实在在的说到了行卷,一并连行卷的套路也都漏了一遍。
唐朝科举改卷时不糊名,考官在改卷的时候就知道这份卷子是谁的。在这种特殊的阅卷制度下,那些个声名响亮的人就占据着绝大优势。所以对唐代参加科举的士子们来说,行卷就成了至关重要之事。
行卷的对象一是当朝权贵,二是诗坛文坛上具有大影响力的人物。对于普通士子而言,接触到权贵的机会不多,了解也不多。所以这行卷嘛往往都是冲着那些诗坛领袖们去的。
若是录写着自己诗作的行卷能被这些诗坛巨擘们赏识称赞,名声自然也就有了,中举就会变的容易很多。譬如那中唐大诗人白居易就是因为行卷顾况后获得赏识,进而声名遍传京师,随后科举中第也就顺理成章了。
弄明白这些门道之后,唐松也就不在酒楼茶肆流连,置办好纸墨后一连三日不曾出门,精心制作了多达六十七份的行卷。
前两天流连茶肆酒肆时,唐松一并连此时诗坛上有大盛名之人也大致探问了,此时行卷既已制好,便花了两天的时间一家一家的往门房投了。
自大唐定鼎以来,先是虞世南、上官仪等人主盟文坛,尤其是崛起于太宗朝的上官仪影响力甚大,其开创的“上官体”牢笼文坛达十数年之久。后来上官仪因向高宗谏言废后,并代拟废后诏书一事被武则天所恨,最终被构陷进一起谋反案中遭杀身之祸。
上官仪之后崛起文坛的当数初唐四杰,只是四杰皆是才高而命蹇之辈,此时俱已风流早被雨打风吹去。现在活跃于文坛并享有大盛名的便是被后世称为“文章四友”的崔融、李峤、苏味道、杜审言四人。
四人之外,所谓“前有沈宋,后有钱郎”的沈佺期、宋之问亦在诗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除这六人之外,尚有那“千金摔琴”的陈子昂声名也很大,只是他的诗歌主张与创作实践与前面六位分歧极大,是以虽负盛名却难免被主流诗坛边缘化。
此时凡来京城科考的士子要行卷时这七家是必走的,唐松自然也不例外。除了这七人之外,他一并连京中名号响亮些的权贵之家,譬如那太平公主府什么的也都投了行卷。
行卷投完,举凡赶考士子们该做的事情唐松就都做完了。随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一等近月,投下的六十余份行卷却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既没人函笺相邀谈诗论文。也没听到半点有那家权贵文豪褒扬其行卷的消息。
看看进京已经一个多月,天下各州赶来洛阳赴试的士子也越来越多。而他谋补乡贡生名额的事情却毫无进展,唐松再也坐不住了。
第五十三章 柳暗花明
唐松离开赁房处将月前投了行卷的各家都走了一遭,看到的情形、得到的反馈让人彻底心凉。
月余时间过去,在许多家府邸里,他的行卷居然依旧停留在门房中,与其它那些散乱堆放的行卷混杂一处。至于什么时候能送到主人书房,主人又什么时候能看到这行卷,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还有一些家情形倒是好些,行卷毕竟是送进内院儿去了,但也仅此而已。看没看不知道,只知道送进去后的这些日子里,主人没对此有过只言片语的表态。
一圈走下来,凡唐松送过行卷的六十四家莫不大同小异。
心灰意冷之余,唐松漫步在喧闹的洛阳街头,自嘲而笑。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对那行卷抱有的期望太高,竟连其中最基本的关节都没好好想过,否则也断不至于浪费这宝贵的一月光阴了。
算上往年科考不顺后滞留京师的士子,再加上那些来自天下各州、四面八方的新乡贡,此时因科考之事汇聚于洛阳的读书人最少也有两三千之数,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逐日攀升。
这数千人都要行卷,而他们行卷的对象与自己去过的各家并没什么不同。这样算下来,“文章四友”及沈宋陈,还有那些个知名权贵们一天要收到多少行卷?
就算他们日日足不出户的看,且都长着四只眼睛也别想看的过来。
更何况,这些人俱都是官身,日日还要当值应酬什么的,既无时间,又哪里沉得下心思去看那么多行卷?
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后,也就明白了一个异常残酷的事实——被天下赴试士子们寄予厚望的行卷其实就跟后世买彩票一样,听起来前景很美,实行起来却是异常残酷,完全指望不上。
看着身边意气风发,边昂扬而过边谈论着明日又要找谁行卷的新来士子们,心下冰凉的唐松居然忍不住的露出了个很黑色幽默的笑容。
想想后世史书中所见之诗仙李白第一次漫游天下十七年,行卷干谒无数却一无所获;再想想诗圣杜甫流落长安十年,同样行卷干谒无数,却最终沦落到寄食友朋,买药都市,朝叩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然后再想到自己之前行卷时的满怀希望,以及错身而过的这些士子们的壮怀激烈,唐松就忍不住的想笑,想大笑。
于是,唐松便在这熙熙攘攘的洛阳街头,在各色行人诧异至极的眼光中放声大笑。
这一笑便是悟了!
原来后世史书中连篇累牍写到的,被许多学者赞为“唐朝版自荐信”的行卷不过是个笑话儿!
原来这玩意儿竟是根本靠不住的!
要考进士需先搏名,要搏名指望别人终究是不行的。
原来在这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真正要做什么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大事时,行事的道理是与后世一模一样的。
做人,终究只能靠自己!
想明白了,悟了,在这唐朝的洛阳街头大笑了,终于不把做事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之后,唐松心里反倒真正静定下来了。
挥挥手,任那寻刘中丞不遇及行卷之事如浮云般飘散之后。常规法门已经用完,形势已到山穷水尽,但心思彻底静定下来的唐松开始深深的思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他该怎么在毫无助力的情势下,单枪匹马搏出名满洛都的声名?
洛阳北城,冠盖盈满京华!
北城街头,斯人唐松孤独憔悴!
边走边想,沉思中的唐松不知不觉走过了归义坊,一直走到了北城兴艺与教业两坊的相交处。
此时天已暮黑,北城其它坊区已逐渐消散了白日的喧闹。但这块儿地方却是异常的人声鼎沸,空气里一阵阵儿飘过的都是脂粉香味,还有无数女子们作娇作痴的莺声脆语。
这样的环境里,唐松也从沉思中醒来,左右转转看看,他竟然是在无意之间走到了洛阳城的烟花荟萃之地。
史载盛唐长安最多曾聚集起四万妓家,长安城内的平康坊便是最著名的风流之地。而在这神都洛阳,妓家们则是主要集中在兴艺坊。
天已暮黑,月上柳梢,兴艺坊内花灯毗连,青楼座座,直有说不出的热闹。
唐松此时却没有趁这样热闹的兴致,转身正准备回去时,却听前方一阵喧哗,道路上的行人游客潮水般向两边退去,空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洛阳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大道前方,一辆比普通版足足大了两倍有余的葱油香车正缓步驰来。这驾特殊的香车遍扎香花,珠玉为饰,华贵富丽到先声夺人的地步。驾车的两匹马也俱是唐诗中一再提及的名驹——五花连钱马
香车宽大的车辕上分两侧站着两个黄衣小鬟,臂上俱都挎着一个竹篮,随着葱油车的行进,黄衣小鬟不时探手入篮,再扬手间便有片片花瓣迎风飘落,落在车前,也落在道路两边寻访客的头上肩上,迎来片片喧哗赞叹之声。
这一幕真叫唐松开了眼界!这可是达官贵人多如狗的神都洛阳啊,谁人敢用这么乍眼,这么炫目的车架阵仗?就不怕枪打出头鸟?就不怕碍着权贵们的眼?
“你是外来的吧?”,唐松的诧异引来旁边这个洛阳寻访客满眼满脸的鄙夷,“难怪连大花魁车都不认识!”
唐松的谦虚很好的满足了这厮的表现欲,经他解释后,唐松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辆特大号的葱油车便是所谓的大花魁车了,它并不属于某个私人,而是归属于神都烟花青楼业行会所有,是历届大花魁的专属座驾。
行会在向京兆衙门报备这辆大花魁车时一并申报了两项特权。即:天交暮黑之后,大花魁车在兴艺坊内驰动时可用香花导引,坊内一应人等见车架俱需回避。
当然,这两项特权只能在天色暮黑之后,也仅限于在青楼烟花汇聚的兴艺坊内施展,饶是如此也了不得了。
谁都知道这车是大花魁专属,是以车子一动,那大花魁可真是万众瞩目,风光到了极点。
唐松听完也明白了,说来说去这不过是洛阳烟花青楼行招徕顾客的手段罢了,凡来兴艺坊的不拘什么身份都是寻欢客,都好这热闹,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
早就从史书中看到唐朝行会发达的记载,今个儿却是亲见了。
“这车中的大花魁是谁?”
唐松这一问,只让那洛阳寻访客连好眼儿看他都不肯了。
开玩笑吧,连大花魁是谁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来兴艺坊?
“声名常在云霄外,天下绝色她第一,如意娘啊!”,寻芳客说到如意娘时,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淫荡狂热之色,“她原是长安万福万寿楼年岁最小的镇楼伎家,自两年前来神都后,每一曲出必然轰动四方,引得兴艺坊内众青楼歌女纷纷传唱,随后扩展到遍布大街小巷的茶肆酒肆,而今听说就连京畿道辖下那些小州小县的青楼小娘们也都以唱如意娘新曲为荣”
“就这样不到两月之间,如意娘便暴得大名,听见过的人说她不仅是曲子唱的好,舞跳得好,人也是绝色。如此三绝集于一身,两年下来更是声名大振。最终在上个月被诸家青楼公推为新任大花魁,硬生生将这大花魁车从沈思思手里抢了过来……”
那寻访客说发了兴,唐松却没兴致再听了,心里来来回回滚动的都是“每一曲出必然轰动四方”这句话。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办法,似乎找着了!
第五十四章 宋之问,吓不死人的
晨早未久,盛夏的阳光已穿过湘妃竹花窗以及窗后的亳州轻容纱幕,散散碎碎的点点光斑朦胧的照在刚刚梳洗罢的沈思思脸上。
斜倚着梳台,慵懒坐在锦凳上的沈思思对此恍若不觉,心里只觉一阵阵儿空落落的提不起精神。
自从上个月大花魁车被如意楼来人驾走之后,除了唯一牵挂的那件事之外,沈思思就一直是这副万事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了。似乎如意楼那些人驾走的不仅是一辆香车,就连她这位旧花魁的心魂也一并带走了。
打双陆,没意思!
荡秋千,没意思!
斗草、琵琶、戴上覆纱胡帽去逛热闹的北市……
没意思
没意思
没意思啊!
看到主子这般模样,刚刚走到门口的丫鬟玉珠逡巡迟疑起来。
沈思思猛然坐起了身子,“可是那事有消息了?”
玉珠低垂的头摇了摇
失望啊,这已是这些日子里不知第几次的失望了。沈思思开口说话也是懒懒的没了半点精神活力,“有什么事?说”
“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少年公子想要请见……不知……”
沈思思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
这辰光怕是群玉楼才刚刚开门吧,刚刚开门这少年公子就到了,莫不是一早就等在外面的?
倒难得了他这一片心!
“请进来吧”,沈思思摆了摆手,身子却是没动,既没有再添盛妆,也没有换上舞裙。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真是……提不起精神哪!
便这样素装见见,与他说几句话,酬慰一番心意也就罢了。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因着沈思思的心情,近来这间华美的香闺里一直沉淀着一股浓浓的懒散气息。但当那位少年公子迈步走进来时,香闺里就像涌进了一道清新劲健的春风。
就连门口那只一直懒洋洋趴着的碧眼波斯猫都感觉到了,激灵灵翻身而起,跑到少年公子身前不远处蹲下来,边用舌头舔弄着毛茸茸的尾巴,边好奇的看着少年。
前大花魁沈思思可谓阅人无数,此刻却也眼神微微一亮。
好一个风流少年!
月白色的道衣清清爽爽。俊挺的脸上并不曾像神都其他那些少年们一样敷粉簪花,却胜在干干净净,尤其是在清晨这个时刻看来,益发显得清朗了。还有他那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对,就是初夏的阳光。
干净清爽,活力青春……看着这少年,沈思思的身子坐正了些,精神似乎也好了一点儿。
那少年见礼后,便择了沈思思对面稍远处的一张胡凳坐下。
见他如此,沈思思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往日里来访的男子们总是尽力的要往她身边靠,坐的多近都不甘心,甫一见面就黏糊的烦人。像少年这样子的真是凤毛麟角,何况……他的眼神还那么清澈干净。
“敢问公子名讳,从何而来?”,沈思思边吩咐玉珠奉茶,边随口问着,唇边已有了微微的笑容。
适才要见一见这人,看来还算个不错的决定。想来,今天上午的日子当不会那么无趣难熬了。
“唐松,自如意楼而来”
唐松话刚说完,便听“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那丫鬟玉珠没拿稳手中的茶瓯,摔在地上片片粉碎。
如意楼,如意娘!
如意楼上如意娘!
滚热的茶水在地上飞溅出去,粉团团的碧眼波斯猫“喵呜”声中飞快的逃了。
沈思思刚刚好了一点的心情全没了,脸色也变了,“噢,却没想到,公子如此早行竟是为羞辱奴奴而来”
唐松从胡凳上站起身,取出袖中的汗巾走到玉珠身前蹲了下来。
在沈思思的注视下,在玉珠诧异到极点的目光中,唐松自自然然的拉过小丫鬟的手,用月白的汗巾包裹住了玉珠被瓦瓯碎块划破的手指。
“流血了,小心别再沾着水,我来吧”,向玉珠温煦的一笑后,唐松边收捡着地上瓦瓯的碎片,边浅笑着道:“前日、昨日两天的时间里,我在如意楼枯坐了十个时辰,喝淡了十三瓯庵茶,终无缘一睹如意娘之风华。若说羞辱,我又有什么资格羞辱思思姑娘”
直到唐松话说完,玉珠才似惊醒过来般猛然从地上站起,看了看手指上裹着的那方清清爽爽的汗巾,又偷眼瞥了瞥沈思思,脸上团团的起了一晕泅红。
这唐松自进香闺以来,既没有外地士子初见沈思思时的拘谨,也没有神都风流少年的浪荡放纵,就那么月白风清,淡淡爽爽的,但这屋子里的气氛却莫名其妙的便被他主导了。
能做花魁的毕竟不是简单人物,此刻沈思思那提不起精神的慵懒已彻底消失无踪,实实在在的对这少年起了兴趣。
向玉珠摆摆手后,沈思思开口道:“那公子是为何而来?”
“为大花魁而来”,捡尽了地上瓦瓯的碎片,唐松站起身来迎住沈思思探究的目光轻声道:“你的大花魁”
言语轻淡,里面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沈思思的心猛然一跳,脸上却是冷笑了,“公子怕是刚来洛阳吧,好大的口气!”
“思思姑娘丽质天成,歌喉婉媚,软舞健舞无不精擅,更兼画艺琵琶可称兴艺坊一时翘楚,十二岁甫一登台便名满洛都,十四稳居镇楼大娘子,五年前荣升大花魁”
“而今思思姑娘芳华正盛,歌舞之技已臻巅峰,与那如意娘所差者……”
“什么?”
“歌诗,上好的歌诗”
沈思思身子紧绷,语气已是咄咄逼人了,“此事在兴艺坊可谓是无人不知。你说出这些又有何用?未必你还能写出比她所唱更好的新歌诗”
在这个“新”字儿上,沈思思刻意加重了语气。
唐松依旧是一副月白风清的样子,“若是不能,又何必要来?”
沈思思笑了
冷笑,“你可知如意娘的歌诗是谁所写?”
不等唐松回答,沈思思黯然神伤的一声长叹,声音里又带上了浓浓的倦怠,“罢了,我也累了,公子这便请回吧”
正在这时,手上依旧裹着汗巾的玉珠端着漆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一瓯酒,一盏琉璃尊,还有一方纯白胜雪的锦帕,帕子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八尾雕工精湛到极点的小冰鱼。
酒浆倾入琉璃樽中,那红色澄澈到了极致,葡萄美酒夜光杯,果然是无双佳配。
唐松穿越来唐之后便好饮葡桃酒,只是在此之前还从不曾见到过这般极品的,此时看到这酒色,忍不住轻赞了一句:“好酒”
“这是经万里长途而来的波斯葡萄酿,自非河东葡萄酿可比”,沈思思懒懒的说了一句,一并瞥了玉珠一眼。
玉珠低垂着头,羞红了脸。
“谢过姑娘了”,唐松向玉珠含笑致谢后,镊起两尾冰鱼投入琉璃樽中,对沈思思适才的逐客令只若未闻。
“你这少年……怎么恁的无赖”
炎炎暑日能喝上这样一樽极品葡萄酿真是人生大快意事,唐松微微的晃动着琉璃樽,清清淡淡道:“如意娘一应歌诗皆出自当朝宋学士之手,可对?思思姑娘,就凭宋之问这三个字是吓不死人的!”
玉珠脸色急变。
沈思思霍然而起,片刻后银牙一咬,“来人,将笔墨!”
第五十五章 谁与争锋?
笔是大唐价值最为高昂的兔毛紫毫,纸是莹白如雪。纸笔铺好时,那樽波斯葡萄酿也堪堪被冰鱼镇好。
唐松一口饮尽,起身走到小几前提笔便写。
沈思思已经坐不住了,却又不曾凑到唐松身边看他究竟写下了什么,此时的她再也没有了提不起精神的慵懒,心里只有患得患失的紧张,极度的紧张。
情绪低落有一些日子了,这些天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的便是联络诗家之事。
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名妓真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是要想做到都城第一名妓,需要的东西真是太多了。琴棋书画即便不能精通,懂是一定要懂的。至于歌舞琵琶什么的,更需出色当行,差一点都不行的。
但一个妓家能走到沈思思这般的巅峰地位时,容貌歌舞什么的已经不是问题了。譬如那新崛起的大花魁如意娘,她也决不至于能在这些上面胜过沈思思多少。
论容貌,论技艺,两人最多只在伯仲之间。即便有区别,也只能算是风格上的差异,若没有这点子本钱,沈思思当初绝不至于能攀上大花魁之位,更一坐就是五年。
容貌技艺不相伯仲,沈思思此次败就败在歌诗上。
这就像后世里的那些歌手们总要不断的推出新歌新专辑,而且是好听的歌好听的专辑才能维持住乐坛的地位一样。只是吃老本,只是翻唱别人,即便再天王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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