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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叶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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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唐松这话,柳叶也就笑着将镯子收了,略迟疑了一下后又道:“我是什么人自个儿还能不知道?上官待诏能给我这个镯子还不是全看着少爷的面子!少爷,我瞅着她对你着实不错,又听说她替当今圣神皇帝管着六宫,能不能请她把眉儿放出来?”
“今个儿是因缘际会,许多东西都凑巧了所以我才能把她领到你们这儿来。我与她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亲近”唐松看着柳叶安慰的一笑,“不过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必定让你姐妹重聚”
与柳叶说完话,坐上庄海山雇好的赶脚儿,唐松一路回到了赁处。
三天后才是前往宫城崇文馆报到的时候,随后的两天里唐松一步都没出门,便与水晶在后花园的茵茵草地上边晒太阳,边练习一首新学的琴曲。
至于这琴曲究竟叫什么名字,水晶话少没说,唐松觉得挺好听跟着学也就没问。
不知是唐松挺有学琴的天赋,还是因为他学琴主要是出于兴趣——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单纯出于兴趣学一样东西时进展总是特别快。总而言之,经过这近一年几乎没什么间断的学习,唐松的琴技提升很快,现在再弹奏起来,真是有那么些像模像样的感觉了。
有琴为伴,又有水晶这么个点尘不染,却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小丫头在旁边陪着,唐松的日子过得很舒心,时间也就在不知不觉之间飞一般的流走了。
第三天早晨起床后不久,唐松正抱了琴准备往后花园竹林时。门房拿了一份拜帖过来。
将琴交给只要他一回来几乎就是如影随形的水晶后,唐松翻开了拜帖。
越州贺知章
来拜的正是今次重考中的进士科状头贺知章。
他不仅是今次进士科的状头,同样也是那个以《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在文学史上留下鼎鼎大名的吴中四士之一;是那个号为酒中八仙,见《蜀道难》赞誉李白为“谪仙人”并摘下腰间金龟换酒款待李白的贺知章。
当然,他也便是两日前水殿上率领众新进士舍苏味道而先拜唐松的贺知章。
看了拜帖,唐松拔脚便往大门走去。
走不几步,唐松停住了脚步,将手中的拜帖交予随后跟来的门房后平常语调道:“请他进来”
门房诧异的看了看行为古怪的唐松。
唐松笑笑,没解释什么。
随后,唐松也没再回精舍,便就站在抄手游廊连接到后花园的尽头处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远远的就看到贺知章从那一头儿走上了抄手游廊。
这两天正是新进士们最风光的时候,若是别的新进士往来拜客必然要穿着簇新的官衣,但这贺知章却是就那么一身闲散的道衣来了。
看到他这穿着,唐松唇边露出笑容来。
不愧是与草圣张颠、诗仙李白并称的酒中八仙之一,别的不说,单这份洒脱随意便飘然有脱俗气象。
见唐松在前方不动等候,贺知章远远的便露出了笑容,堪堪走到三五步远近时,这身穿道衣的状头就此停步拜下身去,一连端端正正的行了三个面见座师之礼。
就在他拜下身的同时,唐松已经侧过身去,不曾受他这礼。
三礼刚罢,走上前来的唐松已伸手扶起了贺知章,“来便来了,何须如此拘礼”
贺知章有些微胖,长着一张见之便让人心生喜感的娃娃脸,未语先笑,且声音挺大,“学生素来是最不拘礼的,常被人以狂生称之。但今天是为拜座师而来,这礼却不可荒废了,一并带来的有腊(zha第四声)肉及双雁,收在门房了”
唐松边引着他向精舍走去,边笑着道:“这倒是正好,我在襄州的时候也惯被人呼为‘狂生’。你来我自然欢喜,只是这座师之类的话就再也不要提了,今科朝廷诏令中明文张布的主考就只有苏舍人,不对,该是叫苏侍郎一人。我这没过明路的帮办做不得准,你真要拜座师就该去苏府才是”
“这帮办虽然没过明路,但若无先生,焉有我的今科高中?更别说状头了”此时的贺知章年纪还不算大,人心宽又好笑,居然就有了那么点嬉皮笑脸的味道。
罪过,罪过!
不过听了贺知章这话,唐松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贺知章其实并没说错,若按照原本的历史,他若要考中进士至少还得再等两年,而且与第一名状头无缘。
因是他帮办了考务,是以贺知章不仅提前了两年考中进士,且是一举摘得魁元之位。这是唐松主持完此次科考后极得意的一件事,也是他亲眼见证自己改变历史的第一件事。
每一个穿越者都是一只蝴蝶,而今唐松这只蝴蝶已经开始闪动翅膀,蝴蝶效应已经开始显现!
进了精舍,双方安坐之后,唐松道:“不管如何,苏侍郎府上你总该去走一遭,若为此小事惹来士林非议就不值了”
贺知章一口将唐松递过的庵茶饮的干干净净,随即用手抹了抹嘴后爽朗笑道:“不拘小节总不能少了应尽之礼。今个儿一早我便跟其他新进士一起去了苏府,不过侍郎大人对我可是冷淡的紧哪”
一听到这个,唐松也忍不住笑了,“前两日你在水殿做出那样的事来,苏侍郎没将你撵出来就已经是好风仪了”
“虽不是被赶出来的,却也差不多了”
“噢?”闻此言,唐松真是吃惊了,论理苏味道可不该干出这样的事儿。倒不是说这人心胸有多大,只是这人却有文人好脸面的通病。众多新进士在座,正是他表现风仪的好时候,又怎会这么没有风度的驱逐一个后学?
“今天行完拜见座师之礼后,我等便与苏侍郎在后花园闲话。侍郎大人闲话时曾多次提到先生你那些词,随后又一再言及词为乐官伶工们才会侍弄的小道末流。话虽不曾明说,但字字句句却都是冲着先生你来的”
说到这儿,贺知章苦笑了笑,“我不合与他分辩了两句,顿时就遭其冷斥。那些个旁边侍候的仆人见状一并连我的茶汤也不给续了,这可不就是赶人嘛。见那样子,我也气闷,索性就径直走了”
“先生什么的再也休提,你我但以平辈论交”听完贺知章这话,唐松反倒是没什么,笑了笑道:“有那日水殿中的事情在,苏侍郎心存不快也是常事,随他说去吧”
“不可”
贺知章口中蹦完这两个字才觉不妥,歉意的一笑后急忙说道:“本朝以诗赋文辞取士,诗赋文辞也就与一个士人在仕宦中的前途紧密相关。且看今日文坛执牛耳者中除了陈子昂陈伯玉先生因性格耿介略有曲折外,其他那位不是仕宦风顺?今日苏侍郎如此评说先生文辞,以其在士林的地位,若这些话传开后成为士林公论,将来先生再入仕宦便不知要平添出多少波折,切不可等闲视之啊”
唐松听完,淡淡一笑间眼神却是猛然一缩。
就连素来最不喜欢沾染是非的模棱手都开始阴人了,看来自己这一次科考还真是得罪的人不少!
与贺知章说完话,一并将他送走之后,唐松还来不及仔细思量此事,方山奇便到了,邀约他前往万福万寿楼赴那一场早就定好的饮宴。
第九十四章 第一次接令
虽然此次赴宴当会见到流云裙少女的家人,唐松动身前往时却没带水晶同行。
不知道今天这场饮宴究竟会是什么个样子,但总不会是太简单。唐松真心不想让点尘不染的水晶接触到那些太浑浊,乃至是黑暗的东西。
声名素著的万福万寿楼中,唐松随在方山奇身后走进了雅阁。
雅阁极大,里面的人却极少,侍候的人不算,坐着的居然就只有一个人。
一个六旬开外,鬓发半白的老人。
虽是老人却不见半点老态,燕坐于胡凳上的他魁梧的身子微微前倾,铜铃般的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只随时准备扑出的豹子,气势凌厉。
雅阁中酒菜皆已齐备,老人一挥手,那些侍候的下人尽数无声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硕大的雅阁内便只剩三人。
气势凌厉的老人不曾起身,燕坐着将唐松上上下下仔细审视了一番,“坐”
唐松微微一笑,径直在老人对面坐了。
方山奇打横相陪,三人三方,倍显空旷。
坐定之后,方山奇为唐松绍介了老人。
张柬之!
听到这个名字,唐松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太多的意外。
看水晶的穿着吃用,乃至于那张太古遗音琴,都绝不会是出身于普通的小户人家。
襄州第一豪门正是张氏,也只有他们才能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在鹿门山上圈起那么大一片私家山林。
襄州张氏兄弟五人,张柬之居长,几乎以一人之力撑起了张氏襄州第一豪门的声威。
此人现掌刑部,乃是最得狄仁杰赏识的僚臣。其一生最大的功绩便是在武则天晚年率兵进宫,诛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兵围武则天寝宫,并逼迫病榻上的武则天发逊位诏书,复将天下还予中宗李显,一举匡复李唐江山。随即,其人也凭借此惊天之功被封为异姓王。
这个气势凌厉的老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甚至有些狂热的保皇党。他的敌人就是篡夺了李唐江山的当今圣神皇帝武则天。
“云露便是老夫的孙女儿,她近日可好?”说到这个宝贝孙女的时候,老人凌厉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收了起来,不仅是言语,就连铜铃般的眼睛里也有了缕缕温情。
“云露就是你口中的水晶”其实不用方山奇提醒,唐松也已知道。
继身世之后,唐松又知道了水晶的闺名。
想到水晶,唐松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点点头道:“她很好,近日话也多了不少”
“如此就好”张柬之闻言畅然一笑,随即三言两语间点说了一些水晶过往的境况。
据他所说,水晶自幼丧母,且体弱多病,眼见着便是难活了。恰在这时,张柬之于某日偶遇太宗朝钦天监监正袁天罡之关门弟子。
遵袁天罡关门弟子所批之命,张柬之先将水晶舍身给了道祖,随后于襄州故土辟专能镇邪的桃园,并在桃园环绕之中建崇玄观。观成之日即将仅仅两岁的水晶送入其中侍奉道尊。
舍身十四年,十四年间水晶不曾踏足十丈红尘一步,最终平安长大。
水晶成长的故事听来玄幻离奇,唐松静静听完之后却没多问及多说什么。
古代的孩子夭亡比率很高,为了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古人真可谓是费尽心思。似水晶这般听来极其离奇的故事实也算不得什么,至少六朝时著名的大诗人,中国山水诗的开创者谢灵运就有过类似经历。
谢灵运自幼丧父,天资聪颖却如其父一样体弱多病。他的祖父,也就是那位在淝水之战中以少胜多,一战成名的东晋名将谢玄万般无奈之下亦将之舍入道馆寄养,这一寄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已经长大成人的谢灵运才重新回到都城建康,袭爵康乐公。但因为他那十五年道馆生涯的经历,使其有了一个陪伴终生的小名——谢客
话头儿由水晶开始,待说完水晶之事后,硕大雅阁内的气氛融洽了很多。
端起酒樽三人共饮了一回,张柬之放下酒樽时,脸上的慈爱也已收敛干净,紧盯着唐松道:“当日你在贡院引领乡贡生请圣像,入皇城,此可谓有胆;随后主持重开科考,顺顺利利将这泼天般的难事给办下来,可谓有才。如此有胆有才的好男儿,可愿与某等共襄盛举?”
听闻此言,唐松心底长长一声叹息,该来的总是会来,终究是躲不过去啊!
把玩着手中的酒樽,唐松根本没问这“盛举”究竟是什么事。抬头迎上了张柬之的眸子,浅浅一笑道“在下不过一介白身士子,可谓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能做得出什么盛举?”
张柬之闻言皱了皱眉头,“明日你就该入崇文馆了吧”
唐松点点头,“是”
“崇文馆生员名额仅二十人,自太宗皇帝辟此馆以来,你是第一个白身而入其中的人。此后也少不得有随侍在神龙天后身边的机会。就凭此一条,只要有心,有志,就能做下许多人所不能之事了”
唐松摇了摇头,“恰如张公所言,似在下这等白身而入崇文馆者可谓前所未有,是以将来如何,皆不可知。适才那些也只不过是张公的揣测罢了”
眼见一边坐着的方山奇张口要说什么,唐松摆了摆手,“前事不明,现在说什么也是枉然。既然如此,我等何必空费口舌”
原本紧皱眉头的张柬之见唐松如此,瞪目之间便要发怒,却被熟知他脾性的方山奇给止住了。
唐松对此只若未见,端起酒樽呷了一口后注目方山奇道:“某今日此来,是为水晶之家人而来,却非为国事而来。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下不过一白身士子,山人以及张公就莫要强我了”
张柬之虽然不曾发怒,但听了唐松此言,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重重冷哼了一声。
话不投机,岂止是不投机,简直是张柬之刚一开口就被唐松死死的堵了回去。到这个份儿上,这宴饮也就吃不成了,硕大雅阁内冰冷的气氛只延续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唐松便称酒足饭饱,起身告辞。
见唐松要走,黑着脸的张柬之身子动都没动,唯有面带苦笑的方山奇送了出来。
万福万寿楼门口,方山奇看着唐松叹息道:“既然如此,今日你又何必要来?”
“山人屡次相邀,我总不能一直拖着。既然这一面早晚要见,今日见了也好”唐松笑笑,“再则,我实在也好奇水晶的身世。便只为此,在下也得走这一遭”
方山奇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脸上已没了半点笑意,“小友可要想清楚了!自你进京以来虽声名鹊起,然得罪的人也着实不少,今日再拒绝了张公,无异于自断援手啊”
唐松闻言,笑了笑,继而又伸出手去拍了拍方山奇的肩膀后,转身走入了万福万寿楼前的人潮中。
方山奇目送唐松走远后,又回了楼上雅阁。
张柬之依旧是黑着一张脸,见方山奇进来,怒声道:“大失所望!你这山人刚才拦着我作甚,似这等不明大义的小辈,就该让我将他骂醒才好”
方山奇坐下来,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罢了,你别看他年纪小,人却极有主见。像这样连禁军的刀枪都不能使其屈志的人,骂一顿又有什么用?”
张柬之不说话,方山奇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儿后蓦然一笑。
“有甚好笑?”
“轻于诺者必好毁诺!似这等大事,他谨慎其言总比随口答应要好。你我图谋之事原就不是一两日便能成就的,时移事移,人也会随之变化,且待将来吧”
张柬之依旧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樽猛饮了一口。
雅阁中又静默了一会儿后,还是方山奇率先开口道:“事已至此,云露却该如何安置?”
听方山奇说到这个,张柬之难得的叹息了一回,脸上也是为难的很。
良久之后,张柬之才开口道:“云露身份尊贵,然自诞生以来却是跌经磨折,其间更幽闭十四年有奇,难得她愿意呆在那个没出息的小子身边,这事且就遂她的心愿吧”
说完,这历来心志坚毅,从不做软弱之态的老人复又是一声深重的叹息,“终究还是我等为人臣者无能啊”
……
唐松回到赁处,走入精舍后便见着水晶正静静坐在他日常好坐的位置上看着琴谱,春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她的身上,脸上,极安静,也极干净。
唐松静静的看着水晶,水晶也放下了手中的琴谱静静的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孔雀眼中依旧是点尘不染。
看着她,再想想她那幽闭十四年的经历,唐松心底幽幽的泛起了一阵儿酸楚,片刻后,他带着脸上的笑容走到水晶身边,伸手过去揉了揉水晶的头发。
于是,水晶原本极顺的头发便乱蓬蓬的了,随之,这丫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笑容来。
“水晶,走,咱们晒太阳弹琴去”
这一天剩下的时光里,唐松便陪着水晶在后花园中消磨掉了。
第二天早晨,唐松早早的起身,梳洗罢雇了一辆赶脚儿前往皇城。
依旧是宣仁门,唐松向值守的禁军报了自己的籍贯名字,那禁军转身回了哨房一会儿后,便放他进了皇城,一并连那些繁琐的程序都给免了。
这皇城里乃是各部寺监办理公事之地,再无一个普通百姓。流内的品秩官们皆穿官衣,流外的吏员们也是着吏服,似唐松这样儒服士子打扮的真是一个都没有,因而也就显得份外醒目。
一路走来,不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对此,唐松只若不见,径直向宫城走去。
约莫将皇城走到一半的时候,却见着贺知章垂头丧气的从旁边的吏部衙门走出来。
唐松停下脚步唤了一声,“季真”
贺知章抬起头,见是唐松,忙快步跑了过来。
在这皇城里能够拔脚就跑的,也着实是不多见哪!见他如此,唐松笑了笑,待人到了近前后,开口便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垂头丧气的,这可不像你”
贺知章笑笑,“没什么”
唐松看了看他身后的吏部衙门,又瞅了瞅贺知章手中捏着的那份绝似公文的东西,“怎么,你们这些新进士如何安置,吏部已经分发好了?”
周承唐制,正六品以上官员的升迁调转需经御览并朱批后方才起效,正六品以下官员的分发则是由吏部做主。新进士们初授之官最高正八品,似明算等科甚至是从八品乃至正九品,对他们的安置权限自然也就在吏部。
贺知章笑不出来了,黯然点了点头。
“在哪儿?”
“陇右道一下等县从八品县丞”
闻言,唐松脸上的笑容也没了。此时之陇右便是后世之甘肃宁夏等地,乃是时人心中的边塞之地,亦是常年与吐蕃的四战之地。
除此之外,武周亦承唐制将天下诸县分为上中下三等,位列下县者往往不仅是人口稀少,且是地方极其凋敝。
将一进士科状头分发到边塞已是前所未见,更别说还是一下县的县丞。吏部如此作为已经不是过分,简直就是荒唐了。
唐时的官员皆有很浓的恋阙心理,就是都愿意留在京城而不愿到地方任职。以贺知章进士科状头的身份原本该是入馆阁的,而今不仅入不了馆阁还要被远放到边塞一下县,也难怪他这乐观达观之人会如此的垂头丧气了。
“什么时候走?”
“新科进士分发,照例有三个月的到任期。我这分发的远,吏部‘好心’给了五个月”
“嗯”唐松沉吟了片刻,“既然有五个月的时间,你倒是不必急着动身了,先且在京城等上些日子再说”
贺知章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唐松。
“便是要走,也该让我为你设宴送行吧”
贺知章点点头,眼中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等着我”留下这句话后,唐松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宫城走去。
宫城城门处也如皇城宣仁门一样,唐松报了籍贯姓名后,禁军值守军士便直接放他进去了。
刚刚走完宫城城门洞,早有一个小黄门迎了上来,言说是奉了上官待诏的吩咐来此接引他的。
前面依旧是小黄门导引,脚下依旧是宫城的大道,唐松再次踏上这条道路时,心情却与前一次迥然不同。
然而,这次无论他如何探看,却始终没能再见到柳眉那熟悉的身影。
七穿八绕,最终唐松没看到什么崇文馆,却随着小黄门到了上次来过的那座小楼。
没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严密检查,唐松很顺利的便进入了小堂。
小堂内除了值守的宦官、宫女外,没有一个大臣。
同样的帘幕低垂,唐松行完礼后,帘幕内传出了武则天的声音,“赐座”
唐松直到现在也没机会到礼部学礼,实在也不清楚面圣该有什么礼节,武则天既然让座,他顺势也就坐了,堪堪就坐在上回文昌左相武承嗣所坐的地方。
“赐茶”
宫女送上茶来,唐松刚刚接过尚不曾喝,便听帘幕内传出一问,“朕久居深宫,唐松你且说说,天下人是如何议论朕的?”
唐松全身猛然一紧,这个问题真是不好回答。
喝了一口茶,随后缓缓放下茶盏。直到那值守太监都已怒目而视了,唐松方轻咳一声道:“于百姓而言,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少服徭役的就是好皇帝。自陛下御极天下以来,襄州百姓能吃饱饭,亦能穿暖衣,徭役也不甚重。所以在襄州百姓心中,陛下该是个好皇帝”
“仅只襄州?”
“在下自小生于襄州,长于襄州,除了神都别的地方都不曾去过,是以陛下问及,便只能言襄州之事”
听唐松说完,帘幕后的武则天轻笑了两声,似是对上官婉儿道:“这倒是个老实人”
帘幕后随即传出了上官婉儿的声音,短短的只有一个字,“是”
便在这时,帘幕后一侧有脚步声传来,影影绰绰之间便见一个宦官模样的人捧着一只装满奏章的金盘献进。
武则天没再理会唐松,开始看起奏章来。
刚才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此时唐松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喝着茶水。一盏喝完,复又主动让那值守的宫女又续了一盏。
貌似武则天看奏章极快,但不知她看过的这几本奏章究竟写着什么,竟似让这位圣神皇帝很是不快,连带着小堂内的气氛都凝重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隐隐绰绰的便见帘幕后的武则天顺手扔掉了手中的那本奏章,低沉着声音道:“念”
片刻后,便有上官婉儿念诵奏章的声音传出。
唐松一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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