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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叶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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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于博陵崔家,头顶着四玉树之冠的光环。人又长的唇红面白,漂亮的很。加之又有新科进士的身份光环加持,这番趁着神都各色人等正对新进士大感兴趣的时刻主动高调出击,顿时就引来好评如潮,各种赞誉不绝于耳。
凭借着之前春明园新进士赐宴后被选为“探花使”遍游京中名园采摘名花的惹眼荣耀,崔湜的才名与长相漂亮的美名甚至远远超越了士林,在普通百姓之中也流播极广。
算算这崔湜从河北道定州博陵进京不过两个月时间,便已名动神都,且这名声还在不断上扬,不断由神都向整个天下流播开去。若论其崛起之速,在年轻一辈士子中声名之大,与去年彗星般崛起的唐松实有一拼。
而且这崔湜相比于去岁的唐松,更有着几条绝大的好处。
一者,去岁唐松扬名是起于市井,借助沈思思与如意娘的大花魁之争迅速崛起,其才名主要是在民间普通百姓中得到认可。士林内却是颇有争议,尤其是那些个诗坛霸主们,即便在唐松声名最盛的时候,这些人也没为唐松说过一句好话。
诗坛盟主们不予认可。这就使得唐松获得的才名有些虚浮落不到实处,质疑者仍众。
与唐松截然不同的是,现下风头正劲的崔湜却是获得了士林以及民间百姓的共同赞誉。尤其是在那些个诗坛耆宿纷纷在不同场合大力肯定,乃至是夸赞了崔湜之后,这位崔门新锐的声名就有了无比坚实的根基,且凭借这一根基更增了高扬的势头。
苏味道力挺崔湜,崔融称赞崔湜,甚或文章四友中素来不夸人的杜审言都在某个公开场合说了“崔湜有诗才,堪称少年一代中俊杰人物”的话。若非李峤已被远窜琼州,就是整个文章四友力推崔湜的格局了。
文章四友之外,沈佺期也对崔湜赞誉有加,据说就连仍在牢中的宋之问也将崔湜一番好夸,因流传出来的这些夸赞之语实在太过肉麻,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至此,当今诗坛最顶尖的七人中,除了远窜的李峤和不喜欢崔湜诗风的陈子昂之外,其他五人俱都合起力来共推崔湜上位。
文章四友及沈宋已是如此,这就更不说那些个诗名稍逊的耆宿了,一时间,凡是在神都士林间提及崔湜,这些个前辈诗人几乎是众口一辞的就是一个字:夸!
更可怖的不仅是士林,便是皇城,乃至整个权贵圈子对这个粉嫩新人也是同声夸赞。秘书监夸,国子祭酒夸,六部好几位主官夸,三省中有人夸,就连政事堂也有一两位相公提到这个崔湜时点头说了两句“不错,不错”
这声势,这阵仗,这众口一辞的肯定,一年前的唐松真是拍马都比不上啊。一个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进来神都各酒肆歌女乃至兴艺坊各伎家们唱唐松那曲子词的已经渐渐减少,唱崔湜歌诗的却是越来越多。
除这一款之外,崔湜相比于唐松还占着别的优势。譬如他是正宗的进士出身,还曾出任新进士中仅有两个名额的“探花使”。唐松却连进士都不是,唐人重进士可不是假的。
再譬如崔湜扬名凭借的是诗,唐松却是曲子词。唐人重诗那也不是假的。
再加上崔湜无论走到那里参加文会诗会都会带上十来个同榜的新进士,众星拱月,一枝独秀。
总而言之,如今的崔湜已在各种合力之下光耀璀璨的崛起。随着他的声名大振,不仅渐渐抹去了前些时因崔莅之事给博陵崔门带来的不利影响。且使崔湜本人俨然有了诗坛年轻一代领袖的气象。
甚或现在就有不止一人放言:长则二十年,短则十余年之后,崔湜必为诗坛执牛耳人物。
听着外面那些个士子酒客们满带艳羡的议论,雅阁中的贺知章带着浓浓酒气叹道:“嘿,第一世家,博陵崔氏果然不同凡响”
唐松依旧在小口的呷着河东葡萄酿,闻言,但只一笑而已。
议论完崔湜,外面就说起了近来神都士林的另一件热闹事。继苏味道率先放言痛批曲子词为伶工乐人们不入流的东西,读书士子沉迷于此便是自甘堕落之后,相继就这一问题发声的人越来越多,发声人在诗坛与政坛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诗坛耆宿们附和苏味道,皇城里有人应和苏味道,譬如前面夸赞过崔湜的秘书监监正郑子仪,譬如执掌国子监的卢祭酒。到最后,就连那些一辈子也没写过一首诗的顶级权贵们都开始就这个他们本来不会感兴趣的问题发表言论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批,痛批!且越批越狠,话越说越重,也越来越出格。
虽然这些批评里并没有直接点名,但当世写词的人本就极少,正规士人出身的几乎一个都没有。方今以曲子词扬名的就仅有唐松一人,如此情况下,又何须点名。
耳听外边的议论中转述出国子监卢祭酒说以文观人,文如其人,读书士子沉迷于曲子词不仅是辱没士林,更是才不堪大用,似这等人断不能入朝堂以免败坏政风的话后,贺知章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大人当日真不该填了这些曲子词出来,以致今日遭人如此诟病”这句说完,贺知章蓦然眼神一亮道:“以大人之才,何不再作几首好诗出来,压一压这股邪风”
“便是作再多好诗,也抹不掉这段曲子词的经历吧”
贺知章闻言,神情一黯。是啊,只要这段曲子词的经历在,便是写出再多的好诗又有何用?
见他如此,唐松淡淡一笑,“我且问你,那几首曲子词究竟如何?”
“确乎是好”
“我再问你,那几首曲子词早在去岁就已广为流传,为何当时无人批驳,现在却如此群情汹汹?”
“大人的意思是……”
唐松没说什么,只是迎着贺知章的眼神点了点头。
“某原以为苏侍郎挑起这个话题只是一己之私,却没想到……”
闻言,唐松哈哈一笑,“无心插柳啊,今岁前后两次科举中某得罪人的太多了些”
“是了,那秘书监监正郑子仪乃是荥阳郑氏出身。国子监卢祭酒则是范阳卢出身,恰与博陵崔是同气连枝”言说至此,贺知章再次啧啧叹息起来,“这下子他们可是抓住大人的痛脚了”
“诗与词不过都是文字的组合罢了,何以词就不如诗?”
“这当然不同”贺知章随口说了一句后,才觉出不对,歉意的笑了笑后才接着道:“曲子词文辞虽美,然来来去去都是在男女私情上打转,甚或还多好写闺阁风月之事,境界如此之低,如何能与诗相提并论?”
词在发展前期,乃至于到北宋时的地位也长期不高,其中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境界太低。贺知章此言并不错,唐松心中也清楚,是以听了他这话之后,但只点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倒是贺知章复又旧话重提,言说自前朝以来越是在诗坛享有大名者在仕途就走的越顺越高,这文坛地位与仕途中的地位其实紧密相关,一并举了虞世南与上官仪两位太宗及高宗朝的宰相为例证。随后又难免担忧唐松如今遭人如此贬抑,将来仕宦途中必然会吃亏甚多。
“无妨,此事自有办法”
听唐松这话,贺知章愁眉苦脸的抬起头来,“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将那些曲子词再收回来吧?”
唐松扬手间将樽中如血一般的河东葡萄酿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来,“天色也不早了,走吧”
第二天,贺知章正式履任。坐在正堂书几后发呆的唐松见他来了,起身道:“今日你也不用做什么事,也无须守在这里,且到皇城中随意走走看看,探听探听朝中的动向来即来报我”
“是”一脸疑惑的贺知章转身走了。
唐松心下其实一直挂念着昨日弹劾诸武,并请迎回庐陵王的那几本奏章。当时他可是亲眼目睹武则天对此非常生气,并立即召回了在白马寺思过的武承嗣。
这么大的事情断然不会没有后续,无奈他如今在皇城中太不受欢迎,又没有耳目,就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但贺知章就不一样了,此人不像他这么惹眼,性格又很四海容易交朋友,加之在皇城里还有一些同年,即便打听不到太重要的消息,一般的情况总还是能问出一些的。
放走贺知章,唐松便重又陷入了发呆般的沉思中。控制世家门阀,这么大一篇文章,却从何处入手才好啊!
贺知章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时间,直到下午皇城快要散衙时才回来,不过他毕竟没有瞎晃,终究是带回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除了那几本奏章之外,这两天来陆续有大臣进言此事,弹劾武攸宜、尤其是武三思的人越来越多,众口一辞要求召回梁王,彻查三阳宫督建之事。
在这一过程中,武则天只是听着看着,没有任何表态。
“文昌左相可还朝了?”
“回来了”
“他可有什么举动?”
“没听说”
唐松站起身在公事房中走了两圈儿后复又问道:“当前弹劾诸武的人中,以谁地位最高?”
贺知章闻言,略想了想后道:“刑部张孟将大人,御史台桓士则大人”
孟将是张柬之的字,贺知章口中的张孟将其实就是张柬之。至于桓士则指的是御史大夫桓彦范。
一听此言,唐松沉吟良久后摇头一声叹息。
这些人真是不好说,自己都能看出危险的事难倒他们这久经宦海历练的人会看不出来?
武则天虽然没就此事表态,但急召武承嗣还京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如此明显的信号岂非就是最好的表态,难倒他们也看不出来?
这一回,朝局真是要大动荡了。
果不其然,仅仅隔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贺知章就打听回了一个震动整个朝堂的消息。
就在今天早朝中,政事堂二号人物狄仁杰出班奏请圣神皇帝清查武攸宜强占民宅事、三阳宫督建事。
狄仁杰一出,桓彦范、张柬之随即跟上附奏,其他附和者不下十人之多。
对此,武则天回以“再议”既没有同意狄仁杰等人的奏请,也不曾斥责。
此事一出,朝堂内气氛紧绷,皇城内风声鹤唳。
唐松沉思世家门阀的事情之余,紧密关注事态发展动向,仅仅五日之后,又一个更大的消息震爆朝野。
狄仁杰谋反!张柬之,桓彦范等是为同谋,此八人已被来俊臣拘拿入狱!
第九十八章 要命
唐松得到这个消息时天已近午,眼瞅着就是断中的时间了。皇城各衙门有会食制度,可以在衙门内吃大锅饭,他们这里却不成。
贺知章通报完消息后就没再说话,唐松也是无言,公事房内便是一片沉默,沉默的越久,渐渐的室内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唐松站起身来,“走吧,出去吃饭”
贺知章心神不属的跟着唐松向外走去,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若非唐松伸手拉得快,他非结结实实摔一跤不可。
正是这一摔让贺知章醒过神儿来,“大人,狄公……怎会谋逆?”
唐松没回头,继续向前走去,“狄公何曾谋逆?”
“狄相人都已被拘拿”
“那只是有人状告狄公谋逆,这与狄公已经谋逆有天渊之别”
唐松话到此处后便再不说什么了,贺知章又嘀咕了几句见唐松不接口后也就不再说。两人默默的出了东宫与皇城。
走出宣仁门,唐松一眼就注意到路边人群中道衣飘飘的方山奇。
“你且在此等我”向贺知章交代了一句后,唐松就向方山奇走去。
方山奇面色凝重,见唐松走过来,勉强的笑了笑。
“山人何以在此?”
“某是陪光远公子而来”见唐松不甚明了,方山奇遂跟着补充了一句,“狄相家的公子”
唐松点点头沉吟片刻后,低声问道:“神龙天后登基不过三载,依仗诸武处正多,怎会自断臂膀?弹劾诸武有何用?单是如此也就罢了,怎能还扯上庐陵王?”
“哪有什么庐陵王,那是陛下”方山奇将这四个字咬的极重,“奏请将陛下移往京畿道伊川县安置是桓大人的主张”
言至此处,方山奇也是一声叹息,“张公及狄公并不知晓此事。至于弹劾诸武,岂是无用?”
“何用?”
“总得有人站出来告诉神龙天后,告诉整个朝堂,告诉整个天下,诸武不法,民心在李”
哎!又是武李继承人之争,终究还是为了给武则天施加影响。法子倒也不错,选的点也不错,可惜事情坏在了那本牵扯到庐陵王的奏章上。这实实在在是触了武则天的逆鳞。
话已说完,唐松转身要走。待其走出两步后,方山奇唤了一声,“唐小友”
唐松转过身,方山奇凑前两步,“你身居帝侧,若得着机会……”
不等其将话说完,唐松先自挥了挥手,“某素来仰慕狄公。你等若能联系上狄公,且代我传一句话”
“什么话?”
“认罪”
这轻飘飘的两字出口,直让素来沉稳的方山奇目瞪口呆。
这也不是长篇大论解释的地方,唐松看了他一眼后接着说道:“你将此话传到,狄公自然明白”
低低声音说完,唐松不再多留,向方山奇点点头后转身去了。
在外面吃完午饭,唐松与贺知章刚回到崇文馆小院的公事房不一会儿,便有小黄门进来报说上官待诏有请。
跟着小黄门出了院子,便见到上官婉儿俏生生的站在院门不远处。身后跟着上次见过的那四个随扈,穿着禁卫的服饰,手牵着六匹健马。
清脆竹林边身穿淡黄宫裙的上官婉儿简直就是一幅画,见唐松出来,上官婉儿招招手,“你的宅子已经办妥,这就去看看吧”
唐松走上前去与她并肩而行,“这等小事何劳上官待诏大驾?”
“你这是陛下亲自交办的事情,我可不敢怠慢”
又走了几步后,上官婉儿才又淡淡声道:“能有机会出去走走也好”
闻言,唐松笑笑,“那待诏岂非该感谢我了!这几天一波连着一波皆是大事,宫城里压抑的紧,能出去走走确是好事”
上官婉儿侧脸瞅了唐松一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唐松停下步子,向上官婉儿拱了拱手,“多谢待诏关心”
上官婉儿虽有在宫城骑马的权力,唐松却不行,是以两人便缓步向外走去。这一遭上官婉儿也没经西门的天津桥出宫,一路向皇城走去。
见状唐松笑了笑,由宫城西门出去就是到洛阳南城,而从皇城宣仁门出去就是北城,看来上官婉儿给他操办的这宅子必是在北城无疑了。
出宫城刚走上皇城,就见前面阔大的皇城场院上有一堆人拥挤在一起,其间还隐隐有叱喝声传来。
皇城里不是官就是吏,平时大声说话的都没有,贺知章在此小跑都是异类。像眼前这种景象可真是难得的很。
上官婉儿见状皱起了眉头,脚下也加快了步子。
走近人群,上官婉儿一声咳嗽,那些个嘻嘻哈哈看热闹正起劲儿的小官小吏们回头一看是她,立即将脸扭回去,随即脚下抹油四散开去。
人群散开,唐松就见到冯小宝正攥着拳头在揍人,旁边的苏味道则是扎煞着手苦劝。
此时他那袭紫色袈裟已经襟怀散乱,锃亮的光头上也有了点点滴滴的汗珠。但冯小宝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中攥着的那人身上,一拳一拳打的甚是尽兴。
被他薅衣领劈面揪住的是一个三旬中年,白白净净俊雅的脸上已经是青一片紫一片,身上的衣衫更是被扯的七零八落,真是狼狈到了极处。
眼见着苏味道的苦劝毫无作用,冯小宝又一拳下去将那白净中年的鼻子砸得鲜血长流,上官婉儿冷声道:“去”
此言一出,顿时便有两个随扈上前,生生将冯小宝与那白净俊雅中年分开并从后抱住。
冯小宝挣扎不脱,待看到上官婉儿之后也就不挣扎了,伸出手摸着油亮的光头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姓沈的,今天算你运气,不过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从今以后,爷爷见你一回揍你一回”
那姓沈的中年闻言全身一个哆嗦,冯小宝见状笑的更大声了。
上官婉儿也不与那冯小宝搭话,吩咐随扈护送那中年回家之后,便继续迈步向前走去,唐松遂也跟上。
此时上官婉儿的另一个随扈已经放开冯小宝,这伪和尚整理着紫色袈裟时却见唐松有些面熟,遂顺口问道:“这人是谁?某似乎在哪儿见过”
见上官婉儿两人已渐行渐远,苏味道喘着气道:“这就是自去岁以来名动神都的少年俊杰唐松了”
听到少年俊杰四字,冯小宝就有些不高兴,“某看他分明不是官儿,怎么却从宫城里出来?”
“他如今在宫城崇文馆”答完,苏味道漫不在意的补了一句,“当日满朝反对,陛下却亲自将他拔擢到了宫城,真是信重宠爱到了极点”
到这时,冯小宝也已想起来,当日往白马寺传敕令的岂非就是这个少年?
一个白身士子却能去传敕令,还被放进了宫城,爷爷我现在还在白马寺装和尚!而今更与上官婉儿同步出入……冯小宝越想越是火大,刚刚痛揍沈南璆的畅快也已一扫而空。
“好个老武,竟敢欺我”冯小宝也不进宫了,向苏味道粗粗一拱手之后便怒气冲冲的循着唐松与上官婉儿的方向而去。
苏味道端端正正的还了一礼,又整了整衣裳,喘匀了气息后方才踱着步子回到了中书省。
出皇城后,上官婉儿取了一顶覆面雕胡帽戴上,而后翻身上马向前行去。唐松紧随其后。
过了最靠近皇城第一横排的五个坊区后,上官婉儿控马左转,进了第二横排五个坊区最中间的履顺坊。
随即,唐松就在履顺坊深处见到了上官婉儿给他安排下的那套宅子。
占地十一二亩的面积,三进外加一个后花园的格局在唐代确实算不上大府邸,但这处府邸却胜在装修的极其雅致精美,而且日常生活所用诸物一应齐全,拎个包裹就能过来入住。
上官婉儿领着唐松将府邸粗粗的走了一遍后开口道:“这是一个犯官的私宅。这人做官不成,享受倒是不肯委屈了自己。可叹其花大力气置办整修下这个宅子尚不到十日便事发了,宅子也随之抄没入官。如何,你可还满意?”
履顺坊不是北城最显眼的第一横排坊区,但离皇城却极近,往来非常便捷。还有这处宅子在履顺坊的位置也是极好。面积虽然称不上很大,却胜在精美雅致且方便。
不管从那个方面看,这套宅子都属于那种不乍眼却极舒服的所在,对于当前的唐松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能在寸土寸金的神都得着这么一套宅子,再要不满意那可就是贪而不知足了。唐松更知道若不是上官婉儿居中照顾,这样的宅子断然是轮不着他的。
“多谢了”唐松看着眼前姹紫嫣红的后花园微微一笑道:“这番可真是承待诏大情了”
上官婉儿浅浅的抿了抿嘴“你喜欢就好”
唐松见她转身,以为她这就要走。伸手一拦堪堪拉住了上官婉儿的手腕,“承此大情无以为报,你若是有闲,且容我沽些酒,再下厨理几样小菜,咱们便在这后花园中设宴对酌一回如何?”
上官婉儿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后又抬头看了看唐松。
唐松放开手,迎着上官婉儿的眼神很清澈的笑了笑。
“宫中事情甚多,留不得了。走吧,去前院儿,我还有几个人要交托于你”上官婉儿边说边向前走去,唐松在后面悠悠一声叹息,“可惜了这大好春光啊”
再回到前院时,除了上官婉儿带来的那两个随扈外,又多了六条年纪都在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这些汉子容貌不一,却都有着粗糙的皮肤、凌厉的气质。
“这些人都是我远房族人,自小在边塞长大,十几岁便入军中服役,凭着一刀一枪的厮杀,从一介贱奴以军功杀到了捉生将。去岁家母五十寿辰,蒙陛下开恩准我赦免十人为家母祈福,我遂借此脱了他们的军籍。我常在宫中,一则身边用不了这么些人,再则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瞅着你刚立下宅子,就留在你这里帮衬吧”
“求之不得,多谢待诏了”
上官婉儿转过身来,双眼紧盯着唐松沉声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族亲,我将他们留在此处是帮衬于你,却容不得你将他们视为奴仆。此外,将来这些人娶妻成家之事也就一并交给你了”
不用上官婉儿深说,唐松也明白这必然与上官仪当年的事情有关。上官仪父子是在二十九年前被杀的。整个上官家族直系血脉被血洗一空,上官婉儿母女全凭着一个做高官的舅舅才得以幸免,并充入宫中为奴。
算算时间,这些人当是受上官仪父子连累的上官家族远房。似这些人的身份放在郑府也的确是不合适。
一念至此,唐松也没有点破,一一仔细的将那六人打量了一番后,肃容正色道:“都是为国征战,染血沙场的英雄好汉子,我唐松敬且不及,又怎会视之为奴。待诏太小瞧我了”
上官婉儿静静的盯着唐松将这番话说完后,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交代完这件事后,上官婉儿又与那六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动身返回了宫城。看来她之所以会亲自跑这一趟,目的倒不是带唐松看宅子,也不是为了出来走走,更多的还是为安置这六人。
上官婉儿走不一会儿,唐松正与六人攀谈时,蓦然便听宅门处一声轰然巨响。
此时,宅子里也没有门房什么的。然则不等唐松去看,便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外传来,一并响起的还有花架的倒地声,花缸的碎裂声,乱成一团。
再然后,就见一群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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