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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叶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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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前朝太宗皇帝好饮葡萄酿,是以此风由宫中传至民间,到如今已盛行多年。方今天下的葡萄酿有两种,一是经丝绸之路千里迢迢而来的正宗波斯葡萄酿,另一种则是产自大唐河东道的河东葡萄酿。

相较于河东葡萄酿,波斯葡萄酿味道更醇,尤其是少了那份燥劲,入口更为回味悠远。但这种酒乃是经万里长途而来,价值之高昂可想而知,非顶级权势富贵之家绝不敢染指。

自穿越来唐后,唐松居然喜欢上了饮酒。当然这也跟这时代酒的度数普遍偏低有关,而在大唐七大名酒中,他最喜好的便是葡萄酿,自之前在兴艺坊歌舞升平楼沈思思处饮过两回后,就对这价逾黄金的波斯葡萄酿念念不忘了。

只是以他如今的身家若要自己花钱来喝这等酒,未免太过于奢侈。今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是不能再放过。

听到他这句对宫人特意的交代,锦榻上身姿慵懒的武则天莞尔一笑,“婉儿,稍后你着将作监将上次赐予唐松的那处宅第好生修缮一番,冰室,酒室若有就罢了,若是没有定需齐备,而后从宫中库房拨十桶波斯酿送去可也”

外间即便是豪富之家,饮波斯酿时亦是以瓯为计。武则天这一张口就是十桶,共计五百瓯,若将之送往北市的话,当即至少能变现出十五万贯,足顶得上民间一大商贾之家的全部资财了。

皇帝就是皇帝,果然大手笔啊!

上官婉儿躬身应命,唐松亦笑眯眯的起身拱手为谢。

待上官婉儿点了顾渚紫笋的庵茶后,随着武则天一摆手,那些个宫人们俱都退下,一时间露台上便只剩了三人。

见她谴走了宫人,坐于锦凳上的唐松以为这就要直接言说章程之事了,遂收了笑容一并正肃了身子。

孰料武则天却不曾如他所想,反是将目光投注到了露台外远处那一片闪耀着粼粼金光的水面上。

就这般移目远望了许久后,武则天方缓缓开口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好词,好词啊!”

武则天这声音里,有着比此时目光更深的悠远。

悠远的目光,渺远的声音,再加上她那于锦榻上随意斜依的身姿。这一刻,在融融日光与清清碧水环抱中的武则天彻底敛去了千古女帝,威霸天下的凌厉厚重,淡淡的涂抹上了一层轻浅的伤怀。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人物”的意思与“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意思差不多,说的便是亘古不变的长江滚滚东逝,带走了千百年来那些才华横溢,功业盖世的英雄。

这样的绝妙佳句虽然气魄宏大,一笔千年。却也将天地之永恒与人生之短暂的残酷揭露的淋漓尽致,甚或连那些英雄豪杰们毕生追求的功业也都给虚化了。这样的神作普通人读来听来自然爽快,但在那些渐将老去的人杰们听来,难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管人们怎么评价武则天,她都是当之无愧的人杰。

这样带着淡淡感伤的武则天别说唐松没见过,就连上官婉儿也是有些错愕,十六年了,她又何曾见过威凌天下的圣神皇帝露出这般神态?

至此,上官婉儿只能感叹唐松,而唐松则是感叹苏东坡这大胡子真是太厉害了,一曲《大江东去》连心志坚毅如武则天都为之心神摇动。

千古名作,名不虚传哪!

这样的武则天太反常,让人适应不了,是以唐松与上官婉儿都不曾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了一会儿后,武则天的声音又在露台上响起,一如方才的悠远,“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唐松,你说朕是豪杰吗?”

“陛下不是豪杰,方今之世,似狄公那等‘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之心’;似陆公那等虽处暗室亦不亏心者方为豪杰”

这么多日子以来,虽然上官婉儿已经开始逐渐适应唐松习惯性出人意表的行事,但此刻听到他这句话,脸色亦不免稍变。

斜依于锦榻上的武则天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变化,甚或连渺远的目光都不曾收回。

她这份静定功夫着实让唐松心折,口中接续道:“陛下不是豪杰,然则陛下却是自鸿蒙开辟以来的第一位至尊女帝,自三皇五帝以来,两千余年间豪杰辈出,灿若星汉。但以女子之身登皇帝大位者却仅有陛下一人,诚可谓开天地之先河,这份辉煌功业便是无尽长江亦难抹杀淘尽”

武则天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斜依在锦榻上的身子却渐渐的紧了起来,双眼虽不曾从水面上转过来,但眼神已由悠远开始凝聚。

武则天毕竟是武则天,这不是一个习惯于伤春悲秋的人,即便为一曲《大江东去》摇动了心神,却也只会是极短暂的功夫。就如同傲啸山林的虎王也难免有打盹的时候,但它终究会醒来,一醒来仍是王者风范,百兽惊惧。

唐松这番话不过是将那本就极短暂的时间更缩短了一些而已。

恰在这时,有宫人送来了三人点要的酒茶。唐松的自然是琉璃尊,雕工精致的小冰鱼以及极品波斯酿,上官婉儿是顾渚紫笋的庵茶,呈给武则天的却是一碗犹自带着丝丝热气的鹿血。

“可要将酒?”上官婉儿起身相询,武则天摇摇头,径直接过那活取自大鹿两角之额间的鲜血一饮而尽。

这可是生鹿血啊!看着武则天大口饮血的景象,唐松的喉咙隐隐有些发紧。

饮完漱过口后,锦榻上的武则天已是肃然端坐,丝毫不提刚才的话题,似乎那根本就不曾发生过,凝聚的眼神注目唐松道:“十日前,你便说已经有了章程,且说!”

说起正事后,前时武则天话很少,几乎就是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唐松的陈述,一如她执政的风格,从不轻易开言,然则一旦决断,便是诏令如山,绝不优柔转移。

等唐松说完后,她方才开始说话,其间唐松曾一度站起,慷慨言道:“世间之事,为之则难者亦易,不为,则易者亦难”

见他如此,武则天抬起手来向下压一压,唐松随即坐下接着再说。ωεn人$ΗūωЦ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最终,武则天言明让唐松将今日所说条拟为章程后,先召集政事堂诸相公议,议过再上大朝会由百官群议。

兹事体大,加之唐松的一些个章程甚或已经触及到朝政之本,即便乾纲独断如武则天也不能不谨慎从事,该走的程序一步都少不了。

议事完毕,武则天传膳,三人便在露台上就着极简朴却又精致到极处的九菜二羹汤吃了饭。

饭后,唐松便起身告辞,武则天也没再留他,只是一挥手,顿时便有宫人呈上了两副锦匣。

两副锦匣中一为前隋国手展子虔的《春游赤壁图》,另一个打开之后却是盈香扑鼻。

“此乃海外真腊国主谴使贡进的雪珠粉,便此锦匣中所盛,若放之墟市,其值不下万金,且无处可贾。实是神都风流少年梦寐以求之物,前些时魏王有子来求,朕亦不曾赐之。尔可要收好了”

武则天口中的魏王便是文昌左相武承嗣,其人先是获封为周国公,待武则天登基称帝,将国号由唐改周之后,他亦水涨船高,由国公晋位王爵,只是原本的“周”再用不得了,遂改封为魏王。

看到这价值万金的雪珠粉,闻着那淡远却凝而不散的馨香,唐松皱起了眉头,明明早说过不敷粉的,难倒武则天这么快就忘了?怎么可能?没忘为什么又来这个?

顺手合了锦匣,唐松当即就坚辞了,“多谢陛下厚赐,臣从敷粉”

“长者赐,尚不敢辞,而况君乎?”说这番话时,武则天脸上没了刚才说及章程正事时的正肃,眉眼间有着兴味盎然的笑意,“尔虽是白身,朕却不免常要传召,既是如此,朕让你敷你便敷了就是”

“陛下乃是明君,明君不夺臣志!臣下例不敷粉簪花,此虽小志亦当终身不移,再则无功不受禄,此物价值太昂,臣受之有愧,不敢领也”

言至此处,唐松顿了顿后终究还是没忍住的又跟了一句,“臣下有幸时时面君,然臣下所希冀者是陛下召见乃是因为臣下有点微可用之才,而非臣下敷粉之白脸”

说完,唐松也不等武则天再说什么,行了一礼后,抱了那盛着《春游赤壁图》的锦匣就走了。

露台外值守的宫人对他这不经圣神皇帝许可便自离去的行为咋舌不已。

露台上的武则天望着唐松的背影笑着叹息声道:“此子有胆有志亦有才,且言语可采,亦有机变。用之于国事之余,实也是消烦去闷之解颐花,奈何其虽有貌,惜乎肤色黑了些,却终不肯敷粉”

唐松适才的表现让上官婉儿心中欢喜,然武则天这番话一出,却又让她心乱,沉吟了一会儿后方道:“这唐松终归是与薛左卫及沈御医不同的,其人性志刚烈,恐断不肯私侍陛下”

闻言,武则天悠远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看到圣神皇帝这笑容,上官婉儿那颗心莫名的玄虚起来。

……

就在唐松离开瑶光殿时,北城进德坊卢宅中,国子监祭酒卢明伦正一反往日的慢条斯理,举止有度,连声催促下人赶紧备车。

他老大人之所以如此失态,就因为下人刚刚报进的一个消息:陇右道观察使崔元综还京了!

崔元综与前鸾台侍郎崔师怀一样俱是博陵崔门嫡系子弟,若按着辈份算,崔元综当是崔师怀之侄,但要论年纪,两人相差不过十来岁而已。

只不过这个崔元综跟他的小叔崔师怀却截然不同,甚或跟崔、卢、李、郑四家的嫡系子弟都不同。

从小,当崔师怀埋头诗书的时候,崔元综却丝毫不顾忌族人的冷眼与讥嘲,读书之余将大量功夫用在了弓马骑射上。

及至弱冠之后,崔师怀已是声名远播,崔元综却是默默无闻,以崔门嫡系的出身,这份默默无闻本身就足以遭人耻笑了。

耻笑自然是有,但崔元综却似全不曾听到一般,言行举止毫不为其所动。

这些也便罢了,崔元综人生中干的第一件大出格事便是在当年高中进士后坚不肯入馆阁,而是自往吏部要求往陇右任职。

陇右什么地方他也不挑,只要求到县任职,且言明虽下县不避。

但与此同时他却提出了唯一的要求:到县必任县令!

不知什么缘故,他最终居然真就去了陇右一下县。唐代官制两年一考功,也就是说在一地任官两年之后即可迁升调转。

有知其身世者皆言其一任两年之后必回京都无疑,然则崔元综最后的人生经历却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崔元综在这个偏远荒僻的下县县令位子上一坐便是四任八年。

八年间崔师怀已由正八品飞迁至从五品下阶,正式跨过了对唐代官员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五品门槛,由低品官迈进了许多人一生也难以进入的中品官行列。

而崔元综虽然散阶已经积升至六品,但其实授职官依旧是从八品。

八年时间,崔元综的实授品秩毫无变化,唯一留下的便是将一个荒僻下县硬生生提升至上县的政绩。

即便是以最挑剔的标准来衡量,他这个上县也是货真价实,不掺半点水分。

八年之后,带着一县百姓的眼泪和数百柄万民伞,留下数十块德政碑后,行囊萧瑟,满脸风霜的崔元综回到了京城。

此后其在京中任职六年,六年间换了五个衙门,吏、户、刑、兵、工,除了礼部之外他都转了一个遍,每部正好任职一年,最后一年更是跑到了鸿胪寺的理蕃院。

这六年,除了官职迁升起来之外,崔元综没有干出半点政绩,即便以最宽松的考功标准来看,他也只能算一个庸平之官。

三任六年期满之后,崔元综再出惊人之举,一力要求重回陇右道任职。

陇右道扼河西走廊,实为大唐之西北门户,时时面临着西域及吐蕃扰边的重压,尤其是吐蕃,人既生野,又挟居高临下之地势,除太宗朝文成公主和亲那些年太平些之外,寇边扰边之事可谓时有发生,其最烈处便是曾于肃宗朝踏破长安。

可以说,吐蕃是与大唐纠缠了百多年的劲敌,玄宗朝哥舒翰便是以抗御吐蕃有功而成为天下称颂之名将的。

因有此背景在,陇右及剑南两道比邻吐蕃的州县就成了大唐官员们视若畏途之所在。

然而,要求重新回陇右道任职的崔元综所提出的要求便是不到观察使衙门,只愿往比邻吐蕃的州中任职,再险之州亦不避之,但必任知州。

最终他去了。

这一去又是四任八年,八年间崔元综在这个险恶州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安保地方之余,生生把四千地方镇军带成了不弱于边军的精锐。

其到任前三年,尚有吐蕃寇入境内之事发生,然三年之后,其辖下百姓便再不受吐蕃寇扰掳掠之苦。尽管临州残破,其州内却是安如泰山。

这份政绩实在太显要,至此,默默无闻二十二年的崔元综终于如蒙尘明珠显露出璀璨光华。

二次由陇右回京后,其开始掌管营田之事,十年间取得积谷数百万斛的巨大成就,到这个时候,即便是武则天亦无法再对其功绩视而不见,最终,当崔元综第三次回转陇右时,已成为陇右道第一人的观察使。

自此,陇右吐蕃犯境之事遂安,只是苦了相邻的剑南道。

而今,这样一个人物回转神都,卢明伦焉能不大喜过望?

当卢明伦赶到驿馆时,秘书监监正郑知礼已经到了。

第一百零九章 你可愿为官否?

卢明伦心急着要见崔元综,到驿馆后遂也就没来递名刺通传那一套,向驿吏问明了住处后,便直接迈步向内走去。

崔元综身为执掌一道的观察使,自是在驿馆内单住着一个条件极好的院落。院落很大,布设的也很精致,但院子里面却全没有观察使这等品秩官行在该有的热闹,冷冷清清的。

见状,卢明伦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么些年了,崔元综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随之,他也转了方向,没再往正堂走去,而是到了一边的厢房。

走进左厢房的一间屋子,果然就见崔元综正在吃饭,旁边陪着秘书监郑知礼。

郑知礼面前虽然也布设的有杯箸,却全然没有举著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卢明伦脸上开朗了些。郑知礼是有名的食不厌精,就几上这驿馆里做出来的菜他要吃得下去才真是怪了。

见他进来,郑知礼当即起身相迎,反倒是身为主人的崔元综只是招呼了一声,一并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几上的酒菜。

素来将礼法看的比天都大的四世家偏偏生出了崔元综这么个孤僻坚韧不拘礼的人物,真正是异类了。不过卢明伦早知道他的性子,是以对他不曾相迎甚至都不曾起身也不以为意,更没有半点不快。

“敬谢不敏了,元综你自用就是”听卢明伦此言,崔元综也就不再让,继续食用起来。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此时也说不得什么。卢明伦自找了一处地方坐下,细细打量起崔元综。

虽已数年不见,面相敦厚到有些木讷的崔元综却不见半点老态,只是脸上的粗砺更为明显,风霜之色益重。伴随着这些,他身上的威肃煞气也愈发的重了,直让人与他相处时不知不觉的就沉肃起来,甚或还有些丝丝压抑的感觉。

身上的穿着也一如多年前一样,简单到了极处,腰间所佩的挞尾依旧是十多年前的那条,上面连一只佩珂都不曾系。

只看他这敦厚木讷的长相,满脸的粗粝风霜,再加上简单到极处的装束。若不是与之旧识多年,任谁都难相信面前这位吃饭风卷残云一般的人居然会是位居封疆的一道观察使。单从外面来看,他与神都近郊的那些个老乡农实在分不出什么差异来。

崔元综吃饭很快,与郑知礼正是两个极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收了碗著。

待其吃完,卢明伦方指着那仅布设有两菜一汤的小几轻叹声道:“元综,你身为一道观察,品高位显,何必自苦如此啊?”

两个同样面色粗砺,军中老卒模样的人走进来,一个给卢明伦上了一盏全是散芽煮成的庵茶,另一个则送来漱口水,并将小几上的盏盘都给收了。

崔元综漱过口后,便将目光投注过来,口中却不曾说一句话,浑似卢明伦刚才那番感叹就像没说过一样。

对此,卢明伦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郑知礼酝酿好的带着浓烈感情的寒暄话语也被彻底堵了回去。

没办法啊!这么多年,崔元综冷石头般的性子与孤僻还是毫无半点变化,甚或比以前更重了。

跟这样的人相处,说别的都没用。卢明伦遂也就抛掉了正常与人交往时的套路,直接有事说事了“元综,你这遭还京之后可还回陇右否?”

崔元综的声音跟他的性格一样,又冷又硬,“某亦不知”

旁边坐着的郑知礼插了一句话,“听说元综这次回京乃是武相向陛下进言的结果?”

“魏王是曾与过我一封书信”崔元综此言一出,卢明伦与郑知礼脸色微变,“信中怎么说?”

“只是说了引荐我还京之事,其它都不曾言”

闻听是语,卢明伦与郑知礼皆是面带疑惑,魏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而今朝中的情势他俩是清清楚楚,别看一个皇城里人头攘攘,但实说起来所有的朝官大概都能被分为三个部分。

一部是狄仁杰那等的李党,梦寐以求的便是寄望将来天下重回李唐。

另一部自然就是以魏王武承嗣为首的武党,所求者无需再言。

还有一部分就是两边不靠的中间派了,既不拥李,也不拥武,静观武李之争。在这一派中,四家族是当之无愧的中坚力量,距离政事堂仅一步之遥的前鸾台侍郎崔师怀便是中间派之领袖人物。

三派之间,武李两党争斗激烈,中间派则是极其小心的避免被卷入其中。三派人之间日常相见时的寒暄探问自然是有,甚或经常一起饮宴欢歌也是常事,但涉及到政事及立场问题时,除非是要改变阵营,否则那关系实是泾渭分明。

而今武党的领袖人物却给中间派中屈指可数握有重权的崔元综私信往还,且还将其援引到京,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郑知礼开口问道:“元综,此事老祖宗可知道?”

郑知礼口中的老祖宗便是崔湜的曾祖,崔师怀的父亲,一位近三十年来不曾出过博陵乃至崔家祖宅一步的老人,一个年近九旬,却依旧神思清明到可怕的老人。

他的年纪,辈分,经历都使他成为整个崔门当之无愧的老祖宗,也是整个四家族公认的精神领袖。

也就是他定下了崔门与四家族决不能参与武李之争的铁律,而今崔元综与魏王武承嗣的这种联系显然与此铁律有悖,是以郑知礼方有此问。

“已去信禀明了”提到老祖宗,崔元综脸上石头般的冷硬终于有了柔和些的变化,“老祖宗不曾回书”

不曾回书,这是什么意思?

根本无需回?

默许?

再等等看?

又或者此事上是让崔元综自己拿主意?

转念之间想到这些,卢明伦与郑知礼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开口问道:“元综,恕我愚钝,老祖宗此举何意?”

“不过一封私信,一个引荐,魏王连真实意图都不曾明言,老祖宗何必回书?此事某若处断的好,老祖宗何必回书?”

等等再看,一并让崔元综在这事上自己拿主意。

确定了这点,郑知礼心底开始有些兴奋起来,“元综,那你是如何思量的?可还要再回陇右?”

崔元综没有回答。

见状,郑知礼不仅不以为意,而且心中兴奋愈浓,甚至人都从胡凳上站了起来,“出将入相,以元综你多年积累下的赫赫之功,这番若不回陇右,当必入政事堂。正好狄怀英罢相空出一个位子来,岂非天赐于元综”

卢明伦却没有郑知礼的乐观,“此事怕是难哪”

郑知礼当然知道他这番话的缘由,二十年前当今天子还是前朝皇后时,随着她渐掌大权,四家族子弟在政治上便逐渐开始被边缘化。这种边缘化在低层时感觉尚不明显,一样的入仕,一样的升迁调转,但越往上走,四家族子弟担任显要之官的就越来越少,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譬如他与卢明伦,两人一个是秘书监,一个是国子监,一个管书,一个管士子,若单看品秩,两人是绝对的高官,然则若论实权,怕是连吏部主司郎中都有不如。

四家族唯一一个挣扎进了三省核心的崔师怀,却同样成为二十年来唯一一个身为中书侍郎却没能入政事堂的特例,这其中的意味已是不言自明啊!

在这种背景下,难怪卢明伦对崔元综入政事堂为相如此的悲观。

虽然深知卢明伦的心思,但郑知礼的兴奋却半点不减,连带着声音也激越起来,“出将入相原是多年之惯例,元综在陇右功高苦劳多年,政声闻于天下,此番回京,若不入政事堂,将如何安置耶?将何以安人心耶?”

想到崔元综若能入相,则自己终也有望从秘书监监正的位子上调转出来,三省是不想了,吏部、户部也不去想他,谋个工部当无问题吧?再一想到工部那丰厚的过手钱粮,郑知礼便愈发的激动了。

然则,崔元综却接口截住了这个话题,一并连说都不让说了。他煞气重,既已如此表态,两人倒不好再说什么。卢明伦遂就将今日凝碧池畔的诗会之事给说了。

崔元综静静听完,沉吟了约半盏茶的功夫后,冷硬开言道:“崔湜此子着实悖逆,某意将其逐出宗族。烦你二位明日多邀约几位耆宿同来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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