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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叶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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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殿中有中间派官员欲开口说话,陆元方摆了摆手,“自然,通科之利弊优劣未定。然则,正因如此,某倒觉得应当试取一科,一科之后优劣立显,或兴或罢再做处断不迟。再则,明岁通科取才名额至多不过十员,便是其有不妥当处,朝廷处断起来也无大碍”

陆元方说完,位列其后的五相公之崔元综正要出班说话,却见身前两位的娄师德率先出列朗声道:“陆相所言甚是,似这般空口而辩终究看不出好坏,莫若试取一科可也。若果有不妥当处,再罢废不迟”

武则天注目娄师德,眼中的赞许之意一闪而逝。

本欲出班的崔元综目睹陆、娄两人如此,脚下微微一收,便向位次最前的武承嗣看去。

武承嗣看到了崔元综的眼神,随即投来了一个灼热的带着浓浓探究之意的目光。

看到这灼热与探究,崔元综心神一凛。他明白武承嗣的意思,但此事太大,大到他根本无法做主。

@文@与这事比起来,通科及唐松反倒算不得什么了。

@人@武承嗣好算计,但崔元综又岂是傻子?

@书@见崔元综对自己的眼神竟无回应,武承嗣心下一阵恼火,这些日子他以魏王之尊,首辅之尊日日往洛阳驿馆探问八老起居。对世家门阀,简而言之就是对中间派可是给足了礼遇。不成想这些人至今仍不肯稍稍有所示意。

@屋@目睹崔元综与武承嗣的眉来眼去,居于两人之间的李昭德嘴角微微一抿,一如适才的娄师德那般低垂了眼眉。

就在这时,御座上的武则天朗声道:“众卿家所言皆有道理,然通科之优劣空辩无益,且试取一科再做定断。至于取中额度,十员或者太多,朕意七人可也”

两边之进言武则天折中而取,既不曾罢废通科,也一举裁减了通科近三分之一的取中额度,可谓两边皆有安抚。

中间派虽不甘心,但出言反对罢废的却是两位宰执,加之满朝皆知武则天理政的习惯,她遇事素不轻易开言,听取各方谏言极多,然则其一旦开口之后,再想更易却是千难万难。

事已至此,科考中增设通科之事便算暂时有了个了结,至于唐松的清心庄,中间派有官员欲再进奏此事,却被崔元综的目光所阻。

……

大朝会结束,因政事堂相公别有他路,众多不曾散去的中间派官员便不约而同的围住了卢明伦。

卢明伦听完众人所言后将他们好一番安抚,待众官散去后,他便到了政事堂。

政事堂中五位相公各有其公事房,卢明伦见房中无人,径直问道:“适才朝会之上通科之事虽定,然唐松之清心庄却未有定论,崔相何以不让进奏此事?”

崔元综伸手指了指房中的胡凳,“通科之事陛下分明有偏袒之意,以当时情形,若是进奏清心庄之事,明伦以为结果当会如何?”

卢明伦沉默不言。

“若某所料不差,一旦提出此事,或者陛下居然就此顺势将清心庄由暗转明了。届时金口一开,吾等又将如何?”

“但现在又有何区别?”

闻言,崔元综难得的笑了笑,不过这一笑却分外僵硬,“区别大了!通科是通科,清心庄是清心庄,二者岂可混为一谈?”

听到这里,卢明伦终于明白过来,“那,崔相的意思是……”

崔元综没说话,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

大朝会散后,武则天没单独召见臣子议事,而是直接回了内宫。方下肩舆,却见一个宫女领着太平公主前来。

太平公主李令月乃是武则天与前朝高宗皇帝最小的女儿,武则天一生共育有四子两女。

大女儿被其亲手掐死后嫁祸于王皇后,而后王皇后被废去位,武则天顺势登上皇后宝座。

四个儿子中的前两个也被武则天所杀,三儿子被废掉皇帝位后远贬房州已近十载,最小的儿子李旦虽在京中,却被吓破了胆,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这位母亲只有畏惧。

说来说去,生下的六个子女中,唯一一个敢于主动亲近这位母亲的就只有最为晚生的太平公主。而武则天亦将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了这个小女儿身上,对其宠爱溺爱到了极处。

除了不允许太平公主干预政事之外,其凡有所请,武则天从未拒绝。

自去岁以来,太平公主患病在身后缠绵床榻多时,这一年多来鲜有进宫。直到半个月前才渐渐的好利索了。眼见是太平公主到了,武则天脸上顿时有了笑意。

太平公主扶着母亲下了肩舆,两人言笑晏晏的向内宫走去,那情形真是好一番母女天伦图。

回到屋内坐定之后,眼见今日的太平公主特别的乖巧逢迎,武则天欢笑之余转过身对上官婉儿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今日如此,必定又是瞧上了朕的什么好物件?”

上官婉儿闻言一笑,却没多言插话。

武则天说完,伸手点了点太平公主,“乖儿,说吧,你又想要什么了?是金珠,香粉,还是园子?”

“这些东西母亲赏赐实多,女儿若是再要,岂非就是贪而不知足了”太平公主展颜一笑,那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武则天,而这也正是武则天如此宠溺她的重要原因之一,“今日,女儿既不要金珠香粉,也不要园林田亩,却是来向母亲求一个人的”

“谁啊,值得你如此惦记?”

“清心庄唐松!女儿府上正好缺着一个文辞之臣,我看他就最为适宜”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跑?总有跑不了的时候

“我要唐松”太平公主此言一出,上官婉儿虽然尽力保持着神情不变,但眼神却猛然一紧。

原本面色和乐的武则天眉头一紧,“唐松?自你去岁染病后便少有外出,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太平公主容貌美艳,但这种美貌却并不以柔弱取胜,尤其是那双剑眉令人过目难忘,此时猛一扬眉,顿时就有一股英气勃勃而出,“就在中秋之夜。女儿病好之后在迷思园办下的第一场大诗会就被这唐松给搅了”

迷思园诗会之事武则天自然是知道的,太平这一提她顿时就想了起来,“迷思园与清心庄只有一墙之隔,四世家借你那园子来办诗会本就是没安好心,被搅了也不冤枉”

“母亲!”太平公主闻言一声嗔怪,随即接着说道:“女儿心有不服,待宾客们都散去后,便带人到了清心庄,想看看那唐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敢在神都如此狂妄”

闻听此言,上官婉儿心中一动,圣神皇帝没说错,这位太平公主可真不是好相与的,她若存心要找唐松的麻烦,那还真就是个大麻烦了。

武则天挑了挑眉头,“如何?”

“女儿赶得倒是巧,方到园门处就正听着有一个乐伎在唱词,那词……”脸上有了淡淡笑容的太平公主说到这里时竟然有些词穷,往日伶牙俐齿的她居然不知该如何形容那首《水调歌头》了。

略一停顿之后,她索性将那首让人一听之后便过目难忘的曲子词给轻吟了出来。

吟完之后,太平悠悠一声叹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字字句句就像都说到了人心里,中秋之夜听到这样的曲词,不瞒母亲,纵然是女儿也不免为之心弛神摇,原本满腔的怒气竟被这一首曲子词给浇灭了不少”

“确实好词!婉儿,你且记下了,稍后着兰三娘用心习练,改日咱们也好生听听”

“还不止于此。那乐伎方唱完这首曲子词,唐松又长吟了一首《把酒问月》的歌诗,亦是绝妙神品,让人一听之后便再难忘怀”

言至此处,太平起身从御案上拿了一支紫毫御笔,就那么敲着身前的刑窑白瓷茶盏,循着唐松当夜的语调将《把酒问月》长吟了一遍。

吟完之后,太平看也不看那被她敲出了许多小缺口的茶盏,双眼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说道:“女儿府上竟无一个文词之臣能与这唐松比肩的,母亲……”

不容太平再多言,武则天先已把话给堵死了,“你要别的皆可,但这唐松不行”

这许多年来,太平凡有所求,武则天还真没有不答应的,此次却为了一个白身士子破了例。这让刚刚大病初愈的太平心中满是委屈,苦求着只是不依。

看着这个跟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儿,想想她刚刚大病初愈,武则天难得的心软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唐松是断不能给她的,随着太平公主求肯愈多,武则天心里慢慢有了些烦躁,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便在这时,上官婉儿突然轻咳了两声。

待太平公主看过来时,上官婉儿向她打了个眼色。

这时,太平终于注意到武则天脸色的不对了,当下住口不再多说。

有四位兄长的遭际在前,尽管太平公主独得宠爱多年,但当面亲眼母亲脸色阴沉时心中难免有些忌惮。

唐松没要到,心性堪称骄纵的太平公主自然快活不起来,勉强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告辞。

从宫中出来,太平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直到鞭打了两个眼色不到,伺候不周的随行从人后,才勉强觉得爽利了一些。

“公主,是回府,还是去园子?”随从小心翼翼的来问行程,却惹得太平又是一阵心烦,少不得又是两鞭子过去后方才烦躁声道:“回什么府?去园子”

车马辚辚,沿途所遇之车驾无论士庶官宦莫不闻风避让,太平一路出城顺利的返回了迷思园。

在园子中闲走了一回后心里还是安静不下来,自小叛逆心就极强的太平最终咬了咬牙,带了三两个从人到了清心庄。

见是她来,门房老张暗暗叫苦,却又无可奈何。太平一路直接到了唐松的公事房后,也不叩门就直接闯了进去。

此时唐松刚刚看完快马从陈子昂处取来的书序,正要出门将之送往印社,刚走到门口,却不防门户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这下子,那扇推开的门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唐松的鼻子上。

一阵剧痛袭来,迈步而入的太平公主刚一进门就见到唐松捂住鼻子,眼中被刺激的泪水直流的尴尬模样。

刹那之间,太平公主的心神一阵混乱,恍若时光倒流,她又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在长安,她推开了一扇门户,撞上了在里面不安的等待着她到来的那个人。

那一年,那个人一如唐松这般的年纪,一如唐松这般的俊朗。

那一年,那个人也是因为紧张在屋里走来走去,正走到门边时却被她猛然推开的门户给撞住了。

那一年,那个人被他撞中的同样也是鼻子。

也就在那一年,在无数次拒绝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最终那个人成为了她亲自选定的驸马。

那个人的名字叫薛绍,没有谋反,却最终以谋逆罪被母亲下狱并死于狱中的薛绍。

太平公主伸手掏出绢帕,走到唐松面前递过去,“你没事吧?”

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的问话。

甚至连太平公主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说这句话时语调里居然带着一丝温柔。

久违的温柔!

唐松狠狠的瞪了太平一眼,但此刻的他实在太忙,甚至没有时间问问眼前这个漂亮的疯女人到底是谁。

他也没接太平递过来的绢帕,从袖中取了自己的擦擦眼睛后,便即伸手拉住太平的手臂将她扯出了公事房。

出了公事房,唐松反手之间就将公事房给锁住了,随即再没多看太平一眼,拿着陈子昂的序文快步往侧门走去。

从小到大,太平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看着唐松的背影就要发怒,但转念之间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居然生生的忍住了,不过脚下却迈开步子跟着唐松走去。

清心庄侧门不远便有一个小型马厩,里面常备有三匹健马,唐松选了一匹,策马直往洛阳城而去。

等太平气喘吁吁的跟到侧门门口处时,唐松早已一骑绝尘去的远了。

太平见状,恨恨的一脚踹在侧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跑!总有你跑不了的时候”

在侧门处值守的那几个禁卫恰是见过太平公主的,如何招惹的起她?目睹她如此也直若未见,但移目它顾而已。

入城之后,唐松直接到了神都最大的雕版印社,这是家老字号,同时也是内宫钦定的印社,武则天崇佛,其刻印后赐予臣子的佛经皆都出于此社。

近日唐松常来此地,是以也就没用门房通报,直接走进去。

印社占地极大,走进前面的几进院子,就见着许多匠人正在干活。每人面前都有一块固定好的整块木板,匠人们正手执小凿,或阴文或阳文的在木板上雕刻出一个个的字。

在木板上雕字本就不易,加之无论繁简都要求字体大小如一,还万万错不得,一个笔划之错,整块雕版就得随之报废。细算起来,这工作真是比绣花都烦难,因是如此,匠人们的速度自然也就极慢。往往制成一张可供印刷的雕版就需耗费数日之功。

一张雕版只是一页书的容量,若想印成一本书,所需雕版常以数百甚至上千计,其所耗时可想而知,更要命的是,因雕版所有的是木材,硬度不够,常常一版印刷个几十部书后,字迹就开始模糊湮灭。

雕版太慢,太耗人工,加之不可持久,遂也就使得雕版印出的书籍极其昂贵。

唐松一路向里,直接到了最后的一进院子。

这进院落隐藏在印社的最深僻处,院落内外安排有十数人严密看守,唐松进去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在清心庄西院厢房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两位匠人。

见是他到了,满脸喜色的梁姓匠人师傅快步迎了过来,“唐公子,大喜,昨日下午,那四千个胶泥活字已经烧制完成,今天分拣完毕试印了一回,其效果比之雕版尤有过之。这活字印刷术成了”

“噢,我看看”

“对,看看,看看”梁姓匠人口中说着,人已转身跑了回去,以他的年纪竟然有此刻如此的矫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一会儿,梁匠人便拿来了一张竹纹纸,唐松接过一看,上面印出的字虽然比不得后世的书籍,但比之雕版印刷出的确是半点不差。

“不错,果然不错”唐松看完之后,一并将手中的序文递了过去,“既如此,我那书就正式起印吧,这是序文,直接检字之后放在最前面就是”

这本是早就说好的,梁匠人闻言也不意外,接了序文问道:“印多少?”

“且要五百部,时间最好是在四日之内”

“四天?”梁匠人掐指良久,“四日之内五百部或许太难了些,但三百部当无问题。给公子印书自有内宫走账,钱来的爽利且多些,匠人们便是日夜不息也是甘愿的”

“如此就好”唐松微微一笑,心头放下了一块石头。

就在今天,八老正式于国子学中开坛讲学,第一讲是为“修身”,开坛之初,八老便于国子学中宣言,四日后会将其重车携来京中的诗文集赠与士林。

四日之后,你出,我也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是唐松的大娘子吗?

或者是陈子昂透露了消息,或者是雕版印社中走漏了风声,又或者是被抽调着参与其事的通科学子们说了些什么,总之就是八老刚一宣示要将重车携来京中的诗文集赠于士林,马上就传出了唐松要出诗词集的消息。

恰在四日之后,一辆看来极其普通的轩车驶进了清心庄。

这辆车驾虽然极其普通,但里面走下来的人却是半点都不普通。见到她,如今总领着清心庄一应日常事务,为人极其干练的于东军都不免有些拘谨,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迎上前去躬身施礼,“未知待诏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深秋时节天气渐冷,走下马车的上官婉儿披着一袭带有风貌的火狐皮大氅,富贵流丽,艳美逼人。

“无需多礼”上官婉儿皓腕如雪,略摆了摆手,“你就是锦绣绸缎庄抽调来此的于东军?”

听上官婉儿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于东军心底强自按捺下去的激动再次蓬蓬勃勃起来,虽是直起了腰,但头却垂的更低了,“小人正是”

“嗯,你办事得力,这些日子辛苦了。好生做去,异日必不会亏待了你”上官婉儿声音淡淡的,但听在于东军耳中却觉得体内猛的燃起了一把火。

有这位的这句话,这数月以来所有的辛苦都值了。点头之间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深施一礼。

“唐松呢?”

“公子去了左近的农家”

闻言,上官婉儿抿了抿嘴,今日可是他出诗词集的日子,他居然还能安心去什么农家!

他真就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唐松啊,真是做什么事都不按着常理来。一念至此,上官婉儿微微摇了摇头。

于东军在锦绣绸缎庄厮混多年,极有眼力,眼见上官婉儿没有要到公事房等候唐松回来的意思,遂前导着寻了出去。

从清心庄侧门而出不远,便可见到一片广阔的原野,深秋时节的原野本有几分萧瑟气象,但随着距离权贵们的别业聚集区越来越远,农舍越来越多,前方一片秋收过的田亩中传出了嘈杂的喧哗议论声。

上官婉儿抬头看去,便见那处聚集着不下近千的农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不时传来大片的欢笑声,场面极是热闹。

“莫非是墟市?”唐时百姓们自发聚集的交易之地就是墟市,“但墟市断没有设在田亩中的”

正在上官婉儿心下疑惑时,前导的于东军半侧了身子开口道:“唐公子就在那里”

两人走近,农人们的议论及欢笑声愈发的大了。但一等于东军分开农人引着上官婉儿走进去时,田亩中的热闹却陡然的停了下来。

这一切只因为上官婉儿实在太乍眼,她那火狐皮的大氅,风帽中堪称惊世的容颜,还有她那迈步之间自然流露出的气度……总而言之,她的一切都与眼前的场面格格不入。

住在龙门山下,农人们不是不见过权贵豪富家的闺阁,然则那都是远远而观,似这等的场景确乎是没有经历过的。

更何况,就他们以前远远见过的那些富贵家女子,也没有一个能与眼前这位相比的。

喧哗议论之声渐小渐歇,与此同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盯到了上官婉儿身上,尤其是那些个起自半大后生的男人们。

若是道左偶遇,这些朴拙的农人必是不敢这般盯着上官婉儿猛瞧的,但此刻是在田地里,周围又是这么多人,这些人才能如此肆意打望,那眼神火辣辣的发烫。

不过上官婉儿却非常人可比,即便是被无数道野性热辣的眼睛盯着,她依然是神态自然,即便是走在凹凸不平的田亩之中,却如漫步于皇宫内苑,气度雍容自然。

农人们看到她之后,就已不再需要于东军的招呼,前方自然散开,上官婉儿顺利的走到了人群中心,看到了怀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唐松。

唐松面前是一块儿空地,地上摆放着几具崭新的耕犁似的器具。

上官婉儿襁褓入宫,虽不熟于农事,但耕犁总还是见过的。然则,眼前这几具器物虽看着像耕犁,却与她以前见过的又全不一样,至少犁具本身小了许多也轻便了许多。

更前方处,正有一农人驾驭着一头尖角弯弯的大牛在耕地,大牛所挽,农人手中所扶的正是那看似耕犁的新器具。

原来,这确实是耕犁,只不过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型耕犁。

眼光在这些东西上只是一扫而过,这时,抱着农家小女孩的唐松已走到了她面前,眉眼弯弯的轻浅笑着,“你来了”

不知怎地,上官婉儿看到唐松这微微眯着眼睛的笑容后,这些日子在心底始终盘桓不去的轻微焦躁居然很快就宁静下来,“今天正好有些闲散时光,遂就过来看看”

就在这时,不等唐松说什么,却见他怀中抱着的那个三四岁的农家小女孩抽出了在嘴里吃着的手,伸手指着上官婉儿奶声奶气说道:“你是唐松的大娘子吗?你真好看!”

这小女孩名叫二妞儿,有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虽然身上穿的花衣裳因为染色不好有些灰乌乌的,头发也只是随便挽了挽,脸也不白,甚至还有有些灰土土,但人却长的很可爱。

此时本来就比较安静,加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唐松与上官婉儿身上,是以二妞儿这奶声奶气的一句问话顿时就被许多人听到。刹那间,善意的笑声一连片的响了起来,甚或还有些半大小子直愣愣的跟着起哄高叫,“二妞儿说得好,唐公子,这是不是你家大娘子?郎才女貌,果真是好福气啊”

唐松没有回应这些起哄,拍了拍二妞有些粗糙的脸蛋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上官婉儿嘿嘿一笑。

听到这话,看看唐松这举动,再看看上官婉儿居然没有生气的意思,于东军脑子轰的一声。

难倒……难怪!于东军咂咂嘴,再次深深看了唐松一眼后,便果断的往人群后方退去。

刚才的这一切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对于这样的起哄,上官婉儿还真是没有应对的经验,低头之间,那风帽便将她的脸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

等她再抬起头时,复又恢复了素来在宫中的沉稳仪容,不过开口间却将话题给转走了,手指着那些耕犁问道:“这是什么?”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唐松配合的一笑,蹲身下来放下二妞后便将手摸上了那器具。

他的动作很轻柔,轻柔的就像摸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这是曲辕犁,跟百姓们如今常用的长直辕犁比起来,实有天壤之别”

唐松原只是配合上官婉儿转移话题的需要,但真等他摸着曲辕犁说起话时,却忍不住的滔滔不绝起来,声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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