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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阿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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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轻骑冲得好快,那黄头乌护的族长后脚才进门,狼牙营先锋的前蹄也就踩了进来,后马赶着前马直压过来,登时将那族长父子踩成了一堆肉泥。
黑夜之中,纵然寨中点有火把也常常分不出敌我,小石头右手拿着弯刀,左手拿着圆盾,却不知道在马上该如何使用,有些手足无措,但望见有羽箭破空之声赶紧拿起圆盾来挡,其实要那箭真瞄准了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身边不断有同袍中箭落马、中矛,幸而这时唐军已经冲入寨内双方人马挤在一起,黄头乌护没法密集地射箭,而且这一部胡人的弓箭威力也不够,大部分羽箭用的都是骨箭簇,连软甲也刺不透,只要不给射中要害就没事。偶尔有没绑着赤缎的胡人经过,小石头赶紧挥刀砍去,却总是砍不中——这兵器他没用过,他没练过,不顺手啊!
“放火!”唐仁孝大叫。
小石头便看见拿着长矛的马小春右手持矛、左手持火把到处点燃干草木柱、布皮帐篷,他自己却一手刀一手盾的,腾不出手来,勒着马乱转,甚至不知该如何行动。
周围都是喊杀声,呼叫声,求救声,怒吼声,悲号声,乱得一塌糊涂,小石头仓皇无措,他甚至想过要逃,可周围都是乱糟糟的人马,人马之外是更加危险的黑暗,要逃,也没处逃去。
“只有杀敌,杀敌,杀敌!”
可他不知如何杀敌,只是毛手毛脚地乱砍,并未起到丝毫作用,望见偶尔竖起的赤缎长矛,就知道张特使在那个方位,勒马赶了过去,却也只是让自己不走失,帮狼牙营聚聚威势而已,敌人他一个都没杀伤,也侥幸尚未被敌人伤了。
“啊,啊啊,哎呀——”
附近一个熟悉的惊呼声音响起,那是他哥哥大石头!有两个黄头乌护正拿着骨矛对大石头不断攒刺,大石头刀盾并用,不断地躲避抵挡,情况却已十分危急,他的坐骑也被刺出了条条血痕。与此同时却还有一名黄头乌护骑士挥舞着大刀冲了过去!
“哥!危险!”
小石头惊喊着,再来不及转念头,“驾!”纵马就冲了过去,这时什么刀啊盾啊都用不上了,他武艺不行,骑术却好生了得,斜刺里冲出,以一冲之力硬生生以己马撞上了对方的侧面,呼一声竟将对方撞得歪了,小石头纵马赶上,猿臂伸出,趁着那骑士慌乱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大喝一声抛在了地上,缰绳一勒,座下黄骠马一声嘶鸣,人力而起,双蹄踏下,将被惯在地上的回纥骑士踏得脑壳崩裂,脑浆流了一地!
原来单是靠马,也能杀人啊!
“对!就用这招!”
一招得手,再不犹豫,纵马径往刺杀大石头的那两个黄头乌护骨矛手奔去,那两名骨矛手其中一个舍了大石头,转过来攒刺小石头的战马——他不刺人,却先刺马,显然甚有临战经验,可惜他遇上的这个少年这时已经进入了作战状态,这时竟然如人马合一了一般,马腿便如他的手足,猛地踢出,竟然踢飞了那黄头乌护手中的骨矛,跟着马蹄落下,踩中了他的大腿!跟着纵马踩踏,踏得对方肚破肠流。
小石头一招得手,更不停留,策马从大石头身边掠过,另外那名骨矛手转身迎战,一矛刺出,小石头在马背上灵活之至,一侧身就闪开了,左手一抓抓住了那骨矛手的头,手臂上肌肉坟起,硬生生将那骨矛手提了起来,借着黄骠马小跑的惯势拖着那骨矛手的身体抛砸周边的营帐、柱子、栅栏,啪啪几声脑袋、骨骼撞击硬物的声音之后,在几声惨呼中那骨矛手已死在半空,小石头手一脱手,尸体飞出砸在一个黄头乌护骑士身上,硬生生将对方砸了下来。
大石头的战马这时已被刺得鲜血淋漓,他倏地跳下,跟着一个飞身跳上了那匹失主之马,驰到弟弟身边,小石头叫道:“哥!咱们并马冲!”
双骑并驰,大石头挥刀,小石头经过一处燃烧的木头时心念一动,拳头一砸将那木头砸得崩裂,跟着伸手一拗将这烧着了的木头拗下一段来,就拿着这根火木头,见到骑士就砸击,见到步兵就踩踏,见到营帐就烧,慕容旸见他神勇,心中欢喜,领着本火其他将士跟在他身周为援。马小春在马上也能放箭,猛地瞥见有寒光对准了小石头,叫道:“小心冷箭!”在小石头避开的同时倏的一声将那名弓箭手钉死。
小石头大叫:“谢了!”
马小春哈哈一笑,一伸手,才现箭筒里的箭没了!
小石头叫道:“我给你拿一筒来!”猛地策马向一具尸体奔去——那尸体旁边正有两筒箭,可是他这么一冲冲出了人群,好几个乌护弓手便向他瞄准。
“小心!”慕容旸大叫。
小石头哈哈一声,马背上的他忽然消失了,原来他竟然躲在了马腹底下——能施展出这一绝招的骑士就算在漠北高原也是百中无一,那黄骠马兜了一圈后迅回来,小石头坐回马鞍,手里已经多了两筒羽箭,顺手交给了马小春。
附近的唐军将士见了无不交口称赞,大声喝彩!
这一阵冲杀慕容旸一火歼敌二十余人,已经大大赚到了,这时他望见东南面赤缎长矛又已竖起,一招手,下令聚拢人马,向赤缎长矛所在的方向奔去会合。
狼牙营的这些新兵虽然训练不足,但黄头乌护一族也非甚精强,新兵们干惯了体力活,这两日又吃得肚子饱饱的,身上有的是力气,一些人又有一些特殊的技艺,这时冲入敌寨,在混乱的黑夜中各展神通,拼命杀敌,郭洛趁乱大叫:“回纥黑旗已倒,土伦汗已被生擒,大唐十万大军已到!兄弟们冲啊!”说的却是突厥话。
当诸胡背后火起时,黄头乌护本就个个担忧,再见族长回来,先是一喜,跟着族长死于马蹄之下,人心又乱,这时听见了郭洛的话就都更慌了,狼牙营三百六十骑趁机在营寨里左右奔突,冲得黄头乌护溃散难以聚拢,正在这时狼牙营背后又有一支军马掩来——却是北沼黑头乌护到了。
寨中的残余守军眼看唐军果然大至,一声喊竞相逃走,张迈人处于数骑拥簇之中,看不明整个战局的走势,郭洛眼光四门、耳听八方,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低声叫了一声:“迈哥,冲啊!”在前引路,张迈举起赤缎长矛,朝着郭洛冲出的方向一指,三百余骑兵便一起奔了过来,赶着黄头乌护的败兵,冲出了营寨后门,冲进了葛逻禄的营寨。
狼牙营在这边杀敌放火,那头豹韬营、鹰扬营本来陷入了苦战,但诸胡望见这边火起,均想唐军原来还有后着,都先慌乱了起来,杨易大声疾呼:“兄弟们,我军来援了!冲啊,冲啊!”本来是四面冲突的,这时却径自朝北冲来!
两支军马一支向南一支向北,渐渐靠近,终于郭洛冲散了溃兵,但见杨易浑身浴血,手拿长槊,奋力砸杀,两营将士已奋战半夜,连续焚毁了三座营寨,杀敌甚众,但己力也已疲了,诸胡稳住阵脚以后反而渐渐将唐军围住,这时见到自家兵马,奋起最后一丝力量冲来,两军合作一处,齐声欢呼,士气大振。围困鹰扬营、豹韬营的诸部听了都产生了怯意。
杨易指着南方数百步外的一丛黑旗,喘息着道:“那是回纥‘正主儿’,可恨我刚才冲他不散,反而被他居中调动诸虏把我围困住了。”
郭洛叫道:“鹰扬营、豹韬营的兄弟,还有力气么?”
杨易叫道:“死不了!”
郭洛叫道:“好,那就作我两翼,去取那黑旗下回纥头脑的级!”对张迈叫道:“迈哥,你跟在我背后!”
张迈笑道:“好,我看看你的武艺比杨易如何!接住!”竟将手中的赤缎长矛抛了过去,郭洛接过,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将赤缎长矛一竖,喝道:“大伙儿随张特使杀啊!”
火光明灭之中,狼牙营将士哪里能清楚分辨容貌身材?但望见赤缎长矛在处便以为是张迈的所在!
这一次赤缎长矛却不再是混于温延海所率领的近卫火之中,而是冲到了最前面!不再是当做狼牙营指挥棒的标志性存在,而是真的开始杀人饮血!
但见一骑如风如电,赤缎飞扬,在夜色中极其惹眼,长矛嗜血,所到之处无不辟易!狼牙营三百余骑望见钦差大臣都奋杀于最前线了,就如受到极大的刺激一般,人人奋勇,纷纷如野兽般怒吼起来:“特使!特使!大唐!大唐!”不要性命地跟着冲去!豹韬营在左、鹰扬营在右、黑头乌护在后,将近两千人抟成一团,那丛黑旗周围也不过千余人,论气力不如狼牙营这支生力军,这时又被唐军高昂的士气所震慑,哪里抵挡得住?
赤缎长矛挥到哪里,哪里的胡部就马上溃散,杨易素来自负勇冠唐军,这时见郭洛将赤缎长矛使得出神入化,也不由得暗自叹服,赤缎长矛那一抹红色一开始是由于系了一根丝绸,到后来却遍体皆红——那是因为染满了鲜血!
不一顿放功夫那根染满鲜血的长毛已杀到那丛黑旗之下,张迈混在唐军之中,望见黑旗一根根地倒下,跟着便听前方如山欢呼:“擒到回纥土伦汗了!”
与此同时,最大的那杆黑旗终于轰然倒塌!
赢了!
张迈心中高叫着!
而唐军将士们也在高叫——
“呼——嗬嗬——呼——嗬嗬!”
卫护于黑旗周围的胡部眼看黑旗杆杆倒塌,已经胆寒,再听了这等吼叫无不斗志全失,离的近的尚在抵抗,离的远的已在寻路逃走,士气一失那便兵败如山倒!
时已四更,东方不白,夜幕黑得厉害,二千唐军分队逡巡,冲剿败兵,狂傲的叫声在夜空中来回盘旋——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张迈耳听这豪迈的呼声,胸中也被转败为胜的欣慰所充满,他自己虽然在为这一夜未能手刃一个敌人而抱憾,却不知那根可怕的血缎长矛,已经作为“大唐张迈千人敌”的象征,印在了诸胡里每一个逃出升天者的心中。
第五十九章血矛铁印
狼牙营冲垮了回纥本部数百人后,诸胡再无斗志,纷纷逃散,自相践踏,人马俱废,将近六千人在这一夜里被冲散击败,郭洛头都散乱了,身披六七处伤口,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将那支赤缎血矛交还张迈手中,跟着张迈下命令,分派兵马冲杀败兵。
这一晚的大战杀得诸胡魂飞魄散,能逃的都逃得远远的,只是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按照回纥土伦汗的计划,这时还有其他部族源源不断地朝昭山行宫的方向开来,路上听说这边兵势大败,看到败兵那种惶恐、畏惧、犹如才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样子,个个都受到了感染,胆色弱一些的见败兵逃也跟着逃。
到中午时分,一队回纥骑兵赶到,见败兵这样仓仓皇皇的模样,那队骑兵的将领拦住了几个问及详情,那些败兵哪里说得清楚?只是道:“我们在昭山下安营扎寨,夜里唐寇胡人来攻,一开始是从后面来,突然闯入,好不厉害!连烧了我们三四座营寨,后来我们堪堪才守住了,不料山上又冲下了一支军马,这支就更厉害了,冲到哪里就杀到哪里,杀得尸积成山、血流成河……”
描述的败兵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马上便想起了那支可怕的“赤缎血矛”来。
“赤缎血矛?”
“是啊,好可怕,好可怕……那支长矛整个儿是红色的,而且还会喷滴毒血,被毒血沾到的马上就死,被那血光闪到眼睛也会瞎!那一定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凶器!说不定还是在血海里泡过的!”
“胡说!”那回纥将领怒道:“哪有这种东西!”
“是真的!”几个败兵异口同声叫道:“真的有!那血矛碰到的就死,就是望见了两脚也抖打颤,再打不了仗了!本来我们还抵挡得住,可那支赤缎血矛一出来,我们就忽然吃不住,全败了!那些唐寇就像疯了一样,大叫着什么:‘大唐!大唐!特使!特使!’”
大唐?特使?
唐军呼喊的自然是汉语,这两个词简单短促,又由上千人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在夜战之中也叫人印象深刻,败兵未必听得懂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然而却记住了音。
“他们一叫这句话,就个个力量大了十倍,而我们却手脚都软了——那一定是咒语,是唐人最厉害的咒语!”
这时后面有人大叫:“后面唐寇又杀来了!”却是杨易引着一百余骑,且追且停,一路剿杀到此。不过这时杨易的骑兵尚未进入这些败兵的视野之内,但那些败兵听到“唐寇”二字,已经吓得不顾那回纥将领的拉扯,拼命逃走,仿佛后面有洪荒猛兽追赶来。
拉住他问话的回纥将领见他们这幅模样心里也是怵,他举目北望,原野间尽是逃命的残卒,回望麾下的士兵,整队骑士也都用眼神表达了他们的期待——那是在劝长官赶紧走,他们哪里还敢往昭山行宫去投入那张不可测的罗网?
“回去,先回去!”
这队回纥骑兵也回马连退三十里,至于其他赶来会合的诸部更是闻风远遁。杨易在高处望见,还要冲击时,慕容春华劝道:“咱们和大部队离得太远了,后援跟不上,再追下去恐怕会有意外,万一受到挫折,让回纥看破我们的虚实,反而浪费了昨夜的大胜之威。”
杨易倒也不是一味冲动的人,点头勒马而还。
昭山之上,一些年轻将领休息过以后力气恢复,纷纷请战,叫道:“咱们就一鼓作气,赶着败兵,杀到八剌沙衮去!”
郭师庸见张迈意动,慌忙劝阻:“特使,万万不可啊!咱们这次取胜,除了特使的英明决断、神武当先以外,也是上天眷顾,昨夜那一战极其凶险,大胜与大败只是一线之间!得见好就收,日中则移、月盈则亏,若再一味逞强进兵,恐将有失。”
郭洛也道:“庸叔所言甚是,用兵之道,当张则张,当弛则弛,当进则进,当退则退,如今咱们三战三捷,我方士气高涨,胡人无不胆寒,再冒险取胜已无必要,我们当利用眼前这个大好局面,修养整顿,以作远图之计。”
张迈听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也觉有理,便道:“那好,准备一下就回去和大都护他们会合吧。”
诸将领命,各自行事。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但见伊丽河畔遍地都是尸体,失主的战马在在皆是,郭师庸清点俘虏,共得二千余人,他命胡人自己指认,将所有酋长、贵族、长老、迪赫坎等大小头目共一百七十多人全部找了出来,至于那“土伦汗”其实还未到达。
郭师庸与合舍里将这些人拉到张迈面前,张迈看着脚下这些人怒道:“你们这些朝秦暮楚的杂碎!既声称归附大唐、这么还敢勾结回纥,反噬谋害我唐军!”
那些大小头目都战栗无法回答,他们总不能说“我们从来没想归附大唐、一开始就是要谋害你们”吧?跪在地上只是求饶。
张迈回顾郭师庸和合舍里:“庸叔,老族长,你们看该怎么处置他们?”
郭师庸道:“来附当赏,叛则当诛,若不如此,我大唐威严何存!”
合舍里恨这些人独独瞒着自己,大声道:“这些人狡诈无义,就是依照草原的规矩,也是罪当处死!”
张迈哼了一声,挥手道:“那就交给老族长执刑吧。”
合舍里一怔,但转念一想,这却不是向唐军表明心迹的大好机会?便欣然领命,率领族人,将那一百七十多人全部斩杀于昭山之上。
行刑之时,剩下的俘虏见头颅一颗颗从山上滚下来,两千多人无不胆寒。
郭洛带领二十个队正、火长,在俘虏之中来回巡视,花了小半天,从中挑选出体格强壮、身未残废的八百余人,拉上昭山,来到张迈座下,张迈左手边插着那杆赤缎血矛,右手边烧着一堆熊熊烈火,小石头和马小春拿着两块铁令牌在那里烘焙着。
八百余人并不认得张迈的面目,但瞧见插在那虎头大椅旁的血缎长矛就都知道是谁了,一个个匍匐于地,请求饶恕,都道:“都是族长贪财畏祸,我们其实并不敢冒犯大唐。”
张迈冷冷问道:“你们是要死,还是要活?”
八百人齐声道:“小的们要活,请给小的们一条生路。”
张迈道:“若是要活,那以后可得效忠于我大唐。”
八百人齐道:“小的们愿意效忠。”
张迈道:“空言无信。”指着左手边那个大火堆道:“过去证明给我看!”
八百人一起抬头,原来小石头和马小春烘焙着的这两块龙纹铁令,一块铭刻的是“精忠报国”,一块铭刻的是“大唐威武”,小石头举起“大唐威武”来说:“敞开你们的胸膛,烙上此印,向特使证明你们的忠心!”
八百人一听登时都明白了过来。西域各部逐水草牧马,有时候部落之间的马匹不免走散、走失,或者两个部落间的马群会混淆,为避免纠纷,各部通常都会在马的大腿或者臀部等地方烙上自己部族的标志,这时眼看小石头马小春将那两块铁岭烘焙得通红,便知道这位张特使是什么意思了。
张迈道:“若真有心效忠,便自己走过去,我也不逼迫你们。”
终于有一个突骑施一咬牙,挺身冲了过来,撕开胸前衣服,对准那两块铁令就贴了上去,但听嗤嗤声响,跟着便是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那壮汉大声吼叫,却还是硬挺着屹立不倒。
张迈喝道:“好汉子!”便问他姓名,那突骑施道:“我叫喀德。”张迈道:“如今你既归附我大唐,我便再替你取个汉名,叫唐破虏,如何?”
那突骑施大喜,跪下道:“多谢特使赐名!”
旁边温延海慕容旸暗暗记下这些人的表现,凡能忍痛站立不倒,甚至不出一声的,归为上等,共七十八人,至于呻吟痛楚、伏地喘息的,为中等,共五百六十八人,一百多个大呼小叫、满地爬滚的,为下等,最后还有十几个畏缩不前,到最后也没胆子自己炮烙的,小石头却笑吟吟的,举起“大唐威武”,一个个地烙上去,烙完之后却又将他们驱逐下山。
唐破虏等看着那十几个人的狼狈模样,对自己的选择暗自庆幸之余,心中也都冒出一股狐兔之悲来,知道这些人下山之后就算唐军不杀他们,以后落在回纥手里也绝对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纷纷跪下向张迈宣誓效忠。
张迈笑道:“很好,很好,眼下虽然吃了些苦头,但以后你们就会明白,跟着我不会错的。”
但按照唐军的规则,仍然将他们编入“方归”。
钟旻引了这帮人下山后,张迈正要处理第二批俘虏,杨桑干快步上前,说道:“特使,俘虏里头,有藏碑谷的唐民!”
张迈一怔,随即怒道:“他们不跟着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帮回纥人来打我们?”
“不,不是。”钟旻叹道:“回纥哪里还会信任他们?他们是被抓了来的,特使你将他们叫上来,一看就明白了。”
第六十章心悦诚服
今天争取三更,以飨各位看官,请大家多多支持。[]—————————————————————————————————————
杨桑干在战后收拾战场,现诸胡营寨最后面的一座小寨子全然未损,也全然未开,原来这座小寨位置偏僻,布置又简陋,只有二十来个小帐篷,都没用栅栏围住,昨夜激战之时也不见有人出来,便猜可能是回纥人堆放杂草之类的所在,唐军竟无人来攻,此营因此得以保全。待今日派人去探,一探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座小寨里头并无柴火、粮草,却全都是人。
杨桑干急忙派人调来一个回纥俘虏逼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一个知情的回纥道:“这是两脚羊营,里头都是藏碑谷的贱民。”
原来唐军离开藏碑谷之后不久回纥便卷土重来,那回纥将领见谷中回纥守兵被杀愤怒异常,当场就杀了两百多人立威,那千余个唐民有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自此才后悔不迭,却哪里还有用处?
回纥军杀人立威之后,又将其余的人都随军带来昭山,准备进攻时或驱赶之为炮灰,或屠戮之作恐吓,这一路上又不给饭吃,所以又饿死病死了一大批羸弱的。
这时张迈赶到那座“两脚羊营”,见那些帐篷极其简陋狭窄,剩下还没死的唐民有七八百人,挤在这二十几个帐篷里头,每个帐篷便得挤上三四十人,便是对牲畜也不至如此,张迈、郭洛以及刚刚赶回来的杨易瞧见都气得咬牙切齿。
那七八百人在他们到来之前杨桑干就已经命人解救出来,这时正在空地上喘气,许多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张迈看着他们,本想说:“当日我离开藏碑谷之前,就告诉你们,留下肯定没好下场,你们为何不信我?”可看看他们的样子,却是说不出话来了,虽然是哀其不幸,却也怒其不争,长叹一声,还是让人拿些干粮米粥给他们充饥。
几百人都是饿得濒死的人了,三两下吃了干粮米粥,看看这位第二次见面的张特使,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无不涕泪交加,只是没一个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郭师庸因问怎么处置他们,杨易插口说道:“特使,这等没血性的人,管他们作甚,都赶走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那数百人一听都吓了一跳,纷纷哀求:“张特使,请带我们走!”“千万别不要我们,我们以后再不敢不信你的话了。”“你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再不敢三心二意了。”
狼牙营的新兵见了都感辛酸,纷纷来求情,小石头道:“特使,你收留他们吧,经过这次,大伙儿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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