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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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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身为左都御史,如果屈服于武功勋贵的压力,赵锦就算声名扫地了,勉强待在都察院,也只能当作泥菩萨,再也管束不了年轻一辈的御史言官。

今天赵锦果然在顾宪成的策动之下,迫于形格势禁,不得不与秦林对立起来。

“罢了,既然赵锦曾上表替你们家求情,我总要去谢他一谢。”秦林笑着对张紫萱点点头,回身又上马往赵府去了。

“秦兄。”张紫萱伸手要拉,秦林却已去得远了。

不多时,外面马蹄声响,秦林笑嘻嘻地回到府中:“吃了个闭门羹。”

张紫萱轻轻咬着嘴唇,把他拍了一下:“呆子!”

如今的格局,赵锦能见秦林才怪了,秦林之所以要特地去一趟,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赵锦曾为老泰山张居正求情,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在我则必须把这份恩情记在心头。

正在此时,霍重楼满脸笑容的走进来,搓着手道:“刘三刀,刘三刀找到了,就等在外面,督主……”

哦?秦林眉头一挑,似乎并不是很着急。

张紫萱和徐文长也略有点纳闷,刘三刀诚然资格老、技术好,但要靠他来布设掌控东厂的大局,只怕还远远不够吧?

第934章 暗渡陈仓

刘三刀由霍重楼引荐,控背躬身垂着双手非常拘谨的走了进来,离秦林还有七八步,就毕恭毕敬的大礼拜倒:“草民刘三刀,拜见秦督主!”

秦林左手端着茶碗,右手用盖儿轻拂本来就寥寥无几的茶沫子,慢慢啜饮一小口,才把茶碗放回桌子上,嘴里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刘三刀跪在地上,把头埋得更低了,只觉心怦怦乱跳,越发患得患失。

秦林心中一叹,记得遵化和刘三刀初次见面时,他浑身都透着股精明强干,后来几度交手,总体介于敌友之间,直到小汤山挖春桃姑娘的蜡尸、揭出痨病鬼梁邦端骗婚那回,他还是冯保手下的一员干将,心气儿从来都高高的。

可现在呢,刘三刀像个什么样子?岁月,不,准确的说是最近两年的蹉跎,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本来只是两鬓斑白的头发变成了一片雪白,脸上皱纹多了深了好几倍,短短两年时间,看上去足足老了五六岁。

刘三刀资格老、手段高,待人处事还算正派,在冯保手底下也就尽忠职守而已,可他毕竟是在冯保手上受过重用的,等到冯保倒台张鲸上位,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立马安上冯党的罪名,革去职司、贬谪还乡,连他辛苦几十年攒下的银钱,也全都塞给了邢尚智的亲信们——要不这样,恐怕还得往天牢大狱走一遭呢!

凡是涉及党争,那就没什么道理好讲的,戚继光杀敌报国赤胆忠心,潘季驯治黄治淮筚路蓝缕,尚且因江陵党倒台而明珠蒙尘,区区一个刘三刀,在张鲸、邢尚智眼里,又算得什么呢?

秦林打量刘三刀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年纪轻轻便官居一品,以武职执掌东厂更是大明朝两百年之异数,遵化初见时,眼神中那种犀利如电的锋芒,如今已收敛了许多,但正因为如此,幽深的黑瞳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刘三刀,如今本督执掌东厂,你可愿重回厂中,为本督效力?”秦林慢悠悠地问道。

刘三刀稍作迟疑,良久才用力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几分苦笑,长叹道:“秦督主美意,草民心领,可惜草民年事已高,垂垂衰朽,恐难为秦督主驱驰奔走,还望督主放草民回乡,做一田舍翁了此残生。”

什么!霍重楼睁大两只眼睛,要不是碍着秦林还没发话,就想把刘三刀提溜起来狠狠骂一顿:你刘老爷子也算东厂里头一号人物,当年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识过?秦督主有意提拔,你还推三阻四,莫非心气儿泄了就再也提不起来?

刘三刀是真有点灰心了,如果他还是霍重楼这般年纪,一定毫不犹豫的重出江湖,可他已年近花甲,这把年纪上遇到挫折,雄心壮志就消磨了许多。

不过,他也在悄悄打量秦林的脸色……

秦林阴着一张脸,神情越来越冷,徐文长和张紫萱同时笑笑,两人起身离开。

“刘三刀!”秦林猛地一拍桌子,茶碗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刘三刀浑身一颤。

秦林满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戟指说道:“哼哼,田舍翁,你想得美!张鲸邢尚智什么手段,底下人又是什么胃口,你历年攒下来的银子,只怕剩不下几个大子儿吧?你是东厂的人,几十年下来得罪的人还能少了,被栽上罪名踢出东厂回到家乡,在知县知州大人先生们的眼里,你就是条被打断脊梁的落水狗,人人都想踩你一脚,再有冤仇找上门,还不把你连皮带骨给吞了?”

刘三刀老脸通红,秦林字字句句都说得极准,东厂就是朝廷鹰犬,平时龇牙咧嘴挺威风,可一旦朝廷不要你了,那就成了拔毛的老鹰不如鸡,癞皮的狼狗不如猫,个中苦楚实在一言难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着霍重楼派去的心腹,跑到京城来见秦林了。

秦林打量打量刘三刀,话锋一转冷笑道:“你不敢替本督办事,莫不是怕了张鲸、邢尚智?唔,原来声名赫赫的刘三刀竟是个无胆鼠辈,本督竟看走眼了,罢罢罢,陆远志,取纹银五十两赠给刘兄做程仪。”

陆远志在门外应了一声,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和牛大力说说笑笑:“唉,老牛啊,没想到当年的刘总爷,竟沦落到这般地步,岂不可怜又可笑?”

“料想他老人家现在肯定囊中羞涩吧,还是咱秦督主心肠好,这五十两银子亦赠给他,也算不无小补了。哼哼,当年东厂的刘老英雄不过如此,现而今能对付张鲸、邢尚智的,唯秦督主一人而已!”

厅中跪着的刘三刀,一张老脸红了白、白了又红,他巴巴的赶到京师来,难道是为了听这些揶揄?听得秦林和手下弟兄浑没把张鲸、邢尚智放在眼里,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林:“秦督主,你真个要对付张鲸、刘守有?为什么刘某听说你韬晦自保,以富贵闲人自居,并无进取之心了?”

这才是刘三刀的真实顾虑!如果秦林只想自保,他回来也是受邢尚智一伙的气,倒不如忍气吞声呆在老家;如果秦林真有斗垮邢尚智,乃至把张鲸拉下马的打算,他刘三刀又何尝不想重出江湖、再入东厂!

秦林闻言大笑,忽然笑声一收,目光如炬,朗声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本督以青年而位居一品,掌东厂大权,岂能甘居人下?略施小计以迷人眼目罢了!刘兄若留在京师,大可拭目以待,本督拿下区区邢尚智,易如反掌!”

刘三刀再不迟疑,俯首拜服:“既如此,小人愿为督主效犬马之劳!”

秦林双手将刘三刀扶起,门外的陆远志、牛大力走进来,和霍重楼一起拱手:“恭贺秦督主又得一员虎将。”

秦林哈哈大笑,神情嚣张至极,倒是极有东厂督主的威风霸气。

第二天,秦林就偕刘三刀、霍重楼到东厂视事。

邢尚智和他的党羽们,诸如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等辈先是略为吃惊,接着就各各冷笑不迭,邢尚智还笑着对同党们嘀咕了一句:“凭姓刘的这块废铜烂铁,就想把咱们东厂的天翻过来?”

东厂督主权力甚大,像当年的冯保那样,司礼监掌印兼东厂督公,兼总内外,东厂就是他一家天下,想让谁来就谁来了。

秦林只是单纯的东厂督主,没有其他兼任职司,还做不到当年冯督公的地步,不过除了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要平衡一下各方势力,其余官职尽可任意升降黜陟。

他升堂之后立刻下令,以刘三刀为掌班,领子科管事,率领班两名、司房两名、老练役长十人、精干番子一百,直接听命于本厂督主,也就是秦林本人,办理机密重大案件,掌刑千户与理刑百户非经督主允许不得干涉其行事。

理刑百户是霍重楼,秦林的铁杆心腹,所以最后这句话,实际上就是说给邢尚智听的了。

刘三刀在东厂几十年,霍重楼前几年按秦林吩咐,万事不管只拉人吃吃喝喝,也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之辈,立马就按着卤簿点名,将这些或受冯保案牵连、或郁郁不得志、或与邢尚智一党有嫌隙的人,加上张诚近来安插的亲信,一个个全都点出来,归入新任子科管事刘三刀辖下。

“张威,孙剑如,刘廷山……”刘三刀每点到一个名字,那人或者稍作迟疑,或者咬了咬牙,出列站到了庭前。也有点到名字没有人答应的,可能是出外公干没在衙门里,可能是心存疑虑不敢站出来。

秦林正襟危坐公座之上,神情肃然,双目半睁半闭,面色阴沉如水。

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有些稳不住阵脚了,邢尚智仍在嘿嘿冷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此时东厂规模甚大,掌班司房等四十多人,役长档头上百,在编的正式番役有一千多,帮役则不计其数,刘三刀只管按卤簿点名,没人应就不管他,很快就点出了领班两名、司房两名、老练役长十人、精干番子一百,随着霍重楼和刘三刀站在堂前。

刘三刀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小的们为秦督主竭诚效命!”

众人齐刷刷跟着跪下,口中轰然响应,刹那间声震屋瓦,其余番役都脸色微变,邢尚智咬牙切齿:好个霍重楼、刘三刀,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前面闷声不出气,这里摆我一道啊,哼,只可惜你们忘了,张司礼还在位……

秦林从公座上站起来,走到阶前,温言道:“做得好,好好做!”

众人各个欢喜,听出秦督主这六个字意味深长,既夸霍重楼、刘三刀做得好,又夸众位站到自己这边的番役做得好;既叫霍重楼、刘三刀跟着他老人家好好做,也叫番役们跟着霍、刘两位好好做。

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秦林是督主,总有几个热衷功名的要投效他名下,更何况秦林将陆远志、牛大力等人尽数提拔,有了鸡犬升天的先例摆在那里,众人的心思难免要热络起来。

秦林要在一千多在编番役中,调出一百来个愿意追随自己的,实在不难。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霍重楼、刘三刀四面出击,领着一百余亲信风风火火的办起了差,去衙门和官员家里坐记、到茶楼酒肆里头听记,想方设法的“打事件”,就想抓出个钦定大逆的案子,一举奠定自己在东厂的地位,也为秦督主脸上增光。

同时,他俩还尽力拉拢东厂中郁郁不得志的人,以及受到冯保牵连,挨过整的人,想把他们都拉到秦林这边。

只可惜毕竟张鲸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正儿八经的内廷第一人,大多数东厂番役都还难以下定改换门庭的决心。

霍重楼、刘三刀最多也只能拉拢到两成的人马,就再也挖不动邢尚智的墙角了,至于重大案件嘛,也没什么进展,近期京师风平浪静,就有杀人案,也是些奸夫淫妇谋杀亲夫、强盗谋财害命之类的,大兴宛平两个县衙就办了,最多劳烦到五城兵马司,根本没有东厂的用武之地。

从最开始的雷厉风行,到渐渐露出颓势,很多东厂番役逐渐觉得,霍、刘两位的手段不过如此,秦督主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邢尚智家里,正在举行一场秘密聚会,东厂掌刑千户摩挲着颔下的短髭须,扫视着众位同党:“张司礼让我带话过来,就四个字,稳住阵脚!”

“有张司礼这句话,咱们就放心啦!”白玉亮夸张地抚着心口。

郎效和跟着笑起来:“秦林声名盖四海,其实见面不如闻名!霍重楼、刘三刀这两个夯货,起得什么用?惹张司礼、邢大哥一笑。”

霍重楼凶戾,刘三刀老成,在东厂也算很有名的人物,但并非精通权谋的手腕高强之辈,甚至在这方面远不如邢尚智。

“差不多的话,咱们也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邢尚智笑了笑,眼睛里闪耀着奸诈和凶狠。

同一时间,秦林府中,徐大小姐咋咋呼呼地把马鞭子一扔,“姓秦的,他们都说你在东厂玩不转,哼,把本小姐气得不行!什么玩意嘛,胡说八道……喂,不会是真的吧?”

大小姐杏核眼眨巴眨巴,丰润的唇瓣微微嘟起,很可爱的盯着秦林。

“怎么可能呢?”秦林笑了笑,情知是有几位身份尊贵的夫人小姐,在徐辛夷身边乱嚼舌根子了。

别看徐辛夷经常叫“姓秦的”,似乎当面很不给秦林面子,其实大小姐从来都以夫婿而自豪,所以别人说他在东厂吃瘪,立马就惹得她不高兴了。

“真的?要不,我让大侄子去揍那邢尚智一顿?”徐辛夷撇撇嘴,她大侄子不是别人,正是提督京营防护内城的左都督徐廷辅。

青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秦林身边,小手按在他脉门上,然后笑着吐了吐小舌头:“嘻嘻,是真的,秦哥哥没骗人呢。”

青黛很熟悉秦林的脉搏,如果他骗人,脉搏会有变化,便能有所察觉。

秦林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还真没隐私啊……

“秦兄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小妹也想不透呢。”张紫萱轻摇细步的走了出来,小腹已微微隆起,鹅蛋脸上清丽之色不减,又增添了几分少妇的柔媚。

青黛立刻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怎么回事呀?紫萱姐姐告诉我嘛。”

相府千金笑着把她头拍了一下:“不会亲口问你的秦哥哥?罢了,我直说吧,东厂靠霍重楼、刘三刀还压不住阵脚,如果说东厂番役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霍、刘两位最多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上头还要有阎罗、判官,才真能镇得住场面。”

哎呀,青黛把舌头一吐,朝秦林扮了个鬼脸:“原来东厂里都是鬼呀,那秦哥哥就是地藏菩萨啦?”

“捉你个小鬼!”秦林虎着脸要去抓青黛。

咳咳,咳咳,徐文长的咳嗽声从花厅门外响起来,秦林讪笑着收回手,只见徐老头子和尹宾商笑呵呵站在外头。

徐文长喜欢下棋,秦林棋艺臭得很,老走神去想很多关于破案的事情,张紫萱棋艺倒是很高,可她才懒得陪个老头子下棋呢,宁愿书房看邸报塘报,以及什么反经、鬼谷子、竹书纪年。

直到尹宾商来了,徐文长才算高山流水遇知音,两人在方寸之间捉对厮杀,每天棋盘上论英雄,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徐文长、尹宾商同时朝着秦林拱手,齐声道:“东翁稳坐钓鱼台,想必已有良策,到底夹袋中人物是谁?恐怕引刘三刀回东厂,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吧!”

张紫萱斜飞入鬓的修眉微微皱起,思忖着道:“秦兄能用之人,其实徐爵、陈应凤是极好的人选,但他们是冯保余孽,关在天牢里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林起用他们,大犯朝廷忌讳,恐怕得不偿失啊!”

徐文长、尹宾商同时哀叹,张夫人也太厉害了吧,略微思忖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不过咱们也奇怪,秦林究竟有什么办法收拾局面?

要知道,东厂里头的人物,要说什么心地善良之辈,恐怕连半个都找不出来,都是些凶魂恶鬼,要镇住他们,必须比他们更凶戾更歹毒更霸道,审阴断阳洞彻幽冥的秦督主算一个,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单靠他这么个高高在上的督主,还控制不住局面,加上霍重楼刘三刀也不成。

倒是徐爵、陈应凤两个,凶狠歹毒阴森可怕到了极处,别看他们以前尽在秦林这里吃瘪,可当年也是能治小儿夜啼的可怕人物啊!若能有他们出山,那东厂的小鬼们都得老老实实地。

问题是,徐爵、陈应凤受冯保牵连,只剩下一口气了,如果谁重新起用他俩,绝对会触到万历那根敏感的神经,到时候别说掌控东厂,恐怕秦林连督主的位置都要丢掉吧!

“谁说没有办法,难道都忘了本督主的老本行?”秦林嘿嘿一笑,那笑容很有点阴森恐怖。

第935章 床前明月光

老本行?徐辛夷眨巴眨巴眼睛,心说姓秦的老本行不就是医生吗,只不过他这个学医的,摆弄死人比救治活人多得多,可医术再高,对掌控东厂能起到什么作用?终不至免费给番子们看病治病,以此来收拢人心吧。

也许,相府千金猜到了什么?徐大小姐私底下还是觉得张紫萱比自己要聪明那么一点点,于是睁大杏核眼观察着她的表情,可相府千金斜飞入鬓的修眉也微微皱着,看上去并不比自己知道得更多。

老谋深算的徐文长,满肚子坏水的尹宾商,两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原委。

唯独青黛娇媚的脸蛋上,依然是明媚的笑容,笑嘻嘻地看着秦林,根本不去想那些麻烦的事情,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难不倒秦哥哥呀!

秦林朝她笑笑,这件事别人帮不了忙,还非得女医仙搭把手呢……不过现在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

厅中之人,没有一个会出卖秦林,就是对徐辛夷有点不放心,被别人一诈,说不定这位就大大咧咧的嚷出去了,至于让她离开后再说……好吧,秦林不想被揍成熊猫。

前段时间把霍重楼、刘三刀顶在前面冲锋陷阵,秦林显出一副“黔驴技穷”的架势,确实能起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效果,不过他的对手没那么容易被迷惑,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位先后和王本固、杨兆、冯保、张四维交手过的东厂督主,会技止于此。

秦林要干的事情,风险实在太大,乃是掌控东厂的一步妙棋,更是一步险棋。必须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敌人或因懈怠,或因轻视而麻痹大意,那才是施展手段之时!

如今的京师波谲云诡,秦林挟破少师府、陷张四维的风云雷雨回到京师,天然的被顶在了风口浪尖,上有万历疑心未去,下有守旧清流除之而后快,张鲸、严清、刘守有、丘橓、顾宪成,想取秦林性命的人数不胜数,所以他行事必须慎之又慎。

也许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半年,或者一年,等到困扰万历朝数十年的“争国本”爆发,朝野关注转移到这上头,他才能有效的从漩涡中脱身,站在岸上笑看风云。

皇长子朱常洛和郑桢的儿子朱常洵正在茁壮成长,秦林喜闻乐见的夺嫡大赛,已经慢慢拉开帷幕。好戏即将上演,等到这出戏真正唱起来,有很多东西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紫禁城,储秀宫,红烛高照,富丽堂皇,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也比别处的穿得光鲜,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郑贵妃宠冠六宫,连奴才们也气焰高炽。

“咯咯咯,咯咯咯……”小孩子欢快的笑声让气氛沉闷的紫禁城多了几分生机,太监和宫女们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郑桢伸出修长的手指,哈着儿子的胳肢窝,逗弄得小孩子呵呵直笑,皇次子朱常洵已经一岁多了,生得虎头虎脑,胖乎乎的极为可爱,此刻正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依恋地看着母亲。

这时候的朱常洵,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远不是后来那个横征暴敛,吃得痴肥三百斤,最后被李自成丢进锅里煮成福禄汤的福王。

可他的母亲,早已不是心底纯净的少女了。

尚衣监太监庞保、御用监少监刘成跪在宫中,小心翼翼地回报着情况,时不时偷眼瞄一瞄郑娘娘的神情,早春二月晚上还凉,他俩却不停地擦着汗水。

顺公公站在旁边,满脸都是高深莫测的表情。

“……那霍重楼和刘三刀很替秦督主卖力,但霍重楼勇而无谋,刘三刀老成有余进取不足,到现在东厂仍在邢尚智控制之下……”庞保说到这里,又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终于郑桢回过头来,满头珠翠,略施脂粉的面庞精致而美丽,只是稍高的颧骨和薄薄的嘴唇略显刻薄,吐出的话语则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哼,庞保刘成,两个废物!连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们何用?”

可怜庞保和刘成也算宫中大珰了,走出去俨然也是一副权阉派头,可被郑娘娘这么一问,顿时汗如雨下,连连磕头请罪。

两位心头那叫个苦啊,也不知为了什么,郑娘娘就是对那位秦将军青眼有加,让他俩找到机会就打闷棍、下黑手,帮秦林掌控东厂,但这件事又谈何容易?邢尚智身为东厂掌刑千户,手下档头番役数不胜数,上头还有张鲸张司礼做靠山,他俩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难不成郑娘娘要咱们俩冲上去剁了邢尚智?庞保、刘成唯有苦笑。

好在顺公公拉了兄弟一把,躬身道:“娘娘,秦督主智虑深远神鬼莫测,以小奴看,此时他多半是在使障眼法儿,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将东厂握于掌心。”

果然还是顺公公稍微了解一些内情,说的话正触到郑桢心坎上,她脸色转和,又回过头去逗弄朱常洵,用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地道:“儿啊儿,不是娘心狠,这天底下最好的位置,就那么一个!唉……你那娘舅指望不上,外朝文官又摆架子,张鲸张诚眼里只有陛下,娘也只能指着秦将军……”

在很多人心目中,得不到的才最珍贵,时间隔得越久,豆蔻年华时那个男人留下的印象,也就被模糊的记忆修改得越来越高大完美,更何况郑桢非常清楚,秦林在午门受廷杖时,自己与他的眼神交汇,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唉……郑桢从回忆中醒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

又是一个春天的早晨,阳光和煦,春风袭来,馒头、包子、豆腐脑地叫卖声唤醒了沉睡的京师。

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上遥遥传来,正在和三夫人共进早餐的秦林,眉头微微一皱,因为听出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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