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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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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洛命汉降卒为先锋,女真人在后压阵。这些降卒原是刘泽清的兵马,但刘泽清投靠多铎后,以其反复无常被斩杀,麾下兵马被编至汉八旗各部。
脑袋上头发被挂掉了,这些人的胆怯和羞耻之心好像也被刮掉了。
浙兵火器众多,释放如山崩地裂,阵前硝烟弥漫,逢勤的千里镜很快被一层烟雾挡住。从初始施放的几铳来看,放铳太过着急,不过听铳声连绵,铳手布局的层次敢还可以,逢勤的心思稍定。
逢勤看了半个时辰,听见铳声稍稀疏,喊杀声变的密集。转身下城,飞马率亲兵出北门,下令:“出兵!”
北门外一声炮响,惊天动地,吸引了博洛的目光,让他准备下令让女真人出击的命令稍稍缓了缓。
五千长枪手出列在前,五百人为一列,一排长枪手夹两排鸟铳手,方方正正的队列,向十里外对峙的蒙古人压迫过去,方阵正中有两百穿黑色盔甲的甲士,拖着沉重的斧头行走。
蒙古人的轻骑先动了,浙东多山地,供他们迂回包抄的空间不多,骑兵到了三百步外,方阵内响起一声威严的喝叫,“举枪!”
三丈长的长枪后端杵着地面,前段顶在半空中,只有首列长枪兵才会使用如此长的长枪,正是为了应对清虏的骑兵。
队列的行进速度变慢,鸟铳手身上的火绳散发淡淡的焦味。
蒙古人轻骑在离阵型六十步外挽弓,稀疏的长箭从空中落下来。
“放铳!”
一排整齐的铳响,夹杂着战马的嘶鸣。
方阵出现片刻的慌乱,有人中箭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衣衫,长枪失去控制,枪杆砸在前列人的脑袋上。
“握紧长枪!眼睛看着前面!”身为老兵的千总大声喝叫。他曾在天雄军中征战七八年。
迎面而来的蒙古人倒下了六七匹战马,有些人摔在地面爬起来飞一般的逃去,还有些可能谁摔伤了,躺在地面哀鸣,看着迎面缓缓靠近的明军。
在逢勤理想中的队列根本不需要长枪兵,但初次使用鸟铳兵与清虏野战,他还是谨慎为上。这些长枪存在最大的意义只是为了给鸟铳兵增强信心,让他们在装填弹药时不至于因为慌乱造成手脚不利索。
蒙古骑兵被逼迫后退,让开通向方国安兵营的道路。
三千五百骑兵出现在方阵之后,战马的铁蹄击打地面。蓄势待发的骑兵是最可怕的骑兵。博洛打消了让女真人出击的念头。
战局陷入僵持,谁也不敢把最后的预备队打出去。
博洛发现守卫富阳县城的这支军队好像才是整个战场的主导,至少这个将领对战场的掌控让他有些不安。
五千人的鸟铳方阵与蒙古射手对峙在富阳城东北角,弓箭鸟铳声不停,铳手装好铅子弹药,听从各部千总的命令看有虏骑靠近时即释放。
双方都无破釜沉舟的勇气,战局从半上午一直持续到午后,清兵进攻的汉卒锐气已失。
方国安与儿子方元科倚仗兵力的优势开始调集兵马从两翼反击,方才稀疏铳炮声又密集起来。方国安对一直虎视眈眈的女真人有很重的戒心,担心整体军阵移动若遭到突袭会抵挡不住,命中军不动,两翼兵马进击,整个军阵形成月牙形,完成包抄口两边的月牙像螃蟹的大钳子夹向中间。
方国安不敢放手一搏,也不愿意太过损耗自家的实力,以固守为主,与逢勤的思路不谋而合,两人初次配合作战,竟然让整个战场变得无懈可击。
“撤!”博洛看局势转为不利,立刻下令。
汉卒仓皇退后,女真人摆开弓箭手阻击追击的浙兵。
“出击!”逢勤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车风的三千五百骑兵饿虎一般扑向尚在与方阵兵缠斗的蒙古骑兵。
战局如对弈,双方的棋子兵力一目了然,博洛先动了女真人,车风的轻骑立刻加入战场。
蒙旗人马分兵缠斗了一个多时辰,哪里经的住车风的轻骑以逸待劳。
骑术高超的斥候轻骑兵在前死死咬住,轻甲骑兵在后,宽阔的官道中立刻显得无比狭窄,不断有战马被挤入旁边的稻田。
车风箭无虚发,每箭必中战马的头部,轻骑发出各种呼喝在道路中对战。
等枪骑兵近前,车风命轻骑催马跳入稻田让开道路,如林般的长枪冲刺着压制过去,这些人原是左若的部下,冲杀勇不可挡,蒙古人抵挡不住,向博洛的方向且战且退。
车风还想追击,背后却传来退兵的号角。
战斗从巳时开始,一直到快到申时才结束,清兵略败退向杭州方向三十里安营扎寨。
当夜轻骑举火把骚扰临安和余杭等地,四处散发驱走鞑虏,死不剃发的檄文,博洛连夜紧急从杭州调集兵马前来汇合。
虽然是一场小胜,也让方国安异常兴奋。逢勤也很满意,眼下以守为主,以战练兵最符合他的心意,何况他本就不是喜欢冒进的人。
有人忙碌,有人闲。有人在流血,有人干着急。
杭州城内。
季弘藏在这里有两个月了。这些宅子名义是浙东商会的产业,外面的店铺平日经营些海物和药材,这些商号名义上不属于商盟,其中的伙计多数是他暗营中人。
这半年来,刺探消息等事务都交给了王义,季弘只干了这一件事。北人不通水性,杭州水门还是由原来那些的降卒把守,其中几个把总都曾与他推杯换盏过。
在阴暗中呆久了,若能再上一次战场,一定格外值得回味。
☆、第380章 扛鼎(上)
富阳的战事传播的极快,浙东各地风起云涌。
翟哲静候在定海卫所,洞若观火。他要让这锅水沸腾起来,自己把盖子顶开时,再把这锅沸水引导向其他的地方。他其实很擅长干这个,只要把这些人都看做蒙古各部、宣大军镇就可以了。
钱塘江边的渔船每天在观察岸边的大队兵马行军,密探来通报有多少兵马出了杭州城,再与逢勤的密信对照。
这些天,翟哲一直独处,把费尽艰辛逃到这里的陈子龙丢到一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才能保持冷静。他麾下有左若、逢勤和李志安这样的良将,如今往后需要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了,更多是知人善用,谋胜于千里之外。
海风从敞开的窗户中吹过来,这里是难得的避暑胜地。家人和孩子都在舟山岛,范伊和乌兰在那里怕也是心中惶惶。
“将萧副将叫过来。”
门外方进的脚步声远去。
萧之言上降表后被清廷任命仍然驻守海道。清廷立足未稳便下了剃发令,出乎翟哲的意料。他的对手是多尔衮,那个杀气凛然的多尔衮,若是皇太极,还会这么做吗?一年不到,拿下了大半个大明,忍不住膨胀也是人之常情。
片刻之后,萧之言推门走进来。
“萧之言,今日浙东反抗剃发令者渐众,余姚、慈溪等地均有人斩杀了县令,起义反清。你明日命人联系宁波知府和绍兴知府,合写一封信送往杭州禀告,说浙东有人想谋反。顺便……”翟哲从书桌上拿了一片字条,“把这封密信交给逢勤!”
“遵命!”萧之言眼中放出亮光,“要动手了吗?”
“江潮就快来了!”
翟哲看向窗外的海面,他在宁波四年,也慢慢熟悉了这片水土。
这边信使还没等出兵营的大民,有密使急匆匆来禀告:“宁波城反了,知府朱之葵运粮往杭州,路上被百姓堵住,回来便被城内起兵的义军给抓了。大批百姓集聚,城头挂上了大明的旗帜。”
“这些人还真有胆子!”翟哲忍不住感慨。
“我喜欢这里!”萧之言拍掌。
怕剃了发的信使被义兵抓住,萧之言让这几人乘船从水路直接往杭州报信,约定攻城的日期。
定海卫所离宁波城只有五六十里地。翟哲任由宁波城闹腾,就是不主动出面。
信使离开后一日,傍晚,西边天空煞白。三个文士慌慌张张到了卫所门口叫喊:“萧总兵在吗?”
兵士把这几人带进来,萧之言出面接见。
那生员见了萧之言挺直胸口,好像在赶赴刑场。
“萧总兵,在下宁波生员倪懋熹,奉前礼部钱侍郎来此地商议大事。”
萧之言一副爱理不理的摸样。
“大人既然尚未剃发,这就还是我大明的忠臣!宁波父老翘首以盼,期待大人主持大局……”
倪懋熹把宁波城的发生的事情完全说了一遍。
“你敢来,胆子不小。”
“前翟总兵为卢公学生,萧总兵也是深受国恩,不是那等奸邪人物。今日我家老爷已派渔舟出海联络舟山的翟总兵、石浦的张副将,相约与萧总兵后日午时相聚宁波府,共商大事。”
萧之言停了片刻,点头答道:“知道了,我一定会到。”
他刚想让这些人离开,亲兵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后,萧之言皱眉小声说:“带到后营等待。”
倪懋熹等三个文士不知发生有何事发生。
等亲兵出门,萧之言对这三人摆手打发道:“你们且回去吧,后日会有人来的。”
等倪懋熹等人出了兵营,萧之言坐在那椅子上没动,亲兵把一个剃了鼠尾辫的文士带进来。那人看兵营中人还是从前的着装打扮,他未免有些心慌,点头哈腰。
“总兵大人,大事不好了!”
萧之言还是那副表情。
“宁波六个狂妄的生员领头,抓了朱知府,不顾死活要造反,恳请大人率军前去抓捕,这是我家老爷给您些写的书信。”
那文士腰快要完成九十度,呈书信上来。
萧之言接过书信放在桌面。
“大人,那帮生员密谋后日会盟,大人若能去抓捕,必然瓮中捉鳖,我家老爷愿以千金相送。”
“若有千金,我必然会到。”
那生员大喜,“有书信为证,只要杀了领头的那六个人,其余人等必然散去,大人救出朱知府,朝廷定有赏赐。”
萧之言忍住厌恶之色,“你且回去吧。”
一日之间两拨使者,萧之言把见闻转告给翟哲,书信呈上。
翟哲用两根手指夹住书信,放在空中转动,“危难时刻能见人心,后日宗茂和张名振该把鲁王接过来了,正是时候。”
浙东阴了五六天的天气该到了下雨的时候了。
阴天,白日见不到太阳。
深夜看不见星光。
一只小战船从钱塘江挣扎向东航行,驾船的船夫在这海里翻腾了几十年,凭借风向和岸边灯塔上亮光判断水道。午夜时分到达观海卫,信使飞跃上岸,奔跑进入卫所,找兵士要了几匹战马疾驰奔向定海卫所。
一个时辰后,不顾深夜海中风大浪高,定海卫所三艘小船连夜划向舟山岛。
富阳城下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四天,清虏已经攻到富阳城下,听说正准备拆除杭州城城防的火炮前去攻城。再过两天江潮快来了,江潮以八月最盛,但每月的月中都会有小潮,会给战船行驶带来麻烦。
昏暗灯光下,翟哲把季弘的密信放在眼前的书桌上,没想到这小子左手也能写出如此端正的字,每一笔如刀雕斧刻。
这份密信来的正是时候。
“方进!”
翟哲没睡觉,当亲兵也没有歇息的时候,也就是方进年纪轻轻,精力充沛,一直能陪翟哲熬下来,“在!”
“找萧副将传令,让士卒连夜出发,封锁绍兴往萧山的官道,另调集人马把运河也封死。”
“遵命!”
陆地上,大海中,都是黑暗的。
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送信的小船到达舟山岛时天还没亮。
顷刻间,呼喊声四起,岛上火把通明,战船在海风中摇晃,熟练的水手努力控制住有些不听话的伙伴,一列列士卒穿戴好衣甲从营房中走出来,往摇晃的船只而去。
等到黎明天色放明过后一个时辰,一万五千士卒登船完毕。辰时过后,海风稍缓,一百四十多艘大小战船经过观海卫往离钱塘江口的临山卫行驶。战船离岸边不远,到达临山卫靠岸。左若、李志安、元启洲、文林柱和陈虎威各自跳下战船,汇集后往岸边走去。
翟哲批了一件灰色的披风站在高处的一块礁石上,萧之言和孟康立在他身后。
战船顺着海浪的拍子像在顺着摇篮曲跳舞,船舱中密密麻麻坐满了士卒。
“拜见大人!”六将躬身行礼。
“你们知道,胜败在此一举,若不成,清虏必会退回坚守杭州。各位都是我麾下勇士,为我战,为大明战,也是为全天下的汉人战。”
排在末尾的陈虎威竟然抢先站出来,摇晃着手臂答道:“大人,杭州的水门我见识过,铁栅栏的柱子约有手臂粗,巨斧可破,今日我拼了性命也要破开此城。”他没穿盔甲,黝黑的手臂露在外面,其上有大小四五道刀疤,说话时眼中冒着凶光,让翟哲想起草原的恶狼。
左若是此战领军大将,见陈虎威不守规格,眼中闪过不悦之色,缓声答道:“必为大人取此城!”
军中骑兵精锐集中在逢勤那里,步卒和水军都在不远处的战船上。
“清虏女真人和蒙人几乎全部出城迎战逢勤了,杭州城中有一万左右的降卒,水门只要一开战,城中会有人放火接应。”
“大人把诸般事宜都安排好了,再取不下此城,我们真和蠢猪差不多了!”
左若说笑中带有一股狠劲,他不是把所有的希望交在内应的身上。
不远处的战船上水鬼、巨斧、火炮一应俱全,自从知道有这个任务后,他便让陈虎威带着一帮海盗中的亡命之徒在舟山岛岸边的潮水里砍了近一个月的铁栅栏。
“众军士好生休整,等天黑后出发。”
士卒不下岸,躲在船舱中啃干粮。这几年连来自蒙古的骑兵也要上船训练,只要不是遇见大风大浪,他们呆在摇晃的船舱中并无大碍。
嘱咐完众将后,翟哲领萧之言和孟康返回定海卫所。
“这一仗,为什么不让我老孟上!”孟康颇为不满。富阳一战,翟哲没让他去,攻杭州这等盛宴,他也没沾上边。
“你若学会游泳,我便让你去!”翟哲没好气的回答。
“那些士卒也不是都会游泳,左若也只会刨几下。”
“你先刨几下给我看看!”
孟康舔了舔嘴唇,没话说了。
回到定海卫所,一连两天没见到翟哲的陈子龙堵住了一行人。
“浙东各地均有人反抗剃发令,捕杀清廷委任的县令、知府,为何你还按兵不动?”
“鲁王明天就到!”翟哲只用这一句话就堵住了陈子龙的嘴巴。
明天一切都很完美,若能攻下杭州,那么今夜一定很难熬。
☆、第381章 扛鼎(中)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阴天,窗外的海面阴沉沉的,天和海之间好像只有一个人的距离。
翟哲立在床边,等视线中的小岛变得模糊不可见,才关上窗户。
“大人,该吃晚饭了!”
方进进门,小声请示,生怕打扰了翟哲的思绪。作为翟哲的亲兵,他不仅承担保护大人的责任,而且熟悉翟哲每一个生活习惯。
“嗯!”翟哲答应了一声,“给我准备一壶酒。”
“是!”
方进离开时的脚步像一只轻盈的狐狸。
今日没有客人,这些日子翟哲一直是一个人用餐,但个人的时候他从不喝酒。
方进转入储藏室,从酒柜中取出一个青花瓷酒瓶,一股淡淡的酒香从中溢出来,这是大人最爱喝的竹叶青,离开宣大后大人一直喝这个。
餐厅门口笔直站立了两个亲卫,目不斜视。
翟哲端坐在那里,吃的很慢,每一口都在细嚼慢咽。竹叶青顺着咽喉流近胸口,一股暖流由身体正中扩散,直至指尖。这酒很醇,不会刺激身体的感受,所以若是控制力不强的人很容易喝醉。
直到掌灯时分,翟哲这一顿饭才算吃饭,又回到书房,打开已经看了千百遍的地图。
这是他第一次未能亲临战场,逢勤、左若和李志安不会比他在的时候做的差。
但是今夜他注定无眠。
江南的夏天很热,但不包括宁波的海边。
与翟哲书房相距三个院子的东厢房里,陈子龙也在竹席上辗转反侧。这里比苏州凉快的多,松江也比这里热,但他来宁波不是为了避暑。翟哲有事情在瞒着他,好在鲁王明天就要到了,到时候一切都将揭开。
陈子龙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也不是只知道吟诗作赋、秦淮****的公子哥。
他虽然冒死来找翟哲,但从江南的局势来看,再想逆转难比登天。他之所以要做这件事,不是因为能看见成功的希望,而是因为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他从未想过投靠满清。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何不让自己的死显得更壮烈些。
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中,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木门上突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很轻。
但陈子龙立刻醒过来,睡意全消。在逃亡的途中,露宿在荒郊野岭,一点微小的动静也会使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卧子兄,睡着了吗?”
“彦直,嗯,没有!”陈子龙摸索着下床打火石点燃灯火,抓住袍子披在身上。打开门,翟哲笑盈盈的提着灯笼站在门外,灯笼微弱的火光在夜风中摇曳。
“这么晚了,叨扰卧子兄,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夜我睡不着,听说卧子兄的棋术在复社中鼎鼎有名,所以找卧子兄请教一盘,顺便陪我聊聊天。”
陈子龙愣了愣,他抬头看看天,估计已经到了午夜时分,翟哲这个时候来找他,绝不是仅仅下棋那么简单。
“稍等片刻。”
陈子龙掩门回到屋子,穿上鞋袜,整理衣冠,系好腰带,从头到脚端正一番,才转身出门。作为一个儒者,礼不可乱。
翟哲提着灯笼在前走,陈子龙落后一步,一直到翟哲的书房前,方进立在门口。
翟哲把灯笼交给方进,与陈子龙进了房门。屋内点燃了四五盏油灯,整个屋子洋溢着温暖的光芒。
方进关上门,屋内只剩下这两个人。
棋盘摆在中间,棋子黑白分明。
翟哲摆手,示意陈子龙坐在自己对面。
“卧子兄,尽管施为,不要留手。”翟哲说笑。陈子龙棋艺高绝,在复社中鼎鼎有名,他自知不是对手。
“当然不会!”陈子龙拂袖坐下,等看翟哲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黑白子放在棋盘上清脆有声,翟哲一改往日稳健的棋风,从布局开始,攻势凌厉,虽然缠斗但不失大家气度,十几颗棋子后,陈子龙露出讶然之色,散去怠慢之心,正心迎战。
翟哲俯身专注,黑白子好似在眼中幻化为富阳城下,钱塘江中的战场。
棋盘如战场,战场如棋盘。
杭州城下,钱塘江水翻腾。
一百多艘战船在夜色的掩护下从宽阔的大海驶入狭窄的江流。远处的城头有微弱的灯火闪亮,那就是目标。
战船和江水同处在黑暗中,水手们小心控制船只,战舰在离杭州水门十急里外的河道中停下来。
“陈虎威,看你的了!”左若立在船头,脸皮紧绷。
“请大人等着,末将自归宁绍来,寸功未立,心里一直留了个疙瘩。”陈虎威咧开嘴,取出一柄三寸长的尖刀咬在口中,黑夜遮挡了他黑呼呼的牙齿。
重斧被从战船上扔下,砸在摇晃的小船上。陈虎威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去,十几艘小船离开船队往水门方向而去。
那里几乎全是陈虎威麾下的海盗,偷袭水门之事首选善水之人。
“若能顺利,无需强攻最好。”左若目送小船离去。
十二艘小船,每艘船上有三十人。
陈虎威爬在船头,杭州的城墙在眼前越来越高大,直到最后挡住了所有的视野。
“甲、乙两队,随我走!”
两艘小船像大海中的金枪鱼冲向黑暗中的水门。
江水拍打着礁石,水门两侧的青砖上长满了青苔,陈虎威飞跃下水,一个猛子扎进去,在三十四步外露出头来,伸手恰巧摸到闸门的铁条。近年来,浙海安稳,杭州水门的防御松懈了很多。
他摸索周边的环境,水门处水流平缓,闸门从头顶上落下来,入水约有两丈深。对他们这帮在大海的浪涛中闯荡过的人,泅水从水下过门完全没有难度。
但过了水门后尚有水网拦路,两侧挂有警铃,一旦触碰必然会惊醒防御士卒,那时的形势恰如瓮中捉鳖。
砍门劈网是最坏的结果。
陈虎威向后做了个手势,又往下猛一扎,深入水中,过了好一会从水闸里面冒出来。
片刻之后,他身边冒出三四十颗脑袋,另一船人留在门外。
头顶上火把的光亮在河水中留下光影,几个人士卒正在聊天,抱怨炎热的天气。
“剪网!”陈虎威含着尖刀的嘴巴在水下嘟嚷了一句,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见。
亲随从后背解下紧紧绑缚的铁剪刀,钻身下水,像触摸婴儿柔嫩的肌肤一般,把剪刀的尖插入网孔中。
“嘎嘣!”一声,落在耳中如同仙乐。
几人虽是水中老手,这般下来也是极其消耗体力。
剪了约有一刻钟左右,远处光亮闪烁,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下水!”三十多人从水面消失,只有些细小的空心芦苇口露在浑浊的水面。
巡逻的士卒的脚步逐渐远去,几人继续开剪。约莫过了两刻钟,经历了两拨巡逻的士卒,铁丝网中间被剪开了一条缝。
一切顺利,陈虎掉头对身边的人打手势,下令:“发信号!”该让船队跟上了。
又等了一拨巡逻的士卒远去,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陈虎威伸手扒开网中的裂缝,像条鱼儿钻了进去,身后水鬼紧跟着他钻过。
“后面的快点,通知铁闸外的人跟上。”
下一波巡逻的士卒到达还有一刻钟,城内接应的同伴还没见到身影。现在他们需要攻上城头,升起水闸,船队就要到了。
陈虎威趴伏在岸边,喘息恢复在水中消耗的体力。他脑子上又紧张又兴奋,干海盗的日子多了,还从未敢打杭州这样的大城的主意。
“来了,来了。”光亮从远处靠近,一点点照亮水面。几十人紧紧靠在岸边,躲在水下吸气。
太近了,芦苇口逃不了巡逻兵的眼光,陈虎威的心砰砰直跳,在冰冷的水中的身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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