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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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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近了,芦苇口逃不了巡逻兵的眼光,陈虎威的心砰砰直跳,在冰冷的水中的身体变得滚烫。
“动手!”
水下的三十多个人相互触碰传递消息。
干海盗少不了一股光棍劲,这点陈虎威最不缺,水闸外的同伴正在泅过来支援,他还在等什么?
水面上的光亮在眼中变得黄彤彤的。
“杀!”陈虎威像飞鱼般跳出水面,赤脚轻盈落在岸边,一个翻滚杀向如同见到水怪一般的巡逻士卒。
三十五个海盗杀向二十个巡逻兵,海盗清一色的短刀。
迎面长枪穿刺而来,陈虎威闪身欺近,不顾侧翼来的朴刀,手中短刀狠狠的扎在那长枪兵的咽喉,在对面那人惨叫的同时,他光溜溜的后背往里收缩,虽然避开的直砍,但被刀尖划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片刻之后后背像是被人倒了一盘红漆。
很多年没有亲自上阵了,但这种战斗方式深入骨髓,因为海盗头目的位置都是这么砍到手的。
他身后亲随莫不如此。几乎在瞬间,二十多个巡逻兵倒下了十二个,剩下八个掉头逃窜。河水中一颗有一颗脑袋冒出来,有使倭刀,有用戚刀,把陈虎威包围在当中。
“敌袭!有海盗!”警铃声响起。
落在最后的水鬼奋力劈开铁网,这个时候无需掩饰了。
水门外铁闸“哐、哐、哐!”声响,巨斧劈砍在铁条上,铁闸顺势撞上青砖城墙,这是在做不备之需。
陈虎威从亲随手中接过长刀,刀尖指向正前方怒吼:“杀上城墙。”
几乎同时,五六百步外,左边街口几座宅子的大门打开,三四百人手持手弩长铳杀过来,落在最后的一人只有臂膀。
杭州城中十几处烈焰冲天,四门附近皆有火起,城内喊声震天:“大明的军队攻入城了!”
☆、第382章 扛鼎(下)
“海盗来了!”
水门城头有两百多名守军,一边呼喊,一边拉响警铃。
铳声很快掩盖了铃声,沉寂的杭州城被惊醒,老百姓畏缩着躲在家里,胆小者甚至爬到床底下。
水门城楼两侧有台阶,陈虎威指挥三百多名海盗蜂拥从右侧青石砖台阶杀上去,亡命之徒虽然杂乱,但气势如虹。城楼顶部铳声四起,海盗奋不顾身贴近硝烟弥漫中的守军,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季弘指挥暗营的死士从左侧台阶杀上,这些人明显比陈虎威的海盗要有素质。最前面的五六十个黑衣汉子个头都不高,但脚步迅捷,腾跃间像草原的黄羊一般灵活,手中都拿着一个木盒。
脚步快的先冲到了台阶下,城墙上一阵铳响,有三四个人倒在血泊中,后面的黑衣人看也不看,跳过同伴的尸体冲上台阶,等离守军二十几步外,单膝跪地抬臂举起手弩。
松开机簧的瞬间,一尺长的铁箭头刺破空气,带着“嗖嗖”的风声射中城墙上清兵的胸口。一支手弩能装六支短箭,无需像鸟铳那样需装填弹药,机簧连动,寒光乍现,短弩在空中织成一个大网,将台阶上的守军尽皆射死。
有人释放的快,当盒中短弩已尽,立刻把弩盒扔到一边,拔出腰间的短刀冲杀而上。
偷袭者仰攻,但都是精选出来的勇士,守军节节败退。
“守住水门!”守门的千总转首间看见了钱塘江中亮起的火光。
话音未落,他的喊声变成了惨叫,身后一个把总恶狠狠的盯着他,骂道:“去死吧!”手中的短刀插在他的腰肋。
为朋友两肋插刀!
城头守军后侧二十几人口中呼喊“驱走清虏,还我大明!”的口号突然反水,腰刀毫不留情的通向身边的同伴。
三路夹击下,守军瞬间崩溃,慌不择路,想逃也无路可走。
从警铃响起,到清除城头的守军花了两刻钟不到,季弘冷静的估计时间,他虽然佩了刀,但没有动手。
“乌龟王八蛋!”
陈虎威拔刀四顾,眼见周边没有了清虏,意犹未足,瞅见还有几个剃了头的守军在不远处,提着刀就冲过去。那几个是季弘策反的守军把总,见对面来的一人凶猛,知道是自己人,不敢还击只敢躲避,一个不小心被长刀刺中肩膀。
“住手!”
季弘一招手,两个手持短弩的黑衣人冲去,黑呼呼的弩盒口对准异常兴奋的陈虎威。
“打开水门!”
海盗像无头苍蝇在在找敌人,几个高大魁梧的黑衣人找到铰链的位置,转动轮轴把铁闸吊上来。
“清虏来了!”兴奋的陈虎威终于找到了对象。
对面的街道上大队守军举着火把正朝这边冲过来,看架势足有千人。
清廷浙江巡抚张秉贞倒是个人才,听说城内出了乱子后,很快想到四面城门和水门的安全。只要守住了城门,城内乱党插翅难飞,因此立刻调集兵马接管五门。
季弘站在城头往外看,钱塘江中的战船如游动的火龙,连绵七八里地,前锋离水门还有十里。
十里的距离很近,城头的呼喊传入耳中,燃起的火焰清晰可见。船头左若的腰刀已然出鞘,“再快,再快!”
水闸开,铁网破,再无什么能阻拦兵船入城的脚步。
城墙头,陈虎威用刀背不停的撞击青砖,清脆的响声像一曲焦躁的曲子。
“陈虎威!”
他转头,看见一个布衫的独臂男子站在他身后,比他高半个头。他不认识季弘,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不简单,单臂竟然能统御城内的埋伏。
“守住右侧路口,不得冒进,不得追击,不听军令我会立刻杀了你!”季弘的声音不大不小去,恰巧在这种噪杂的环境中让陈虎威听清楚。
“鸟铳兵守住左侧台阶,听我的命令放铳,弩手支援右侧守军。”
季弘站在左右台阶的交界处,左手握住刀柄。挂着墙上七年的五柄戚刀,不知今日是否会饮血。
水门的战斗激烈,很快让杭州城内其他地方的火光显得微不足道,大队兵马都在往这边敢。
张秉贞老远的地方就看见黑洞般打开的水门,“攻上去!”他撸起衣袖,恨不得亲自上阵。
一盏茶的功夫,台阶下尸体堆积如山,挡住了后来者的道路。季弘冷着脸,直到清兵上到台阶一半的位置才喝叫:“放铳!”
“冲进去!”文林柱呼喊。
第一艘战船驶入水门撞开还有些残留的铁网,船头一声炮响,铁球在岸边翻滚,一路辗压到的肉体皆化为血泥。大海船无法驶入水门,这是前期顾三麻子监制打造而成的中型水船,只能安装四门小炮。
“用火攻!用火攻!”张秉贞反应极快,但紧急中哪里有火箭?
“大明义军杀清虏,汉人投降不杀!”船上的士卒一边呼喊,一般蜂拥跳下,杀入左侧清兵的队列中。
“用火攻!”张秉贞跺脚,无人听他的命令
又一所小船驶入,重甲步卒在船头战列整整齐齐。
战船靠上岸边,水手搭好木板,重甲步卒小心登上岸,踩上陆地后便像老虎入了丛林。元启洲领头,挥舞厚刀喝骂,“你们这群王八蛋,竟然给清虏当奴才。”
“嘭嘭嘭!”
战船随着火炮声在水中摇晃。四门小炮的杀伤力不大,但声势甚为唬人。
“大人,逃吧!”身后的幕僚面如土色。
张秉贞脸色连变,“逃了还能活命吗?给我守住!”
可惜那些清兵并不畏惧他这个巡抚,当第五艘船驶入水门,李志安指挥鸟铳手排出队列,虎蹲炮吐出飞溅的碎石轰翻一片清兵时,战场的局势终于明朗。刘泽清的降兵率先脱逃,杭州水道营兵起义,张秉贞被乱军挟裹向北门逃去。
元启洲和李志安一路追赶。
左若入城时,只看见溃败的清兵屁股。
“传令,命元启洲往东门,李志安往北门,文林柱往南门,陈虎威往西门,夺下城门及炮台。季弘领军灭去各处火势,传令闲杂人等不许出门,街上遇见行踪不明的人立刻抓捕。”
“遵命!”
“杭州城归大明了!”左若长舒一口气,一切都很顺利,“来人!”
“在!”
“立刻往定海卫所给大人报捷!”
水门外海船上的士卒换上中舟不断入城,往各处布置城防。
左若爬上城墙,这城墙真高!远处看见富阳方向依稀有火把奔来。
富阳城下,逢勤与方国安并肩而立。
“知道我为何要今夜夜袭了吗?”
“逢参将,神机妙算!”方国安哈哈大笑。
与清虏决战五日,前几日还算有股气,当清虏的援军到达后,他一直存着耍奸打滑的念头,若不是马士英一直在劝他,他昨日就想逃入严州府的深山中去了。
“不是我!”逢勤挥手,提醒道:“总兵大人不追击吗?这是可是献给鲁王的大功劳。”
“啊,哈!”方国安恍然大悟,“追击,追击!”
“方元科,立刻追击清虏,一定要割几百个建虏的首级回来。”
逢勤迷上眼睛,不看方国安兴奋的劲头,这是翟哲给他的命令。他曾是大人的亲兵,一向听到多说的少,不喜欢说话的人,时间多半会花在思考上。大人的每一个决策,每一道命令都是他美食,很值得细细品味。
方国安得了这份功劳,再拜鲁王时也会觉得有脸面。浙东就这两支兵马,大人示好目的正是让军中人马抱成一团。
宁绍大军缓缓跟在方元科的后面,以免清虏反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汉人的降卒在逃跑时要比女真人快的多,博洛破口大骂,也改变不了女真人在断后的事实。大家都在跑,但汉降卒显然更有经验。
“跑到快点也好,能早点进杭州城!”他自我心理安慰。
今夜子时,连日被大军打的将有溃败之势的明军竟然来袭营,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也不着急,准备等天明再决战。半个时辰后,驻扎在兵营后矮山上的甲喇额真飞快奔下来禀告,“大人!杭州火光冲天,隐约有铳炮声传来!”
博洛一点便透,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当即下令:“命后军立刻回援杭州。”清兵一动,偷袭的明军竟然变成不要命的猛攻,让他彻底明白自己掉入了陷阱,现在唯盼张秉贞能守住杭州城了。
深夜中大军阵脚后撤,兼有数万兵马攻击,很快便演变成一场溃败。
追兵和溃兵都很混乱,方元科追杀的很起劲。
博洛应该庆幸与他对峙的是逢勤,而不是左若。
逢勤用兵稳健,因担心清军狗急跳墙,全力反扑,不敢全力追击。这几日他依据富阳城挡住一万多女真人攻击,但若论野战,浙东兵和方国安兵都不是女真人的对手。在战略任务已经完成的情形下,他不想让一场兵败给杭州城的胜利蒙上阴影。
富阳城头。
柳随风落后马士英半步站立,眼前的沃野中火光像天上的繁星。
“马阁部,杭州收复后,就要拥戴鲁王了。”
“我明日便去宁波!”马士英双手按住城墙,紧紧攥住砖石,他是前朝首辅,鲁王定会信任他。
背后的阴影中,柳随风肆无忌惮的露出嘲讽的神情,因为他知道马士英不会回头。
☆、第383章 偏师
张嘴打了个哈欠,陈子龙有些倦了。
一夜没睡,连赢了翟哲三盘棋,但对面这位宁绍总兵仍然没有放他离开的念头。
翟哲把白子拣入棋盒,垂头看着横贯纵横的棋盘,神情专注。
“啪”的一声清脆响,白子落在棋盘上,陈子龙心里无奈叹口气,腰身微躬,黑子跟上。
翟哲的棋艺相比他还是差了一大截,除了第一盘翟哲锐气正胜,他摸不清楚底细,战局拉的较长外,其余两盘均在半个多时辰解决战斗。
鸡鸣三遍,东边的天空泛出鱼肚白。
远处的兵营内传来留守士卒嘹亮的歌声,日日如此,风雨不缀。
临山卫往定海卫所的官道上,战马踩着朝露,骑术高超信使趴在马背上,迎面是朝阳的血红。
第四盘棋,翟哲下的很慢,但在陈子龙眼里和前几盘没什么区别,依然有破绽可循。
突然,沉默了一个晚上的翟哲语气悠悠,“卧子兄,你说我大明为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陈子龙手中一滞,放棋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不是一两句可以说完的。
翟哲看过他编纂的《农政全书》和《皇明经世文编》,知道陈子龙心中有山川沟壑,他问这个问题不是想从陈子龙口中得到答案。
“一言难尽。”
“我麾下有四万兵马,能挡清虏,卧子兄能为大明重拾人心吗?”
陈子龙心中想的更多,手中棋子迟迟没有放下,最后鬼使神差竟然还放错了位置。
“马士英当首辅时,江南天怒人怨,在我看来朝中诸位除了卧子兄,再难有人能担此重任。”
一心二用,陈子龙把眼前的棋局忘的差不多了,犹豫很久,说:“首辅由皇帝定,东阳有前兵部尚书张国维,金华有前凤阳总督朱大典,绍兴有前首辅方逢元,我的声望怕有所不及。”
陈子龙的劣势在于为官太晚,前十几年在家编书,现在当首辅威望和名声尚且不足,况且他不是浙东本地人。
“我只相信你!”翟哲重重的把棋子拍在棋盘上。
他在下一盘大棋。
大明一直以来以文制武,从没有武将能入内阁。他虽有拥立之功,但若直接伸手进入朝堂,干涉朝政,必然会引起诸多文官的不满和警惕,推陈子龙入阁是最合适的人选。
无论浙东或南直隶,江南或者江北,在对清虏的战局逆转之前,残明所有的力量都要集中在一处。武人专政,他很快会变成孤家寡人,翟哲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走上前台的时机。
说的透彻点,就是钱粮,崇祯养不起军镇,弘光也养不起军镇,所以马士英靠卖官维持,谁当这个家,谁就是众矢之的。
这是个****,陈子龙心如明镜,他若答应了,其实也就是武人干涉朝政的开始。
与翟哲合作?
翟哲的落子越来越快,陈子龙接连昏招不断,原本明朗的棋局变得扑朔迷离。
“大人!”
门外传来方进的声音,若没有大事,他是不会来打扰翟哲的。
“进来!”
方进推门进来,躬身递过来一封密信。
翟哲手指颤抖撕开封口,一叶纸片飘落,“杭州已克!”
他很想像当年谢安接到淝水战报时那般装作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做不到。
“卧子兄,这盘棋先放在这里,我说的话你先好好想想!”
顾不上失礼,翟哲挪开椅子,几步冲到门外。
在陈子龙莫名的惊诧中,院子里传来翟哲“哈哈哈”放肆的大笑声。
“传令命逢勤率军入杭州城,掌管杭州城守备,把富阳和临安等地交给方国安。左若、元启洲和陈虎威率本部兵马休整一天,明日清晨乘船返回观海卫,另有重任。”
“遵命!”
偷袭取下杭州城后,该准备面对清虏的反扑了。在兵力薄弱,新卒野战无法与江北降卒和清虏对抗时,他要用杭州的坚城消磨清虏的锐气。
杭州为桥头堡,浙东为腹地,各项物资可由水门运入杭州城支援。
取下杭州,意义太重大了,一盘死棋有了活的希望,难怪翟哲如此兴奋。杭州是京杭运河的起点,水军可由此进入太湖,辐射常州、苏州等地。江南的腹地以太湖为中心,江南的外围被长江和海岸线环绕,都是可以发挥水军的优势的地方。
仅靠浙东一镇太过势单力薄,往福建的使者也该回来了。若得郑氏水师深入长江,威慑南京甚至九江,可让清虏顾此失彼,处处留兵,处处兵力不足。
当然想请郑氏出兵没那么容易,一切等鲁王任监国后再做筹划,先把浙东这片地方经营好。
整个上午,定海卫所上下忙碌,但不是准备战事。
午时左右,二十多艘大船从南方的海面驶来,“明”字旗和“鲁”字旗在海风中招摆。
岸边早有准备,十六面红漆边的大鼓在道路两侧摆列,将士们披红挂彩。
“迎鲁王上岸!”
“嘭…嘭…嘭!”鼓声震天。
前面的三艘船让开道路,第四艘最大的那艘海船向岸边靠过来,船头立着一个青年人,双手背立,他身后右手站在一个盔甲鲜丽的武将,正是宁绍副将张名振,再往后一步,宗茂挺着胸脯高扬着脑袋,仿佛他才是岸边众将士迎接的人。
海船靠上码头,士卒整整齐齐铺上三丈宽的舢板。
张名振躬身伸手,“请鲁王上岸!”
翟哲一身甲胄,领着萧之言上前,单膝跪地:“恭迎鲁王!”
他没带陈子龙过来,陈子龙也没有坚持。几个时辰前的那段话,让陈子龙改变了注意。在鲁王才露面的时候就显露两人亲密的关系并非明智之举。
鲁王几步上岸,弯腰拉住他肩膀,动作还算敏捷。
“翟总兵!”
翟哲顺势站起来,“王爷一直在台州,末将却一直没能前去拜见,死罪!”在近处看,鲁王年纪青青,身膀很壮实,两只眼睛外突出,眼袋向下挂,形如鱼鳔,笑容满面,走起路来像只大螃蟹。
鲁王抚着他肩膀感慨,“翟总兵,国之将覆,才见忠臣。”
“请鲁王往定海卫所中稍歇,宁波府和绍兴府各路官员,过几日会来迎接。”
张名振和宗茂也下了海船,紧跟其后的是鲁王的家眷和仆从,足有两百多人。
甲士开路,一路吹吹打打,等到了定海卫所,入住专门腾出来的总兵府。宁绍军镇的副管家马贵忙前忙后,与鲁王的小舅子张国俊商议,负责接待各项事宜。
翟哲一时脱不了声,抽个空躲进书房,传令:“把张副将叫过来。”
片刻之后,张名振喜气洋洋走进来。
屋子里很乱,昨夜最后的那盘残局还摆在屋子当中。
“昨夜左参将攻陷杭州!”
“什么?”张名振差点蹦起来。
翟哲没给他继续惊喜的时间,严肃而急促的说:“拥戴鲁王上监国虽然重要,但军情紧急,容不得朝政中那些文人的推诿耽误,满清剃发令下,江南各地群情激愤,我要开辟新的战场。”
张名振紧搓双手,兴奋的像过年拿到压岁钱的孩子,但又不敢在翟哲面前太过放肆。
“鲁王监国的事情交给那些文臣,身为武将要从战场上拿到功勋。张副将,眼下我有一项重任要交给你。”
张名振被攻克杭州的消息冲昏了头脑,最遗憾的没能亲自参与这一战,想一想还是心潮澎湃。莫说是他,翟哲接到这个消息时也克制不住,手舞足蹈了半天。
“大人有命,尽管吩咐。”
“你即刻率部往舟山岛联系水军往崇明岛,顾三麻子一直与那里的守军有联系,吴淞水师王之仁近两万人也在崇明。你以奉鲁王命为招牌,从松江登陆,与义军联合骚扰松江城,最好能取下一两座县城,以牵制清虏后方。”
张名振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在细细咀嚼翟哲这道命令。
“张副将,清虏新任苏淞总兵是远江北高杰的部下李成栋,原是我大明难得的悍将,麾下约有三四万降兵。让你兵进险地,实在是难为你了。”
翟哲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张名振不是他嫡系,所以请将不如激将。以张名振的脾气,即便是不想去,听到这番话怕也不好推诿。
“翟总兵能取下杭州,松江我怎么就去不得了!”张名振豪气冲天。
“如此最好,你立刻出营召集兵马!”
“这么快!”张名振一点准备也没有。
“军情紧急!”翟哲加重语气嘱咐,“此去松江,我只有一个要求。”
张名振瞪着大圆眼睛看着他。
“地可得可丢,人决不能被困住,你若让清虏大军围住,我就当你死了。”他说的很直接,但话语中全是关切之意。
“末将知道!”
“攻下县城,可留下亲兵组织乡兵防御,但大军决不能陷入死地,除非你能拿下松江那样的大城。但丢失杭州后,清虏必然十分警惕,没有十分的把握,你最好不要冒险。”
“大人只是让我在松江做偏师牵制!”张名振是军中宿将,一点便透。
“正是如此!”
目送张名振迈开大步离去,翟哲的食指无意识的敲打书桌发出轻微的响声。
张名振是石浦副将,麾下兵马自成一系。他平日在扩军和银子上没少帮他,是看重张名振确实是个人才,而且他对大明的忠诚无须怀疑。
张名振在宁绍呆了近十年,与本地士绅和豪强关系不错,现在宁绍的兵马都布置在外围,张名振当然也不能留在腹地。
☆、第384章 花开(一)
定海卫所条件简陋,无鲁王的舅爷张国俊要求的广宅,也无他列出来的各种美食,马贵忙的满头大汗,没让张国俊满意,反倒是给他添了一肚子火。
“鲁王此来是上任监国之位,我们在台州也不吃这等粗鄙的食物!”
张国俊声音尖利,和宫中的太监差不多,叫嚣的声音刺破几间院子。总兵府不大,宅子里的鲁王也听见了,但并没有出来阻止。
马贵不敢还嘴,脸涨红的像个猪肝,想去找翟哲请示。
他低头疾走,恰巧被从翟哲的书房里兴冲冲出来的宗茂截住。迎面宗茂走在前面,孟康跟在身后三四步远,脚步迅捷,神色匆匆,好像是奉命出去办什么事情。
“宗主管!”马贵忍住怒气,鼓着嘴拱手请示。他为人敦厚老实,账目物资管理的清清楚楚,但总兵府军需的大权实际上完全掌握在宗茂手里。平日里,多是宗茂下命令,他去操办。近日来宁绍军镇事务繁忙,宗茂脱不开身,他一直是依据旧例处置各项事务。
“老马,怎么受委屈了?”
宗茂与马贵在汉寨就是搭档,看一眼立刻猜到的他的心思。他这样强势的管事,搭档马贵这般无争权之心,踏踏实实做事的副手,再合适不过,因此十几年来,他与马贵是配合完美,关系也不错。
马贵把张国俊的叫骂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孟康走在宗茂身后,也听的明明白白。
“什么鲁王,要是按老子的脾气,就拥大人当这个监国、皇帝,朝廷这几个王爷,能干什么好事。”孟康没等马贵说完,便开始张口骂,但他的声音不像从前那般大,只让身边的两人听见。
宗茂满脸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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