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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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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弘不解,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唐王退位,鲁王登基,没有一点可能性!”
“我只是奉大将军之命请旨!”
季弘露出纠结的表情,他阻止不了宗茂,宗茂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再退缩。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做的所有,都瞒不过大将军。”
宗茂轻笑,“何必要瞒大将军!”
季弘在黑暗中到来,又在黑暗中离去。暗营已把江南发生的一切快马加鞭送往安庆,大将军应该很快有反应。他到这里来,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但暗营有暗营的职责,他不能卷入这场朝政风波,唯有大将军的命令,才是他行动的唯一准则。
天色放明,街道上慢慢热闹起来。
南京的城防外松内紧,萧之言和郑森都约束兵马,紧密布防。南门和东门归萧之言掌管,北门和西门归郑氏士卒守御。进城的商旅明显感觉到,北门和西门把守的更严密。江南是翟哲的天下,当危机来临时,郑森这两万兵马放在南京城内,像是被群狼环伺。
午后,阳光最旺盛的时候,宗茂走出阴暗的民宅,直奔京营总兵府。
萧之言和许义阳都不在府中,他命守府的侍卫去传话。
等了约一个时辰,萧之言一身戎装赶回来。
他见到宗茂的第一句话,问:“鲁王何时回台州?”
“张名振才传来消息,明日送鲁王回去,所以我特地来转告你。”
“那真是太好了,张总兵深明大义!”萧之言很兴奋。
宗茂掏出一封密信交到萧之言手上,笑着说:“张名振进不了南京,陈大人又命孟康率兵尾随,他不退步,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萧之言打开,信件上的字迹很潦草,笔划苍劲有力,他不认识张名振的字体但想来宗茂不会骗自己。
他草草看完信件,折叠好还给宗茂,嘱咐道:“江北清虏陈兵以待,朝廷内部决不能出乱子。”这封信,是以张名振的口气向宗茂请罪,求他在大将军前进言,以宽恕鲁王和他的罪过。
宗茂没有接过来,笑着说:“这等好消息,难道不要告知郑总兵和陛下?陛下昨日召见萧叔,想必对此消息十分关注,萧叔早日转告陛下,也可让陛下安心。”
这两人一直是很亲近,萧之言对宗茂就像对自家子侄一般,哪里有半点怀疑。
宗茂看萧之言犹豫不决,接着说:“我与你同去,先找郑总兵,再去禀告陛下,也一遭给鲁王和张总兵求求情。我虽然是平虏将军府的总管,但无官职,无爵位,若不得萧叔同行,只怕难见陛下一面。”
萧之言当即拍板,道:“好,也让紧张的南京城早一日松口气。”
郑森与萧之言同担负南京城防,平日多有来往。萧之言这个人,只会有朋友,不会找对手,无论郑森是否看他顺眼,至少表面还算和睦。
两人离开总兵府,从东城区到西城,已是日暮夕阳。
郑森正在府中与武术教习切磋刀技,见萧之言和宗茂同来,立刻回屋换了一套正式的衣服面客。
萧之言说明来意。
郑森当然也暗中松了口气,他没有怀疑这两人会来骗自己。江南本就是平虏将军的天下,若翟哲真想废帝,他这两万兵马也只敢旁观。
他抬头看看天色,道:“此刻入宫,只怕有些晚了!”
“不晚!”宗茂上前,拱手道:“鲁王并无恶意,张总兵一时糊涂,郑总兵是陛下爱将,望能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求宽恕这二人的罪过。”
他这么一说,两人的来意变成求郑氏与平虏将军联手向隆武帝求情。
郑森斟酌片刻,暗忖平虏将军府不可能把鲁王交给朝廷处置。此次平虏将军府逼迫朝廷失败,已是大丢脸面,隆武帝借此树立朝廷的威仪足矣,也不能逼迫翟哲过甚。
鲁王退走,是皆大欢喜的局面,真正得了便宜的是隆武帝。
“好,我这就与你们同行。”
众人加快脚步到了皇宫前,太阳刚刚沉下地面,外面还很亮堂。
南京城的这个小朝廷,规矩不像当初北京城那么多。唐王朱聿键平日多摆出亲近群臣的姿态,所以口碑还不错。
小太监往里通报不一会,中宫传来旨意,命三人入内拜见。
郑森和萧之言联袂求见,在眼下这种局势下,即使是深更半夜,朱聿键也会从床上爬起来,更何况来人还有平虏将军府的总管宗茂。他没见过宗茂,但时常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第465章 南京夜(中)


郑森和萧之言是陪同者,宗茂是真正说话的人。
“陛下,鲁王有罪,张名振也有罪,念在这两人在驱逐清虏出江南时立下大功,请饶恕这两人的罪过。”
宗茂跪在地上,叩头的时候,腰肢只是稍稍弯下去。
朱聿键看的清清楚楚。他现在的处境,最关注谁在真心尊敬他,谁只是在敷衍。
时间像长江水一般在昏暗的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流动。
从镇江府到南京城只需两个时辰,张名振加紧催促兵马,事已至此,再无退路。紧随在他这支兵马之后还有一队人马,那是宁绍总兵孟康统领的士卒。
鲁王对孟康很熟悉,他在台州王府的卫士全是孟康军中人。
陈子龙给浙江所有的武将都下达了命令,他原本没想到孟康会听自己的调遣,但孟康第一个率军赶到杭州。经历过战争锻炼的正兵,无论是反应还是战斗力都远超过府兵。
张名振以为孟康为自己的后盾,陈子龙和逢勤以为孟康在监视张名振。
两队人马行动极为迅速,从官道直插南京城东门。
路上有行人,见到匆匆赶来的兵马纷纷让开道路。
离南京城二十里,道边有三五十个骑兵在等候。
天色已经灰暗,山岭,丛林,影影绰绰。
一路上没见到南京城的守军斥候,张名振心中越来越有底气。即使是平虏将军在借他的手废帝,他也认了。
夹杂在大队兵马中的鲁王在喋喋不休的嘀咕:“如果我登上帝位,必会封翟将军为天下兵马大将军,统领整个大明兵马与清虏对决!”他没坐到那个位置上,想着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三五十个骑兵拦在大道正中,为首的骑士上前招呼:“请张总兵随我前行!”
张名振出列,他不认识这些人,也没有询问他们的身份。
五千士卒逼近南京城,他们没有打火把。
天上的阴云挡住了月亮,从城头看不清城外来人。
为首的骑士把手中平虏将军府的文书交给张名振,指向南京城东门,“请张总兵凭此率军入城!”
张名振到了城下,按照事先的约定,朝城头招呼:“我们是押运粮饷来的兵士,因在路途中耽误,所以到晚了些,这里有将军府的文书为证。”
城头不远处的一座客栈里,许义阳嘴角挂着口水,两个眼睛看着黑呼呼的天空,手脚动弹不得。因为受萧之言的影响,他对杯中之物格外偏爱,没想到今日才喝上几口,竟然全身麻痹了。他自己的酒壶中,竟然被人下了麻药。
城头的千总接过吊上来的文书,命人快马加鞭直奔总兵府,萧之言和许义阳都不见人影。他仔细查看文书,确认无误,命士卒打开城门。平虏将军府总管执管全军粮饷,各军有头有脸的人物,有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五千士卒依次进入南京城。
不远处大队的守门的士卒才发现异常,爆发出一阵呼叫,各持兵器,与张名振的先锋对峙。
张名振催马上前,拱手道:“我是平虏将军麾下崇明总兵张名振,奉大将军之命南京城,与各位都是生死兄弟,各位不要动手。”
他身后一个骑士催马上前,道:“各位若不信,请去请示萧总兵。”
在守城的士卒犹豫间,张名振喝叫:“进城!”催马命士卒强行过路。
守门的千总半推半就,让开道路,没有萧之言的命令,又有文书为证,他有不动手的权力。
有人在暗中引路,张名振兵马直扑皇城。
街道上突然出现的大队士卒奔跑的脚步声,百姓和官绅都紧紧把门关闭死。
皇城也是由郑森和萧之言分兵守御,到了这里再无办法,接应的骑士指向对面连绵的建筑群,说:“张总兵,这里一切都靠你了。”
“强攻?”张名振有些懵,“强攻皇城,难道不是萧总兵在内接应吗?”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时,皇城的城墙上火把点起,守军大声呼叫,“有人来偷袭皇城!”警号声在南京城游荡。
“攻城,攻城!”
铳声响起。
皇宫中,宗茂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外面的铳炮声。
“这是谋逆之罪!”朱聿键的声音才落下,他想就此清除鲁王这个隐患。即使不能至鲁王于死地,也要想办法把他圈禁起来,就如当初的自己。大明其他的王爷都不足虑,鲁王因起兵反剃发令在江南的威望远胜过他。
“这是怎么回事?”隆武帝从座位上弹起来。
郑森伸手摸向腰间,才想起来进宫前,他的兵器都被收缴去了。
“完了,被这个两个人暗算了!”他看着萧之言不敢动弹,萧之言则看向宗茂。
“这是怎么回事?”宗茂一脸茫然。
铳炮声越来越急,如响在耳边,萧之言再也站不住了,紧紧握住宗茂的双臂,问:“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张名振骗了我?”宗茂挣开萧之言的双手。
隆武帝额头一层层汗珠往外冒,脊梁骨处的衣服已经湿透。眼前这些人所有的话语,所有的动作都成了惺惺作态。
众人还没摸清头绪,小太监一路哭诉冲进坤宁宫,“陛下,崇明总兵张名振谋反,正在皇城外攻城。”
隆武帝手握腰中佩剑,眼睛盯着眼前的三人。
郑森则用嘲讽般的眼神看着萧之言与宗茂两人的表演,他不敢动,但他有郑氏在做后盾。
萧之言现在恨不得把宗茂吞进肚子里,他向来一颗心对别人,最恨别人欺骗自己。
宗茂则一脸无辜的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皇帝。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京营各处兵马不街道两位总兵的命令纹丝不动,孟康率军尾随萧张名振进入南京城中。
隆武帝终于看清楚了众人的真面目。
他最信任的郑森站在那里,像一根木桩般纹丝不动。如果是平虏将军府真要废唐立鲁,郑氏这两万人绝不会舍命救朝廷。
萧之言和宗茂呢?
“陛下!”萧之言抢先一步,启奏道:“我与郑总兵同去平叛。”
宗茂拦住萧之言,跪拜启奏道:“陛下,请封平虏将军为大将军,节制天下兵马平叛,方可保证陛下的安全。”

☆、第466章 南京夜(下)


萧之言愕然,从听见厮杀声起,他标志性的笑容不见了。
听见宗茂的话,他自然保持了沉默。他是平虏将军府的人,纵然有再多的愤怒,在外人面前,也要懂得掩饰。
这是翟哲的意思?那为何事先没给我通报?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萧之言与郑森并肩侍立,两位京营总兵都不再说话,局势竟然完全被宗茂掌控。
“陛下!”
朱聿键一哆嗦,抽出半截长剑,他很坚强,他也会畏惧。
“平叛,平叛!”他语无伦次,他此刻是大明的皇帝,下一刻有可能会变成阶下囚。
“杀啊……,冲啊!”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像一柄刀子飞速旋转钻进他的心脏。这是一场局,他可以继续赌下去。但如果他输,他就不存在了,还有什么大明中兴?郑芝龙只是割掉了兵部尚书何楷的鼻子,而翟哲在直接威胁他的皇位。
“萧卿和郑卿作证,朕命翟哲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平息鲁王之乱,执掌与清虏之战。”
一个字一个字像钢镚一般从朱聿键的嘴里跳出来,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恨意,从此之后,他与翟哲将势不两立。
宗茂不在乎,一个人受得了多少赞美,就要能承担多少嫉恨。若仇恨能杀死人,多铎何须等到大将军来动手。
“请陛下拟旨!”
“你,你以为朕会撒谎吗?”朱聿键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萧之言和郑森就这样在旁边看着,他们像是无助的孩童,也像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这取决于你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
宗茂没有兵权,但不妨碍他把所有有兵权的武将玩弄在鼓掌之上。因为,他是平虏将军府的总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代表了翟哲。
小太监奉上笔墨。
朱聿键咬牙,右手执笔在黄绫上笔走龙蛇,诏书一气呵成。
宗茂毫无顾忌,毫不掩饰,他在做的事正是他想做的。世俗中人,皆是庸碌之辈,他要随大将军独创一片天地。
皇城外,厮杀声不止。
城头和城下的铳手互射,有人点燃了一旁的民宅,火光照亮了南京城的中心因为焦急,张名振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攻城,攻城!”
他们没有携带足够的攻城器械。皇城头守军殊死抵抗,他没有攻城的铁炮,也没有云梯和冲车。身披铁甲的力士扛着巨斧逼近城门,想用血肉之躯砍开城门。
张名振原以为皇城的大门也会像南京城的东门那般轻易的打开,但是,这一次他失望了。
一列火龙从东门游入,顺着南京城的街道逼近。在外围戒备的亲兵统领慌慌张张奔走过来禀告:“大人,大人,宁绍的孟总兵领军跟上来了!”
张名振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速去给孟总兵送信,前来攻城。”
正在此时,正对面的城头爆发出一阵欢呼。
宗茂、萧之言和郑森同时出现在城头。
这里是萧之言的防区,他传达命令:“张名振挟持鲁王叛乱,诸军守住皇城,援军很快赶到。”诸多的情绪被压在心头,他很疲倦,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净。他这一辈子,从未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他不在乎权势,不在乎金钱,唯有道义在胸。
翟哲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但翟哲从前也不是平虏将军!
他听说,权势会改变一个人,所以他要等翟哲回来亲口问问。
萧之言和郑森的出现,稳定了军心。
相距三四百步远,城头爆发出的欢呼声传入张名振的耳朵,他看不清皇城头发生了什么,但猜到情况不太妙了。
这就是朝政之争!
七年前,柳随风告知翟哲,朝廷之争,无关道德,这里只有你想做的事情和想要实现的目的。显然,宗茂要比翟哲有天赋的多。
宗茂的身影出现在城头的火光下,接应的骑兵消失在乱军中。
四周的兵马包围过来,把张名振军像肉饼一般挤向坚硬的城墙。
一身玄色衣甲的孟康在后军出现,环绕的兵士大声呼叫:“奉浙江巡抚陈大人之命,追剿叛乱的张名振军,诸军降者免死!”
“张名振挟持鲁王叛乱,诸军从贼者死,立刻投降,仍是平虏将军府将士。”
“宗茂,你骗我!”张名振拔刀在手,如受伤野兽的哀鸣,“宗茂你站出来!”
这场变故要结束了,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除了他张名振,还会有谁?他不是平虏将军的嫡系,但他也不是叛臣,他是大明的忠臣。
宗茂立在城头,遥看乱军中状若癫狂的张名振。他能感觉到远处的仇恨,以及身边那双冷漠而厌恶的目光。他不在乎,天下有很多人能共贫贱不能共富贵,庞大的平虏将军府当然有人不能免俗。平虏将军府要达到令行禁止,有些人必须要清理掉。
皇城后侧。
宁绍镇兵马毫不留情列阵持铳压迫。
“放铳!”
“砰砰砰……!”
张名振的后军溃不成军。
指挥兵马放了两轮火铳,孟康亲自走在阵前,朝里面吼叫:“张总兵,为了你麾下这五千士卒,为了你全家老小,束手就擒吧!”
乱军中,鲁王呆若木鸡,两条腿像生了根长在地上,在乱军中动弹不得。
张名振胡乱的挥舞长刀,他憋着满腔的怒火和仇恨,锋利的刀刃划过夜空,触及不到对手。头盔掉落在地,满头的头发披散开,脚下被一具尸体绊了下,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一群亲兵拥过来,环绕在他左右,喊叫:“大人,我们护送你杀出重围!”
“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去处!”张名振清醒过来,扔掉长刀,转身奔走到鲁王面前,跪地叩拜:“王爷,我对不住你!”
鲁王弯腰伸手挽住张名振的肩膀,“张卿,孤不怪你!”
“王爷,日后没有我护在你身边,也许您会更安全。我走了,您再也不要有等上帝位的妄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鲁王洒下两行清泪。
跪别鲁王,张名振站起来,挥舞双臂下令:“投降,投降!”
不等他的命令,早有一半人已经投降。四周被围的严严实实,又背负上谋反的罪名,他真正死忠不足百人。
皇城门紧闭,城内的骚乱不平息,守军不敢打开城门。
士卒们放下手中兵器,张名振跌跌撞撞走到孟康面前。
“孟康,你们好手段!”他在笑,笑得很狂妄,笑得很悲凉。果然战场才是武将最好的归宿,若论玩弄手段,他们这些武人,如七八岁的孩童般幼稚。
“张总兵!”孟康拱手,说:“你放心的走吧,你的家人不会被追罪,你的部下也不会被追究。”
死在这里是张名振最好的结局,因为这是谋反之罪。
张名振右手抽刀夹在脖子上,使劲往里猛然一旋,咽喉血喷如注,负甲的身躯歪歪斜斜倒在地上,身后哭声一片。
孟康亲眼看他倒下,等了一刻钟功夫,直到伤口不再有鲜血流出,额首示意。
亲兵上前,俯身伸出手指放在张名振口鼻处,确认没有呼吸,扭头向孟康点头回应。
“给张总兵收尸!”
几个士卒抬上一口棺木,里面已铺上白绫,亲兵把张名振的犹柔软的身躯放进去,再盖上木盖。
午夜时分,南京城内的骚乱平息下来。
郑森出皇城,无心在这里多停留一刻,迅速回西城郑氏兵营,命人快马加鞭把今日南京城内发生的一切告知父亲郑芝龙。
宗茂与萧之言一起来到张名振的棺木前。
鲁王已被保护起来,连夜送出城外。已经死的人将承担所有的罪责,他不会有任何事,因为平虏将军府还需要他。
萧之言抚上棺木,叹息一声,“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孟康和宗茂都不说话。
“翟哲呢?”
“大将军在安庆府!”
萧之言微显诧异,孟康在这里,翟哲会不出现?多年来,孟康一直对翟哲亦步亦趋,没有翟哲的首肯,孟康怎敢离开宁绍,来到南京。
“这些都是我的主意!”宗茂一脸严肃,“但我所做,都在为大将军。”
萧之言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盯着宗茂,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他慢慢抬起手指向宗茂,转首问孟康:“你会听他的命令?”
“我奉巡抚大人命令平叛,陈大人的文书在此!”孟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卷。他的脑子不像长相那么耿直,所以能一直得到翟哲信任,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冒险。
“宗茂,你会后悔的!”
萧之言大踏步离去。
他要立刻见到翟哲,这样的京营总兵,不当也罢。
宗茂立在当场,目送萧之言的背影消失在闪耀的火把后的黑暗中。
他很尊敬萧之言,但平虏将军府不是当年的汉部,也不是一年前的宁绍总兵府。
张名振的确不该死在这里!可难道扬州城的百万百姓应该死在清虏刀下?江南的汉人应该因拒绝剃发被枭首?道德不能束缚他的手脚,如刘宗周和黄道周那样的道德圣人,对大明又有何用?
宁绍镇兵马在黑暗中退出南京城,驻扎在城外。
城防士卒清理皇城外的尸首和血迹,再过两个时辰,将是内阁上朝时。

☆、第467章 内幕


天明。
皇城前干干净净,地面有些水渍。冲洗鲜血的井水让青石砖两侧的土地陷入一片泥泞。
内阁几个大学士走在潮湿的道路上,他们没有像往日那样轻松的交谈。
宗茂又回到他那条小巷中阴暗的屋子里,昨日夜晚,信使已快马加鞭奔向安庆府。他知道大将军会早一步得到得到消息,但他必须要亲自禀告这件事情的经过。
也许这件事与大将军预想的有些出入,张名振死了。谋反之罪,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非死不可。
巳时,传旨的锦衣卫出皇城。
“升平虏将军将军翟哲为大将军,进少保,统领对清虏战事。”
“令湖广总督何腾蛟立刻督兵马东征,与大将军翟哲呼应,征伐荆襄。”
南京城内恢复了平静,少不了有流言蜚语在坊间传播,秦淮河畔更加热闹。
“张名振挟持鲁王反叛,兵败在皇城下自杀。”,这是朝廷对外公开的说法。
很奇怪,隆武帝没有下旨追究张名振家人的罪过,也没有再提到鲁王。他们同是大将军府的牺牲品,隆武帝明知道宗茂不会把鲁王交出来,当然不会自找没趣。
安庆府。
五十多门大炮齐轰鸣,这是安庆城被围的第十六天,明军正式攻城的第七天。
从荆州来援的清兵前日在潜山被左若率军以逸待劳击败,安庆彻底断绝了外援。
翟哲亲自督战,李志安、方元科和杨守壮领兵马攻城不止。有杨守壮在外招呼,城内有不少将领从前与他熟识,这里又没有女真人压阵,清兵军心不稳。
四月十八日,安庆城求降,张天禄剪去辫子,领兵出城,跪伏在翟哲面前。
安庆府是翟哲在江北的取下的第一块地盘,这里是通往南京的门户,也是进入九江的入口。
出兵二十多天,终于取得战果。
翟哲松了口气,才能回过神来关注南京城发生的剧变。
暗营的消息确实要比宗茂的信使来的快一些,但安庆城离南京太远,来时快马加鞭,回时顺水乘舟,来回需要六七天。
朱聿键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宗茂比他预料的要大胆。
张名振死了。
翟哲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上,做出如萧之言一样的叹息:“他不该死在那里的!”正如卢公不该死在巨鹿雪原。
光鲜亮丽的朝堂上比阴暗的污水沟还要肮脏,那些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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