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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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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先落座,翟哲姗姗来迟,落在主座。
翟天健与另一个幕僚随翟哲进大厅,站在侧首执笔当书记。
陈子龙看见女婿,心中五味杂陈。在大明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比翟天健更有前程的女婿,可这个女婿的前程太大了,大到可能会让他无颜对天下。
“今年我率军北伐,事起突然”翟哲面色随和,微含笑意,道:“诸位阁部都以大明为重,本王很是感激”
“清虏南下荼毒江南百姓,最惨莫过扬州。如今江南人皆蓄发,扬州百姓犹在清虏压制下生不如死”翟哲笑容慢慢收敛,道:“我在江北两月,无数扬州府百姓拖着鼠尾辫来军营前哭泣,愿从军杀贼者无数。”
五位大学士都默不作声。东林党自诩忠君爱国,顾炎武喊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口号。翟哲如此说法,谁还敢说反对北伐的?
马士英是首辅,率先表态,道:“大将军放心,内阁会尽全力支持大军北伐,不但要收复扬州,还要收复北京。
“好”翟哲赞许。
“我此番在扬州走一遭感触良多。清虏贼王多铎在扬州府犯下血债,大明收复江岸时还有一帮俘虏在各地矿场当劳役,满人加上甘为满人当奴才的汉人有近四千人。我要把他们全部押送到扬州城下斩首,以振军心,以偿血债”

☆、第589章 晋王的圈套

马士英不说话。
陈子龙垂下脑袋。
堵胤锡欲言又止。
正在记录的翟天健的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个墨疙瘩。
杀俘而且是几千人大规模的杀,对信奉儒家的文人来说,过于违和。
翟哲可以不告诉他们直接去做这件事。但是,说了就一定会有人反对。
果然不假。
“王爷”堵胤锡直言:“杀俘不详”
他对翟哲执政力主推行的不少策略都有看法,但这不妨碍他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管好朝廷的收入账目。他很直接,有时候会让人不舒服,因为他无所畏惧。
“多铎在扬州屠城时可没这么想过”
堵胤锡道:“多铎死有余辜,但杀戮太重,有违天和”
陈子龙接过话头,道:“王爷可选罪魁祸首几百人在扬州城下斩杀”
翟哲不理睬二人,侧首看向马士英,问:“马阁部怎么看?”
“该杀”马士英的答复非常于脆,“满人自入关以来,视汉人如牛马牲畜,在河北山东圈禁汉人为奴都是常事,在山陕杀戮汉人无数,听说去年在四川屠杀大批百姓,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说的一半是心里话,另一半当然是在捧晋王。
“马阁部所见与我相同”翟哲看向陈子龙,表情严肃,道:“我非嗜杀之人,大明也不是嗜杀之国,只是有些事那么容易忘记,我心中过不去那道坎”
堵胤锡道:“王爷如此做,只怕扬州城内守军更会殊死抵抗,激起清虏仇恨对北伐大计不利。”
马士英冷笑,道:“多铎在扬州屠城,也没有激起江南百姓的仇恨”当年的大溃败是他数年来无法摆脱的阴影。弘光元年,扬州城破后,清兵过江,没有一府一县能站出来抵抗,东林复社士绅集体抛弃了阉党掌控的朝廷。
如今,他只是翟哲手中的永不会出鞘的利剑。晋王不可能再与东林党走到对立面。他虽然知进退,但也有情绪。
“你……”堵胤锡被噎住了。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箭”翟哲用一句话终止争论。
他不是来征询内阁的意见,他只是来通报他的决定。
“当年在扬州丧命的百姓有数十万。我准备在运河之侧斩杀这些俘虏,并请礼部前去主持祭祀,以安孤魂”
堵胤锡见陈子龙和张国维都不说话,脸上现出不忿的神色。他今日在这里给清虏求情,一旦传出去,会被那些被被清虏欺辱的百姓骂死。
礼部尚书是马士英,他当即表态,道:“礼部一定会做好此事,并请得道高僧前去超度屈死的冤魂”
“如此甚好”
张国维和钱肃乐见晋王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出面。几千清虏的性命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陈子龙一直没有再多言,因为松江百姓因剃发令死在清虏刀下的人实在不少。
只是,他很不解,多尔衮率大军南下驰援扬州,正是战事紧张的时候,翟哲为何要回到南京弄出这样的事情。
晋王不是容易被冲动和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再说,扬州屠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难道和战局有关?”陈子龙在这几人中最了解翟哲。从反剃发令前的隐忍到之后的振臂一呼,他几乎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的放矢。
几千俘虏的命运就此确定。
凌迟多铎和张存仁不是小事,内阁将草拟一份奏折给皇帝。
一边,翟天健笔走龙蛇记下父亲刚才说的那句话:“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箭”他在父亲身边呆的时间渐长,慢慢了解父亲,心中想法渐渐有所改变。
议事完毕,翟哲送内阁几位大学士出晋王府。翟天健看暂时无事,告假去拜见母亲。从他回到王府后,范伊已经派人来找过他好几次了。
剩下的只需等待,等待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也许七八天,也许十几天,多尔衮一定会得到这个消息。
如果多尔衮承受不了压力,按捺不住怒火,翟哲很愿意在扬州城下等着他,到那时运河的水流应该比现在更大。如果多尔衮能忍,他将在斩杀俘虏后炸开扬州城墙,攻下扬州城,把清虏的士气压制到极点,再乘机北上战淮安。
兵者诡道也。说的透彻一点,便是以虚惑实,以实击虚。
几千条人命,不过是他借势的工具。
从前翟哲为总兵四处征战时,常留下宽仁之名。从去年两税改制后,他坐镇朝堂,反而渐渐被人看做残忍好杀。这四千多人一斩,他是彻底摆脱不了这个恶名了。
但是,现在,他已不再那么在乎名声。
一路细想,回到书房,想到要攻破扬州城,翟哲对城下地道爆破城墙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对门外侍卫招呼:“来人,传令命南京提督金小鼎到这里来一趟。”
侍卫匆匆离去。
半个时辰后,金小鼎奉命来到晋王府,见到翟哲,跪拜行礼后,问:“王爷有何吩咐”
“我要你做一个测试,七日之内完成”翟哲从桌面上拿出一张纸,上面绘画了一些线路。
他招手命金小鼎来到身边,指点图上标记,道:“你按照此图标记,修筑一面高墙,地基要打牢固,然后在墙下挖地道,用火药爆满,且看效果如何,能否炸开城墙。”
金小鼎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问:“这是破扬州城的方法吗?”
翟哲道:“此法若成,守城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在翟哲看来,这种爆破城墙的攻城方式是可以与燧发枪相提并论的战术改进。如果真有效果,守城一方只怕昼夜不得安宁,要专门派人一直听着四周城墙底下的动静。只要百密一疏,祸事立刻上门。
“好,末将马上去安排”
翟哲又叮嘱:“在应天府寻找一块僻静处测试,不可走漏消息。另外,城墙要修的坚固,最好能有南京城的城墙那般坚固”
“遵命”
金小鼎来的匆忙,走的紧张。
交给他的事,翟哲很放心。
垒砌坚固的城墙还要有些时日,扬州府的战事激烈,他不放心长期停留在江北,安排好诸事后返回扬州城下大营此时,阎应元在高邮城内已经坚守了六天。

☆、第590章 北方之敌(上)

七年了。
人生有几个七年?他不知道。
但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臣服皇太极后的七年。
眼前的这个信使装扮成商人千辛万苦来到草原,一路上一定是九死一生。
上一次他拒绝了,这一次他心动了。
夜晚的草原如一张黑色的幕布。
额哲使了个眼色,侍卫上前给王义斟满马奶酒。
王义端起酒樽往嘴中灌了一口,这酒酸啊有股奶味,夹杂着腐败的馊水味。想当初,他也把这种东西当做美味“清虏残暴,欺压蒙人,残害汉民。王爷一直牵挂大汗,只要大汗答应起兵,王爷答应等驱走清虏恢复大明江山那一日与蒙古结盟,大明与蒙古万古为兄弟之邦,同时解除商禁,汉人的稻米和茶叶可置换蒙人的牲畜和皮毛。”
见对面的大汗面无表情,王义继续劝道:“土默特的公主乌兰现为王妃,王爷说当初在草原承蒙大汗照顾,与蒙人如兄弟一般”
“土默特?”额哲饮了一大口酒,发出冷笑,从嗓子眼哼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这些年,曾经那个志气冲天的蒙古大汗不见了。
他看上去,像个醉汉。
“土默特已经不在了”
“是啊”王义附和,道:“在王爷看来,只有蒙古的大汗才是草原的主人,辽东那些野人,粗暴而不通礼仪,乃是蒙古和大明共同的仇敌。”
土默特已经不存在了,俄木布汗还被囚禁在盛京,土默特被分为三个部落,托克博、杭高和格日勒图分别是三个部落的头目,归化城还有女真人驻军。
该死的土默特额哲心中暗自唾骂,土默特已经成为女真人忠实的奴仆,与漠东蒙古把察哈尔夹在张坝草原。
“翟哲只给我带来了兵器,没有给我带来美酒吗?”额哲抓住一根烤羊腿放入嘴中,使劲的撕咬,下巴上浓密的胡须与肥腻的羊油搅合在一起。
他看上去有些醉了。
王义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样的人还能成为王爷的盟友吗?
“等宣大边关与蒙古想通那一日,美酒取之不尽”
额哲哈哈大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夜的交谈没有任何结果。
晚宴后,王义心中很焦急,他来到这里已经十几天了。
一个年轻的侍卫头领送他返回商队的帐篷,如果再得不到明确的答复,七八天后,他就要返回大明了。商队不能在这里久留,额哲也不敢留下一个可疑的汉人。
因为,现在,蒙古大妃是皇太极的女儿。
等王义走远,额哲扔下手中的羊腿,眉眼间的醉色顷刻消失不见。他端起酒樽走出大帐,迎着灰暗的天空,把酒樽中马奶酒倾倒到草地上,低声呼唤道:“苏门啊,苏门,这杯酒敬你”他声音低沉,充满了悲伤。
苏门是他曾经的大妃,七年前他被逼迎娶皇太极的女儿,苏门被废黜大妃之位。六年前,她死在漠南草原,死因不明。
他新娶的大妃在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那是他亲儿子,那个男孩越长越大,危险就越来越近。他借着狩猎之名面见王义,如果消息传到汗帐,不知还要惹出什么样的风波。
“孟和”
“在”漆黑的大帐旁边闪出一个人影。
“你明日去朵颜草原,邀请阿穆尔过来,就说我想有一批马想出手”
“遵命”
晋商范永斗和翟堂叛逃南下后,蒙人和汉人之间的商贸出现了一些变化。阿穆尔在张家口有相当大的话语权,汉人行商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欺骗蒙人。
仰望漆黑的天空,什么也看不见,如蒙古的前途。
许久之后,额哲手执酒樽返回大帐。
他既然面见王义,心中早已做出决断,但他不能表现的太过热忱。
曾经的那个年轻的土默特汉部千户现在已经是大明的晋王,如同摄政王多尔衮在清廷的地位。大明如此着急让他起兵,是因为现在的局势正在临界点。
但是,他要把自己卖一个好价格。
察哈尔人过了七八年安稳的日子,但这七年来,察哈尔人没有越来越强大,反而是越来越虚弱。那个该死的大妃用财富笼络了一些部落,还有些部落与女真人的贝勒和贝子越走越近。最让额哲愤怒而又无奈的是,很多精壮的蒙古小伙子都去当了喇嘛。
这是女真人的新策略,蒙古人家中只可留有一人娶妻生子,他身为大汗也无法阻止。
一夜过去。
草原的五月凉风习习,草木旺盛。
商队按部就班的销售货物,这是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没有进驻归化城。
王义一直随商队在土默川附近迁徙。
这里的板升都已经成了废墟,从前开垦出来的良田杂草丛生。满清禁止汉人出塞谋生,除了少许出塞的商队,其余难民一律格杀勿论。
昨夜面见额哲后进献上礼物后,这个蒙古的大汗随后就没了消息。他的身份是商队里的记账先生,白日都在忙忙碌碌记录货物的销售数量和价格。
两天后,半下午光景,又到了寻找部落过夜的时候。
一队骑兵由远而近,一直到了商队近前,为首的蒙古背着弓箭,在马上气势汹汹,道:“你们不要再到处跑了,你这些货物我们都要了,跟我们走吧”
王义抬起头,骑兵头目正是那个夜晚送他出大帐的侍卫。
经过几年的交流和熟悉,现在无论是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都不会再做抢劫商队这种杀鸡取卵之事。
在漠南草原,汉人的商队不敢反抗蒙古骑兵。
一行人跟随蒙古人前行。
路途遥远。
当日夜晚,商队随蒙古人在野外宿营,第二日继续前行,一直又走到天色漆黑,蒙古人点燃火把照亮道路前行,商队的伙计心中忐忑不安。
众人翻过一个大草坡,不远处出现一片亮腾腾的灯火。
“这里是个大部落啊”伙计们很快丢掉惊恐,欣喜不已。只有与蒙古的王公有关系,在草原单独行走的商队才有机会进入这样的大部落贩卖货物。
王义低着头,他不知道额哲到底有没有下定决心,但今夜一定有个结果。
商队离火把通明的部落越来越近,隐约可以听见欢声笑语。
那里正在举办篝火晚会。除了重大节日,蒙古部落只有在来了尊贵的客人时才会举办篝火晚会。
王义知道,那不是在迎接他。
察哈尔人载歌载舞,大汗会见阿穆尔,部落的勇士们也跟着沾光。
火把熊熊燃烧,姑娘和小伙子们的歌声比火把的烈焰还要炙热。
汗帐中飘荡着烤羊腿的香味,阿穆尔带来了汉人酿造的美酒,额哲醉眼朦胧。
崇祯七年,林丹汗死在漠西大草原。崇祯八年,阿穆尔率部脱离察哈尔投靠女真,成为第一个脱离察哈尔的部落。他受皇太极的封赏后,一直率部落在张家口外经商,重复土默特人当年的致富之道。
宴席已经过了许多时候。
额哲眯着眼睛,他像个酒鬼。
阿穆尔头上已有白发,依然精神焕发。
“大汗敬您一杯美酒,祝您健康长寿”
酒樽触碰酒樽,两人一饮而尽。
“阿穆尔,听说你今年收获颇丰,常常有小部落的人去投靠你,我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不知能否供给我一些牲畜。”
“大汗的吩咐,在下莫敢不从”
“莫敢不从?”额哲眯着眼睛,“真是这样吗?”
阿穆尔心中一凛。
他当初背叛察哈尔,是因为见蒙古已经大势已去。这些年来,他虽不再归察哈尔部落,但一直还把额哲还当做蒙古的大汗。
额哲摆手,下令:“左右退下”
诸人慌慌张张的退下,不知大汗和阿穆尔之间有什么不快。
只有一个年轻的侍卫留在帐内,对阿穆尔虎视眈眈。
“大汗”阿穆尔起身行礼,长叹一声,道:“那件事做不得”
姜镶反正时,他就听说了汉人也曾派使者前来蒙古。一个月前,原驻守京城的清廷大军南下江淮,今日额哲突然召见他,他已经预感到可能要发生何事。
“什么事做不得?”额哲冷冷的看着阿穆尔。今夜喝了那么多酒,好像都没有消融在他的身体中。
大汗嗜酒,不过是避祸之策阿穆尔又证实了自己的一个猜测。
“蒙古已经不是从前的蒙古了,漠东蒙古势力强大,土默特人与察哈尔有世仇,就是察哈尔人也未必会全听大汗的征召”
“就像你当初那样抛弃蒙古的大汗吗?”额哲在笑,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
阿穆尔暗自心寒。
“你是个聪明人,当初给我送了许多消息,所以我才找你来共谋大事。”额哲缓和语气。
“我老了”阿穆尔叹息。
十几年前,他就说自己老了,今天,他真是老了。
突然,额哲拔出腰间弯刀,狠狠的砍在桌子上,骂道:“可我还年轻”
刀破桌木,如摧枯拉朽。残羹冷炙撒了一地。
阿穆尔变了颜色。
也许,他不该来这里,他只是想来劝劝额哲,让他打消主意。
“满人当初只占有辽东时,蒙古人在草原已经臣服了大清,如今满人已经占据大明的半壁江山,大汗……”
“住口”额哲指着阿穆尔,“你说的我岂不知道,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来教训丨我的”
他两条眉毛上扬,满脸杀气。

☆、第591章 北方之敌(下)

“汉人,不那么可靠”
阿穆尔的眼神很睿智,但其中有畏惧。
今日的事情只怕很难善了,他要找机会脱身。他可以不去向清廷告密,但他不能陪着额哲一起疯。据他所知,即使是察哈尔,已有很多人不愿意再走上对抗清廷的战场。
不是额哲不如林丹汗,而是蒙古的大汗向皇太极屈膝后,他已经失去了蒙古大汗的尊严。黄金家族的子孙不再被长生天的眷顾。
“我当然知道汉人狡诈”额哲哂笑,“但是汉人从来不会在草原立足”
“大汗以为汉人能挡住满人的步伐吗?”阿穆尔口于舌燥,自己说服不了大汗。额哲的情绪正在顶点,看来主意已定,现在他只想脱身。
“加上我,应该可以”额哲站起来,走到阿穆尔面前,低头俯视这个老者,满嘴酒气喷在阿穆尔的脸上,“我听说多尔衮正在漠东征蒙古人入关,说明满人的力量已经相当虚弱,也许他还会征召土默特人,也许他会征召我们“大汗想好了?”阿穆尔有气无力。
额哲点头。
阿穆尔不再劝阻,问:“大汗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漠东人的装备不再像从前那样简陋,大汗若是举事,要先攻占哪里?”
“入关”额哲回答于脆,“张家口”
阿穆尔心中悲凉,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虽然在朵颜草原,也一直心系察哈尔,如果大汗真的拿定主意,举事那日,阿穆尔必定相随”
额哲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道:“你曾是我父汗身边得力助手,当年察哈尔困境时有许多人离我而去,你是唯一还记得察哈尔的人,若没有你的帮助,我只怕早败给女真人了。我相信你,如相信我的手臂”
“大汗英明,在下愧不敢当”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隔着帐篷的大门禀告:“乌力罕回来了”
额哲朝站立一侧的侍卫打了个手势,那人出门,片刻之后,领着王义走进来。
王义走进气氛诡异的大帐,先朝额哲行礼,“拜见大汗”随后视线转向阿穆尔。
汉人的使者
阿穆尔看出来来人的身份,拱手问:“晋王可好?”他与翟哲有旧,现在他只想让额哲相信他,所以故意开口套近乎。
王义不认识他,见他开口就问晋王,想来是翟哲曾经在草原的旧相识,还礼道:“还好”
“王使且坐”额哲不招呼王义吃饭,也不给他酒水,道:“我已决定与晋王结盟,在草原起兵,但是察哈尔兵甲缺乏,希望晋王能施以援手。”
王义大喜,道:“大汗英明,
阿穆尔在一边撇着嘴,表情比哭还难看。
“大汗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晋王其实早有计划”王义说出原以为自己此行无法吐露的言语,“晋王的意思,大汗起兵后不要着急与清虏对战,而是率部退往河套,打通入陕西的道路,晋王愿以兵甲换草原的骏马”
额哲皱起眉头
阿穆尔色变,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义说话如滔滔江水,道:“清廷兵马被牵制在江淮和中原,陕西防备空虚,大汗取下归化,以河套草原为缓冲,可从榆林卫如陕西,晋王会派人在陕西接应。”他是陕西人,忠贞营中有许多陕西人。
“陕西?那可是个穷地方”额哲口中犹疑不定。他不信任汉人,也不愿听汉人的安排。他想以蒙古的大汗振臂一呼,草原诸部有谁敢不从。
王义道:“只有打通陕西道路,晋王才能把盔甲送到大汗手中”
阿穆尔不想听二人的细议,悄然退到一侧。
也许草原的天真要变了,但他是真的老了。
“晋王能给我什么?”额哲拖长声调问。
“一万骑兵的佩刀、盔甲和弓箭,每年再给大汗十万石粟米”
“两万骑兵的装备”额哲伸出两个手指头。他有三万的骑兵,只有几千副盔甲。此时不狠狠宰一刀,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王义苦笑,道:“晋王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兵甲,后续的东西可通过马市置换。”
额哲转过头看阿穆尔,问:“你看如何?”
阿穆尔被逼不过,站出来道:“取归化,入陕西是上策大汗应与晋王联手,而不应该被分割在两地各自为战。
大明的晋王还是如年轻时那般精明,草原无人有他那般长远的眼光。
他很悲伤,近年来,满人英才辈出。汉人经过鲜血的洗礼后,又有浴火重生的态势。唯有蒙人,曾经的辉煌已是昨日黄花。
阿穆尔这么一解释,额哲也明白了翟哲的意图。
“好”额哲指着桌子上的酒菜,道:“王使且将就一下,我现在有事要办”
他看向阿穆尔,道:“你跟我来”
王义脑中一片混沌,目送两人走出大帐。他很饿了,这里有酒有肉,先填饱肚子,再看额哲的葫芦里还有什么药没有倒出来。
外面的歌舞声很热烈。
阿穆尔跟在额哲身后,燃烧的木头散发着熏人的气息,牧民们见到大汗爆发出更大欢呼声。
额哲不时挥手致意,领着阿穆尔在火堆边穿过,一群汗帐卫士紧跟着身后。
额哲的脚步很快,对面是大妃的营帐区。
门口有侍卫,里面是女眷。
额哲带路,一群人径直走进去,另一群人留在门外。
阿穆尔心中生出一阵寒气,额哲走路的姿态让他想起赴死的勇士。
离大妃的营帐还有二十步,额哲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阿穆尔,道:“你带了弯刀,如果你还效忠蒙古的大汗,请进去给我替我杀了那个女人”
阿穆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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