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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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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到目前为止,请封翟哲为摄政王的奏折中还欠缺军中的声音。
有些话,两人心照不宣,他们都想尽快把翟哲推到皇帝宝座上。
“姚启圣也紧接着我上了一份折子,那也是个有心人。”宗茂摸了摸新剃的短髯,精神振作,“但浙江巡抚张煌言没有动静。”
见宗茂的谈吐,好像还不知道晋王要重用他,柳随风含笑道:“那也是个东林党,江南诸生又有几个如姚总督那般看清形势的,连陈卧子也还坚持抱着隆武帝的臭脚不放。我已向王爷进言,朝堂要控制在自己人手里”自己人就是北下者,他们在军中占绝对优势,但在朝堂中没几个能说话的人。
在翟哲军内部中,宗茂与柳随风没什么交情,但两人现在处于江南士子的包围下,保持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宗茂在宁波府禁闭一年,去年才得以复出,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又会被提拔。
他出言试探问道:“我听说陈尚书闭门装病,不知是何意图?这是要请辞的预兆吗?”
柳随风好人做到底,详细解释道:“从目前的势头来看,若王爷等摄政王位,陈尚书肯定不能再留在南京了陈卧子此举,是为避祸”
“避祸?”宗茂摇头,“登摄政王后,王爷一定还会重用陈尚书”他也佩服陈子龙的学识,翟哲与陈子龙的关系不是虚假的。
柳随风哈哈大笑,道:“陈卧子不是在为自己避祸,而是为复社士子避祸”
陈子龙要是与翟哲合作,一定会被复社人骂死,慢慢失去在江南士林中的地位。但现在,这位复社魁首选择了非暴力不合作,这也是给江南各地对朝廷不满的士子做出一个榜样。
翟哲决心已下,朝廷每次变革,总免不了要流血。陈子龙阻止不了翟哲,唯有以身作则,希望江南士子不要借题发挥,平白无故把首级丢出去当做晋王立威的工具。
“宗大人,莫要担心,陈卧子不足为虑”柳随风点出关键问题所在:“陈卧子是晋王士子的岳丈,但在江南声望太高,晋王为朝政稳定故,绝不会再用他”
“可惜了”宗茂颇感遗憾。
“王爷不用陈卧子,但不会打压几社那个人,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
两人就朝政中的一些事相互透露自己的看法,宗茂一直到天黑才离开。
两日后,江北两将军和四总兵的奏折送到南京。留守湖广几位将军和总兵的奏折接踵而至,除了远在陕西的左若,军中将领一直表态,晋王当进摄政王。
朝野震动。
吏部尚书陈子龙因病出不了门,内阁首辅马士英终于力压持反对意见的堵胤锡,把奏折送入深宫中。
隆武帝朱聿键首次履行皇帝的职责,朱批“不准”。
内阁首辅马士英上书请封晋王为摄政王,户部尚书堵胤锡上交辞呈,南京城接连上演好戏。
翟哲一直没有露面,他在看戏,看谁还能留在这个舞台上。
☆、第621章 伪与事
翟哲在泡茶。
这是他从范永斗那里学来的习惯,繁杂无比的步骤和手势中,氤氲水汽升起,挡在视线之前。
钓胜于鱼,茶不在饮。
他的动作柔和,柔和中暗含刚劲,只是思绪已不知飘往何处。
正前方的站立了三个人,宗茂、张煌言和姚启圣。这三人中,只有张煌言为举人,姚启圣和宗茂都只是秀才出身。他们与朝堂诸君格格不入,但他们是大明最有权势的地方督抚。翟哲早在布局,大明三个地方督抚都是大将军府幕僚出身。
“请王爷登摄政王位,统管朝纲,扫尽朝政阴霾,等恢复大明荣光那日,再还政于陛下。”宗茂声音于脆,精神振奋,隐有咄咄逼人之势。
“请王爷登摄政王位,此乃众望所归”姚启圣紧相随。
张煌言耸动肩膀,如身上有无数虫蚂在爬动。初始时,他中意于鲁王,对现在坐在宝座上的前唐王朱聿键没什么感觉。但这并不意味他能心平气和接受心中敬仰的大将军登上摄政王位。
说什么还政给朱家,不过是托词,只能欺骗那些无知愚民罢了。
他往前迈动半步,晋王的眼睛只盯着手中的茶壶,但他总感到晋王的眼睛看在他脸上。
他蠕动嘴唇,刚想开口。
翟哲端起暗褐色的茶壶,一缕淡黄色的茶水冲破水雾,注满三个白瓷杯。
“三位,请用一杯茶”
翟哲嗓子有些沙哑,声音有些沧桑。
“二十年前,我与萧之言出走东口,率几百马贼投入土默特蒙古部落。那时,我只想为大明抑制辽东女真。我的家族往辽东贩卖粮食,我背叛了家族。我在蒙古十年,没睡过几次安稳觉。漠北朔风寒冷,女真人如利剑像一直横在我的咽喉,那种滋味,天下又有谁能懂?”
翟哲微闭双目,似乎在回忆那青春年少,金戈铁马的岁月。
“随后我追随卢公征战宣大,卢公对我不算亲近,但有知遇之恩,后来卢公命陨巨鹿雪原,我来到江南。没见过走西口的艰险困苦,你们不明白江南有多富庶。”
他稍作停顿,摆手示意三人不要拘束,取杯饮茶。
“卢公对我说过一句话,‘不忘初心,方能始终,,所以这些年来,我身居庙堂之上,不敢有一丝懈怠,卢公之初心为大明,我之初心为汉人。”
宗茂先上来,姚启圣和张煌言紧随其后,恭谨端起小小的白瓷杯饮完茶水。许多年来,宗茂一直追随在翟哲身边,对翟哲说的每一步经历都有切肤之感。姚启圣和张煌言听的入神。
“直到剃发令后,我与江南诸众齐心协力,收复南京,我终于知道我能改变这个时代”
翟哲在笑,自信的笑。
收复南京奠定他在大明朝堂中的地位。
对面三人都以为晋王想说以他的功劳封摄政王理所当然。那确实是晋王最辉煌的时刻。
“我的意思,又有谁能懂?”翟哲轻轻摇头。往昔他曾因此感到孤独,现在他已经习惯。身为大明宁绍总兵时不同于在塞外流浪,身为大明晋王(或者说摄政王)时,又是一个境界。
三杯茶饮尽,三个茶杯归位
张煌言先前准备说话,被翟哲突然开口堵住。晋王召回的三个督抚,就他自己没有表态了。
他斟酌词语,轻咳一声,拱手道:“王爷力挽汉家江山,天下无人能及,理当进摄政王之位,只是……,只是如今天下未定,延平王在闽粤蠢蠢欲动,王爷此时进摄政王位,下官担心会授人以柄,使天下民心动荡”。
他硬着头皮说完这些话,双腿已经僵硬,担心引发翟哲的怒火。有再充分的理由,在这时候说付出反对的声音也需要莫大的胆量。
“张大人此言差矣”宗茂先站出来反驳,“南京是大明留都,朝堂上尊卑有序,难道王爷晋升摄政王,还需延平王恩准吗?郑氏领闽粤二地,本答应向朝廷进贡田赋,但我听说今年郑氏以粤地受灾为借口,截留了五成田赋。粤地风调雨顺,这般拙劣的借口也能欺骗朝堂诸公说明延平王早有不臣之心,如今闽粤等同藩镇,张大人反而要纵容郑氏,恕我不敢苟同。”
姚启圣与张煌言同时浙东人,说话口气要舒缓许多,也站出来道:“郑氏蠢蠢欲动,朝廷理当针锋相对,不可露出怯意。以我看郑芝龙此人无雄心壮志,做大事而惜命,朝廷要是足够强硬,郑氏不敢轻举妄动”
张煌言见身边两人同时驳斥自己,显得他先前的反对非常不合时宜。
宗茂冷声道:“王爷如此幸苦,是为了汉家江山,不是为了朱家江山。卢公死在小人之手,王爷在南京也屡遭险境,朱家还有什么脸面立在朝堂之上。”他一向充满了斗志,胸中如有烈火燃烧。
翟哲停下手中动作,靠在舒适的椅子上,直视张煌言,道:“沧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也知道,延平王安安稳稳过了两年,为何今年会蠢蠢欲动?如今,圣上与我,只有一个人能在朝堂上说话,你以为谁更合适?”
张煌言惶恐,跪地叩首:“下官愚钝”
“浙东义士,江南诸生,为反剃发令而起,不是为了维护大明江山而起,也不是为我翟哲而起。你们下去在好生想想吧。”
漫长的会谈后,三位督抚退出晋王府。在南京朝臣眼里,这三人俨然成了晋王最忠实的走狗。
送走三人,翟哲起身往侧厢房,他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两只海东青。
年初起兵过江发动江北战事后,他前次返回南京是匆匆忙忙,这次回到南京忙忙碌碌,再无闲情雅致去喂养那两只大雕。
能臣如鸟,鸟如能臣。驾驭群臣之术,他了然如胸。
姚启圣说郑芝龙做大事而惜身,江南士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初剃了发的人,没有脸面再来直谏反对他,没有剃发的浙东人早已投在大将军府的帐下。
前几年,他让陈子龙执掌大权,又禁足能与陈子龙抗衡的宗茂,势单力薄的浙东士子为谋取出身团结一致,彻底投靠大将军府。而复社士子,又有几人没有剃发?
七月下旬,大明三地督抚联名上奏,请封晋王为摄政王,内阁首辅马士英附议。
工部尚书张国维闭口不言,刑部尚书张肯堂、户部尚书堵胤锡愤而递交辞呈,吏部尚书陈子龙还躲在家中养病。
与此同时,都察院十三名御史联名上奏晋王飞扬跋扈,不尊朝纲。内廷反应迅速,小太监传旨,十三名人被撤去职务,贬至湖广军中效力。
御史弹劾晋王引发的反应可当做翟哲对反对者的处置方式。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皇帝的玉玺虽在宫中,但没有掌握在隆武帝手中。
朝野群情汹汹,次日,又有四个不怕死的再次出面上书弹劾。
这次朝廷的惩罚极为奇怪,内廷传旨,将这四人驱逐至台湾岛,不遇赦令,不许再登上大陆。
很多人立刻打听,台湾究竟是什么地方?读万卷书,走万里路。朝堂诸臣读过的书可谓汗牛充栋,但除了来自闽南的士子,大半人不知道台湾在哪里。
像是一场地理知识大普及,南京城内的士子很快把目光投到南海的那座岛屿上。结果令翟哲意想不到,朝堂反对之声未绝,但再没有人上书弹劾晋王。
那座荒蛮孤岛,在诸位朝臣眼中要比湖广之地可怕的多。
前些年福建大灾,郑芝龙曾经迁徙不少闽民前往台湾,但那里有西番人修筑的堡垒,有土人隐身丛林,瘴气从生,对在南京城中为官的朝臣来说,那里孤悬海外,远离故土,骨肉分离,被贬到那里是仅次于斩首之刑法。
南京城内纷杂声不止,但只限于茶余饭后。
宗茂、姚启圣和张煌言在晋王府议事三天,大将军下令,命三人各返回驻地。他们到达南京好像只是为了联名上一道奏折,但这道奏折威力巨大,让朝堂众人明白晋王对大明朝政强大的控制力。
宗茂临行前,再来柳府拜访柳随风。
宗茂不喜欢柳随风府中条件简陋,自己带来的侍从和酒食。柳随风不用酒肉招待客人,但对于送上门来的美食也不拒绝。
老苍头摆好桌椅,宗茂带来的侍从放好酒食。
两人且吃且谈。
宗茂用筷子指点左右,直言道:“柳兄此举,让人不得不以为你太善于做伪”
柳随风也不生气,道:“做一日之伪易,做一生之伪难”
宗茂难以理解柳随风的世界,不以为然道:“你我位极人臣,不可奢侈惹目,但也没必要如你这般”他们二人性格完全不同。柳随风如一个太极高手,宗茂则像一个精于力量和速度的武士。
“做伪又如何?”柳随风抬起筷子夹住一块盐水鸭,笑道:“朝堂之上,谁人不做伪?即使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只要合乎朝礼,便立于不败之地。”
“我不作伪,我只做事”宗茂声如金石交错。
☆、第622章 路平
六碟小菜,一壶老酒。
一个老者和一个壮年坐在一起。这个场面极具象征意义,柳随风和宗茂各取所需。
翟哲文臣中最得力的两个下属,他们终于走在一起。他们走在一起才能在南人环伺的局面下控制朝政。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晋王为了登上摄政王位,不得不打压东林党一系,但打击的程度多深尚无定论。他们联手可以做的更多。
陈子龙的身份是个大忌,陈子龙非常聪明,没有激怒翟哲给他们以可乘之机。
我们是北下者他们都从彼此的眼光中看清楚这句话。
一壶酒醉不了两个人。
柳随风道:“王爷嘴上把郑氏不当回事,但实际并非如此。眼下是朝廷最虚弱的时候,战争中极有可能出现意外。大明虽然分为各个派系,但暗中勾心斗角和明面上撕破脸是两回事,若与闽粤公然对立,朝廷将陷入两线交战的困局。而且,大西军是一个变数”
宗茂会意,道:“所以,王爷才故意把那几个御史贬到台湾警告郑芝龙”
柳随风点头,道:“大明的言官为了求名可以不要命,但王爷偏偏不要他们的性命,而是把他们贬到荒蛮孤岛,让他们在无人认识的情形下过完余生,这可是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尽了晋王的手段。
“你明日离开南京,我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宗茂诧异,他在南京城内有不少眼线,但还没打听到柳随风的消息。
“我已向王爷请命往云南走一趟不久之后,我们会在南京再次相聚”
宗茂摸了摸酒杯,杯中空,壶中酒已于。
柳随风也是做事的人。
“今夜到此为止吧,一路顺利”他起身拱手,转身离去。
柳随风起身送到门口。他近年身体不好,往云南道路遥远,一路都是穷乡僻壤,为了朝堂的地位,真是拼了。
宗茂喜欢做事,而他想实践祖父传授给他的朝堂之术。
南京水道便利,次日,三位督抚各回辖地。
同一日,从四川传来军情,吴三桂收复汉中,重新掌控了出蜀的门户。赵志成接受了范家在江北的密探网络,又有各地商贩通报消息,军报一向迅速。他在的密报中提及汉中并未发生大的战事,好像是阿济格放弃了四川,全力收复西安。
接到军报后,翟哲紧急召见柳全。
南京多事之秋,柳全一直在这里候命。
从摄政王之争开始,晋王府的大门就对绝大多数朝臣紧闭。有资格踏入这座门的人也没多少。翟哲晋摄政王之位已板上钉钉,但个派系之间讨价还价,人事任用尚无定论,翟哲自己好像也不着急。柳全为晋王掌管钱庄,绝不参与朝堂之争中。
从翟哲得势起,再没有人比他还过得顺风顺水。
如今世人皆知,日升昌号是晋王的产业。
日升昌号的主要业务处于民间资金和大明户部之间,从今年起,大明各府县解送往京城的田赋无需再耗费兵丁押送,各地官府只需把银两存入日升昌号钱库,再由户部从日升昌号南京总号提取即可。在大明各地经商的客旅也无需再随身携带大批银钱,以免遭歹人窥测。唯一的缺陷是日升昌号已经公然宣布了幕后股东,无法再扩张的江北的清廷区。
兵马常年征战,赏赐、军粮都需要银钱,有了日升昌号,便如同有了一座应急的银库。
柳全觐见晋王,行跪拜大礼,神态如往日大有不同。
“拜见王爷”
“无需行此大礼”
两人之间地位的差距似乎突然拉大。柳全跪在翟哲面前,突然感觉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翟哲马上要成为是大明的摄政王,也许不久之后将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如果翟哲登上皇位,他也就随之成了皇商,日升昌号将是大明商界最璀璨的明星。
翟哲见柳全春风得意,看上去与他那个族兄过的截然不同。他称赞道:“日升昌号近日股本增加迅速,柳掌柜居功至首”
“王爷铺好了路,小人不过是坐享其成。”
翟哲说起召他的来意,道:“你与湖广和江南诸位商家熟悉,我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镇西王吴三桂刚刚收复了汉中,由蜀入陕道路已通,你与川商联系,往西安贩运粮草补给,若有亏空,先由日升昌号垫付。”
柳全犹豫片刻,问:“还是走户部的账目吗?”
“不错,户部现在虽然亏空,但有能挣银子的那一日。”
日升昌号已经成为大明户部最大的债主,若换做别家银号,朝廷也许可以明目张胆的赖账,奈何日升昌号的东家得罪不起。
堵胤锡上任户部尚书时,曾想把日升昌号的欠款还清,到后来他发现旧账才消,新账又来,如海中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尤其是今年发动江北战事,钱粮所需数目极其巨大。他请辞户部尚书之位,与此也不无关系。
大明的银子和大明的兵马都掌握在晋王手中,他心灰意冷,终于放弃了那一点点幻想。
“小人知道了”柳全怀疑户部到底能不能还清钱庄的欠款,但转念一想,等晋王登上皇位,户部和钱庄都是皇家的钱,这种事情无须他来操心。
柳全领命离去。
翟哲命方进准备午后出行。
晋王回南京后,首次出门,不是去觐见皇帝,而是往吏部尚书陈子龙府中。
翟哲很少坐轿子,十六人抬的大轿子非常平稳,他感到从今日起,也许乘轿子的日子要多过骑马。
晋王在打压了都察院的御史后,主动拜访陈子龙,给愤懑和恐惧中的东林士子带来一线希望。被几闷棍敲醒之后,他们发现,朝堂都掌握在晋王手中,他们除了辞官回家,好像也没什么选择。但大多数人还是想做官。
陈子龙设家宴接待晋王。他神色清冷,看上去不像有病。
宴席上没有外客,只有两人。
玄武坊的寇白门受邀前来献艺,歌舞双绝。翟哲不认识她,但寇白门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位杭州歌女。
一曲完毕,翟哲问:“你会唱金山战鼓吗?”
寇白门停下来,福了一福,道:“奴家会唱,只是今日只有奴家一人,唱不了这个戏。”
“无妨,你只捡几段唱唱。”
寇白门轻轻嗓子,唱道:
“我红玉一路而来
但只见妇北夫南哭震地
家破人亡怨冲天叹
将士却无鸿鹄志
怒马不发整日闲
一声胡笳城便破
逃之夭夭挥马鞭
这才是雄关未失雄心失
江山哪得不破陷”
她确实是好嗓子,声调蜿蜒,哀意满堂。
翟哲侧首,见陈子龙脸现悲伤之色,摆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寇白门欠身离开宴会厅。
这大明的江山不是朱家恢复的,而是他们二人联手恢复的。翟哲正是要勾起陈子龙对剃发令时那段惶惶然不可终日岁月的回忆。那曾是陈子龙最为痛苦的日子,现在则是他最值得荣耀的时刻。
“卧子兄,许久没有与你对弈,还记得宁波府那个不眠之夜吗?”
陈子龙道:“王爷有意,我怎敢不从”
“请”
“请”
两人起身离开宴厅,换了一处凉亭,陈子龙命仆从到书房取来围棋,晋王侍卫守在院子门口处。
翟哲占先,白子落盘。
“汉家江山恢复不易,我如今收手,隆武帝能保住东南一隅吗?”
“不能”
“我不登摄政王位,能保住郑芝龙不反吗?”
“不能”
“我与隆武帝之间,还有化解的机会吗?”
“我……,我不知道。”
棋盘上啪啪作响,两人口中唇枪舌剑,有问有答。整盘棋中,两人都没有长考,如赌气般落下棋子。
半个时辰后,陈子龙投子认输。他的心乱了他今日的选择,意味着要推翻自己几十年来信奉的道理,翟哲开出筹码:“卧子兄退归松江,我会保住杜麟征、周立勋、徐孚远和彭宾在朝堂中的位置,但夏允彝近日言辞激烈,我让他回去给卧子兄做个伴。”
“一切听王爷安排”陈子龙长呼出一口气。
“你若用空暇,可往苏州书院一行,方密之在那里做的是百年大计,你我皆不如矣”
翟哲赞叹方以智,同时把陈子龙与自己相提并论。
陈子龙很受用。
文人的需求在另一个境界,他们不仅仅需要权势和地位,更想要的是尊重和承认。
陈子龙辞官不可阻拦,他这个复社元老放在朝堂中,宗茂很难大刀阔斧行事。但翟哲绝不是彻底打压东林党,希望有些人莫要错会了他的意图。陈子龙合适做一个守成宰辅,但现在是开拓之局。
离开陈府,翟哲心中大石落地。
稳住陈子龙才是他计划中最重要一环。即使是摄政王位的诱惑,他也不想因此与陈子龙反目。陈子龙妥协,意味着江南士子不会引发太过激烈反应。
陈子龙谦谦君子,行事果敢,若不是他出身复社,被无数乡情和人情羁绊,本该是最合适的宰辅。
☆、第623章 西南藩
柳随风登上客船。
经过三年的奋战,长江终于成了大明的内河。为了鼓励商旅,朝廷今年下大动作整顿长江水道,常有水师在江中巡逻,一遇水寇格杀勿论。江中已见不到大股水寇。
他先走水路到湖南,再经广西和贵州往云南。季弘将派人在桂林接应他。
招降大西贼原本没有柳随风什么事,翟哲已经委托季弘全权处置,但柳随风以自己有与流贼交往的经历,忠贞营也是他从堵胤锡手里夺过来的,主动请缨。
他想以此功劳为自己在未来的朝堂变局中谋取一个好位置。
一路辛苦,经长沙到武冈,武冈总兵陈友龙派出一百兵丁护卫。柳随风带有三十名兵丁,但湘西和广西不同于江南繁荣之地,深山中藏有许多苗民部落,语言不通,拦路劫财杀人都是寻常事。陈友龙在这一片凶名远扬,他派出的兵丁都是熟悉深山老林生活的山民,柳随风思虑后没有拒绝。
从武冈入桂林,柳随风决定在这里逗留两日,拜见广西巡抚瞿式铝。
瞿式铝和何腾蛟是多年好友,何腾蛟在南京被斩杀后,广西与朝廷的关系便中断了。瞿式铝没有明面上对抗朝廷,但田赋是一两也不往南京送。
不过在广西,瞿式铝的还做不到一言堂,除了督抚营,广西一大半兵马掌控在广西总兵陈邦博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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