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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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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广西,瞿式铝的还做不到一言堂,除了督抚营,广西一大半兵马掌控在广西总兵陈邦博手里。
柳随风把一行人安置在驿站,主动往广西巡抚衙门拜访。没想到瞿式铝非常冷淡。一见面便质问晋王封摄政王之事不合朝制,言辞激烈。他往西南一行也在探听广西督抚的口风,他也不与瞿式铝争论,只是笑称朝廷自有公论。
在广西巡抚衙门不欢而散,柳随风无奈返回驿站。
他这个身子骨,一路上折腾,早已疲乏疼痛,又在巡抚衙门受了气,也就是他涵养功夫不错,对瞿式铝忍气吞声家丁打来一盆热水,放入广西本地的草药,柳随风泡了半个时辰,又洗了澡,觉得通体舒泰,简单用完晚膳。天色已黑,他并没有准备就此休息,而是捧着一本书在昏暗的光线下就读。
亥时左右,在驿站外看守的吴百总前来禀告:“老大人,驿站外来了客人”
柳随风放下书,他等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
吴百总出门,片刻之后,从外面带进来三个人。后面两人被拦在门外,他领走在前面的那人入内。
为首那人戴着青色小帽,看上去像个管家或者是随从。
那人随吴百总进门,见柳随风倚靠在床上,双膝跪地,道:“见过柳侍郎,小人是陈总兵的管家,奉命前来拜见柳随风脸色拉下来,哼了一声,把书放下来。陈邦博只派一个管家来,那是没什么可谈的了。
“柳侍郎,桂林的局势很微妙,家主不敢大张旗鼓前来拜见,请柳侍郎见谅”那管家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道:“家主正在门外”
柳随风闻言,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道:“快快有请”只派一个管家来访和自己亲自来拜见意思完全不同。前者可看做投石问路,后者则往往被看做投效。
吴百总出门,在门外又带进来一人,个头不高,穿了一身劲装,帽子拿着手中。
那人作揖施礼,道:“下官陈邦博见过柳侍郎”
柳随风气笑道:“你真是陈总兵,何必如此藏头露尾”
陈邦博拱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呈上来,道:“非我胆怯,柳侍郎不知道,桂林城中除了大人,还有一帮客人柳随风接过密信,一眼扫过,脸色瞬间变得严肃,道:“瞿大人也想与闽粤同流合污吗?”
陈邦博走近一步,道:“据我所知,瞿式铝和张同敞坚决反对晋王登摄政王,朝廷公告天下那日,广西必反”
柳随风把密信收入衣袖中,嘿嘿笑道:“有陈总兵这般赤胆忠心的臣子,想必广西不会给朝廷引来大麻烦。”
陈邦博神色有些激动,道:“末将敬仰大将军的功勋,只求广西提督之位,必让广西敬奉摄政王。”
“恩……,”柳随风沉思片刻,没有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道:“我此行去云南招安大西贼,等我回到南京,会向朝廷转告陈总兵的忠心。”
陈邦博神态焦急,道:“只怕夜长梦多”
他的神态让柳随风警觉。
他担心自己要是随口答应什么话,这位陈总兵会不会无中生有,借机控制广西。
大明的朝廷权威尚存,广西文武共存相互制衡,但也正是瞿式铝和陈邦博互为里表,才维持了广西相对独立的地位。陈邦博必须要得到朝廷的准许才可能借机控制广西。否则,只能授人以柄,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柳随风又斟酌片刻,道:“我只是个使者,你说的这些非王爷不能定。我明日向南京传书一封,在我回来之前,瞿式铝若反,请陈总兵暂且忍一忍,等王师一到,里应外合,广西必破”
陈邦博大喜,道:“那就托付给柳侍郎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拱手告辞道:“驿站周围有瞿式铝的亲信监视,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陈大人走好”柳随风拱手送陈邦博离开。
等屋中恢复安静,他拨了拨稍暗的灯火,陷入沉思中。
陈邦博被郑芝龙从广东驱赶到广西,与郑氏有夙仇,但他未必会一定会站在朝廷这一边。从他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最在意的只怕还是广西提督这个职位。
朝廷封金小鼎为南京提督,加封郑芝龙为延平王以纟可闽粤二地,左若又才被封为陕西提督,早开了武将统领地方军政大权的先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以晋王对朝政的把握,绝不会让大明陷入藩镇林立的局面。陈邦博拿了广西提督之位,未必比现在更好。
在桂林休整一日,柳随风与季弘派来的使者接上头。一行人继续往西南赶路,陈邦博又派了几个军中向导引路。
时值酷暑,进入贵州地界,气候变得凉爽,路途不好走,人反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受。
到贵阳府时,云南巡抚和云南总兵皮熊接待,比瞿式铝要热情许多。
脸面即是态度。
范镛如见到亲人,向柳随风诉苦道:“大西贼猖獗,屡屡进犯贵州地界,贵州往西过安南卫地界已经被孙可望占领。望朝廷早发王师,荡平贼寇。”
皮熊对大西贼连吃败仗,也借机抒发胸中困苦。
两人就像被亲娘舍弃的孩子,看来是感觉到大西军的直接威胁了。否则,以二人在贵州土皇帝的身份,何必要朝廷插手贵州柳随风好言安抚,一行人大张旗鼓在贵阳住了下来。
范镛专门安置避暑的庄园供使团居住,这些人竟然在贵阳府一住就是十几天,仿佛忘记了西去。
道路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盖。两侧的群山如笼罩在头顶的华盖。
柳随风头上顶着一个锅圈似的帽子,骑在一座毛驴在山路中摇摇晃晃。两日前,他找贵州巡抚范镛说明缘由,换了一身装束,悄然投身到这支从贵州到云南的商队中。
商队的掌柜姓刘,脸色的褶子如前年的老树皮,这是山民共有的特征。商队只是受人所托在路上捎两个人,一路无人多话。
沿途都由季弘安排,他只带了两个随从。
在山林中行走了三日,商队到了一座小镇,柳随风见有几个头戴白毡帽的兵丁过来检查。听那些兵丁说话,多半是陕西和中原口音,这些人就是大西贼了。
柳随风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绝不多话。
商队入镇,柳随风在路边一座茶棚中坐下,要了一碗凉茶。刘掌柜则在指使伙计们搬卸货物。
喝了两碗茶,柳随风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独臂人。
他手中茶碗一晃,拍打胸口道:“季统领,你吓死我了”
“柳侍郎怎么这么胆小。”季弘偷笑,用下巴指向前方,道:“再往前就是罗雄州地界,那里是李定国的驻地,孙可望驻守在昆明。你到达贵阳府后,孙可望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他不知道你南下的目的何在,派人守着安南卫”
柳随风问:“李定国对朝廷观感如何?”
“我虽然没见过李定国,但我与他的亲信白文选有过几面之缘,李定国喜听三国,为人仗义,不像孙可望那般野心勃勃。”
柳随风又喝了一口凉茶,道:“也不知李定国欢不欢迎我”
季弘沉吟不语,他也没有把握。
“近年来,大西军四府并立,孙可望以盟主的身份想控制大局,多次打击李定国和刘文秀在军中威望。孙可望势大,李定国等三人身边有不少他的亲信,柳侍郎入李定国府中也隐藏不了多少时候。”
柳随风捻须,笑道:“如你所说,孙可望气量狭小,李定国耿直忠义。只要李定国让我开口,我便有办法让大西贼再无宁日。”
季弘听柳随风口气猖獗,提醒道:“柳侍郎不要小瞧了大西贼,孙可望为盟主并非偶然,其他三人才于确实都不及他。”
☆、第624章 李定国
柳随风南下的行踪隐藏不住,但大西军不知道他真正的使命是什么。
去年孙可望请降,与大明朝廷的底限相差过大,没能继续谈下去。今年年初孙可望本准备再次遣使北上,但大将军发动了淮扬战事,他决定再观望,等战争的结果出来再决定策略。
翟哲过于强势,孙可望在张献忠麾下征战十几年没有向朝廷屈服,如今清廷和大明南北对立各占半壁江山,他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大西军的基业。大明胜了,天下大势将定,他可看菜下饭。朝廷要是败了,大西军将举足轻重。
贵州巡抚衙门派使者出安南卫,前往昆明接洽孙可望,商谈招降事宜。于此同时,柳随风从小路绕道前往罗雄州李定国的驻地。
季弘依然隐身幕后,命与李定国部将白文选交好的属下带路,引导柳随风一行人赶往罗雄州。
罗雄州驻军三万,李定国在此立府。大西军两次向贵州进军,都是他率军为先锋,两次均击败了贵州总兵皮熊。
商队到达罗雄州郊外,随行的锦衣卫扈从先往罗雄州通报消息。不一会功夫,一队二十多人的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将,披着一件灰色的披风,脸色白皙,不似流贼军中人那么粗鲁。
骑兵到商队前十步,为首一人问∶“哪位是柳侍郎?”
柳随风坐在毛驴背上,举手示意,“是我”
白文选翻身下马,作揖行礼道:“末将白文选”
柳随风翻翻眼皮,道:“白统制威武”
白文选迷惑,问:“柳侍郎怎会走到罗雄州来?”
“我听闻云南在大西军治下丰衣足食,路不拾遗,特来感受一番。”柳随风下毛驴,踱方步,慢条斯理道:“忠贞营和大西军都曾是大明的叛逆,但当年朝廷昏庸无道,不顾陕西百姓死活,尔等举事也怨不得你们。我当年也曾在高闯营中流荡两年。清虏入关后,汉民处生死存亡之刻,忠贞营幡然悔悟,李过和李来亨正在江北与清虏血战,驱逐东虏。我此来云南正是为了大西军的前程。”
白文选不敢怠慢,道:“我已命人禀告李将军,请柳侍郎稍后。”
他是李定国的爱将,知晓大西军内部争斗和策略变化。大西军在云南不敢公然对攻打大明,惟有在大明谋取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个月前,郑芝龙派人来昆明与孙可望接洽,四位将军为是否起兵攻明还发生过一场争执。
柳随风南下到贵阳,孙可望等四人都明白十有八九是为此事而来。
但谁也没想到柳随风会悄然来到罗雄州。
两人站在那里随便闲聊,柳随风问:“白统制是陕西人?”
“正是”
“巧了,朝廷军中左将军和萧总兵都是陕西人,岳州将军左若一个多月前从湖广千里挺进陕西,已经收复西安、延安府和庆阳府等地。”
白文选轻叹一声,道:“我是延安府人”
“白统制离家有多少年了?”
白文选掐着手指算了算,道:“有十三个年头。”
正在此时,北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白文选扭转头,指着那骑兵,道:“将军府传令兵来了”
柳随风加紧说一句话:“听说左将军在陕西招募不少义军,也不知有没有白将军的朋友?”
说话的功夫,传令兵已到身前,下马高呼:“李将军有令,请贵客入城”
李定国没有亲自来迎接,柳随风暗自估计形势,朝白文选低声道:“久闻李将军忠义大名,烦劳白统制引荐。”
白文选不接话,领一行人往罗雄州而去。
进入罗雄州后,将军府侍卫把柳随风一行人安置在一座宽敞明亮的宅子中,白文选就要告辞。
柳随风叫住他,从随行包裹中拿出一份文书,笑道:“请把这封公文交给李将军,别让李将军以为我是个冒牌的侍郎。”
白文选伸手接过,告辞离去。
屋中都剩下了自己人,连商队也被软禁在外面的院子不得外出。
既来之则安之,柳随风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最差的局面就是李定国把他送到昆明。现在李定国既然把他留下来,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白文选匆匆赶到将军府。
一个虎背狼腰,肩宽猿臂的中年人正坐在虎皮大椅上等候,脸色微露焦急之色。
“将军”白文选快步上前,呈上柳随风的出使文书,道:“来人是朝廷吏部尚书柳随风”
李定国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问:“他为什么不到昆明,而是到了罗雄州”
白文选道:“末将看来,柳侍郎因为与孙帅交涉艰难,可能想在其他三府寻找门路。”
李定国有些烦躁不安,过了许久,突然下了决心,道:“你明日把柳侍郎送往昆明”
他下完命令,但白文选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李定国诧异,抬头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文选道:“孙帅压制三府久矣,军中粮饷全掌控在孙帅一人之手,将军连破贵州两战,军中赏赐反倒不及孙府兵马。若孙帅再得大明朝廷封赏,三府将不复存。”
李定国陷入沉思,脸上阴晴不定,道:“柳侍郎先来我的兵营不怀好意,是想挑拨我四府矛盾。”
白文选道:“将军把柳侍郎送入昆明,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何处此言?”
“一个月前延平王遣使到昆明,孙帅决心与大明朝廷翻脸。柳侍郎入昆明,何异于羊入虎口?”
李定国还在沉吟不语。
白文选扑通跪地,道:“将军,大明遣岳州将军左若攻入陕西,收复西安;晋王亲自率军攻取扬州,斩杀多铎为扬州死难百姓复仇。现在我们却要在背后捅朝廷的刀子,帮助八大王的仇人吗?”
“当然不会”李定国回答的声音非常于脆,“我恨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岂会去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将军,孙帅不会听您的劝告。”白文选跪地不起,道:“末将明白将军两难。孙帅权势过大,视其他三府如附庸,长此以往,大西军将是孙帅的大西军。若将军能先接受柳侍郎的好意,请大明封赏能把将军等同于孙帅,孙帅也会尊重将军的建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三府当奴仆。”
☆、第625章 攻心为上
夜深。
李定国走入将军府的院子。
月朗星稀,夏虫吱吱呀呀的鸣叫,传入耳中有些闹心。
白文选蹑手蹑脚走在他身后,问:“将军,您不想见见柳侍郎吗?”
李定国抬头望月,银色的月光如给罗雄州披上一层薄纱。他当了几十年的大明叛逆,为何此刻忠臣良将的诱惑那么大?
早年跟在义父身边见惯了杀人,他清楚的知道大西军做过的那些事。大明朝廷昏庸无道,但大西军有过之而不及他迈步走出府衙,道:“走,去会会那位柳侍郎”
罗雄州是一种小城,依山而建,街道上铺着青石板,皮靴走上去发出“咋咋”的响声。街上空无一人,去年冬天大西军进犯贵州,从那时起这里一直实行宵禁。
这样偏僻的山城,实施宵禁对百姓没什么影响。山民穷苦,没几家有闲钱在夜晚点灯照明,天黑后睡觉就是唯一的休闲。
白文选抓住最后的时机提供信息,道:“听过这位柳侍郎曾经在高闯王的营中呆过!”
“我知道”李定国的步伐很大。
白文选加快几步跟上,听见李定国似有不悦,不再多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同为曾经的流贼,大西军一直关注忠贞营投入大明朝廷后的动态,李定国怎么可能不熟悉一手招降大西军的柳随风。
罗雄州不大,转过两个街道,对面来了一队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卒。那些人见李定国等人迎面而来,分两列站在道边行礼:“见过府主”
李定国点头示意,从巡逻的士卒中间通过。
又过了两条街,一行人来到一个宽阔的砖石结构的院落前,内院的阁楼上还亮着微弱的灯火。
李定国示意看守士卒不要发出声音,领着白文选两个人走进去。
商队中人住在外院,此时都躲在房屋中,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不敢出来查看动静。
李定国跨过外院的大门,到了那座阁楼下。柳随风的两个侍卫正守在门口,见有人靠近警觉的问:“谁?”
李定国朗声道:“请告知柳侍郎,李定国来访”
黑暗中传来“咚咚咚”的脚踩楼板声,片刻之后,楼板的声音更加密集,有两个人从楼上走下来。
上楼的通告的侍卫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盏灯火引路,柳随风摸着楼梯跟在后面。
李定国走到阁楼门前,向两个模糊的身影拱手道:“柳侍郎”
“李将军”柳随风爽朗的笑声传出来。他今夜似乎很健谈,滔滔不绝道:“久闻大西军四府以李将军最为威武,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李定国心中暗想,你没见过其他三位府主,怎知道我最威武不过是些客套话而已。
一阵风吹过,灯火摇摇晃晃,两人都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柳随风打开话匣子套近乎,“当年我在高闯王营中时,曾见过八大王,但无缘结实李将军”
他很热情,如在讨好李定国。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李定国一时没有接话,在大西军四府将军中,他是最木讷的人。与柳随风交谈,他就像涓涓细流遇见连绵长河。他只觉得大明朝廷中人并非如孙可望说的那么不好相处,傲气凌人。
说了一大通开场白后,柳随风似乎才发觉地方不对,侧身挥手道:“请李将军楼上说话”
“请”
阁楼中有些稀薄的月光,那个拿着灯火的侍卫在前引路,柳随风走在中间,李定国跟在最后。
柳随风摸着楼梯行走,步伐缓慢,脚步有些踉跄,李定国在他身后担心别一脚踩空掉下。
三人爬上阁楼,侍卫放下灯火,退到楼下。
此时,李定国才看清楚柳随风的面容。他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孔,眉宇中掩饰不住疲倦之色。
柳随风也在观察李定国。
如何做一个优秀的使者是一门很深奥学问,不是义正言辞递交一份国书,或者是挺直脖子不丢朝廷的脸面那么简单。正因为如此,虽有季弘在云南,翟哲仍然让柳随风亲自走一趟。
柳随风眯着眼睛,微微喘气,好似刚才爬楼梯耗费了不少体力。
在这瞬间,他要选定合适的说辞,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
阁楼楼梯狭窄,他故意请李定国上楼议事,李定国没有拒绝,说明李定国不是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烈的人。
他刚才在楼梯中故意跌跌撞撞,李定国伸手扶过他,说明李定国是个仁厚的人。
“我初来云南,见罗雄州周边百姓安居乐业,可见李将军治军严谨”柳随风先夸赞一句,随后话锋一转,“大西军士卒善战,但不该对贵阳府朝廷兵马显身手。”他声音柔和,如一个敦敦教诲的老者。
“朝廷早就宽恕了大西军和大顺军的罪过,四年前,晋王传檄天下反剃发令,天下汉人为一家。李过受封为荆州将军,忠贞营兵马正在江北与鞑虏拼命,大西军如此做派,让朝廷很是失望。”
李定国道∶“柳侍郎说笑了,大西军又没有归降朝廷”
柳随风长叹一声,道:“天下纷争久矣,从高闯王起兵十几年,死了多少人?最后差点让鞑子占了天下,李将军是明白人,为何至今还执迷不悟。”
这句话有些重,李定国色变,斥责道:“我等随八大王起兵,是因为朝廷无道,不顾百姓死活。岂能把过错推到高闯王身上。”
“天下事的过错岂是一句话能说清楚,思宗有错,已死在煤山,李将军为何还要对朝廷耿耿于怀。思宗被大顺军逼迫而死,朝廷已然原谅李过等人。以大西军残败之军,云南贫瘠之地,还想一条路走到黑吗?”
柳随风这句话直至李定国的内心,大西军内部除了孙可望,其他三府都不想对抗大明朝廷。若不是郑芝龙遣使前来联盟,孙可望也无法说服大西军再次与大明朝廷开战。
李定国不想在柳随风面前露出怯意,但他拙于言辞,一时间找不出可以说服自己话语来反驳。
柳随风面露戚色,叹道:“十几年来,死难汉人何止千万,天下局势糜烂难挽,李将军乃仁人,甘心把稍有起色的局势再拖入泥潭吗?李将军当知道我曾在高闯王帐下流荡过,但肯定不知道前因后果”
他闭上眼睛,神情悲伤的倾诉:“我家在山西本,还算富庶,崇祯七年,我家人四十六口死在高闯王麾下兵马手中,我被高闯王掳走挟裹两年。后来,我投入晋王帐下,也不是没有想过为家人报仇。见到忠贞营时,我想到他们是残忍的凶手,但如我一般是乱世的受害者。我放下家仇,只是为了早日找回一个太平盛世”
语毕,柳随风留下两滴浊泪,他本是做戏,此刻这两滴泪水中却有真情。
他现在是大明的吏部侍郎,马上很可能要登上尚书之位,他向往权势,但不想娶妻,不要生子。
李定国惊呆了,他曾因饥荒变成孤儿,有过不堪回首的经历的人很容易找到共同的感受。
他突然想起死在义父屠刀下的那些百姓。
夏虫在不辞疲倦的嘶叫。
柳随风控制情绪,睁眼道:“李将军,晋王命我来云南诚心与大西军商议招安事宜。湖广和江南民心已归,岳州将军左若收复陕西,朝廷并不怕郑芝龙在耍弄得那些阴谋,只是……,只是晋王觉得汉人已经死得足够多了”
李定国双目如星闪耀,心情沉重。柳随风直面说到郑芝龙,确实够坦诚。
短短瞬间,他心中对柳随风从同情到敬佩,心中转了好几个弯。他沉声道:“柳侍郎,我等也愿意北伐东虏,只是需要朝廷给个名分”
柳随风见李定国松口,心中大喜,也不枉费他一番口舌,趁热打铁劝道:“朝廷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孙帅去年到南京请封秦王,虽然过分,但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只要大西军北伐清虏立下功勋,朝廷并不吝啬封王。郑芝龙与晋王合力收复江南,封延平王;吴三桂协助朝廷夺取襄阳,又收复四川,封镇西王。”
李定国略一沉吟,问:“柳侍郎此来,能给我大西四府什么官职爵位?”
“两个公爵将军,两个侯爵总兵”柳随风解释:“敕书放在贵阳府,只要大西军四府同意,我立刻来传旨。孙帅和李将军为国公将军,刘将军和艾能奇为侯爵总兵,眼下朝廷一共也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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