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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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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诽归腹诽,但邹义他们得罪不起,只得照做。

……

各项准备停当,王通和一干人跪在香案前,邹义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任命锦衣卫百户王通为天津三卫锦衣卫提刑千户……”

一百八十四

“锦衣卫千户”“天津三卫”整篇圣旨的核心就是这两个词。

天津三卫就算是历史知识一点没有也知道这就是后世的天津。锦衣卫千户,这官位王通更是熟悉。

锦衣卫中外放,特别是外放到内陆的省份,那是第一等的好差事,锦衣卫虽然威风,可京师中得罪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也要夹起尾巴做人,百户、千户的也就是一层层收点地皮费捞点小钱。

有些后台硬实的,地皮费还未必敢收,大家发财的时候无非是奉旨抄家,人荒马乱,趁机塞塞个人的腰包。

可派到外地去就完全不同了,九边和西南这等战乱频发的战区自然是个苦差事,可要是能在某个太平地方做个外差,那可就财源广进威风八面了。

在京师你可能不算什么,但派到外地去立刻不同,再小的人物,都是京里来的,大家都琢磨着你代表着京里的衙门,没准代表着某位大佬,没准代表着当今天子。谁都要客气三分。别的小官小吏都能作威作福,何况这号称天子亲军的锦衣卫。

锦衣卫之中,坐到百户这个级别就开始琢磨着外放了,能去外省做个百户千户的,五年就能攒下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钱,要是去了富庶地方,几辈子花用不尽的银钱也赚的来。

天津三卫,那是运河漕运和海运到达京师前的最大中转站,又是蓟镇的后勤中枢,最近运往辽镇的粮草军需转运也经过那里。

交通要道、大批物资集散给天津三卫带来了极大的繁荣,号称北直隶第二繁华所在,仅次于保定府的保定城。

这差事是大大的肥差,就连马三标都知道这是好差事,他忍不住歪头看向李文远,想要从自己师傅那边得到答案。

接旨的时候又怎么能这么随便,李文远瞪了他一眼,可李文远自己也是奇怪非常,王通这几天的准备,分明是大祸临头的模样,这算什么大祸。

圣旨上的内容和王通所想的完全不同,看来万历皇帝给他挡下来了,但心中松了一口气之后,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想要荣华富贵,想要今后有更大的前途,就一定要在万历皇帝的身边,经常能出现在天子的视野中,要能如此。即便做个无品无级的锦衣卫校尉也可以,现在已经一步登天的成了驻外的千户,却很有可能止步于此。

在那一世也是这般,最容易提拔,最容易得到重用的,都是经常在领导和上级面前经常出现,经常打交道的人。

按说以王通这样的身份,不过是个贫寒小旗的独子,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做到天津锦衣卫提刑千户这个级别,已经是惊人骇目的特例了,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但对于王通自己,既然能和万历皇帝有这么好的交情,才到锦衣卫千户的地步上,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特别是今后还有可能止步于此,王通心中既有得脱大难的轻松,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所以王通听到这个旨意之后,跪伏在那里有些愣神。

“王大人,接旨谢恩吧!”

站在邹义身后的那两名大汉将军当真是又羡又妒,看到王通跪在那里没有反应,本想喝骂讥刺几句。没想到宣旨的邹公公却这般客气的说话。

听到邹义这番话,王通身子震了下,总算反应过来,立刻想起了邹义给他带来的那字,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能是边走边看,不能奢求其他了。

“臣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王通连忙磕头谢恩,双手接过了旨意,起身之后,马三标摸出银子就塞给了那两名陪同的锦衣卫,并且拽着他们去外面的吉祥茶馆喝茶。

等那两个外人一走,小宦官蔡楠接过王通的银子,谢过之后,也知趣的跟着李文远一同去茶馆喝茶,院子中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跪在那里很不耐烦的李虎头立刻跳起蹿到了赵金亮的跟前,拉着手急忙的问道:

“小亮,你在宫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你左脸这伤是怎么回事!”

邹义在边上笑着说道:

“前段有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打了小亮,已经被咱家打了五十板子丢到浣衣局去了,没什么要紧。”

“多亏邹公公照应呢,小亮在宫里过得很好,虎头哥不要担心。”

赵金亮用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回答问题,说完这句之后,就走到王通跟前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低声说道:

“恩公就要离开京师。小亮也没什么能帮忙的,给恩公磕几个头,祝恩公一路顺风。”

看着赵金亮这般做派,王通心里不太舒服,拉起地上的赵金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么生分干什么?”

赵金亮毕竟是个小孩子,被王通这么一说,眼泪立刻充盈眼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放着赵金亮和李虎头在偏房那边说话,王通和邹义一起走进了屋中,一落座,还没等王通发问,邹义已经笑着说道:

“先恭喜王兄弟高升了,天津卫那地方,钱多官少,是锦衣卫亲军第一等的外差,从来只听说指挥佥事和同知愿意降职去做,却没听说一个百户能提拔起来到这个位置的,这可是圣上的恩典啊!”

王通叹了口气,反问道:

“邹大哥,你我自家人。你觉得这提拔当真是好事吗?”

“为兄开始也觉得不值,好歹伴驾这么久,万岁爷那般的看中你,结果才外放了个千户,但这次的事情难道兄弟没觉出来,你在京师,眼下已经是万岁爷第一等信任的人,这让张阁老如何自处,又让冯公公如此自处。”

眼中钉,肉中刺,王通脑海里自己浮现了这两个词。想想自己以为说动了下诏夺情,还以为会被人看重,还会进一步的飞黄腾达,没想到却给自己招下祸来。

他在邹义面前,自然表现的随便了些,王通用手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懊丧的说道:

“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啊!”

看到他这般说,邹义却也知道王通心结好歹去了一点,跟着低声说道:

“这次的事情,就连义父大人那边都没法开这个口,恐怕是内宫外朝的一起发力,谁能抵挡的住,不过这件事上,也能看出万岁爷对兄弟的信任和看重,听相熟的人说,那日在文渊阁的朝会上,万岁爷几乎和内阁大学士以及六部九卿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还是张阁老抬了太后娘娘出来才松了口,这等圣眷,王兄弟将来大有可为啊!”

王通苦笑了声,开口说道:

“三人成虎的典故,小弟也听说过,这一去天津,还不知道会有人怎么编排兄弟,日子久了,一切可都难说。”

“这就是想到牛角尖去了,放王兄弟你去天津,又不是让你这辈子不踏进京师一步,你就不写信了?就不送东西了?这关系不都是靠人维护出来的吗?”

邹义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了几句,王通摇摇头,起身抱拳一礼,失笑道:

“小弟的确是想左了,要不是邹大哥指教,这些事情还真就想不明白。”

“躲躲也好,眼下张阁老权势无双。离他老人家远点也少些是非,赵金亮这孩子伶俐上进,有咱家照顾你不必担心,你今日得了这个位置,你在京师的亲眷故旧还有产业,有张公公和咱家帮忙照顾也不用担心什么,放心去吧!”

王通沉思了一会,说了句请少待,转身进屋捧了个小盒子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了邹义,客气的说道:

“黄金一百两,今后邹大哥为了小弟用钱的地方还多,这些先拿去,今后去了天津,孝敬礼物还是有的,到时候少不得请邹大哥去转送给张公公,或许还有给陛下的贡品,也要麻烦邹大哥呈送呢!”

邹义根本没有看也没有碰,仅仅是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好说”,双方为了互相维护支援才走到一起,今后不在京师,这关系的基础已经不牢,想要维护下去,就要拿出真金白银,自从双方认识,零敲碎打的,王通这边给了邹义差不多四千多两,临走的时候索性下个重注,笼络下来。

“万岁爷这两天都不会来武馆了,王兄弟你也松松心,把该留该走的都安排下,好好歇歇,等陛下来了之后就启程。”

邹义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临走的时候直接喊小蔡进来抱走了那小箱子。

……

这天下午,虎威武馆所有的课程都停了,陈思宝几个人也回到了武馆之中,少年们难得有清闲,都是在操场上跑跳。

也就是这么放羊了大半个时辰,教习赵大领着一群裁缝走了进来,给每名少年量体,这样子是要做衣服了。

有少年问了问裁缝,等教习们一走,就兴奋的和大家说道:

“各位,各位,我刚才问了,说是要给咱们做千总的袍服。”

“我就说这是武学,没错吧!!”

武馆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一百八十五

腊月初五这一天。穿着龙袍的万历皇帝来到了虎威武馆,武馆之中没有什么人,少年们都在宿舍中休息。

几名教习也都各自回到了本行的差事上去,黄洋给少年们上了最后一堂课之后,临走的时候忍不住掉了眼泪,说咱家今后也见不到你们这些孩子了,真是舍不得。

阉人到老,颇有些老妇人的心性,和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们相处了这么久,心中不舍那是难免,而且他年纪很大,此次分别,还真就是没什么再见之期。

黄洋的消息灵通,但少年们却还不知道什么,本来身上穿着千总的袍服各个兴高采烈,却被老太监的这种伤感弄的有些愕然。

相比来说俞大猷就爽利了许多,拿着他那粗瓷的大茶杯去美味馆和少年们一起吃了顿饭,说了几个荤笑话。

临到下午的时候,拍了拍历韬、孙鑫和陈思宝的肩膀,摸了摸李虎头的脑袋,就回到兵部给他准备的那个小院子里猫冬去了。再也不出门。

每日里也就是李文远拿着一根长矛,沉默的看着少年们打闹欢笑,结果本来高兴之极的少年们也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也都沉默下来。

上午也都呆在宿舍之中,拿着地图做做简单的推演,那不勤快的直接就是睡到中午,整个武馆都懈怠了起来。

王通在这近一年来差不多每日都能见到万历小皇帝,尽管他也知道这是天子,也知道这个武馆就是为了他建立的。

可脑海中总是无法形成一个威严的天子形象,他所见到的小皇帝,是个有些小心眼、爱虚荣,特别珍惜友谊,成绩不行却每日竭力提高的小胖子同学,一个有不少缺点,但不失为可爱可亲的朋友。

今天见到的万历皇帝身穿黑底龙袍,金线在身上描绘出精美的金龙图案,小皇帝尽管长高长壮了不少,但依旧有些圆滚滚的,但这龙袍却剪裁的极为合身,穿在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息散发出来。

张诚穿着大红的蟒纹袍站在万历皇帝的身后,这是距离万历皇帝最近的一个人,远处则是手捧各种器具的小宦官,里外还有穿着轻甲,面目严肃的侍卫。

而南街在一大早就被御马监四卫营的兵马封锁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在最外圈,东厂和锦衣卫的番子们则在南街上不停的巡逻。

万历皇帝在这个武馆练了快有一年的时间,平日伺候的人守备的力量要比这少很多。可也没有见出什么事情,但这种正式的场合就不同了,不光要为了安全,还有个天家体面的讲究。

王通深切的感觉到了这样的体面和气派,因为他正在跪在万历皇帝十步远的地方,小皇帝不苟言笑的坐在那里,等着王通叩拜完毕,淡然的说道:

“王卿家这就要去天津当差了,可有什么为难处!?”

套话也有套话的回答,王通又是恭敬的磕了头下去,称颂道:

“陛下对朕的爱护关心,臣感激万分,此去天津,自当鞠躬尽瘁粉身碎骨报答圣上的恩德。”

万历皇帝矜持的点点头,沉声吩咐道:

“张伴伴,让人都退到这屋子外面去,朕有几句话要问王通,张伴伴你也留下。”

他们现在就是在武馆的那个大屋之中,听到皇帝的吩咐,周围伺候的侍卫和宦官都躬身退了出去。

这大屋此时烧足了柴火,暖和的很。看到张诚关上了门,万历皇帝叹了口气,有些黯然的说道:

“朕本想留你在身边,但这大明朝,有些事情朕也做不了主,只能让你去天津了。”

这话说出来,跪在那边的王通和正在走回来的张诚都身子颤了下,王通更是不顾礼节的抬起头说道:

“陛下慎言,这些话万万讲不得。”

臣子让皇帝不能说某些话,扣上个大不敬的罪名抄家灭族也是有的,不过万历皇帝又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张伴伴,你听听这王通讲的话,这才是忠心臣子,可惜这样朕的体己人,却不能留在身边使唤,还要远远的打发了,免得带坏了朕。”

说话间万历皇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调已经变得有些激烈,抬高了些声音说道:

“朕要是这么容易被带坏,宫里那么多腌臜勾当,朕岂不是早就坏了,那轮到王通来带朕,张伴伴你也不必跪了,朕这话也就跟你们说说,不会去外面讲。”

万历皇帝在屋中走了几步,还随意的蹦跳了下,又是到墙壁的兵器架子那里,拿了根长棍在手中。摆了个旗鼓,沉声说道:

“寡人在这武馆,不光是个子长高了,学到许多东西,还过了快一年的快活日子,这之前寡人没有经历过,这之后恐怕也不会有了。”

这屋中安静下去,过一会,万历皇帝冲着王通摆摆手,吩咐道:

“起来吧,在朕面前不必那么拘束。”

王通走到跟前,万历皇帝坐回到座位上,肃声说道:

“夺情丁忧之事,王通你帮了朕的大忙,可朕不能留你在身边,还要将你赶出京师,朕心中也时有不安。”

“陛下说这话,臣惶恐无地,雷霆雨露俱是恩泽,臣能去天津当差,锦衣亲军也不知道多少人羡煞,这等大恩,臣当竭诚以报!”

从某种方面来说。王通讲的也是实话,万历皇帝脸上神色缓解一点,开口说道:

“朕明白其中关窍,锦衣卫千户的官职又算得了什么,等有机会朕就把你调回京师,除了这个,在天津当差期间,你在京师做下的这番事业朕给你留着,每月每年的收上来的银两也都给你送去,你也不要担心京师这些人人走茶凉,朕派人吩咐下去。你在天津这差事,朕就让你当的舒舒服服的,等你回京更有高升。”

这话由皇帝说出来,说多怪异就有多怪异,王通也感觉颇为别扭,甚至都忘记了跪下谢恩,不过听万历皇帝提到“这番事业”,却禁不住心中一动,稍微琢磨琢磨,就在张诚快要叱责他君前失仪的时候,王通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陛下,臣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先请陛下恕罪。”

万历皇帝笑着点头说道:

“讲就是,你明知道朕不会怪你。”

“陛下,臣在京师给各个青楼赌坊下了平安牌子,让他们每日定期的告诉有什么消息,先前几桩事都是通过这个渠道打听出来的。”

“这些事你都和寡人讲过,直接说那不当讲的就是。”

“臣以为,若是京师各个商户店铺都依照这个法子行事,每年二十万两银子是收得上来的,这钱还是小事,市井之中遍布陛下的耳目,有风吹草动陛下就能知晓,这才是大大的好处。”

万历小皇帝愣了愣,开口说道:

“这些事,东厂、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不都是干这个的吗,何必多此一举。”

“陛下,东厂人手不足,多侦缉要人要案,锦衣卫人多却良莠不齐,行动笨重僵化,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则无权无势,多方掣肘,而且,东厂在何人手中,锦衣卫在何人手中,陛下用的未必得心应手。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又是无用……”

东厂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的手中,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则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跟班,这两处的情报消息基本上都不会直接呈送给万历皇帝,或者到万历皇帝手中的情报,绝对不会是原来的面貌。

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王通说到这里,万历皇帝已经有些心动了,小皇帝现在自己想要抓权,知道更多情报的心思越来越重,王通所说的这个机构,正好对了他的心思。

“王通,你既然提了,那就详细说说?”

“如今的体制不必大变动,无非增加人手,用锦衣卫的余丁填充进顺天府,每日往来各家店铺商户,收钱打听,把所见所闻回顺天府禀报,顺天府那边多找些刑名老吏,每日抄录阅读这些消息,选出有用的上报。”

万历皱眉琢磨,回头看了眼张诚,张诚会意的说道:

“王通,你这个法子似乎没什么效用,一来这事顺天府会插手,二来只是打听又有何用。”

“之所以用顺天府的人,是为了避免朝野议论,说什么重开西厂之类的昏话,而且顺天府品级不高,无权无势,陛下这边也好控制,再者,和那些商户收钱,直接就用收税的名义就可,这也算是个名目上的遮挡。”

看皇帝和张诚听的聚精会神,王通又是继续说道:

“用顺天府的人,也不必顺天府管,直接新设一个衙门,用顺天府通判推官的专管就是,打听来消息,若是要行动,东厂和锦衣卫那么多人自然就可以出动。”

万历皇帝开始缓缓点头,王通看了看张诚,又是说道:

“顺天府的推官总领,可也需要一个内廷的人接洽指导,臣冒昧,觉得张诚张公公最是合适。”

万历一愣,张诚一愣。

一百八十六

万历皇帝在言语中对冯保和张居正多有愤懑之词。而张诚就在边上听着,眼下在内宫中最信任的是谁眼见可知。

方才王通陈述这新衙门种种,其他二人听的入神,不过也觉得这是王通为了自己留下做的策略,到最后这新机构的主事人,十有八九是要自荐的。

没想到王通所说的两个人,一个是文官,一个是张诚,如此说来,和王通一点关系也没有,那这新衙门的设置,可以说没什么私心了。

万历皇帝沉吟了下,开口又是问道:

“朝廷每次要加税赋,从上到下都是说扰民,朝廷不应与民争利,这新衙门若是做起来,必然会议论纷纷,这该如何应对?”

皇帝开始询问细节,那说明此事已经被认可,开始琢磨如何具体施行了,王通对这个早有准备。朗声回答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京师这城墙,巡城的衙役差人,朝廷花大钱从江南调来的漕粮,那项不是花了银子去,在京师中占据一块地方,做生意赚钱,白白受着这些好处,却无一分的贡献,这如何说的过去!?”

大明的商税就是个笑话,南街上商号颇多,王通时有闲谈,了解到一些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从嘉靖四十二年到现在,一共才收过两次商税,收的方法更是荒唐,那位顺天府尹在门口摆个账簿,放个箱子,衙役们敲着锣各处通知了之后。

愿意缴税的商户们去府衙门口的账簿上自己写下收入,然后自己把该交的钱丢进箱子里,门口连个看着的人都没有。

据说持续三天,一共收上来三两三钱,气的御马监那位督办的宦官差点昏过去,可这位府尹却得了个清正廉明,绝不扰民的美名。

在大明的商业和内外贸易逐渐兴盛的如今,对商人们税赋基本不收,却总在升斗小民的田地上打主意。真不知道是想不明白还是故意不去想。

平安牌子算是对暴利行业的一次收税,在王通的下一步打算中,明年就要下发小平安牌子,普通商户也要缴纳银钱,可惜如今要调出京师,无法施行。

万历皇帝用手轻轻拍打椅子,缓缓说道:

“张先生常说,天下财赋,本是个定数,国库要有积存盈余,一是要清理田亩,查出那些奸滑之人隐蔽的田地,增加税基,二是要合并徭役税赋,徭役之事已经成了徒劳民力的恶政,不若折合成银钱收上来,有什么劳工之事,再发下去,国家少了无谓的贴补和损耗,三是量入为出,节约各项的开支……可王通你所说的。若是在京师施行,整个大明都如此做的话,那要凭空多出多少银钱……”

万历皇帝的询问,近似于自言自语,不过王通却听懂了不少,张居正给万历小皇帝灌输的经济政策,应该是紧缩的财政,而且还是在田赋上做文章。

即便是王通才出过一次京师,可也知道南直隶苏松常、浙江的杭嘉湖还有湖广、江西、广东等地的作坊和商贸兴盛无比,这些作坊商铺的收益,也不知道比辛苦耕种还要看天吃饭的农业多出多少,可却没有人收税。

“奴婢插句话,王通所说的的确是实情,但陛下万万不能把方才的话说出来。”

一向是恭谨的张诚忍不住插言说道,看着小皇帝和王通的目光都看过来,张诚低声说道:

“陛下,商铺作坊,寻常小民那里开得,背后都和官员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江南各处尤其如此,在他们身上收税,等于是割他们的肉,陛下要有真有此意,必然朝野沸腾,那可是大大的麻烦,为何张阁老只提田赋,不提工商贸易之事,他也想到此处了啊!”

就连总政天下,权倾朝野的张居正都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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