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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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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过完元宵过完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的灯节是官府和民间的狂欢,也是正月的结束。

天津城内城外尽管被前年的地震弄的颇为破败,可无论官府还是民户都颇为富裕,这灯会虽然比不上京师豪奢瑰丽,但也有自己的特色之处。

年轻人们都喜欢个热闹,家丁和少年们都琢磨着去看,不过王通没给他们放假,包括王通自己都没有去,大家都是在训练不停,也只有那些庄客、铁匠还有带着家小的锦衣卫们才过去看了。

天津此地不比京师,一切都要亲历亲为,而且王通始终无法安心,各个衙门还有天津地面上都是潜流暗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能让自己安全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自强,王通所做的和在京师所做的一样,那就是不停的壮大自己。

除了年纪最小的李虎头颇为不情愿,家丁们和其他的少年们都接受了王通的安排,他们已经军事化的太久了,对命令有种习惯性的服从。

王通和几名手下商议之后,定下了正月十八这一天来考核那些报名的青壮,安顿他们的营房和各项用品都已经准备停当。

正月十七这天。城内不少商铺就开始开门了,尽管商品还不齐备,家远的伙计也还没有回来,但这年已经过完,大家总要生活。

早晨吃完早饭,领着家丁和少年们在院子中做完了准备活动,跑步又是开始了,那一世军训所经历过,所见到听到的东西王通都是用在自己手下的身上。

锻炼的确是有很不错的效果,那一世王通完成很吃力的各种项目,现在都能比较轻松的完成,身体的强健和灵活是显而易见的。

眼看着太阳升起,城门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没有什么信差使者之类的登门,看来京师的回信今天又不会到了。

京师到天津卫的快马传信,差不多都要在城外的驿站歇息一晚后第二日早晨进城,这时候等不到,也就不回来了。

“小的们,列队跑步!”

随着王通的招呼,身后众人响亮的应答了一声,早有仆役打开了大门,一干人快步跑了出去。

谭将一干人有自己打熬身体的方式,那些庄客们就被谭将包揽了下来,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牲畜马匹要他们照管,每日里也是练个不停。

跑到了城墙根那边,然后开始沿着城墙边上的道路跑步,京师城墙根的人家都是穷户。这天津卫则有些不同,基本没有什么百姓居住,而都是些货栈商铺。

这些货栈商铺往往门脸很小,可宅院房屋却很大,这都是些经营南北货物的商家,因为所做的丝棉绸缎、瓷器竹器等等都是相对精细的商品,不能在露天堆放,所以放在城内也比较安全。

城内这么多的商家,又是在这个转运的枢纽,所以大家的生意重心都不是在零售上,都是走批发的路子。

跑了十几天,王通感觉对这天津城的了解却深了不少,这都让王通琢磨着是不是换个跑步的路线,没准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还有两百余步就是北门的时候,前面却难得的出现了拥堵,能看到许多穿着闲人拥挤在那边看热闹。

从人群中隐隐有哭喊声传出,自从腊月过来,这城墙根附近的道路冷清的很,王通他领人跑步的时候,从没碰到这样的情况。

王通举起手,家丁和少年们齐齐停住了脚步。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倒是让围观的闲人们愣了愣,转过头看了看这边。

虽说有的人知道围绕城墙根跑步的是新来的王千户,可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特别是这条路上本来就冷清,王通等人穿着的又是便装,众人也没当回事,看了眼转头又继续瞧热闹去了。

让手下人稍息之后,王通也是走上前去,要是普通的纠纷让人让一让过去,能听到那哭喊声是从院子里朝着外面,应该是人在向外走。

声音也越来越大,外面的人也能听的清楚,能听到有人在那里哭喊道:

“江大哥,江大哥,这银子你不能拿走啊,这可是我们家今年备货的底子,您要拿走了可让我们这买卖怎么做啊!”

“老子管你怎么做,烧香烧了三年,规矩都不知道,去年的香钱你居然敢不交,香炉你倒是摆在铺子里,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江大哥,不是我们家不交啊,运送瓷器的船在济宁那边被官船撞翻了,一时间周转不开,您且宽限半年,等河里化冻,南边的瓷器发过来就有银子了。”

“老张啊老张,这天津卫河间府多少商铺买卖。要都是你这般拖着不交,那这香火大家也不必点了,船头香也不必做了,香头大爷已经吩咐下来,今日间收不上银子就要砸了你这间铺子,也给大家看看,立个规矩。”

那被称为江大哥的嗓门不小,这也有吼给看热闹人听的意思,“船头香”三个字王通却听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堵着看热闹的人,一时半会还挤不进去,只得问身边的人道:

“这位大哥,知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问的那人有些不耐烦,不过看着王通这一身衣服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又有身后整齐肃立的一干人,也只得耐心回答说道:

“小兄弟听口音是外地的吧,在天津城里城外做生意的,家家户户都要点香保平安的。”

“点香保平安?”

“就是在船头香那边请一炉香回来,说是请,还不是拿银子买,像是这家一年这一炉香差不多要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个话,王通差点没有笑出来,好歹绷住了脸。这一炉香和平安牌子有什么区别,平静下又是开口问道:

“再问这位大哥,点香真能保平安吧!”

“傻子也不信啊,倒是你不点这香肯定不平安是真的,那船头香人多又有官面上的背景,就算打官司他们也不怕,事后反倒是告状的倒霉,这么多年下来,谁还敢得罪他们。”

解答的那闲汉声音大了些,前面围观的人都是诧异的回头,这闲汉立刻低头不敢言语。王通再问也不敢说话了。

“老杀才快松手,要不然老子就要动手了!!”

话音刚落,听到里面一声痛呼,似乎那老张已经挨了下重击,倒在了那边,王通琢磨了下自言自语说道:

“交了这笔银子,要是衙门里的差役不来敲诈,无赖地痞不来骚扰倒也值得。”

他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同时冷哼嗤笑,有人小声嘀咕说道:

“这船头香只是死要钱,白吃白拿占便宜的事情也一样干,差役和混混……哼哼,这可不就是一伙的吗?”

那老头倒在地上,却听到里面又有两个女的哭声,似乎其中有个女童,边上有人低声议论道:

“造孽啊,老张的女儿去年守了寡,带着孩子被婆家赶出了门,回到家老张的婆娘气死了,船又翻了,结果又耽误了香炉钱,真是……”

“老张,看你也是可怜,大爷我给你条路走吧,你姑娘和外孙女都还算水灵,去城南的杏花村做上一年的工,莫说这香炉钱,没准这店面都再置办下来一间了,怎么样,这是条路吧!!”

话说完,内圈的人中已经有人哄笑起来,有一个女的哭喊声骤然大起来,接着就是“碰碰”的声音,那老张嗓音沙哑带着哭腔祈求道:

“江大爷,银子你拿去吧,这生意我不做了……”

又是一下重击的声音和痛叫,大小两个女人齐齐的尖叫起来。那江大爷怒声骂道:

“给你指出条路来,你却不要,怎么还想拿这生意来威胁,这两个女人今日就要带到杏花村去,真是不识好人心。”

里外都是安静下来,这意图太明显了,这位船头香的江某人似乎就是打着张家女儿和外孙女的主意来的。

“江松,你要真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里面猛然激烈起来,那老张的声音凄厉的很,弱者的无奈就是这般,也只能以死相逼了,那江松哈哈大笑,开口说道:

“你要死就死,要是不敢,爷爷我帮你动手,省的这两个水灵女子心里还有个牵挂!”

王通一把抓住刚才和他聊天的那闲汉,开口问道:

“这种事船头香常干吗?”

那闲汉本想喝骂,可看到王通森然的目光却软了下来,低声嘟囔着说道:

“又不是一条两条人命,官府不管,他们当然愿意常干。”

王通随手把人丢在一边,这时候却听见里面一声惊叫:爹,不要……

“住手!!!”

事情突然就要闹到不可收拾,王通在外面大喊了一声,没人想到突然间有这么一声暴喝,里外是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通的身上。

王通大步朝着里面走去,围观的闲人们自动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圈内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位老者的小腿,一名小女孩在边上放声大哭……

二百二十四

出来跑步,自然穿着短打扮的便装。这样的装束让王通看起来年纪更小,王通更像是个小康人家的大孩子。

或许是船头香这帮人做事从没有人喊过住手,王通走进来的时候,一帮人,包括那江松,包括那老张,还有两边的一干人等都在呆呆的看着他。

发现是个半大孩子之后,江松整个脸都因为愤怒扭曲了起来,这江松人高马大,腰间别着一把宽刃的短刀,北地市井人士有两个钱的都是反穿皮袄,可这江松的却是细纹棉布的棉袍,看着还算是崭新。

这棉袍在北地可要比这羊皮袄贵不少了,那江松身后站着五名汉子,都是穿着羊皮袄,倒是显示出这江松的身份。

一声大喝,众人错愕,等看到只有王通一个人进来,又是个半大孩子,江松这帮人顿时是恼怒起来,还没等江松喝骂。他身后一名汉子已经先跳出来,到了王通跟前嘴里骂道:

“那里来的兔崽子!”

骂声还未落,一巴掌已经扇了过去,这完全是以为王通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极为侮辱的打法,王通抬起左臂向边上一拨,一个冲拳狠狠的打在了这人的脸上鼻梁正中,他练的时间久了,一拳直接把人打的到底。

那汉子倒地之后就捂着鼻子大叫,指缝中流出血来,想来那鼻梁骨是断了,江松他们又是愣住,没想到这半大孩子居然有这般狠辣的手段。

“他娘的,会两下把式就来这边闹腾不是,给我砸断这混账的腿!!”

江松赤红了脸在那里大声的喊道,身后那四个汉子立刻朝着王通这边冲来,不过真是没什么配合和训练,完全是街头打架的摸样。

王通后撤了一步,看着跑到最前面那人,猛地对冲狠狠一脚踹到对方的小腹上,把人踹趴下之后,又是整个身子向另一边撞过去,另外那人倒是挥舞起了拳头,可王通抱着头整个人飞撞过来,打在王通身上没个效果,反倒是被王通撞的双脚离地,仰天摔倒在了地上。疼的趴不起来。

但这院子前面的空地也就这么大个地方,打倒了两个,另外那两个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铁尺,呼的一下子劈了下来,王通急忙后退,可还是被擦到肩膀,立刻疼的有些抬不起来。

王通后退两步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王通横握在手中,平端在胸前,冷冷的看着面前逼过来的两个人。

“小毛孩子,以为会两下子把式,腰间拿了把破刀子就学别人行侠仗义了,看戏看多了吧!!”

那江松狞笑着抽出腰间的宽刃短刀,也是大步逼了上来,方才被王通打翻的那三个也都爬了下来,抽出了铁尺短刀,恶狠狠的围了过来。

本来那老张和女儿以为得救,也就不去寻死,谁想到形式反倒更麻烦了,那个妇人又是大哭起来。本就在那里大哭的小女孩也是不知所措,顿了顿跟着大哭了起来,老张面如死灰的看着这边。

这老张没迟疑太久,末了咬咬牙一跺脚,开口说道:

“江松,老张和闺女孙女今天就死在这边了,你放了这小哥。”

“日你娘的,老东西你说放就放,这种不长眼的混账兔崽子不给个教训,这天津卫的地面上谁还在乎咱们船头香,到时候打断了腿脚,让他家里拿银子来领人就是!”

闲汉们看热闹看的眉飞色舞,内圈有几个还在那里评论说道:

“这就是乱出头的坏处,船头香的大爷们也是这么好得罪的,看看,这祸事了……”

“少管闲事啊,按说咱天津城还有那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这么不长眼……”

王通后退了一步,冷声说道:

“小爷我是官府的人!”

几个汉子咬着牙不言语,又向前一步,那江松拿刀虚劈了下,不屑的说道:

“兵备道的差役呢,还是清军厅的护兵,或者是万公公、李参将的什么手下,你报上个名字来,你以为爷爷就不敢打吗?”

王通倒也听得明白,自己要真是这四家的人,对方还真就不敢强逼太甚,但王通没去接话,却扬声问道:

“老张你不要着急寻死。这点香是你自己去点的吗?”

“点一年香要五十两,平日白拿,年节还要其他的供奉,谁愿意去送钱,可在这天津城不是官家开的,不点香谁能开的下去,砸店打人那是小事,万一烧了铺子,死了人……又不是没有人经历过。”

反正都说是要死了,这老张也放开了胆量,王通听的仔细对面已经搂头盖脸的一铁尺砸了下来,还有个短刀直刺,也没办法向边上闪,只得后退。

后退了两步,猛地被挡住,却是靠在了墙上,再也退不得了,那江松放声大笑,吐了口吐沫指着王通说道:

“看你跟个猴子一样的到处蹦达,现在你给我飞到天上去啊!”

王通拿着匕首向前划了几下,把围住自己的人逼退了几步,猛地大声喊道:

“还在外面傻站着作甚,进来给老子帮忙!!”

这声吆喝又是让人众人一愣。围观的闲汉们所期望的那种鲜血淋漓没有出现,各个下意识的看向了外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直是列队静立在那边的青壮少年们立刻跑步冲了进来,挡在路上的少不得被拳打脚踢,连忙向着两边闪开。

为首的孙鑫和历韬看着王通被人围在当中,立刻就是急了,历韬直接大吼道:

“威逼朝廷命官,你们这是要找死吗!?”

家丁加上少年足足有七十人左右,立刻是把江松这一圈子包围起来,这突然的转变让江松几个人也是愣住。

谁也不顾的管被围住的王通,互相靠着聚成一堆。历韬他们手中也没有兵器,对方手中拿着刀剑铁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松脸色变幻,听了那声大喝,看到这些青壮少年,这突然出现的半大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了。

边上的老张和女儿在那里又是愣住,无言片刻,整个人都是瘫倒在地上,那妇人搂住小女孩放声大哭起来,不过这就是一种死里逃生的嚎啕了。

“船头香对衙门里的官人从来没失了礼数,刚才江某没眼色,不知道这位大人是那位?”

江松居然不含糊,还能说出场面话来,王通把匕首插回鞘中,直起身沉声说道:

“屁话少说,丢下手中的家伙!”

对王通这句话的回应是沉默不语,江松咳嗽了两声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小的得罪了,改日摆酒送礼赔罪,今日间大人先放小的们回去如何,要不然等下船头香的兄弟们过来,和大人与手下们冲撞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王通被这句话气得差点笑出来,天津卫地面上的妖蛾子就是多,锦衣卫像面瓜,这民间的结社居然敢警告官府的人考虑不好看的后果。

“不要冲上去,他们手里有家伙,看着也像是有点本事的!”

王通没有怒,他下面的那些家丁少年都是火大了,看着众人要冲,王通出言阻住,江松脸色一缓,以为要谈了。

“去这院子里拆出木棍家什来打,到时候赔银子就是!”

王通慢悠悠指着那老张的家说道,众人轰然答应,留下十几个人盯着,其余的人一拥而入。张家那三个人完全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去说什么。

江松那六个人也呆住了,几个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江松,就在这时候从家丁少年们的人群中猛地窜出一个人,突然江松的一名手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佝偻着腰倒了下去。

众人急忙回头,却没有看见人,有一人痛叫一声,也是歪倒,这几下动作极快,这时候众人才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少年中个子最矮的那个手中拿着根晾衣杆,刚刚收手,少年们都是齐声喝彩,家丁们更有人喊道:

“虎头少爷好手段!!”

李虎头洋洋得意的冲着周围点点头,听到那院子里一阵响动,众人拿着棍棒家什都是冲了出来,又是把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有话好说……”

“说你姥姥,打,放手打!!!”

王通没好气的喝道,众人发一声喊,立刻开始动手,那短刀铁尺在拆拦的桌子腿凳子腿面前没有丝毫的优势,何况王通手下进退有度,才一动手,外面的人就都给打翻,倒是那江松不含糊,手中那短刀上下翻飞居然挡下了不少的攻击。

这时候在另一边的方向,闲人们慌不迭的向着两边闪去,大批穿着褐色短棉袍的汉子跑了过来,各个手中都拿着刀斧棍棒,为首的一个却穿着忠义员外袍,一身宝蓝色的缎面大褂,也是个四十岁的汉子,远远的就大声喊道:

“船头烧香敬天地,城内烧香敬鬼神,那里来的人,居然敢和我们船头香的兄弟们动手!!!”

二百二十五

王通手下的家丁和少年们看到对面涌过来这么多人。也顾不得动手殴打,都是回到了王通的身边。

不用什么人命令,按照从前教习们所教的,形成了个方阵却把王通围在了当中,趁着对方没有逼到跟前来,众人又是手忙脚乱的交换兵器,用长兵器的被递到了前排的手中。

历韬和一个少年嘱咐了两句,那名少年拔腿向来路跑去,王通皱着眉头推开了挡在自己前面的手下,走到了人前。

江松和他的五名手下跌跌撞撞的向后跑,那穿着宝蓝色大褂的中年人大步走过来,两边的闲汉们一边闪避,一边殷勤的问好道:

“崔大爷,给您拜年了!”

“崔大爷,今年您老也是财星高照!!”

那中年来回微笑点头,脚步却不停,江松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还没等这位崔大爷说话,江松先低声说了几句,这崔大爷眉头一皱,脚步却没停。

那些穿着褐色衣服的汉子也是跟了上来。家丁和少年们见过大场面的厮杀,怕倒是不怕的,不过手中没有兵器,明显看着对方人多,未免有些紧张。

船头香那边也看到了这边的阵势,街头打架不比战场,那里见到这般纪律森严的队伍,也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双方就以那张家的宅院为界限,各自停住了脚步对峙起来,王通沉着脸站在前面,心中却觉得别扭。

自家是官府的人,对方不过是个帮会,可看众人反应,还有对方的气势,怎么看也觉得自家才是那拿不上台面的帮会。

“对面不知道是那个衙门的老爷,能否赏脸赐告个身份!”

那崔大爷却不像是江松那般的蛮横,到前面先是躬身做了个大揖,朗声开口问道,王通看这个中年人,也算相貌堂堂,不过脸上有道疤痕是从嘴角一直到耳边,似乎伤口不深,远看看不清楚,近看却觉得异常狰狞。

王通冷声说道:

“锦衣卫衙门的!”

这话出口丝毫没有震慑的作用,站在那崔大爷身后的江松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用比方才更嚣张的眼神看了过来。

“原来是锦衣卫的兄弟,不知道在衙门中当什么差啊!?”

崔大爷脸上居然浮现了笑容。声音中还是客气无比,但和衙门中人说话,却还这般的从容微笑,就说不上是客气了,敬畏何在?

“提刑千户!”

“失敬,失敬,原来是王大人,王大人年前来了天津,真是新官上任,城内城外谁不知道大人的威名,鄙香会给大人送去的礼船,不知道大人收到了吗?”

王通脸冷了下来,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开口说道:

“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手下又是要强抢民女,又是要逼死良民,你又领着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丁口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勾当?”

那崔大爷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张家坏了规矩,江松过来催讨欠债,可能闹的有些大,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不是香炉钱吗。说什么欠债!?”

王通声音一下子凌厉起来,这位崔大爷笑了笑,摆摆手说道:

“大人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不知道,船头香的弟兄们都是有活计的人,放下赚钱为生的差事给各家商户保个平安,谁家要点香,船头香就要豁出身家性命去保,谁家不交钱,耽误了兄弟们的生计,那也就是耽误了城内各家各户的平安,船头香不能为了小处失了大局,自然要来催讨。”

句句歪理,却被他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王通愣了愣,回头看看拿着木棍的手下,转头又是冷声说道:

“船头香居然这么快就能调动百余人马,真是不简单啊,这要是在城内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官兵都制不了?”

对方不怕官,自己这边没有兵器,而且家丁们没有官身,动起手来,恐怕要吃亏,反正是揪住对方的把柄,先在气势上压住。

王通心中苦笑,他实际上在提防对方动手,在这天津地方,这官当的实在是憋屈。他这样的质问,崔大爷冷冷一笑,回答说道:

“大人这是怎么讲,每天都有兄弟们来城内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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