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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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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娘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摇头,“你不要这样紧张,咱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再说了,我,我要嫁给你,我哥怎么可能不出一份嫁妆!”
“我,我……” 刘秀的心脏,迅速被一阵温暖的感觉包裹。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好低声向马三娘致谢,“三娘,谢谢你。”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如果不是你,七年前我跟我哥就死在棘阳了!” 马三娘又笑了笑,轻轻摇头。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刘秀默默地握紧马三娘的手,越看,越觉得对方美丽端庄。
如果借兵的计策不是来自朱浮,就肯定来自几个婶婶,对于舂陵刘氏某些人的做派,刘秀在记忆里一清二楚。只是,三娘既然一再坚持说是她自己的主意,刘秀就不能将真相挑破。否则,只会让三娘受到的伤害更深。
“你别想那么多行不行?” 敏锐地感觉到刘秀的情绪不对劲儿,马三娘笑着开解,“乱世来了,谁心里都不踏实!”
“三娘!”
刘秀轻轻将对方拉到自己怀中,用力抱紧。有些话,如果用言语表达不清楚,就付诸行动。当两个人胸口贴着胸口的时候,心脏自然而然就会发生共鸣。
只是,今晚有些人,实在太会煞风景。还没等刘秀将头低下去,身背后,忽然响起了朱佑促狭的声音,“三哥,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大哥找你,就在后院藕塘那边!”
“猪油!” 刘秀心中的烈火,迅速冷却,扭过头,对着声音来源处怒目而视。马三娘也羞不自胜,一把推开了他,落荒而逃。
“大哥真的找你有事!”
朱佑唯恐受到打击报复,丢一下一句解释,兔子般窜入黑暗当中,“我夜盲,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三哥,正事儿要紧,咱们改天再聊!”
“夜盲怎么没见摔死你!“
刘秀恨恨地“诅咒”了一句,回过头再去找马三娘,却依旧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只好收拾起心中的尴尬和遗憾,快步走向族人养鱼捞藕的水塘。
天已经很冷了,没练过武的人,根本承受不住水边的寒气。在藕塘旁兄弟密谈,无疑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被偷听的可能。只是,对于大哥究竟会跟自己谈什么话题,刘秀心中却好生忐忑。白天在祖宅内,是他带头阻止了大哥的起兵图谋。而族长们虽然与大哥最终达成了妥协,却又迫不及待地将他推到了最前方,与大哥相互擎肘。
“如果大哥发火,我就任由他骂一顿就是!” 偷偷在衣服上擦掉手心处的汗水,刘秀默默做出决定,“反正他又不会跟我动手!”
“如果动手,就让他打几下出气,反正他又不会打得太狠!”
“今天开始我的确太急了,如果语气再缓和一些……”
“朱佑这厮跑哪去了,不讲义气。这种时候,如果他在场,气氛会缓和许多!”
“大哥也不容易……”
一边忐忑不安地想着,他一边迈动脚步。人还没等走到藕塘旁,一阵浓郁的肉香,已经飘进了鼻孔。
猛抬头,他发现大哥坐在火堆旁,正在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而火堆上,一只剥掉皮的獾子正向下滴着油脂,从头到脚金光闪亮。(注1:獾子,野生动物,以秋天时多油而被受古人喜愛)
第三十八章 浪尖弄帆夜风急 (二)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烤肉?!” 刘縯恰恰也抬头看到了刘秀,立刻板起脸,大声吩咐。
“哎,哎!” 刘秀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连声答应着,坐到了火堆旁的石头上。抬手去抓串在獾子身上的木柄。
“烫,烤了好一阵了,用湿布垫一下!”
刘縯手疾眼快,迅速将一块湿麻布片丢在了木柄上,然后没好气地教训,“你不是什么都懂么?怎么连烤肉都得别人教?”
“我,我,刚才有点儿走神!” 刘秀被问得脸色发烫,抬手搔了搔自己头皮,讪讪地解释。
“走什么神?舍不得三娘了?”
刘縯笑着横了他一眼,抬手有递过来一碗老酒,“你不能光顾着自己,她跟他哥都七八年没见面了。于情于理,也该回去看一看。”
“我,我不是舍不得!”
刘秀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红。端着酒碗,迫不及待地替自己辩解,“我,我是觉得,觉得白天时说话考虑欠周,不该,不该扫了您的颜面!”
“狗屁,说我自己找死的时候,你痛快着呢!”
刘縯举起酒碗,作势欲泼,然而,最终却舍不得碗里的酒,低头喝了一大口,吐着气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先去的谋划,的确太过粗疏了些。万一引得官军四下来攻……”
“大哥!” 一股浓浓的愧疚,再度涌上了刘秀的心头。快速站起身,他就准备向大哥赔礼,却被后者一把扯住了胳膊。”我说的是实话,你虽然扫了我的面子,却也让我看清楚了现实!”
刘縯抬起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刘秀的眼睛,快速补充,“坐下,咱们哥俩,没那么虚礼。你能看出我谋划的不足,还能绕着弯子让三叔他们同意举事,我很高兴。这说明我当年送你去长安求学,一点儿都没错!错的是三叔、四叔他们,始终鼠目寸光!”
“三叔、四叔他们心肠都不坏,只是,只是出门太少,完全不了解外界风云变幻!”
刘秀挣了两次都没能挣脱,只好顺着刘縯的意思缓缓坐回了石头上,“而大哥你,常年在外游历,自然看得比他们远!”
“那是当然。”刘縯点了点头,满脸自傲,“我虽然没你读书多,但走过的路,却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大哥比我见识多,并且交游广阔,走到哪都有朋友帮忙。我当年之所以能在太行山脱身,也亏了大哥仗义护送万谭的夫人和孩子回家!”
刘秀丝毫不觉得自家哥哥狂妄,笑呵呵地在旁边补充。”马屁鬼!将来一定是个佞臣!”
刘縯转头横了他一眼,恨恨地骂道。骂过之后,心里最后一丝怨气也烟消云散。叹了口气,低声补充:“三娘跟你说没说过,她打算跟他哥借兵前来助战?
这件事是三婶和七婶在酒席上鼓捣出来的,我和三叔他们都不知情。但是,既然脸已经丢了,你就不要让三娘左右为难了。将来咱们有了本钱,多给马子张一些回报就是!”
“嗯!” 刘秀的呼吸隐隐发堵,点点头,闷声答应。
他并不是非要跟三娘分得那么清楚,但如果连造反的“本钱”都要靠从别人手里借,自己一毛不拔,刘家怎么可能做得成大事?而其他各路义军,得知刘家全靠马武的扶植才能举义,将来又会怎么看待刘家?
“无论三娘带多少兵回来,几时回来,咱们都不能光靠着她的兵马举事!”
刘縯的性子,比刘秀还骄傲许多。又怅然吐了口气,继续说道。“三婶和七婶之所以不顾脸面请三娘帮忙,也是因为我先前准备不足的缘故。所以,从明天起,咱们就按你所提议的,收拢流民为兵。然后派专人教授他们武艺,打熬他们的身体!只要咱们兵马足够多,就没人能说咱们全靠了马武才能成事!”
“关键是军纪和号令!”
一听大哥说起正事儿,刘秀肚子里的郁闷立刻消散。坐直了身体,沉声补充,“练武是个长期的事情,短短几个月,基本看不到效果。而据我所知,纪律、旗鼓、号令,才是能不能成军的关键。朝廷的官兵虽然不堪,但正面与义军作战,却往往能以一敌三,便是因为官军在战场上,多少还能注重一下军纪,士卒能够按照主将的号令统一行动。而义军,往往都是来去一窝蜂!”
“嗯,你说得有道理!”
刘縯想了想,轻轻点头,“新招来的流民,就按你说得章程办。但原来的老人,特别是外边过来的投奔咱们的,还是别管得太严。首先,他们已经松散惯了,未必改得过来。其次,万一你逼得太紧,我怕伤了豪杰的心!”
“大哥!”
刘秀闻言大急,声音立刻开始变高。刘縯却抬起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道理肯定你说得对,我说不过你。但你得看清楚现实。你刚刚回来,年纪青青,无半点功劳,手头也没任何嫡系人马,别人凭啥就听你的?你想做到号令统一,纪律严明,总得先做出一两件服众的大事来才行。否则,即便我站在你这边,强行往下压,效果恐怕也是微乎其微!”
“嗯!”
刘秀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急于求成了,红着脸轻轻点头。刘縯举起酒碗,跟他碰了碰,继续说道:“来,先干了一碗,让大哥看看你的酒量。酒是英雄血,能喝酒者,方能结交豪杰!”
“好!” 刘秀被自家哥哥说得心头火热,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我听人说,三娘今天差点儿宰了王元伯的手下?” 刘縯满意地冲他笑了笑,一边倒酒,一边继续询问。
“不是三娘无缘无故就要杀他。那个皮六前几天趁着我跟三娘一道给流民分发干粮时,偷了我们的坐骑!”
刘秀被问得心中一紧,连忙大声解释,“所以,今天在庄子里又与他相遇,我和三娘都把他当成了别人派过来的细作!”
“具体缘由,书元也跟我解释过了!的确不怪三娘!”
刘縯静静地听弟弟把话说完,然后抓起一把小刀,开始切割烤熟了的獾肉,“我又提起此事,也不是为了跟你算账!来,先吃点儿,趁热。眼下是獾子最肥的时候。王元伯今天骑着马跑了一个多时辰,才射中这么一头。前几天,皮六是奉他的命令,出去刺探消息的。出主意偷你坐骑的,则是李秩麾下的杨四。李秩喜欢收集好马,而你和三娘,看起来又是外乡人打扮。”
“朱浮跟我解释过了!”
刘秀却不肯接哥哥递归来的獾子肉,皱起眉头,正色说道:“我跟三娘,也没打算揪住此事不放。但皮六、杨四这种人,大哥手下不宜收留过多,虽然这些人看上去个个胆大包天,但遇到麻烦之时,肯定只会先顾着自己,不会在乎袍泽的死活!”
“就因为他们趁你赈济灾民时偷马?”
刘縯楞了楞,本能地提高了声音反驳,“至于吗?他们顶多是缺乏同情心而已。况且他们当时又没得手。老三,我知道你读书多,但不能太书生意气了。要知道人无完人。若是因为他们偷过东西,我就不敢接纳。那天底下还有几个豪杰能跟咱们刘家同行?”
“此事关键不在偷没偷上,而在于他们心中,缺乏最基本的善恶观念!”
刘秀红着脸,用力摇头,“眼下他们觉得李秩对他们好,就肯替李秩做任何事情。万一哪天他们觉得李秩对不起他们,他们立刻就会反目相向,根本不会问是非对错!而起兵之前,咱们又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好了,好了,你可真是个刘仲!”
刘縯口才远不及刘秀,顿时败下阵去,悻然挥手,“吃肉,吃肉,再不吃,就冷了。我听你的,以后收人时会瞪圆了眼睛。但这次,看在王元伯主动打来獾子赔罪的份上,你就别再计较了。否则,非但王元伯会觉得没面子,李秩在宛城那边听到了,也会觉得尴尬!我跟他已经化敌为友很多年了。此番起兵,他那么立刻就会动手响应!”
“大哥怎么会跟李秩交上了朋友?” 刘秀终于接了刘縯递过来的獾子肉,一边吃,一边瓮声瓮气地询问。“他可是岑鹏的左膀右臂!”
“鬼,岑鹏跟他水火不同炉!”
刘縯立刻得意了起来,大笑着反驳,“岑鹏眼高于顶,除了太学里毕业的几个师兄弟外,谁都看不起。李秩跟我一样也没读过多少书,又喜欢四处交朋友,能被岑鹏看得上才怪!不过我能跟李秩相交,其实也跟你有关。记得你那个堂兄刘嘉么,就今天一直跳着脚反对起兵的那个。当初族里听说你在太学过的很风光,曾经咬着牙凑钱准备把他也送到长安。结果他跟七叔两个才走出棘阳没多远,就遇到了土匪。多亏李秩带着家丁打猎路过,仗义出手,才将他们连人带钱全救了下来?”
“李秩救了刘嘉?”
刘秀听得一愣,迟疑着追问。在他的印象中,李秩绝非一个肯见义勇为的英雄,能不跟土匪勾结起来坐地分赃就已经非常难得,根本不可能为了陌生人去冒牺牲自家性命的风险!
“嗯,这个假不了!”
刘縯又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愈发得意,“说你书生意气你还不信,看看,这回,又把人看低了不是?你觉得他曾经跟岑鹏一起搜捕马武,就不会是好人。然而他却的确是个英雄。他不但主动将你堂哥和七叔送回了舂陵,之后还跟我一起带领庄丁直扑匪窝,替过往百姓彻底剪除了那群祸害!”
“哦,原来如此!” 刘秀终于恍然大悟,但心里头,却依旧觉得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仗义出手解救陌生人,不辞辛劳送其回家,亲率家丁直捣匪窝,为民除害!如此英勇高大的形象,怎么看,都跟自己记忆中的李秩对不上号。然而,还没等他从这一连串事情中找到任何破绽,却又听见刘縯低声补充,“李秩这个人呢,出身于地方望族,对普通百姓的确差了些。但他识英雄,重英雄,有担当,从不故意难为真正有本事的人。对朝廷的命令,也经常阳奉阴违。就拿你曾经喜欢过的那个阴丽华来说吧,这些年若不是他出面袒护,早就不知道被谁强娶回家做妾了。”“丑奴儿,她,她怎么了?大哥,那些人为何要作践她?”
刘秀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手按刀柄,大声询问。“为何,那些人为何要如此作践于她?”
虽然当初被阴府挡在门外的事情,宛若一根刺,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扎得他心脏处鲜血淋漓。然而,他却始终没有忘记阴丽华在离别之时,手按着自己的手,许下誓言的模样。虽然,虽然因为造化弄人,当年的誓言,恐怕永远难以兑现。但,但是,他依旧希望阴丽华过得美满,富足,平安喜乐!
“看你急的?”
刘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翻了翻白眼,轻轻撇嘴,“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想看着锅里头的?亏得三娘还为了你出生入死!”
“我,我不是!”
刘秀被自家哥哥看得心里发虚,满肚子怒火,瞬间泄了个干干净净。“我不是看着她,我,我只是希望她,希望她不要被人欺负。她,她向来不敢招惹是非,她……”
“行了,我说说而已。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只要女方愿意,你将来三妻四妾,谁管的着?”
终于成功打击到了弟弟一次,刘縯得意地哈哈大笑。“她之所以倒霉,是因为他的几个叔叔,老想拿她攀龙附凤。先前试图攀附王家,结果王固死在了太行山。后来又跟甄家勾搭,结果姓甄的小贼,打仗时被绿林军捉去点了天灯。从那以后,阴家的女儿,哪个显贵之家还敢求娶?于是,只能养在家里,蹉跎青春!你若是还喜欢着她,或者她还喜欢你,就尽管想办法给她送个口信儿。等咱们起事成功,大哥我立刻派媒人上门。”
“这……”
刘秀心中,刹那间百味陈杂。既不知道自己该庆幸阴丽华云英未嫁,还是该替阴丽华的悲惨际遇而感到难过。娶妻应娶阴丽华,当年大声喊出的心愿,原本已经被阴家长辈用大棒给砸了个粉碎,如今,居然又慢慢拼凑完整。只要起兵成功,只要起兵成功!
“不过,你事先得跟三娘商量好了。否则,别这边没等阴家将丑奴儿送上马车,那边,三娘已经拔出了刀子!”
看到自家弟弟那魂不守舍模样,刘縯又忍不住大泼冷水。
“不,不会!” 刘秀连连摇头,“三娘,三娘当年,当年曾经说过,可以跟丑奴儿一起嫁给我。她,她说过的话,一定会算!”
真的会算么?
一个声音,迅速在他心底响起。有哪个女人,愿意跟跟别人分享丈夫?然而,很快,又有一个声音也在他心底响了起来,与先前一个针锋相对。你和丑奴儿之间是有约定的,你忘了么,忘了么,真的忘得了么?
“你啊,居然还是个情种!”
刘縯迅速发现了弟弟的失态,抬手狠狠给了他一下,大声数落,“行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豁出去老脸,帮你说情就是。三娘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行了,咱们不提这些,吃肉,吃肉!”
“嗯!”
刘秀接过哥哥递给自己的獾肉,大吞大嚼,却感觉不到任何滋味。见他失魂落魄如此,刘縯叹了口气,主动将话题朝别处引,“我听朱叔元说,你这次回家,一路上都跟李秩的弟弟李通结伴,而那李通,居然是朝廷的绣衣御史?”
“的确!”刘秀点点头,迅速收起纷乱的思绪,低声回应,“李通是李秩的族弟,精通图谶之学,最近刚刚被王莽提拔为绣衣御史。然而,他却因为她师姐被王莽害死,恨不得将昏君挫骨扬灰。所以以绣衣御史的身份为掩护,四处拉人造反!”
“原来又是个情种!”
刘縯大喜,笑着回应,“此人我曾听李秩说过,是个文武双全的豪杰,他如果肯来咱们柱天庄坐镇,咱们还怕什么走漏消息?有哪个地方官员吃了豹子胆,才会怀疑朝廷的绣衣御史谋反!”
“李通曾经说过,有空前来拜访大哥!” 刘秀被刘縯说得心里一动,立刻笑着回应。
以柱天庄如今人多眼杂的情况,保密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而如果把李通请来坐镇,则立刻形成了灯下黑的效果,任何试图怀疑刘家谋反的人,恐怕都得先掂量掂量,诬陷绣衣御史会师导致什么样的结局。
正当他心里头琢磨,该拿什么理由将李通请来的时候,耳畔却已经传来大哥刘縯的声音,”好了,这下好了,简直是天佑我刘氏,却什么就送什么上门。你,明天送走了三娘之后,立刻去宛城拜会李通。无论许下什么条件,就是跪,也一定要把他跪请到咱们家里来!”
第三十九章 寒霜满地杀百草 (一)
天刚蒙蒙亮,唐子乡的北门前,却已经人头攒动。进乡赶集和走亲访友的百姓们,瑟缩着挤在堡门口,依靠彼此的身体温度,来抵抗料峭的寒风。
按规矩,堡门早就该开了。然而,守卫堡寨的郡兵,却迟迟不肯露面儿。直到外边的人求了又求,甚至开始大声鼓噪,才懒洋洋地扯起门前的铁栅栏,将厚重的木门打开了只供一个人或者一匹马通过的小缝儿,然而对进出行人挨个搜检,唯恐他们是绿林军的细作,混到唐子乡内,破坏“盛世太平”。
大部分百姓,都对郡兵们的这种阵仗见怪不怪,交上两个铜钱的进门费之后,就举起了手臂,任其随便搜身。反正寻常百姓既不拿刀,又不佩剑,郡兵们想栽赃陷害都无从栽起,搜了也是白搜。但依旧有小部分过路的旅人,对眼前小小堡寨的戒备森严模样极为不解,找到机会,立刻向旁边的进堡卖柴的当地人低声求教,“这位仁兄,能不能跟您打听点儿事情,这唐子乡莫非还住着什么皇亲国戚,怎么搜查得比宛城那边还要仔细!“”嘘,小声!你想害死我啊?!”
被问话的卖柴汉子,立刻吓得毛骨悚然。压低了声音先抱怨了一句,然后四下张望着回应,“没有钱,你就老老实实排队等着搜身。有钱的话,你就去侧门那买个方便。那边不搜身,但是进门费是二十文,有马的话还要再翻一倍!”
“这,这不是拦路抢劫么?” 旅人楞了楞,立刻明白了郡兵故意拖延百姓通过时间的用意,忍不住大声抱怨。
“大哥,行行好,我跟你真没仇!”
买柴汉子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抱拳,连连作揖,“您想找死,别拖累我。规矩是梁游徼定的,你不高兴,也可以直接找他理论。我就是个卖力气吃饭的平头百姓,人家怎么说就怎么做,不敢多嘴!”
(注1:游徼,乡官,秦汉期存在,负责地方治安。类似于现在的派出所长。)”梁游徼?” 旅人楞了楞,迟疑着闭上了嘴巴。
游徼是芝麻绿豆官儿,可“梁”这个姓氏,在新野、棘阳一带,却是数一数二的显赫。从县丞、捕头、乡老,再到屯长、军侯、属正,几乎每个要害职位上,都有梁氏子弟。为了多挨一会冻就去招惹梁氏,非但不值,而且不智。
与旅人怀着同样想法的百姓,显然不止是一个。大家伙儿要么耐着性子,继续在寒风中排队,要么强忍怒火,走到唐子乡的侧门前,准备花费十倍的高价,以节省时间。
果然,正如砍柴人所说,当发现有人愿意高价买路,唐子乡的侧门立刻四敞大开。两个满脸堆笑郡兵提着竹篮,毕恭毕敬地从第一位高价买路者手里接过铜钱,然后对此人腰间的环首刀视而不见,直接让他大步入内。
第二位买路入堡者,是个牵着黑马的中年壮汉。马鞍左侧挂着一杆长槊,马鞍的右侧,则是一张角弓和两壶羽箭。守侧门的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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