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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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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得住?!所以,本王不得不抢先一步将大军带回城内,以面将来腹背受敌!”

  “朱某麾下,也有四万弟兄!” 从没被人如此小瞧过,朱鲔气得直打哆嗦,却强压下怒火,大声提醒,“不至于一天之内,就将洛阳拱手相让?而谷城距离洛阳只有一天的路程,舞阴王随时可以带兵杀回来,杀逆贼一个首尾不能相顾!”

  “大司马有信心守住洛阳,可李某对大司马,却没多少信心。” 李秩撇了撇嘴,对朱鲔的观点好生不屑,“那刘秀勇武过人,又狡诈多端。即便是本王,都没胆子说,用区区四万兵马就能守住洛阳!却不知道,大司马以前有何战绩,居然能顾如此自傲?”

  “你——!” 朱鲔忍无可忍,抬起手,指着李秩的鼻子,高声提醒,“你,你居然如此瞧不起朱某!论战绩,朱某也曾……”

  “剿灭几伙土匪,算什么本事!” 李秩看了他一眼,快速打断,“持槊跃马,一荡一决,才是真英雄。李某当年曾经跟刘秀一道,十三骑杀穿重围。随即又以六千弟兄,大破莽军四十万!朱司马若是有一仗能跟此战相比,李某就听从你的安排,立刻率军去救谷城!”

  “你——” 朱鲔楞了楞,抬起的手臂,瞬间僵在了半空之中。

  十三骑突围,六千大破四十万。整个大汉朝的武将,包括不受大汉管辖的赤眉军头领,谁有脸皮说,自己战绩能比昆阳大捷辉煌?而李秩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再小,也是十三骑之一!没有幸列如入十三骑之中者,谁敢吹嘘自己的本事能与此人比肩?

  “大敌当前,朱司马还是安守本分,不要干扰本王的指挥为好!” 见对方被自己驳得无言以对,李秩心中好生得意。抬起双臂,抱拳在胸,颇具玩味的看着朱鲔,缓缓补充,“若是守不住洛阳,本王自然以死向陛下谢罪。可如果有人在敌军攻城之时,故意擎肘,本王绝对不会对他客气!”

  “嘎!嘎!”红霞当空,几只黑色的乌鸦飞过,发出大声的嘲笑。朱鲔被气得两眼冒火,手掌在剑柄处不停地开开合合。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李秩碎尸万段。然而,想想即将杀到洛阳城下的数万大军,他又只能咬着牙,强迫自己忍辱负重。

  大敌当前,内讧只会便宜了对手。

  更何况,李秩的本领,远在他之上。即便双方都不带亲信,单打独斗,他也不可能是李秩的一合之敌!

  “朱司马还有别的话么?如果没有,李某可是要去休息了!” 李秩的话,再度从对面传来,每个字,都如耳光般,让朱鲔感觉屈辱。

  “有!” 朱鲔深呼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拱手,“当年诛杀刘縯,乃是陛下、你、我三人合谋。如果刘秀打下洛阳,朱某固然难逃一死,舞阴王也别指望刘秀能忘记了杀兄之仇!”

  “这话不用你来提醒!” 李秩此刻最后悔的,就是当年背叛刘縯,丢下一句话,拨马便走。

  “刘秀麾下的大将邓禹,前天被樊崇所败,所部五万弟兄十不存一!” 朱鲔果断策马向前追了数步,大声补充,“河北疲敝,刘秀又喜欢沽名钓誉。他麾下总计兵马,也不过十万出头。邓禹一战丢了大半儿,剩下的,已经不足以供他扫荡群雄。如果舞阴王全力迎战,你我二人非但能够守住洛阳,并且可以趁机杀向长安,击败赤眉,重振大汉声威!如果舞阴王去投靠了刘秀,即便他假仁假义不杀你,将来万一让赤眉军得了势,你也在劫难逃!”

  “一派胡言!” 李秩猛地回过头,灰黑色的面孔,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狰狞,“本王再蠢,也用不到你来提醒!”

  说罢,策马加速,瞬间消失于宫门之后。

  “舞阴王,邓禹是否吃了败仗,你一探便知!” 朱鲔熟悉李秩的心性,也不再追,隔着宫墙,高声补充。

  宫墙内,李秩的身体僵了僵,右手再度伸向刀鞘,却握了一个空。

  以朱鲔的精明,这当口,肯定不能拿一个假消息来骗他。而如果邓禹兵败于赤眉的消息为真,刘秀麾下的兵马,顶天还能剩下八万人,还不如他麾下规模的一半儿。

  带着十五万大军去投奔实力只有自己一半儿人,脑袋被驴子踢了,才会这么干。可若是不向刘秀投诚,万一等对方回复了实力,再度杀向洛阳……

  “王爷,是需要刀么?”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朵。紧跟着,他的手掌心处,多了一个红铜打造的刀柄。

  “啊?” 李秩本能地握紧手掌,横刀扭头。

  化妆成亲兵跟在他身边的吴汉,躲都懒得躲,用胸口对着刀刃,笑呵呵地补充,“王爷杀了吴某,就可以化解朱鲔对您的怀疑。与他齐心协力,死守洛阳。吴某愿意效仿当年伍子胥,悬头颅于敌楼之上,看刘玄日后还都洛阳,如何回报王爷这个大汉栋梁!”


  第六十三章 末路穷途万里愁 (三)



  “恭迎圣上,挥师南渡,重建大汉江山!” 孟津渡口前,数百船工在船老大打扮的胡驿将带领下,扯开嗓子,将提前几天就背熟了的口号,一遍遍高声重复。

  浮桥上,一辆双马牵引的高车,缓缓驶近。在车前开路的侍卫们,早就知道船工们事先经过严格筛选,故而并没有做出任何驱赶动作,而是迅速散做左右两排,空出一条笔直的道路,马车上的刘秀,能亲眼看到,当年送他过河北上的故人。

  “这老胡,倒是越来越懂得做官了!” 刘秀将车帘外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忍不住摇头苦笑。“早知道这样,咱们还不如换个地方过河,免得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应该是别人安排的吧,胡驿将开了那么多年饭馆,怎么会懂得官场上这些门道?” 坐在刘秀身边的阴丽华秀目闪动,笑着摇头,“不过这样也好,传扬开去,至少会让其他百姓和绿林军将士知道,你是个念旧之人。”

  “是啊,然后,朱仲先就可以继续去劝别人早日投降,准备加官进爵了!” 刘秀想了想,叹息着点头。随即撩开车帘,一个箭步跳了下去,快步走向胡驿将,“老胡,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必这些虚礼?!有给我磕头这力气,不如去炖一条黄河大鲤鱼,然后再命人烫上一壶好酒!”

  “陛下,陛下……” 没想到刘秀居然叫自己老胡,胡驿将楞了楞,浑身上下瞬间如喝了药酒般温暖,“陛下还想吃小人做的鱼,小人,小人……”

  “别啰嗦,赶紧去打鱼!!” 刘秀迅速将胡驿将拉起来,顺手将他推向岸边的渔船,“今晚不走了,就吃你的鱼,但愿你还没忘了当年的本事!”

  “不会,不会,小人,小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胡朝宗先是踉跄几步,随即一纵身跳上了渔船甲板,“乡亲们,打鱼去啊,陛下,陛下要尝个新鲜!”

  “打鱼去,打鱼去!” 众接驾的百姓,忽然发现高高在上的皇帝,与自己其实没啥两样,顿时忘记了紧张,争先恐后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岸边的渔船。

  当晚,众将士就在孟津渡口扎营休息。第二天,护送着刘秀继续向南而行。沿途不断有当初目睹刘秀等人斩杀鼍鱼的百姓,带着米粮和刚刚从摘下来的蔬菜水果,前来相赠。虽然远远供不上大军的消耗,却让弟兄们的士气一增再增。

  而前线传回来的消息,也令人极为振奋。冯异、铫期和邓奉三人率领大军,已经攻破了谷城,直接抵达了洛阳城下。更始皇帝刘玄手下的大司马朱鲔率军出城迎战,被邓奉阵斩五员大将,打了个落花流水。如今,洛阳守军已经紧闭了所有城门,轻易不敢再露头。而铫期、王梁、万脩等人,则带着少量弟兄,扫荡洛阳周围,将那些没剩下的多少兵马的县城,逐一纳入掌控。

  “吴子颜不愧当年的青云榜首,单人独骑,就拖住了李秩的十万大军!” 知道胜利不仅仅是冯异等人的功劳,参军马成,在总结完了近期战报之后,笑着向所有文武提醒。

  “陛下知人善任,臣等佩服!” 王霸、耿况等人心领神会,齐齐笑着躬身。

  洛阳城内,号称有守军三十万。即便扣除虚假的水分,也应该有十五万可战之兵。而现在,朱鲔带着本部人马出来打了一场败仗,就只能紧闭城门死守了。很显然,李秩的心思,已经动摇,所以果断选择袖手旁观。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并非有着张仪转世之称的朱佑,却是忽然被刘秀启用的降将吴汉。此人渡河南下之时,也没像刘秀索要任何金银细软。身边只带了区区二十几名弟兄,和一把长剑。

  “诸位,莫非在尔等心中,朕居然如此不堪,只能跟王莽和刘玄之流同列?”  被突如其来的阿谀之词,拍得浑身别扭,刘秀看了大伙一眼,笑着抗议。“还有你,君迁,你替朕管的是粮草。只要能确保弟兄们都有饭吃,就用不到如此浪费心思!”

  “末将不敢!” 马成闻听,顿时心里开始发虚,连忙笑着拱手谢罪。“末将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仗如果都这么打,我军重整大汉山河,指日……”

  一句解释的话还没等说完,中军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严光大步闯了进来,满脸凝重地向刘秀躬身,“陛下,西征军在枸邑遭到赤眉军偷袭,伤亡近万。”

  “ 啊?” 刘秀虽然性子沉稳,也被吓了一跳,立刻收起笑容,大声追问,“赤眉军不是在攻打长安吗?怎会突然对咱们的西征军动手?”

  “樊崇老谋深算,怕咱们取了洛阳之后,实力暴涨。所以,暂时放弃了对长安的围攻!” 严光想了想,沉声解释,“目的就是,打乱我军的部署,为他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这厮好阴险!” 刘秀和他麾下的众将恍然大悟,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河北汉军的当下主要目标是洛阳,派邓禹带领一支兵马向西前进,只是为了切断洛阳和长安之间的联系,并没打算现在就跟赤眉军一决雌雄。而赤眉军,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洛阳被河北汉军顺利拿下,果断主动挑起了双方的战火,从外围给洛阳守军化解压力,避免城内有人支撑不住,起了主动向刘秀投降的念头。

  这一招,不可不谓高明。即便不能逼着刘秀分兵去支援邓禹,至少在消息传进洛阳城内之后,会令局势增添许多变数。特别是对于李秩这种做事毫无底限的家伙,当其发现,刘秀的实力并不比自己强多少,肯定会出尔反尔。

  “陛下,当务之急,是让邓将军放弃西征,率部来洛阳跟您汇合!” 傅俊做事素求稳妥,第一个站出来向刘秀高声提议。

  “事不宜迟,迟必生变。我军的实力,原本不足以支持两线作战。眼下樊崇的主要目标还是长安,只要邓将军东撤,他未必愿意分兵来追。” 邳彤的观点,与傅俊差不多,也建议邓禹火速与赤眉军脱离接触。

  他们两个年纪最长,说出来的,极有影响力。很快,许多文武就纷纷加入进来,力主刘秀集中兵力,先取洛阳。

  “诸君差矣!哪有打输了一仗,撒腿就跑的道理?!” 马武越听越烦躁,扯开嗓子,高声打断,“俗话说,仗能输,却不能输了精气神儿。邓禹兵少,原本也没打算跟赤眉军交手。突然遭到樊崇的偷袭,当然会输。可输了一仗就跑,下次再遇到赤眉军怎么办?弟兄们没等开打,心里先怕了三分!”

  “这……?” 众文武被问得楞了楞,苦笑顿时涌了满脸。

  两军交战,又不是江湖上打群架,哪有后撤一次,就会输了心气的道理?!可马武说得那种情况,也未必就不存在。一旦助长了敌军的气焰,下次河北汉军与赤眉军相遇,后者肯定奋勇争先。

  “马将军的话说对了一半儿。” 半晌之后,严光皱着眉点头,“仲华在告急文书中说,他的确是突然遭到了赤眉军的偷袭,麾下部将冯愔、宗歆被樊崇收买,临阵倒戈,才使得我军损失惨重。他也的确不愿意撤兵,还希望能重整旗鼓,与赤眉军再决雌雄。只是,我军在洛阳城下只有五万兵马,陛下身边也只带了两万弟兄……”

  “可不是么,我军哪来的兵马给他?” 傅俊想了想,皱着眉头打断。

  “是啊,我军以五万对二十万,野战肯定不会输,想要攻城,却是力有不逮!” 盖延虽然平素行事慷慨豪迈,此刻却果断地站在了傅俊的一边。

  其余诸将,或者支持马武,或者支持傅俊,各执一词。短时间内,谁都无法说服对方。眼看着再争执下去,就要天黑。大伙干脆又将目光转向刘秀,请他做出最后的裁决。

  刘秀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主意,当即站起身,大笑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赤眉军是无耻偷袭!马大哥说得好,咱们可以吃败仗,却不能输了心气!子陵,替我拟旨,擢前将军邓禹为大司徒,自行决定西线战事。另外,让捕虏将军马子张,提兵两万,前去援应!”

  “陛下?” 傅俊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出言劝阻,“我军在洛阳这边,总计只有七万兵马,城内敌军,却接近二十万!”

  “野战,三万就够了。攻城,纵使十万也未必攻得下来,多两万少两万,没啥分别!” 刘秀微微一笑,大声补充。“至于李秩,朕若是急着将西征军也调过来,他心里反而会小瞧了朕。朕就拿着五万人去堵洛阳的大门,他却未必有胆子出头!”

  “万一,万一他,他与朱鲔联手杀出来……” 傅俊犹豫了一下,继续小声提醒。

  “朕腰间长剑,未饮敌将之血久矣!他如出城来战,朕定会亲自策马相迎!”  刘秀手按剑柄,笑容当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


  第六十四章 末路穷途万里愁 (四)



  洛阳城内,被刘玄丢弃的皇宫。

  “王爷,王爷!”朱鲔麾下的右将军柳郁,匆匆冲进们,朝着端坐于书案后的李秩,躬身行礼,“我家大司马,想请一道出兵,杀退敌军,确保洛阳安宁!”

  同朱鲔一样,他也是绿林军中的老资格,只是当年地位不高。这些年来,亲眼看着李秩从己方的政敌,变成了盟友,然后靠着出卖安国公刘縯,一跃成为了刘玄面前的红人,最后,又赫然变成了如今的舞阴王,心中岂能痛快得了?!

  然而,尽管打心眼里看不起李秩,柳郁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已被李秩改为舞阴王府的洛阳皇宫中,对其好言相求。

  朱鲔刚刚吃了一场大败仗,麾下弟兄士气低落,无力再战。想要击退城外的敌军,必须李秩出马不可。而后者,态度却一直非常暧昧,仿佛眼前的战事,与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又仿佛巴不得冯异等人杀进城内,彼此之间早做一个了结。

  “有何事?”李秩声音忽然响起,在昏暗空旷的大堂中,像寒冬腊月的风声一样,让他浑身发冷。

  “我家大司马,想跟王爷联袂退敌!” 刘郁被问得心中浓烟翻滚,却再度躬身下去,低声重复,“王爷,大司马让末将前来,恳请大人发兵出城,跟他一道击败冯异,确保洛阳安全。”

  “联袂?” 李秩身体向下探了探,仿佛在看一个说错了话的幼儿,“你家大司马,手里还有多少可战之兵?何人愿意为将,与邓奉、铫期马上一决生死?”

  “这……”柳郁没有办法如实回答,脸色气得一片铁青。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论韬略和临阵机变,柳郁认为自家大司马朱鲔不差冯异半点儿。可上一次战斗,他们却一败涂地。究其原因,就是由于朱鲔这边,没有任何一名武将,能挡得住邓奉和铫期两人的疯狂进攻。

  “上次朱大司马不听本王劝阻,执意领兵出战,结果大败亏输。亏得本王手中兵马完整,才令贼军有所忌惮,未能趁机杀进城里来。如今他那边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却非要催着本王出去跟敌军拼命,他到底意欲何为?” 仿佛唯恐柳郁受到的打击不够,李秩撇了撇嘴,故意问得特别大声。

  “这,这,舞阳王与我家大司马,都是,都是陛下的臣子。理应,理应为,为君分忧!” 柳郁被他问得心里头发虚,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回应。

  “是啊,理应为君分忧!” 李秩忽然将身体向后仰了仰,大声感慨,“把洛阳丢了,陛下就不用担心洛阳了!然后你家司马和本王,就像丧家的野狗般,带着残兵败将逃向长安。然后被那赤眉军一网打尽,彻底一了百了!”

  不等柳郁说话,他撇了撇嘴,继续冷笑着补充,“洛阳城内粮草充足,本王这边兵力也算得上雄厚。如果不出战,守上一年半载,耗,也能将敌军耗垮。可如果出战却又吃了败仗,洛阳还能守多久,就不好说了。以你家大司马的本事,不会算不清这笔账。明明可以不战而胜,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出去冒险,本王很是怀疑,他究竟想为谁分忧!”

  “舞阴王,大司马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 柳郁忍无可忍,大声抗辩。“他当年可是连王位都不肯要,就是为了……”

  “王莽为篡位之前,也谦恭得很!” 李秩打嘴架可从没输过,翻了翻眼皮,迅速回敬。

  “你,你,你……” 柳郁气得直哆嗦,却一句完整的反驳话语也说不出来。

  “本王累了,出战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秩懒得跟他再废话,打了个哈欠,高声吩咐,“来人,送柳将军!”

  “送柳将军!” 亲兵们扯开嗓子回应了一声,随即快速拥上,半推半拉,将柳郁赶出了皇宫。

  听着宮门合拢的沉重声音,李秩的脸上,又迅速被阴云所笼罩。略显肥胖的手掌,不停地在书案边缘处反复摩擦。

  书案就是刘玄曾经用过的御案,背后的胡床,也是刘玄曾经用过的龙床。身外这所宫殿,周围的一切物事,除了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之外,与先前其实没任何差别。他李秩,当初花了多少力气,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冒着跟朱鲔火并的危险,将自己的家搬进了皇宫?如今,他却马上就要重新搬出去,试问他如何能够心甘?

  “要不,就跟朱鲔联手一次?” 忽然间,有个念头从李秩的心里冒了出来,然他浑身上下的热血都为之沸腾。“一旦打赢了,恰好刘玄又死在了赤眉军之手。这天下……”

  然而,白日梦刚刚开了个头儿,一股冷风,就忽然吹到了他的胸口。皇宫窗子,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前朝驸马吴汉,像个幽灵般飘然而入。“舞阴王,何不答应了他?趁着城外汉军人心浮动,杀我家主公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将来这天下还能姓李!”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秩的心思被吴汉戳破,吓得接连后退两步,大声喝问。

  “王爷派我去给我家主公送信,要列土封茅,我得到了我家主公的答复,当然要回来面见王爷!” 吴汉笑了笑,答非所问。

  “答复?” 李秩又后退了两步,手按刀柄,“我没问你答复,我是问,谁让你进来的!”

  “这块通行令牌,不是王爷给的么?莫非王爷忘了!” 虽然赤手空拳,吴汉脸上却毫无惧色,笑呵呵地掏出一块金牌,缓缓挑在了李秩面前。

  “哦——” 李秩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跟刘秀及时讨价还价,特地赐给了吴汉一块通行令牌的事情。长出了一口气,右手缓缓松开刀柄。“那你也不能翻窗,堂堂大汉国的将军,翻窗而入,成何体统?!”

  “从正门进,怕被那姓柳的遇见!” 吴汉笑了笑,收起令牌,解释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嗯——” 先前能将柳郁气得直打哆嗦,此时此刻,李秩却拿吴汉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又长长地吐了口气,咬着牙询问,“你家主公的书信在哪?他可答应了本王的条件?”

  “我家主公说,王爷如果信他,就不需要手书。若是不信,尽管出城来战!他两日之内,就会抵达洛阳城下。” 吴汉忽然收起笑容,正色回应,“至于裂土封茅,麾下弟兄仍归自己掌控等要求,他说绝无答应的可能。我大汉国自立国以来,就没封过一个异性王。哪怕是刘氏子弟,凡是拥有封国和军队者,三代之后,要么自行交出,要么,皆死于武帝刀下,未见谁能例外!”

  “你……” 双目之中,瞬间腾起熊熊火光,李秩的右手,再度握住了刀柄。然而,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他都没有勇气将刀身抽出来,更没勇气,将吴汉手刃于窗下。

  非刘氏子弟不得封王,乃是汉高祖刘邦在干掉了韩信、彭越等人之后,亲自定下的规矩。有汉一朝,任何皇帝都没胆子违背。而开国初期所封的同性王,经过了几代皇帝的连续打击,到了武帝末年,要么全家被杀,要么老老实实地领一份钱粮做土财主,谁也没资格再继续掌控封国和军队,自行任命官员。

  所以,刘秀给他的回应,每一句都是实话。虽然让他羞怒欲狂,却无法去怀疑,对方招揽自己的诚意。相反,如果刘秀现在什么都答应,才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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