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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苹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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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感兴趣的道:“哦?愿闻其详。”
江彬道:“许泰告诉我,光有军功是不成的,还需要上面有人提携,至于什么爱兵如子之说更是毫无裨益,想升职可不是跟下边搞好关系,最重要的是跟上官搞好关系,兵士的话谁来听?上官的器重和推荐才是升官的冲要,便是你军功再大,士兵对你风评再好,也抵不过上官的一句‘不堪用’,经他一说,我才知道为何我不能像他人那般升职了。”
宋楠微微点头,江彬这话倒并不让人惊讶,这种事古今想通,后世也不鲜此例,不足为怪。
“既然你得知症结所在,照此作为便是,跟你的上官搞好关系,假以时日必得升迁。”
江彬再叹一声道:“哎,宋兄弟啊,当真这么简单倒也罢了,只是……只是我之前性子太过耿直,得罪了指挥使和同知大人。”
宋楠道:“补救便是了,无非是多送礼腿儿勤,多拍拍马屁罢了,江千户该不会不懂迎合之道吧。”江彬黯然道:“我倒是想,之前是不懂升官之道,现在是懂了,可是却无从补救,只因我四年前做过的一桩错事彻底得罪了上官,他们恨不得将我降职调离,如今见了我都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想补救,压根没戏。”
宋楠奇怪道:“这么严重?那是为何?”
江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拿你当兄弟,所以说了这些话,你可要守口如瓶,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宋楠道:“你不信任我可以不说,我其实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我入你幕下作吏罢了。”
江彬一笑道:“自然要告诉你,否则如何表示我的诚意;事情是这样的,我大明朝卫所之兵的来源大致有几种,一是罪犯充军为卒,二是投降的敌军,剩下的便是平民参军了;前两者人数不多,大多数士兵都是平民参军,而平民一旦参军,其家便被称之为军户,军户的身份世袭罔替,一旦参军便世代为兵,长子战死次子替之,家中绝子的话还要牵扯到旁系的亲眷之子替补,在我大明朝成千上万的卫所军中,士卒绝大多数都来自军户。”
宋楠翻翻白眼,心道:这他妈的什么奇葩制度,这不是等于给自己套上枷锁么?这么搞谁来参军?
只听江彬续道:“对于军户,朝廷也给予厚赐,每户分五十亩田地耕种,另外兵饷照发徭役减免,所以军户的日子过的比一般百姓要富裕的多,唯一可虑的便是打仗会死人,一旦从军之人死了,军户之家便必须出丁顶替;即便如此,自我大明朝开国以来,军户数目有增无减,因为五十亩田地可不易获得,足可养活一大家子了。”
宋楠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家三十亩平田光收租子都能勉强养活家中四人,五十亩地确实诱惑力不小。”
江彬道:“可不是么,我蔚州卫军户所分的田地均在城外四周,军户之家都扎根在此;我也是军户出身,我父原本也是士卒一名,只不过立了功劳,提了百户之职,而我从军之后便是袭了爹爹的百户之职,这原本也是吸引百姓从军的一条好处,毕竟一旦提拔升职,千户以下的职位都可世袭,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
宋楠道:“确实如此,这种做法倒是提高了积极性,也有了点奔头,不过你似乎没说到重点呢。”
江彬呵呵笑道:“急什么,天色尚早,宋兄弟难道急着回家去啃书本么?等下请芳姑再热热酒,添上几道小菜,咱们掏心窝子喝酒聊天便是。”
宋楠笑道:“说的也是,左右无事,恭敬不如从命。”
江彬摆手大叫:“再来酒,再来几个小菜,那妮子,芳姑呢?请芳姑姑娘亲自炒两个小菜来。”
柜台后的青璃将手中活计一丢,没好气的道:“我表姐说这一餐不用付钱,你们便又要酒又要菜的,想占大便宜么?”
江彬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道:“你这小娘们,把你家千户大人说成是吃白食的无赖了,这锭银子便是去四方楼也能摆一桌上好的酒席,可没得话说了么?”
青璃瞪眼道:“有银子了不起么?”嘴上虽如此说,还是起身去张罗去了。
宋楠看着好笑,一个堂堂千户大人被一个小妮子呛声却丝毫不动气,看来这江彬跟其他的官儿还真有些不同,起码没什么架子,他说的对下属很好,看来也不是虚言。
芳姑被青璃叫下楼来,脸上笑意盈盈,打了声招呼麻利的围上围裙包上头巾便下厨去了,不一会刺啦之声响起,屋子里弥漫起诱人的香味来。
江彬冲宋楠一挤眼道:“咱们要有口福了,芳姑的手艺没得挑剔。”
宋楠笑道:“还不是沾了千户大人的光么?”
江彬一叹道:“郎有意妾无情,我也只能吃吃菜喝喝酒了,带刺的玫瑰,不好惹。”
‘郎有意切无情’这样的话从江彬这样粗豪的汉子口中说出来,再配上幽怨的口气,委实有点好笑;宋楠忍住笑问道:“大人是如何得罪了上官,我想可能是跟军户之事有关吧。”
江彬挑指赞道:“聪明,一说就中,五年前蔚州卫现任指挥使王旦到任,这家伙实在不是东西,不仅好色而且贪财;城里的地皮刮一刮倒也罢了,还把主意打到手下军户的身上;这老东西和指挥同知黄通勾结在一起,竟然用卑鄙手段攫取军户们的田地,成千上万亩的军户田地便白白的被他们侵占兼并,然后御使军户替他们耕种,收获的粮食充入官仓换取金钱和盐引,私底下又拿盐引跟商户换钱,实在是胆大妄为之极。”
宋楠有些傻眼道:“军户的田地都被攫取,那不是要出大篓子么?”
江彬咂嘴道:“可不是么?他们这么一搞,顿时引发士兵们的不满,但士兵们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选择逃走;一年之内,我蔚州卫本该辖员五千六百人,一下子跑了两成近千余人;老子实在看不过眼,于是将此事禀报给大同总兵府;可没想到总兵府来人核查此事的时候,这两个老狗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千多人抵足兵额,上边的查勘也是敷衍了事,最后不了了之,反弄得老子里外不是人,从此之后,两条老狗便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也许是怕事情闹大,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我,你想想,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如何去迎合他们?”
宋楠吸了口冷气,竟然有这样的事发生,这可是在边陲重镇,所涉的乃是重中之重的军务大事啊,身为边镇将领如此作为,何异于自毁长城。
江彬狠狠的吸干杯中酒,黑黝黝的脸上一片愤怒之色,显然谈及此事他还是不能释怀。
第十七章把酒话惊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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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因此事与王旦和黄通结怨,明面上他们依旧客客气气,但我知道他们迟早不会放过我,只是在等机会罢了,对了,三个月前的黑山堡事件你可听说了?”
宋楠摇头道:“未曾听说,我终日在家中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江彬点头道:“也难怪你不知,这件事也并未公开;三个月前,据蔚州城北五十里的黑山堡遭鞑子骑兵突袭,死伤二十余人,偏偏镇守黑山堡的士兵是我北千户所辖下;虽则鞑子连夜突袭,人数也有五六十,多出镇守黑山堡的明军数倍,猝不及防之下伤亡在所难免,其实那几日我恰好告假去大同府会友,可王旦这老贼却将此事硬安在我头上,说我平日整军不严,防御措施不当,以至给鞑子可乘之机;这几天兵部考选司即将派人来调查此事,我估摸着,我这千户的帽子怕是戴不长久了。哎,一群小人,只怪我太过耿直,得罪了他们。”
宋楠心道:原来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却来邀我从军入幕,还许诺我什么提拔为百户之职,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
“宋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定然认为我邀你入军为吏目之事太不靠谱;我承认就目前的处境而言,我确实比较艰难;但自上月在宋府门前一会,我便认为你是个有智谋之人,江某打仗拼命那是不在话下,但在玩计谋上确实少些心眼,所以我诚意邀请你来我千户所任职,便是想请宋兄弟帮我拿个妥当点的主意渡过难关,若能帮宋某渡过眼前的难关,宋某将万分感激。”
宋楠终于明白了这江彬盯着自己不放的原因了,原来是想借用自己的脑子帮他想办法远离灾祸,宋楠不禁哑然失笑,这件事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江千户有点像是病急乱投医啊,这等事我又能帮上什么忙?你要我替你在菩萨面前上柱香祈祷一番倒还可以,别的我就没什么办法了。”宋楠苦笑道。
江彬一把抓住宋楠的手臂道:“别啊,宋兄弟的本事我可是亲眼所见,三言两语便逼得宋府给银子,而且在去宋府之前便已想好了数种可能和应对之策,光是这一点宋某便自问做不到;况且你又是个秀才公,宋某是个老粗,却也知道读书人脑子快计谋多,否则为何连英明如太祖爷都要请徐茂公这个读书人为他出谋划策,可见光有兵马武力而无计谋策略成不了事,这也是数月来我苦思得来的结论,宋兄弟便不要推辞了,帮我想想办法。”
宋楠啼笑皆非,这逻辑可真够奇葩的,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刘玄德三顾诸葛孔明、刘邦争天下也要张良辅佐、就算是赵宋之时的梁山乱匪也像模像样的弄个书生军师吴用,这位江千户这么认为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大明朝此时武将的地位已经大大不及文臣,在武官们的心目中却对读书人有一种既鄙视又自卑的情感,大多数武官表现出来的便是对读书人的不屑,江彬当然也是如此;但是此番情境不同,江彬遇到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验,偏偏又计策解决这个大麻烦,当他偶然遇见宋楠在宋府门前讨要家产的手段,不得不承认自家的脑袋没有人家好用;联想到自家的麻烦事,便想求助于宋楠,虽然宋楠只是个不第的秀才,甚至可用百无一用来形容,可在江彬看来,不啻为是块宝贝。
宋楠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复杂的因果,他只诧异于此事的忽然转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就江彬遇到的难题而言,宋楠倒是很愿意帮上一帮,毕竟总体而言,江彬算是个尽职尽责的边将,若他没有撒谎的话,对手下士兵也算照顾,而蔚州卫的指挥使王旦和同知黄通的行径便是典型的贪官暴吏的行径,置大明朝边镇安危于不顾,压榨手下兵士,事后又打击报复;宋楠虽不是那种正人君子,但若有能惩恶扬善的机会,又何乐而不为?
况且宋楠能看得出江彬的急切心理,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帮江彬渡过这一道难关,日后江彬对自己定然推心置腹,自己目前的处境,哪怕是攀上一个官职不大的武官作为朋友,也是个不小的转折。
可问题是,自己帮的了么?如何去帮?这是需要好好掂量掂量的,帮不了江彬反而把自己搭进去,这事儿可不能干。
宋楠皱起眉头起身缓缓踱步,认真的思考此事,江彬满脸急切的看着宋楠,头随着宋楠的身形来回转动,一个雄赳赳的武夫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小学生一般。
脚步轻响,芳姑身形婀娜的端了新出锅的小菜走了过来,放在桌上,笑道:“两位谈得热乎的紧,什么军国大事如此上心?来来来,尝尝奴家亲手炒的炒鹅肝,这一壶是从南边运来的花雕酒,暖胃不伤身。”
江彬竖指于唇轻声道:“小声些,宋兄弟在想事情,你自放下,有劳了。”
芳姑一愣,这江千户可从没这般无视过自己,无论何时自己只要一出现,他那双贪婪的目光便在自己的身体上转个不停,可现在不仅要自己小声说话,而且连眼睛也没离开宋楠的身形,对自己视若无物一般。
不过芳姑很快便释然,自己原本亲自下厨也不是为了表示什么,只是因江彬经常照顾生意,他下边的军士也因此经常来照顾生意,亲自下厨只是满足一下江彬的虚荣心罢了;不能任他有非分之想,但也不用古板刻薄毫无情趣,毕竟自己抛头露面当垆卖酒,也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无需那般矫情。
宋楠倒是停步扭头皱着鼻子大嗅起来,看到热腾腾的小菜赶紧转身回座,举起筷子夹了热腾腾的鹅肝入口咀嚼,连声赞道:“芳姑姑娘好手艺,鲜美的紧,这等小菜在大酒楼有银子也吃不到呢。”
芳姑心头大畅,有人夸赞自然心里受用,何况是个俊俏的小秀才。
江彬急切的想问话,碍着芳姑在场却又不好开口,又不好意思叫芳姑离开;宋楠微笑道:“千户大人,尝尝这爆炒鹅肝,芳姑姑娘亲自下厨,咱们可有口福了。”
江彬口不对心的道:“是是是,那个……想出来了么?”
芳姑聪明的很,知道在这里碍着江彬说话,于是打了个招呼要两人慢用便转身离开,耳边传来宋楠的赞叹声:“好吃,真是好吃,若能天天吃到这般美味的小菜,便是死也值了。”
芳姑脸上有些发烧:这小秀才是在暗示什么吗?刚才,刚才差点被他抱住,他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也不知用了什么胰子。
“表姐,你脸怎么红了?”青璃站在柜台里探着脖子问道。
“去去去,你好生在这看着,我去后院弄弄葡萄架,有客人在,手眼可要麻利点,不许胡思乱想的走神,听到没。”
“好好好,你是我表姐,可不是我娘,怎地这般啰嗦。”青璃撅着嘴缩回头去,躲在柜台下边专心对付手中的刺绣。
这边江彬看着芳姑走开,忙问道:“宋兄弟,可帮我还是不帮?可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宋楠嚼着鹅肝含糊不清的道:“这么急作甚?横竖也不差这一时,先尝尝这美味。”
江彬拍腿道:“哎呀,若是帮我度过这劫,我天天请你吃鹅肝。”
宋楠斜眼晒道:“天天吃芳姑亲手炒的鹅肝?你能做到?”
江彬傻眼道:“那倒是不成,偶尔一回倒是无妨,天天要她炒,除非娶了她回家,可是人家哪里会看上我。”
宋楠笑道:“你知道就好,这事儿一时半会也没个好办法,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问清楚之后便可以慢慢的想出办法,你这般急着催,当我是拉稀的驴儿,拍一拍便拉出一大坨么?”
江彬愣了愣,挠头呵呵笑道:“说的也是,没那么容易,你慢慢想,宋兄弟既然已经答应帮我,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便算落下半截啦。”
宋楠道:“我何曾说要帮你了?”
江彬张口呆滞,宋楠呵呵一笑道:“得了,江千户看得起我宋楠,我岂能不识抬举,不过我有言在先,我要是想出了办法,便去从军,你也要遵守诺言,我可不愿当下边的小兵,另外我也不要军户的身份,否则我岂不是儿子孙子都要去打仗。若是想不出办法,我与你无用,便是我想跟着你混,怕是你也不愿。”
江彬连连点头道:“宋兄弟快人快语,非我太过实际,此劫不过我自身也难保,岂能承诺什么;至于军户身份问题,宋兄弟大可放心,军中也非统统都是军户身份,吏目便不是军户身份,升职之后便是军户身份也是世袭为官,那更是无所妨害了。”
宋楠点头道:“就是这个理,然则我问你答,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江彬道:“宋兄弟请问,我知无不答。”
第十八章把酒话惊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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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轻轻敲了敲桌子,仰头沉思片刻问道:“你说当日黑山堡遇袭之时你去大同访友,可曾跟上官告假,抑或安排好军中事务?”
江彬道:“告假那是肯定的,至于事务的安排,按照蔚州卫的规矩,我走之后可由上官代为管辖,据我所知便是指挥同知黄通代管我北千户所军务,岂料出了岔子。”
宋楠道:“也就是说黄通代管之时出了漏子,之后的责任却由你来承担了。”
江彬道:“是啊,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毕竟是我所辖北千户所出了事,我虽告假,却也难逃干系,我也无话可说。”
宋楠点头道:“好,现在的问题是,你觉得王旦和黄通会在兵部下派的考选巡抚面前将责任尽数推给你,如果是这样,你最坏的下场会如何?”
江彬想了想黯然道:“要看他们如何编排于我,若仅仅是失职之过,可能被降职为百户或者更低的总旗之类的低级武职;若是更重些,可能会一撸到底待罪从军了。”
宋楠道:“那样的话,令尊和你这两辈子的努力便全部付之东流了。”
江彬叹道:“可不是说呢,都怪我自己不懂迎合之道,也吃了脾气的亏,边镇将领侵占军户田地,驱使军户为之耕种之事比比皆是,老子偏偏嘴贱,要去说一说,真是咎由自取。”
江彬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宋楠默然,江彬经过此事之后恐怕对这些贪赃枉法之事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在这样的风气之下,逼得人同流合污,当真可悲。
“或许你可以主动去王旦府上请罪,你不是说他贪财好色么?多送些钱银投其所好,多说些好话,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宋兄弟,不瞒你说,老狗这回是吃定我了,这些事我又不是没用过,那日我带着毕生积攒的五千两银子去拜访他,可那老狗居然跟我说什么他两袖清风,叫我不要来这一套,把老子气的要死。”
宋楠讶异道:“这倒奇了。”
“我估计五千两银子他压根看不上,可是我平日花销大手大脚,这么多年来积攒下的积蓄也不过五千两,如果我有五万两,还怕他不点头?”江彬黯然道。
宋楠摇头道:“按说这件事可大可小,王旦便是再有钱也不会无视五千两银子的巨款,他动动嘴皮子便可保你无恙,可见还是当日你上报的那件事让他对你恨之入骨,这一回是不把你弄倒不罢休了。”
江彬道:“是啊,老狗记仇的很,表面上笑咪咪的像个老好人,你若得罪他一回他怎么着也要咬你一口报复;西城千户所有个百户,在城中有个相好的小寡妇,生的有几分姿色,王旦看上了那小寡妇,派人去以钱财相诱,可那妇人却不为所动,还将此事告知那百户。那百户也是个性烈之人,跑去当面质问王旦,王旦当然不承认,两下里闹翻了脸;不久后那百户便被调往最北面的刘家堡镇守,刘家堡一带鞑子游骑滋扰最为猖獗,一般都是待罪从军的囚徒才会被安排在那里,去了没半个月,便丢了性命,此事大家心知肚明,谁都知道老狗挟私报复,你说这老狗歹毒不歹毒。”
宋楠听得心惊肉跳,蔚州卫相当于后世的军分区,指挥使便相当于军分区司令,越是边镇地带,资源和权力便越向军队倾斜,造就了军权凌驾于行政权的现象,其实也算是正常的很,但对于掌握军队的指挥使的约束便更小了,也造就了王旦这样的一批人肆无忌惮无所约束。
这件事棘手的很,按照目前的情形,想善了几无可能,王旦油盐不进摆明了要将江彬踩在泥潭里,自己如何能帮他脱困?
江彬感觉到宋楠的踌躇,他也知道这件事实在太过棘手,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没什么办法,这才想碰碰运气,看看这个小秀才有没有惊天妙手,现在看来,希望渐渐破灭,小秀才也只是个普通人,怕是没有刘基诸葛之才了。
宋楠忽然开口道:“江千户,你若被降职为小兵之后该怎么办?”
江彬道:“那还不要了我的命,当了兵卒面子上过不去不说,王旦只需将我往北边拉锯地带的寨堡一派,迟早我便横尸荒野。”
宋楠道:“既然如此,江千户一定不惜以命相搏,免得下场凄惨是不是。”
江彬咬牙道:“我都想好了,老狗要是不给我活路,老子便黑夜带刀摸进去割了他的狗头,大伙儿一块玩完。”
宋楠笑道:“那可不是好办法,你家中妻儿岂非全部要被充军遭罪。”
江彬道:“去之前先了结了夫人和四个儿子的性命,免得遭罪便是,我死了他们也活不下去。”
宋楠呵呵笑道:“这是偏激之言,但在下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你有这般搏命的心态,在下倒是能献上一条计策,或许能挽回败局。”
江彬惊喜的拽住宋楠的手道:“你有办法了?宋兄弟快说,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宋楠手上剧痛,忙用力挣开他铁钳般的大手,手腕上已经两道乌青之痕,江彬连忙道歉,责怪自己过于激动。
宋楠不以为意,压低声音道:“此计便是以命搏命之法,鉴于目前的情形,你和王旦之间已无调和余地,你又有搏命之心,我才提出这办法,管不管用便看天数了。”
江彬低声道:“快说,快说。”
宋楠左右看看,酒店之中空空荡荡并无其他客人,柜台后少女青璃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手上的针线,顶针和手镯相碰发出轻微的叮叮咚咚之声,窗外的后院,老板娘芳姑正用一根竹竿和草绳将倒塌的葡萄架撑起,不时擦拭下额上的汗珠,显然也听不到屋内的谈话。
宋楠压低声音探出身子凑在江彬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轻声耳语,江彬的脸色由急切变得惊讶,当宋楠回身落座之后,江彬整个人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这办法……也太……”江彬哑声道。
宋楠笑了:“江千户怕了?”
江彬咂舌道:“倒不是怕,而是担心办法不奏效,这法子要是漏了风声,我可一丁点回旋余地便没了。”
宋楠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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