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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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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刖吩咐完之后,缓步走出县衙。

与此同时,在卢县县城北三十里一片树林中,侯君集脸色肃穆的站在一颗大树边,缓缓点燃三支香插在地上。将香点燃之后他双膝一弯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兄弟们,一路走好!”

在他身后,数十名密谍整齐的大声说道:“兄弟们,一路走好!”

磕过头之后侯君集缓缓站了起来,心中还在想着,也不知道留在县城中的密谍有没有成功,但他却知道,无论成功与否,那几个密谍都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他看了看身边放着的铁枪和黑伞,不明白为什么将军当初笃定的告诉他,这两件东西到了黄河渡口便能派上用场,至于怎么用,他现在一无所知。

卢县县城内的百姓本来就不多,全部人口也就三四千,其中真正的青壮男丁全部加起来也就五六百,文刖见实在太少了些,于是下令凡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随军北上,县库中倒是有一些兵器,只是显然搁置了很久,有些刀都已经生了锈。光靠县库中的那些兵器也远不够新加入的千余百姓人手一件,这些文刖倒是也不在意,反正这些百姓也上不得战场,只不过是凑些人数罢了。

进城不足两个时辰,大军便准备启程离开。

文刖经过那些面容惊恐的百姓身边时候,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之声。他往那边看了一眼,立刻有龙庭卫的士兵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士兵回来报告说,有个卢县百姓说什么也不肯随军北上,鼓动了一些百姓反抗。如今那人已经被拿下,别将陈素正要下令将那人和闹事的百姓都斩首。文刖想了想,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陈素,让他对百姓们说,陛下在雁门关下旨,凡是去救驾的人都会记录军功在案,每人发肉好十贯,自此转入军籍,以后免除赋税。”

刚吩咐完,就听见那边的骚乱声忽然又变得大了几分。文刖索性摆了摆手,带着人径直往闹事的那边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却见十几个士兵在围攻一个青年百姓。没想到那人倒是有些拳脚功夫,接连击倒了几个府兵,一边搏斗一边大喊道:“宁死不离家乡!朝廷有百万大军,为什么让我们去边关送死?我们只想活下去,为什么朝廷非要逼着我们去死!”

他一边喊一边动手,很快又将一名府兵打破了鼻子击倒在地。

“弓箭手!”

站在一边的陈素脸色难看的要命,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武艺不俗,刚抓住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他将准备捆绑他的府兵击倒,抢了一柄横刀后竟然接连杀了三四人,而且百姓有不少人已经被他鼓动起来。

“射死他!”

随着陈素下令,数十名弓箭手快步涌了过去。将那男子团团围住,拉弓搭箭瞄准了过去。

那男子见无活下去的可能,索性狂吼一声冲向那些弓箭手:“宁死不离家!”

噗!

第一支羽箭射进他的胸口,他身子被羽箭上的力度撞得停顿了一下,却依然咬着牙继续往前冲,手里抢来的横刀上还在滴着血。随着他往前疾冲,府兵弓箭手立刻接连放箭,片刻间那男子身上便被射中十几箭,其中有一箭正中额头,只是却没能射碎了额骨,那箭歪歪斜斜的挂在头皮上,让此人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啊!

身中十几箭的男子暴喝一声,终于冲到一名弓箭手前面,一刀斩在那弓箭手的脖子上,只是此刻他也已经没了力气,那刀身整个砍进脖子里,却没力气抽出来,也没力气继续压下去,脖子里镶嵌进去一柄刀子的府兵啊的叫了一声,脖子往一边歪着,可偏偏一时间死不了。那横刀卡在他的脖子上,他惊恐的往后退着,看起来样子比那男子还要狰狞几分。

“宁死不离家!”

那男子临死前再次大喊了一句,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宁死不离家!”

“宁死不离家!”

随着那男子死去,不少百姓的怒火都被点燃起来,他们拿着刚刚领到手的简陋兵器,朝着装备精良的大隋府兵发动了进攻。他们人少,他们没有杀过人,但他们此时已经没了理智,他们或许在这一刻暂时忘了,这样做简直就是送死。

陈素显然没有料到那些百姓竟然如此凶顽,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正看到不远处文刖正冷冷的看着他。

“杀!”

陈素被文刖的眼神吓了一跳,咬了咬牙大吼道:“但凡抗拒者,皆按谋逆大罪论处,杀无赦!”

训练有素的府兵立刻往前涌了过去,弓箭手再次将硬弓拉开,瞄准了那些冲过来的百姓,随着陈素一声令下,数百支羽箭射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百姓立刻就好像被镰刀放倒的麦子一样,齐刷刷的倒下去一层。本来软弱的好像绵羊的一样的百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爆发出了血性,踏着同伴尸体继续往前冲。

看到那些悍不畏死的百姓一层一层的倒下去,陈素的脸色惨白如纸。

“宁死不离家!”

“宁死不离家!”

一声一声的高呼,并没有因为太多的人倒在血泊中而变得减弱几分,相反,连城中的老弱妇孺都被激发出了怒气,他们在外面疯狂的往里面冲,试图撕开府兵的封锁将自己的亲人从包围中救出来。

白发苍苍的老人高声喊着:“儿啊,莫急,娘来救你了,娘来带你回家!”

但很快,老人便被拥挤的人群推到,在践踏中缓缓的失去了声息,此处经过的人们谁也没有在意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滑腻,也没有在意鞋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染成了红色。一团花白的长发黏在地上,随着人们的脚步向前也被踢着向前,或许是那头发中有老人的灵魂,还想再冲过去拉着儿子的手拥进自己怀里。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她的儿子还很小,每当受到惊吓都会钻进妈妈的怀抱里,寻求温暖。

“阿爷!”

“阿爷!”

一个稚嫩的孩子奋力的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呼唤着自己的父亲:“阿爷,我在这里,不要离开我!”

孩子青稚的声音在人群愤怒的呼喊中显得那么柔弱,眼看着他就要被人群挤到的那一刻,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过来一个健壮的男人,他一把将孩子举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孩子的小脚丫说道:“告诉我哪个是你阿爷,我带你去见他!”

孩子下意识的指着里面一个挥舞着扁担的男子大声说:“那个,我阿爷在那里!”

“好!”

那男子大声笑道:“咱们走!”

说完,他便奋力的往人群中挤了过去。孩子敏锐的直觉发现,还有几个人跟在自己身边,一块往前冲。终于,他们挤到了最前面,面前就是一层大隋府兵。那男子一拳将挡在前面的府兵击倒,再一脚踹倒一人,然后将孩子举起来往前一送,那孩子便趁势抓住了自己父亲的衣服。

他回头去看时,那男子和跟着他的几个人很快击倒了几个官军弓箭手,然后抢了硬弓羽箭,在人群中同时将硬弓拉开,然后齐齐的瞄准一个地方射了过去。

噗!

阴沉着脸看着混乱场面的文刖,这次没能躲开混在人群中的偷袭。一支羽箭射进了他的肩膀中,若不是他反应奇快关键时刻闪了一下,这一箭便正中心口!

文刖瞬间拉过一个龙庭卫挡在自己身前,恰好将后面的羽箭全部挡住。

这一下变故太突兀,谁也没想到,燕云寨的袭杀竟然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那抱住父亲大腿的孩子惊恐中回头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抢了弓箭的人被大队的官军涌过去围住,很快就接连战死,没一个人活下来。一个府兵抱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另一个府兵一刀砍在那人的脖子上,一颗带血的头颅飞起来正巧落在孩子的脚边,孩子低头看了看,随即啊的一声惊叫后昏死了过去。

那人头,正是举着他找到自己父亲的人,死不瞑目。

第三百二十九章二公子

文刖肩膀的伤势不能说轻,因为那箭是在五十步之内射过来的,正是羽箭力度最大的时候,箭射了个前后通透,箭簇从肩膀后面露了出来。大隋府兵使用的羽箭是三棱箭簇,射出来的伤口极难愈合。不过幸好那几个燕云寨的悍匪抢夺的不是龙庭卫的羽箭,因为整个大隋,只有龙庭卫用的羽箭是装了倒刺的,只要射进身体里,想剜出来就得先割去一大块血肉。

文刖的那身锦衣前襟已经被染红,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不远处被手下抬过来丢在那里的尸体,一言不发。

青鸢用匕首将文刖的衣衫割裂,露出来的肌肤被竟然比女子的身体还要白皙,只是岁月已经在上面留下了印记,看起来远不似少女肌肤滑…嫩水润。他身材极好,衣衫被割开后露出强健的胸肌,光看他的胸膛很难想象的出他竟是一个阉人。

青鸢用匕首在羽箭上轻轻撬了几下,然后一剜将箭头卸了下来。卸掉箭头之后她看了文刖一眼,文刖微微颔首。青鸢咬了咬牙,握住箭杆后缓缓吸了口气,然后猛地往外一抽,一股血随即猛的涌出来,青鸢将箭杆随手丢在地上,手脚麻利的将外伤药倒在伤口上,用了足足三包才将血止住,她稍微松了口气,用干净的白布将伤口缠了起来。

凰鸾捧了一套簇新的锦衣就站在一边,等青鸢将伤口帮文刖包扎好之后,文刖缓缓起身,凰鸾立刻上前将衣服小心翼翼的帮文刖穿好。

换了一身新衣的文刖弯腰将青鸢丢在地上的箭杆捡起来,捏在指尖来回转着看了看,脸色平静,看不出一点愤怒。

就这样端详着那箭杆,文刖忽然笑了笑:“有意思。”

他将箭杆随手递给青鸢道:“留着吧,这是自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支刺伤了我的羽箭,回头我见了李闲,说不得还要问问他,我在辽东的时候放过他两次,在燕山放过他一次,为何他对我如此上心,不杀了我似乎他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似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文刖微微一怔,随即再次笑了起来:“若是被我这样的人惦记着,或许谁都会吃不下睡不着吧。”

“当日在辽东,大人就不应该手下留情。”

文刖摆了摆手,命令所有的龙庭卫和陈素等人都退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青鸢凰鸾三个人,他走回椅子边坐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丝毫都不在意肩膀上那狰狞的伤口似的。

“在辽东我不杀他,是对陛下失职不过那个时候确实被他骗了,这一点不必否认,当时我还真以为他存了报国之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文刖抬起头看着青鸢和凰鸾道:“在辽东我心慈手软,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因为你们两个”

他顿了一下,笑了笑说道:“我记得我跟你们两个说过,这世间知道李闲身世的人不超过五个,那个老尼自然是知道的,可惜,她知道却不会说出来。那样做,一是为了故意激怒先帝,二,则是她知道这孩子从一出生就肩负了某种使命。虽然这样说有些玄乎,可现在我倒是真的钦佩那老尼的预知。”

“另外的四个人,其中两个,自然是李闲的父母,可惜的是,他们当日决定放弃了自己亲骨肉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若是这孩子活下来,难道会孝顺他们?不认祖归宗还好些,我敢断言,依着李闲的性子他若是回去的话,说不得会做出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来。”

“至于另一个,暗中一直在查当年那个婴儿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许只是听说他宅心仁厚,是个真君子,或许真的只是念手足之情也说不定。”

“至于我”

文刖笑了笑道:“放李闲生路,是因为我想给你们两个留一条后路。”

这句话一说出来,青鸢和凰鸾顿时变了脸色。

看着青鸢和凰鸾急切甚至有些恼火的脸色,文刖微笑着摆手阻止她们两个继续说下去:“你们两个从小跟着我,我视你们如女儿一般。虽然平时对你们严苛了些,可也是为了让你们多学些本事。”

他顿了一下说道:“大隋真的要完了。”

“近二十年前便有了那首桃李子的民谣,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是个笑话罢了。可是现在看来倒真有几分应验的意思,只是我倒是觉着应验在那李密身上的可能不大,或许,应验在李闲身上的可能比他还要大些。”

“不过若是陛下这天下真的倾覆,真的是李家的人重整河山,我倒是觉着河西太原郡那人最有可能。”

“大隋若是有一天真的没了,我自然是要追随陛下而去的。你们两个却没必要跟着我,从五年前我就已经在担心天下大变,所以一直在物色一个好的归处,最起码能在乱世中保着你们二人性命。”

“你们是女子,就算武艺好些,性子狠些,可终究无法靠自己保住自己,天下争霸终究是男人的事,女子还是有个好归宿稳妥。在这一点上,我最钦佩的便是叶怀袖,她看的准,知道自己应该选择谁。本来我以为她会留在幽州的,可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这份眼力,看得出来那罗艺也不是个成大事的。”

“所以,不管我是不是被李闲杀了,你们都不要去报仇,当然,如果你们执意不肯去燕云寨的话,也可以找个地方隐居。但有一样,你们切不可去刺杀他,即便我可能因他而死”

文刖再次摆手阻止她们两个说话,极认真的说道:“我要让他活着,是因为我知道,他终究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到时候,不管得了天下的是谁,都不会好受。若真是太原郡那人,最好不过。”

文刖笑道:“在辽东我放了李闲,对不起陛下。可现在看来,只怕我也为陛下做了一件好事。若是太原那人应了谶言,李闲会让他好受?到时候无论我和陛下在何处,都会冷眼看着这天下间最悲哀可笑的事!”

“哈哈哈哈!”

文刖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激动起来,笑的那般猖狂放肆。

青鸢和凰鸾都被文刖疯狂的表情吓得怔住,在她们印象中,文刖从来不曾如此轻狂过,他淡然而安静,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样,脸色永远是古井不波,即便愤怒的时候说话也不会很大声,可是此刻,文刖显得那么疯狂,疯狂的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第一次见到文刖如此狂态,她们两个都被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的齐齐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都是惊惧。

“你们记住!”

文刖疯狂大笑之后,看着青鸢和凰鸾极认真的说道:“我便是死了,也要看那天下间第一等可悲可叹可怜可恨的事发生,你们不许去杀李闲,明白吗?”

“明明白。”

被吓坏了的两个少女,回答的时候战战兢兢。

文刖离开卢县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腥气。青鸢和凰鸾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两年来文刖身上有越来越陌生的一种阴冷气息。若是放在几年前,文刖绝对做不出将卢县城内百姓尽屠的事情来。可是这次,文刖的疯狂展露无遗。

城中三千余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被三千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隋府兵杀了个干干净净,杀到最后就连跪地求饶的人都没有放过。

除了青鸢和凰鸾之外,谁也不清楚文刖的变化,可她们能感觉,却无法阻止和改变什么。她们隐隐猜到文刖是在赌,一种负气似的的赌。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而不甘,还是为了那被困在雁门关中苦等援军的皇帝而不甘。

想到在雁门关中担惊受怕的皇帝,文刖就算再不急也必须即刻上路了。再说,他不是真的不急,他是急却不得不走的慢一些。

这次上路,文刖坐上了马车。

没有檀香,没有毒的马车,赶车的是青鸢,坐在青鸢身边的凰鸾怀里抱着那个狭长的木盒。谁也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就连凰鸾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这件东西都尉大人很重视。

将木盒交给她的时候,比将铁枪交在她手里的时候表情还要郑重肃穆。

文刖乘坐马车北上的时候,在很远很远之外,黄河以北,有一辆马车顺着官道正缓缓南下。马车看起来也不奢华,普通的很,只是在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沿途大大小小的土匪绺子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抢…劫的。原因倒是简单的很,马车后面,也跟着一支军队。一支超过千人的正规精甲轻骑,没有打着任何旗帜,但他们逆向而行,显然不是去雁门关救皇帝的。

这样一支队伍,一般的土匪草寇自然不敢去招惹。

马车中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靠在车厢上安静的看着书。

在他身边,一个面容娇美的让人惊叹的少女正在铺开的宣纸上写着字,她微微颔首,发丝垂落,素雅恬淡的让人心灵都为止安宁。

看书的青年或许是坐得累了,将书卷放在一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又看了看她在宣纸上写下的字。

遥遥数千里静等十六年

青年脸色一变,喃喃道:“无垢你是不是还在怪叔父?”

少女抬起头,笑着摇了摇头。

青年看着那少女认真道:“这天下间极少有人知道那人身份,也没人知道,咱们早就知道了那人身份,当年叔父本想将你许配给二公子,可就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搁置了下来。你千万不要胡乱说出去,不然东主也不一定容得下咱们。”

“二公子?”

少女笑了笑:“谁才是二公子?”

第三百三十章不回来

马车中的青年男子听到少女这句问话,眉头微微皱起,沉思了一会儿叹气道:“咱们出来的时候叔父特意叮嘱过,不要和那人说起其中详细。只说是东主欣赏他,想请他加入唐公阵营,毕竟这件事对大公子,二公子来说,谁知道算不算得上一件好事?”

“哥哥”

少女抬起头看了青年男子一眼,精致的嘴巴微微撅起:“你此时口中说的二公子,又是哪个?”

“你为何明知故问?”

那青年男子正是长孙无忌,而叫他哥哥的少女,则是他唯一的妹妹长孙无垢。

“当年叔父本来打算将你许配给二公子的,奈何你偏偏不肯答应,再加上因为叔父知晓了一些事情,所以他也变得犹豫起来。毕竟那个时候东主正被猜忌,叔父知道的那件事若是张扬开来,即便东主是陛下的表亲,谁知道会不会落得个和李浑同样的下场。叔父担心你嫁入李家后受到牵连,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下来如今东主又被重用,拥河西之地,掌数万精兵,只怕叔父又想旧事重提了。”

他看了长孙无垢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这点,所以这次才坚持跟我一道出来?”

长孙无垢笑了笑,透着一股狡黠。

只是她却不肯承认,再次低下头去在宣纸上写字。

“去年时候,我奉唐公的命令会陇西,见过他,看起来二公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比起大公子来略微显得轻浮了些,毕竟他十几年来没有和人打过什么交道,所以生涩些也是在所难免,可据我看论去头脑来,我看倒是比大公子还要灵活。如今唐公府里的日常事务东主都交给大公子去打理,可是却又把刘弘基派去二公子那边,这真让人费解。”

“哥哥”

长孙无垢抬起头,看着长孙无忌认真的问道:“为什么,唐公从小便将二公子赶回陇西郡老家中居住?这么多年,好像二公子在唐公身边的时候加起来也没有三五个月,便是夫人好像也对二公子没什么亲近,这是为什么?”

长孙无忌听妹妹问起这个,脸色随即变得肃穆紧张起来。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与别人提起,这是夫人的一块心病,也是唐公的心病。”

“好不容易离开唐公府,此时又只有你我,哥哥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吧,这件事我一直都觉得好奇。”

长孙无垢放下手里的毛笔,微微皱着眉头央求道。

“唉”

“还不是因为那人?”

长孙无忌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事,前阵子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了保住李家,唐公十六年前做了一件他和夫人都无法释怀的事。之后一年,夫人生了二公子世民,据说”

长孙无忌撩开马车车窗的帘子看了看,见无人贴着马车太近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据说二公子出生的时候,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满周岁之后,竟然是看起来和那人别无二致,夫人每每看到二公子便想起那人,心中悲伤不止,后来竟然是因为如此身染重病,唐公无奈,只好把二公子送回陇西郡狄道老家居住。这么多年来,便是过年过节都不曾招回过身边。”

“夫人不是不喜二公子,只是她有心魔。”

“夫人是这天下第一等的可怜人。”

长孙无垢轻叹道。

“就因为如此,夫人便不想见二公子,唐公倒是好些,只是为了照顾夫人的情绪,唐公也只能这么做。不过,每年唐公都会派人回去,考究二公子的学问武艺,没一年间断过,由此可见,对二公子,唐公和夫人还是放不下的。”

长孙无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夫人和唐公是因为愧疚,而二公子才是无辜的,想来,这十几年来他自幼孤身长大,比夫人还要可怜些。”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可怜,不是二公子,也不是夫人”

她轻轻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看哥哥你这次九成九不会请得动那人回去,便是直接说明,那人也未见得会回去。我前些日子恰好听到你与叔父说起,那人是个冷硬果决性子的人,而且他心中必然有恨意,如何会轻易听你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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