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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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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词完全算不得什么。四岁握弓,五岁握刀,六岁杀人,十岁的时候已经杀人不眨眼。哪次杀人的时候不是凶险?”
他又看向达溪长儒说道:“十一岁跟你出塞北,你让我每天抽刀,劈柴,可有哪一天我没有完成你布置的任务?即便已经累的不成人形,即便胳膊疼的几乎断掉,我可曾少出过一刀?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我有很好的自制能力,这一点你们想反驳也反驳不了。所以你们刚才说的理由,还是不够啊。”
“有时候知道一件事……知道的太清楚,反而会痛苦。”
达溪长儒叹道。
李闲点了点头道:“这一点不可否认,比如现在,知道自己亲生老子是谁,我却没有一点开心快活。若是换做了别人,只怕不是哭就是笑,不是痴傻就是疯癫,有几人能如我这样冷静,所以请你们相信我……你们骗不了我。”
……
李闲在躺椅上坐下来,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稍稍减轻,或许是说了很久之前就想说的话,所以还是有些许的畅然痛快。他不看达溪长儒和张仲坚的脸色,往后一仰躺在椅子上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
纯洁剔透,一丝云都没有。
他的视线就定格在天空某处,可是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陷入沉默中,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往在李闲面前他们都是每每必表现自己是长辈的人,尤其是在教训李闲的时候尤其得瑟。可是今天位置似乎互换了一下,躺在椅子上仰望苍穹的李闲倒像是家长,而达溪长儒和张仲坚则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达溪长儒脸色忽然再次一变。如果说之前他的脸色是白的有些难看,那么现在他的脸色甚至已经透出了一种青色。那是恐惧,是不安,这个带着两千骑兵和突厥四十万狼骑血战几天几夜都不曾有过恐惧不安的大将军,这一刻却真的吓坏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忽然大声对李闲喊了一句。
“我们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帮助你,绝不是出于那人的授意,他还没有那个资格,能让我和张仲坚还有那么多人一直守着你!陇右李家就算称得上名门,可当初我身为大总管,地位还在他之上,怎么可能奉了他的命令行事?张仲坚是绿林大豪,你比我了解他,他自然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便能命令的了的。”
他大声解释道。
听到他这样说,张仲坚顿时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李闲看着天空没有起身,但语气真诚的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惟独不会想这一种。”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水。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李闲就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是个贪财怕死的人,怕死怕到连我自己觉得可耻。可即便我再怕死,这世上还是有几个值得我拼命维护的人,毫无疑问,师父,阿爷,你们两个都在这几个人中。即便为了你们我不小心死了,我也没有一点不甘怨恨。”
张仲坚看了达溪长儒一眼,走到李闲身边的躺椅上坐下来,躺下,也仰头看天。达溪长儒随后也在躺椅上躺下来,三个人就这样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之后,张仲坚有些怅然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带着铁浮屠的人最初带走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那个老尼姑?”
“没错。”
张仲坚点了点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达溪长儒叹了口气道:“也是我的。”
李闲一怔,情不自禁的说道:“她还真是个奇女子,说实话,我现在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菩萨转世,下凡来普度众生的。”
这话没有一丝讥讽的意思,也绝不是气话。
“她临死前捡到你的时候,恰好我就在长安城中。有一天我打算进皇宫去偷酒喝,顺便将杨坚抓住打一顿。遇到文刖,他以为我要刺杀皇帝,所以打了起来,我不是对手。幸好遇到翟让也想去教训皇帝,我们两个人联手才没被擒住。但我受了伤,文刖还是出了刀,还是刺中了我要害。我就在那老尼姑的尼姑庵里养伤,她救了我一命。”
达溪长儒道:“当初我出弘化与突厥人激战,但功劳却全都被一些奸佞夺了去,我手下士兵十去八九,却连抚恤都没有拿到,我一怒骂了贪官,骂了皇帝,小人告到皇帝那里,宫廷禁卫去抓我,是老尼姑给我送的信,所以我才会远走塞北避难。”
“所以她说什么,你们信什么?”
李闲问。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同时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她说什么,我们都信什么。因为,她确实不是个一般人。你或许不知道,杨坚小时候样貌丑陋,为人不喜,偏是那老尼说他是帝王之命,将其带走教其兵法韬略和权谋之术,杨坚后来能开创大隋盛世,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知道。”
李闲道:“我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庆幸,我知道的还真是不少。不过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故事罢了,从来没有当真过。”
“但是杨坚答应了老尼的事却没有做到,并且将老尼囚禁在长安城的尼姑庵里。”
“你们的意思是想说,杨坚忘恩负义?”
李闲道。
达溪长儒没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我和张仲坚都欠了那老尼姑人情,她和杨坚之间的事我们不插手,但她临终的嘱托,我们必须要做。大丈夫,不能失信于人。”
“直接点。”
李闲说道。
张仲坚叹了口气道:“简单来说,那老尼说,决不可让你与你的亲生父亲反目成仇,否则你的命运也将会走到尽头。他说父子齐心,才能毁了杨氏江山,那样她也算死而瞑目。”
“她还说我是真命天子呢。”
李闲有些懊恼道。
“没错,你是真命天子是她说的。但……谁告诉你,真命天子就是建立新王朝的人?”
“扯淡吗?”
李闲猛地站起来怒声道:“你他妈扯淡吗?!”
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心中感激的那老尼,原来如此可恶可恨,自己,自己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这个发现,让他顿时火冒三丈!
这次,李闲是真的愤怒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真命天子
“你是真命天子这话是她说的,可是她却从不曾说过,真命天子就必须是建立新王朝的那个人。也可以通过别的途径成为天子,比如……”
达溪长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因为他知道李闲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没有比如!”
李闲怒声咆哮道:“扯淡吗!?这世间还有比这个更扯淡的事吗?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那个什么扯淡的预言,只不过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谎言罢了!”
就在达溪长儒说出那句话之后,李闲瞬间就明白了那老尼的居心到底是什么。他曾经以为,她或许真的是个有些法力的人,否则怎么会看出自己的不凡之处?他还以为自己才来到这个时代,就遇到了一个能看穿他躯壳中灵魂与众不同的法师。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狗扯的法师,不过是个绝顶聪明的大骗子罢了。
不光自己被利用了,达溪长儒,张仲坚,甚至远在河东太原的李渊都被利用了,至于还有多少人陷进了那老尼临死前布置下的惊天大局中,李闲不知道,也推测不到,而那个老尼到底和杨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处心积虑的布置下这样天大一个骗局,李闲更不知道。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也不知道,到底当初大隋开国皇帝高祖杨坚答应了那老尼什么事,他为什么又食言没有去帮助那老尼完成心愿。他们两个不知道,李闲就更不会知道。而到了现在,整个大隋或许都没有人知道那老尼和杨坚之间到底有过怎么样的一个约定,以至于因为杨坚的背弃,那老尼竟然耗尽心力布置了这样一个局试图将大隋颠覆。
不管是不是她布局成功了,但毫无疑问的是大隋真的就要被颠覆了。
李闲不知道,很多很多人包括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都不知道,那老尼虽然没有离开过长安城,但却曾经进入过唐公李渊的府邸。自然也就更没有人知道,那一天老尼到底说过什么样的话,以至于让李渊做出了那样一个疯狂的决定。
在那老尼进入李家大宅的同年,一个风雪漫天的日子有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被人丢弃在尼姑庵门前,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随手丢弃。没有人看到当时是谁将那孩子丢了,甚至没有人看到丢弃了孩子的那人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因为那一天风雪实在太大了些,整个长安城中大街小巷都难以看到人迹。
这个风雪日之后两年冬天一个极寒冷的日子,在唐公李渊在长安的府邸门前站着两个孩子。天空中同样飘着鹅毛大雪,天气冷的根本就抽不出来手。风雪中,大门口,唐公世子李建成拉着妹妹李慧宁的手,看着老管家抱着另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唐公府的大门,一直走到街口钻进了一辆早就等在那里的马车,然后消失在兄妹两个人的视线中。那一天,那一刻,兄妹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都那么冰冷。
才五岁的李慧宁抬起头,看着大哥李建成冻得有些发白的脸问道:“大哥,还会回来吗?”
沉默了很长一会儿,当时还是个少年郎的李建成说了一句让李慧宁至今都没有理解的话。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当真相大白的时候李慧宁才会理解李建成话里的意思,才会明白李建成那个时候心里的恐惧和不安。
“会回来的,不管是该回来的还是不该回来的,都会回来的。有些人,会因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付出代价!”
这句话李慧宁听不懂,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却被李建成吓了一跳。李建成说的有些人是谁?代价又是什么?
李建成攥着妹妹冰冷发僵的小手问道:“冷吗?”
李慧宁点了点头哆嗦了一下说:“冷”
李建成嗯了一声说道:“我也冷,心里冷。”
他说:“有人说十二年是一个小轮回,五个小轮回是一个大轮回,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十二年,为什么是六十年,可我现在忽然觉得,也许不需要六十年的一个大轮回那么久,一个小轮回后,该回来的或许都会回来。”
“回来的是什么?”
李慧宁昂着小下颌问。
“李家的荣耀!”
李建成想了想,又补充了几个字:“或许还有李家的灾难。”
这番话,李慧宁记忆犹新。
如今早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但李建成担心着的事没有回来。在十几年后的这一天,还没有出正月,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的东平郡巨野泽内,李闲不知道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多少隐秘的事,但他却如顿悟一般骤然明白了许多事。
所以他愤怒,从来没有过的巨大的愤怒。
……
李闲转过身,看了看达溪长儒,又看了看张仲坚。
“难道现在你们还没明白,我,还有你们两个都不过是那老尼姑安排下来的一个棋子?什么狗屎一样让人恶心的真命天子,不过是她想出来的一个吸引人注意的噱头罢了。我现在甚至怀疑,那首桃李子的谶言是不是就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
“是!”
张仲坚点了点头道:“那首童谣,是她想出来的。”
“哈哈!”
李闲疯狂的笑了起来:“你们知道这么多事,难道真的没有想明白那个老尼姑到底想干的是什么?难道还没想明白,所有人不过都是她复仇的工具?”
他伸手猛的的将戳进青石板中的黑刀拔了出来,然后骤然一刀将那棵没有开花的梅树斩断。树断,歪歪斜斜的晃了晃然后轰然倒了下去。
“她哪里是什么能看到未来的法师?她哪里是什么令人尊敬的长者?”
李闲一刀一刀斩在梅树上,不多时那棵梅树就被斩成了一地碎屑。残枝木屑纷飞,就好像院子里忽然卷起了一股飓风。
“她一切都是为了给她自己报仇,都是为了报复杨坚而已。我现在在想,她救了名满天下的达溪长儒将军,又救了同样名满天下的大马贼张仲坚,只不过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罢了。她救了你们两个,是因为她知道你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也知道,救命恩人临死前的哀求嘱托你们一定不会违背。”
“所以才有了这些年你们与我的不离不弃,别急着否认,诚然,你们两个对我都是真心的呵护喜爱,如父对子那样的呵护喜爱。但是最初时候,你们救下我帮助我,不过都只是为了报恩。”
“看起来我在她的布局中是很重要的一环,但谁是我却并不重要。”
这句话有些诡异,只是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孩子,然后给这个孩子一个真命天子的身份。因为她造就了一个开国皇帝,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话。这个孩子无论是谁的孩子,无论之前姓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这个孩子必须姓李!”
“因为她之前编造了一个桃李子的童谣,因为在很久之前她就在为姓李的布局!”
“这个姓李的孩子成了真命天子,然后姓杨的皇帝自然不能容他。所以才有了铁浮屠浴血杀出长安城,才有了浪迹天涯,才有了后来达溪将军的出现,才有了塞北苦练刀法的那个小白痴。这个白痴还曾经为了自己被人称为真命天子而沾沾自喜,还白痴的以为自己注定不是个普通人。”
“或许她都没有想到,她安排的这个孩子竟然有一天真的能有大成大就。但是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不会懊恼后悔,只怕反而会在阴曹地府中笑的合不拢嘴!你们,包括很多人都在帮她,帮她完成那个巨大的布局。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除了你们之外,接触过那个老尼姑的还有罗艺,否则也就不会有罗艺故意的放纵!”
“但是很可惜的是,罗艺比你们都聪明,他虽然被瞒住了,但在天下大乱开始的时候他却明白了过来,所以他开始为自己布局,而不是再为别人做嫁衣。”
“我!”
李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个挡箭牌罢了。”
……
斩碎了一棵梅树,说了很多话,李闲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脸上怨恨愤怒的表情也渐渐淡去,或许是发泄过心里变得清明,所以他的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明亮。他平静下来,所以他想通了更多的事。
“她要报复杨坚,而对付一个帝王,还有什么是比亲手布局毁去他的帝国更狠毒彻底的呢?她不是什么法师,也没有什么法力,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智者,她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她能看穿大隋这个庞大帝国貌似稳固根基中的蚁穴,她要做的,就是让那些啃食大隋根基的蚂蚁变得更疯狂一些,然后整个大隋就会轰的一声崩塌下来。”
“她看出了大隋的不安定,是因为她了解杨家。现在我在想,杨广登基背后是不是也有她的影子在作怪。她不是什么神仙,但我不得不钦佩她看人的眼光之准。她看出了杨广的劣性,也看出了某人卑躬屈膝小心谨慎下掩藏着的野心。”
“于是,她给了我一个身份,然后转移了杨坚的注意。杨坚杀了不少姓李的,有一天忽然有个姓李的孩子被那老尼预言为真命天子,对那老尼的话信奉如神旨的杨坚自然不会再去怀疑别人,只需要追杀我就行了。于是有了铁浮屠和血骑近乎全灭,于是有了那么多血淋淋的仇恨!”
“而在我成功帮助某人将注意移开的时候,那个人开始慢慢的积累实力。等到他崛起的那一天,若是我还活着的话,有你们这么多人的帮助我就算真的是个白痴只怕也已经积攒了一定的实力,然后,等那个人需要我帮助的那天,再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讲出所谓……没错,就是所谓的真相。”
“然后拿走属于我的一切,去帮助那个人完成他必须完成的事。从一开始,那老尼姑的布局中他才是最大的那颗棋子!而我手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儿准备的嫁衣裳。”
“从一开始,我只不过是个陪衬!”
“一切的算计,布局,都是老尼姑为了她自己而已。”
“说来说去,到了最后她报了仇,而那个姓李的,才是最大的赢家。杨家的天下没了,李家的天下有了,世人再想起那个老尼姑的时候,会充满了尊敬。”
李闲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黑刀缓缓入鞘。
“从一开始,这骗局的主角就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个陪衬,是块垫脚石,是面挡箭牌,真正的主角……是李渊。”
李闲看着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问道:“我说的对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龙椅
第44章龙椅
善恶只在一念间,这句话被很多人引为至理名言。但善人和恶人只在一念间区分,显然就有些轻易草率。人太复杂,无论什么样的判断都有可能出现错误,有时候你觉得某人是个坏人,看长相就凶恶丑陋让人觉着恶心恐惧。可经历过许多事之后才发现原来人家是个大慈善家。有时候你觉得某个慈善的人某个慈善的地方真的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等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表象罢了,善人用的钱是别人给他让他行善的,而他却还侵吞了一部分中饱私囊。这个时候,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的你会不会愤怒?
有人会有人不会。
那么再换一个方式来说,如果说一个被丢弃了的不健全的孩子嗷嗷大哭,这时候一个善人出现将其带走,并且发誓治好孩子的残疾然后给他一个美好的生活。可是当善人带着残疾孩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之后,第一件事就打断了孩子的四肢割去了孩子的舌头,然后带着这个看起来更加凄凉的孩子走街串巷的表演,把那孩子当狗,当猴,当畜生耍来赚钱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心里会不会有怨恨愤怒?
而不知道这真相的人们,尤其是那善人带走孩子那个地方的人们,只怕还在颂扬着那善人的善举,然后反思自己并且惭愧的在心中埋怨自己。
世间善恶美丑,往往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所以李闲的愤怒很正常,若是他不愤怒才是不正常。
而李闲的不寻常之处在于,他在愤怒的时候也不会丧失理智。即便在怒吼,在咆哮,在挥刀斩树,但他的脑子里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顺畅。以至于到他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所有事差不多理了一个大概。
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不会如他这么快冷静下来。
所以有时候,李闲很讨厌自己的冷静。
他将收入鞘中的黑刀随手放在石桌上,然后对达溪长儒和张仲坚歉然的笑了笑。
“师父,阿爷,不好意思,一时有些激动。”
他的笑容中已经没了苦涩,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明亮。
这变化让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都吃了一惊,他们本以为李闲会发狂,甚至会破口大骂自己隐瞒了真相,甚至会因为这件事和自己产生了隔阂。本以为以后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将会出现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可他们却骤然发现,原来李闲的愤怒,李闲的怨恨,在他们面前都只是孩子般的发泄。
因为他是他们的孩子,若是换了在别人面前,李闲又怎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
达溪长儒咽了口苦涩,有些艰难的说道:“其实你推测的也差不多了,大致上和我跟你阿爷推测的差不多。而我们,也是在上次长孙无忌来过之后才骤然惊醒。你能想到这么多,真的很不容易。”
“也就是说,你们还是瞒了我一年多。”
李闲笑了笑说道。
“如果你自己推测不出来……”
张仲坚叹了口气道:“我们打算瞒你一辈子。”
达溪长儒嗯了一声道:“这种被人出卖的感觉并不好,我们两个老东西都几乎忍不住想去长安挖了那老尼的坟,更何况是你?”
“我们劝你与李渊联盟,已经和老尼姑没有一点关系。”
张仲坚解释道。
“我知道。”
李闲将躺椅上的残枝扫到地上,躺下来,伸手将石桌上没有被碰洒了的酒壶拿起来喝了一口。酒虽然没洒,但温酒的热水却洒了。所以酒很冷冽,灌进肚子里就好像吃了一大口冰块直接咽下去一样。
“现在看来,和李渊结盟肯定是有很大好处的。”
李闲闭上眼,将自己心里最想咆哮出来的那句话忍住。他告诉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以前的事而没玩没了的烦扰。虽然那个疑问才是他最恼火不安的,但眼前的人和事最值得珍惜。至于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就埋在心里。或许达溪长儒和张仲坚知道真相,可他们知道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相。
而李闲自己猜测的真相,却显得更加薄凉恐怖。
所以他在关键处打住,不再说那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
“李渊是想让咱们燕云寨牵制住李密和王世充,可他若是南下,其实也是在为了咱们燕云寨牵扯住王世充和李密。说起来,他占到的便宜,咱们也占到了。”
李闲笑了笑说道:“对于占便宜的事,我向来不抵触。”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有些骄傲的说道:“可我没必要去和李渊结盟,现在是他在求我,而不是我求他。当然,或许以后我都不会求得到他,但他却会忍不住来求我。”
“因为他才是那个人,所以他想得到的比较多。”
李闲又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角说道:“想得到的多,所以求人之处也会很多。等到他不得不求我的时候,我得到的也会更多。”
李闲想了想那三封信,知道自己安排的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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