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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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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伏宝脸色铁青的看着忍着疼一言不发的王咆,他的视线缓缓的移到王咆的伤口上,随即一皱眉,忍不住摇了摇头:“竟是连金丝甲也挡不住。”

众人都知道陛下在出征之前,将自己的金丝软甲赐给了王伏宝。王伏宝又将这件金丝甲给了王咆,平日里王咆一直贴身穿着。寻常刀剑,根本就破不开金丝甲。即便是破甲锥射在身上,也难以将金丝甲射穿。

“是谁?”

王伏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王咆咽了一口吐沫,惨笑着摇了摇头。

“九把刀……挡不住他一刀。”

他眼神里闪过惊恐,似乎是极不愿回忆起那一场恶战:“杀人而已……何须九把刀?”

他看向王伏宝,喃喃道:“是他说的,然后一刀断了王戈的脖子,也断了王戈身后缚着的八柄横刀……再一刀,断了我手里的刀,还有……”

王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

第七百七十六章这是我的坟

正午时分,太阳的光线千丝万缕的洒下来,照射在大地上,雪在融化之前将阳光反射回天空,让这世间变得越发光明起来。雪后晴空置身原野,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景色总是会成为诗人们咏叹的对象。

晴空碧蓝如洗,大地白茫茫一片。

蓝天,白雪,凛冽寒风……还有那面烈红色的大旗。

空气清冷的让人呼吸都觉着痛快,每一次在身体里循环都会让人觉着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透彻。这是一片平坦的原野,站在堡寨上往四下里看去,视线可及之处看不到一点起伏,没有山石,没有高坡,甚至没有一棵树。

站在残破的土墙上,能一眼看出去很远很远。

所以,当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的时候,堡寨里的燕云军士兵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他们攥紧了手里的武器,或是横刀,或是长矛,或是硬弓。有人忍不住深深的呼吸着,从鼻孔里涌出来一团白色的热气。

那不是生机,而是决死之意。

这个堡寨可能是某个富户建造的,也可能是大隋末年天下始乱的时候朝廷兴建的。当初面对天下层出不穷的叛乱,大隋朝廷里那些贵人们想出来一个扯淡之极的办法,他们自己却以为聪明之极,美其名曰……坚壁清野。

当时天下叛乱愈演愈烈,朝廷里那些贵人们没有想着如何安抚百姓平定叛乱,而是想到了一个在他们看来非常有道理的办法。他们认为,天下之乱,乱于百姓。那些叛贼烧杀抢掠,烧的杀的抢的都是百姓的东西,所以,是百姓们为叛贼提供了粮草补给,而百姓也是叛贼们需要的兵员。所以,要想止住天下溃乱,就先要制住百姓而不是叛贼。

于是,朝廷下令凡是有叛乱产生之地,百姓尽数迁入大城或是堡寨之中。让那些叛贼乱匪找不到百姓,也就抢不到抢粮。没有百姓,那些乱贼自然也就难以发展,或许根本无需朝廷调兵剿灭,叛贼最后就都会饿死。

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办法啊,成功的导致了大隋的叛乱进一步升级。

那些朝廷里的贵人们,想到了这一招所谓的釜底抽薪。却忘记了,百姓们都进了城进了堡寨,谁来养活?皇帝没有旨意下来,朝廷没有命令颁布,地方官吏宁肯让粮仓里的粮食烂掉,宁肯让那些叛军抢夺,也不肯将粮食分给百姓。

于是,城里的,堡寨里的百姓也加入了造反的行列。

这个堡寨里或许发生过惨烈的故事,但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今天,这个残破不全的地方也会有个故事发生,或许将更加惨烈。

当地平线上的黑线逐渐变成一道浪潮的时候,堡寨里的燕云军士兵们却将视线转向自己身边的袍泽。

会死吗?

或许很多人都会想到这个问题,但没有人问出这个问题。

“兄弟,走了一路还不知道你是哪儿人。”

“东平郡人。”

“我也是,哪个县的?”

“雷泽,你呢?”

“我郓城的。”

“想不到,这个时候身边站着的还能是个老乡……看样子我比你大几岁,一会儿你站在我身后,我还有十六支羽箭,射空了箭壶我还有横刀,等我死了你再上来。如果有闲工夫的话,记得把我的尸体往后拖拖,别让马蹄子踩了……留个好尸首,省的黄泉路上走不快。”

年轻些的士兵摇了摇头:“老哥,你有婆娘有孩子了吧?”

“嗯,有个儿子,今年都七岁了。”

年纪大些的士兵回答。

“我没有。”

年轻些的士兵笑了笑,跨前一步站在袍泽身前:“张金称霸占巨野泽的时候,打郓城,我爹娘都死了。我也没有婆娘,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所以,你站在我后面吧,把你的硬弓和箭壶给我。”

年轻的士兵将自己的长矛递给袍泽:“躲在土墙后面,敌人的骑兵一时半会冲不上来。”

“别争。”

他笑了笑,语气平淡的说道:“你站在我后面,不一定不死。近两万骑兵打咱们这四千步兵,这仗其实打的是个志气。咱们是燕王殿下的兵,死也不能窝窝囊囊的死不是?我在前面等着你,等着你一块投胎转世。要是万一黄泉路上我等不到你,那你记得每年今天给我烧一把纸钱。”

他拿起硬弓,抽出第一支羽箭。

“来了!”

……

近两万匹战马踏动地面的时候,仿似这个残破的堡寨都随之摇晃起来似的。土墙上的浮尘在震动着往下掉,栖居在堡寨里的野鸟轰的一声惊飞上了半空。

“别急!”

站在最外面土墙上猫着腰来回奔走着部署防御的校尉大声说道:“等进入射程再放箭,咱们手里的羽箭不多。别浪费!尽量瞄准一些,要是能一箭干死一个……他娘的老子认你们都当爹。”

士兵们笑了起来,有人发现原来迎接死亡并不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放箭!”

崔潜站在最高处,猛的挥动了手里的燕云军烈红色军旗。那一面大旗在堡寨的顶端舞动,如同一团愤怒燃烧的火焰。

嗡的一声,数百支羽箭几乎同时射了出去。羽箭并不如何密集,因为此时的燕云军士兵已经没有多少硬弓。但即便如此,还是将冲在最前面的夏军骑兵放倒下上百个人,虽然相对于敌人的数量来说,这百十人根本算不得什么。但第一轮箭雨依然让燕云军的士兵们感觉到了兴奋,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多杀一个是一个。

这个堡寨的土墙虽然不高,但地处一座突起的高坡上。高坡很陡,就算没有阻击,骑兵靠着战马的速度想冲上堡寨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在河北大地上,这种依着地势而修建的堡寨并不少见。

“瞄准前面举旗子的敌将,攒射!”

最前排的校尉大声喊了一句,随即数百支羽箭密集如拳般朝着那个擎旗的敌将射了过去。此时骑兵已经接近到堡寨八十步范围内,羽箭的力度之强完全可以射穿铁甲。只片刻的功夫,那擎旗的敌将就被射成了刺猬,从马背上掉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当敌人战旗掉落在地的时候,燕云军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夏军后面的骑兵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很快,那具落地的尸体就被战马踏成了肉泥。那一面夏军的战旗,也被踏的面目全非。

因为占据着地势的优势,燕云军的弓箭手们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杀人欲望。三十步之内,夏军骑兵试图靠着战马的速度冲上高坡,但大部分战马只冲到一半的时候便再难上前,脚力出色的战马勉强冲了上来,立刻就被站在土墙上的燕云军士兵用长矛戳翻。

厮杀开始的这短暂的时间内,防守的一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下马!”

王咆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这座不大的堡寨,大声命令:“前面的人全都下马往上攻,王戈,你带两千骑兵在后面用羽箭压制,半个时辰之内如果攻不破这座堡寨,领兵的校尉以上军官一律杀无赦!”

“杀!”

前面的上千名夏军骑兵从战马上跃下来,持了骑兵盾和横刀往堡寨上攀爬。中箭的尸体顺着斜坡滚下去,又将后面的士兵撞到不少。堡寨土墙后面的燕云军弓箭手纷纷爬上土墙,居高临下往下发箭。

当夏军的骑兵开始用骑弓反击的时候,燕云军的防御渐渐被压制住。毕竟敌人占据着数量上的巨大优势,而且燕云军现在的弓箭并不多了。

“没有箭了!”

一个士兵忍不住喊了一声,随即将自己手里的硬弓狠狠的砸了下去。

“找石头砸!”

已经喊哑了嗓子的校尉搬起一块石头,冲上土墙朝着下面狠狠的砸了下去。只是他才将手松开,几支羽箭接二连三的射在他身上。噗噗的闷响中,那校尉的身子缓缓向后仰倒了下去。扑通一声,尸体倒在地上激荡起一层尘土。

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大部分燕云军弓箭手都射空了箭壶。

夏军的羽箭则越来越密集,渐渐的压得土墙上的燕云军不能直起身子。借着弓箭手压制的机会,下了马的夏军士兵疯了一样嗷嗷叫着往土墙上攀爬。终于,一个士兵的手攀住了土墙,他抬起头往上看去,随即看到了一张狞笑着的脸。

噗的一声,燕云军士兵手里的长矛从这夏军士兵的眼窝里戳进去。矛尖刺碎了他的眼球,又从后脑钻了出来。尸体向后倒下去的时候,又砸到了身后的同伴。

顺着斜坡往下滚的尸体越来越多,渐渐的在堡寨下面堆积起来。

“杀一个不亏!”

一个燕云军士兵肩膀上中了一箭,却咬着牙将冒出头的夏军士兵脑壳削掉了半边:“杀两个就他娘的赚了!”

噗的一声,他的大腿上又中了一箭。

他看了看身后的同袍:“记得每年给老子烧纸!”

喊完这句话,他猛的从土墙上跃下去,将四五个才攀爬上来的夏军士兵撞得滚了下去,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这个燕云军士兵就被暴怒的夏军砍成了碎块。手指,断臂,碎肉飞的到处都是,其中一颗黏糊糊的眼珠粘在一个夏军的脸上,看起来,就好像他的脸皮下面钻出来一个眼球似的。

当土墙斜坡下面的尸体已经堆积有半人高的时候,夏军终于突破了防御杀上了土墙。

“杀尽燕云贼!”

王咆大声喊了一句,跳下战马就要往上冲,却被几个亲兵死死的拦住,唯恐他一时冲动真的跑到最前面去。

“杀!”

厮杀在土墙上展开,不少人扭打着同时从土墙上跌落下去,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来不及分开,就被下面的夏军士兵乱刀剁死。和燕云军士兵抱在一起的夏军士兵,与敌人一同走上了黄泉路。而杀死他的,是曾经吃同一口锅里的饭睡同一个帐篷的袍泽。

“将军,你从后面退走!”

一个校尉冲到崔潜身前,指着后面说道:“夏军的骑兵还没有绕到后面去,将军你带着人先走!”

“如果我走了。”

崔潜一边挥舞着战旗,一边大声说道:“我将失去今日与你们并肩作战的荣耀……我是个文人,我拉不开硬弓,舞不动长槊,但我还能举起这战旗!”

他站在最高处,奋力的挥舞那面虽然残破但依然鲜艳如血的烈红色大旗。

“旗子在我手里,我在你们身边。当你们战死的时候,我与大旗一同倒下。”

劝他的校尉咬了咬牙,返身杀了回去。此时,夏军在付出了至少一千五百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完全冲到土墙上面,厮杀变得更加直接而血腥,夏军用血肉之躯让陡坡平坦了一些,而燕云军的士兵拼死保护脚下的寸许土地。

“这是我的坟!”

一个燕云军士兵疯狂的挥舞着横刀,将面前的敌人卸去了半边肩膀:“谁也不许站在我的坟上!”

第七百七十七章李!

尸体从土墙上缓缓的坠落下去,砰地一声,落在陡坡下面。激荡起来的不是尘土,而是血花。陡坡下面堆积的尸体越来越高,而更多的夏军士兵则踏着尸体堆继续往上进攻。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一层黑乎乎的蚂蚁不停的往上爬。

横刀崩碎,长矛折断。

堡寨最高处,那一面烈红色的战旗依然如升腾的烈焰般舞动。

堡寨外围的土墙已经被攻破,夏军士兵冲进了堡寨里,厮杀从土墙上逐渐转移到了堡寨里面,那些狭窄的街道上,残破的院子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厮杀。

王咆从战马上跃下来,大步往堡寨那边走了过去。上百名亲兵护卫在他左右,手按腰畔的横刀紧随而行。此时大队的夏军已经涌入堡寨之内,王咆一路走过来,到处都是尸体。他爬上土墙,脸色阴沉的看着堡寨里面的厮杀。

“咱们进去。”

他摆了摆手,举步要顺着土墙一侧的斜坡往下走。才走出去两三步忽然脚步一僵,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险些栽倒。他身边的亲兵连忙将其扶住,王咆低头看,却发现一个身受重伤的燕云军士兵一把抓着他的脚踝。

“你是要乞降么?”

那个燕云军士兵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王咆不理解的光彩。很自然的,王咆将这种光彩视为求生的欲望。

他垂头看着那浑身是血的燕云军士兵微笑着问道,似乎一点也不介意那燕云军士兵带血的手弄脏了他的衣服。

那伤重的燕云军士兵紧紧的攥着王咆的脚踝,向前匍匐着爬了一些,额头触碰到了王咆的马靴,王咆忍不住哈哈大笑。

“人都说燕云军中都是天下最精锐的士兵,皆是宁可战死也不肯投降的硬汉。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个笑话,还不是匍匐在我脚下求……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忍不住啊的叫了出来。

艰难的匍匐着到他脚边的燕云军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口咬在王咆的小腿上。这一口咬的极狠,牙齿几乎都镶嵌进了王咆的肉里。王咆使劲甩了几下腿,可那个燕云军士兵死死的抱着他的脚,狠狠的咬在他腿上就是不肯松口。

“拉走他!”

王咆暴怒喊道。

两个夏军士兵连忙拽着那燕云军士兵的两条腿向后扯,可这一扯动,却带着王咆一块移动。这一口咬的实在太重了些,竟是拽都拽不下来。那两个夏军士兵一发力,嚓的一声,那燕云军士兵倒是拽到了一边,可也将王咆的裤子撕开了一道口子。而那燕云军士兵的嘴里,还带着一大块血肉。

血顺着那燕云军士兵的嘴角淌下来,让他的样子显得格外的狰狞。

王咆猛的从王戈背后抽出一柄横刀,一脚将那燕云军士兵踹的翻转过来,他将横刀高高举起,就要刺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刀即便刺下去其实已经没了意义。

那燕云军士兵已经死了。

他嘴里叼着一块血肉,偏偏嘴角上还带着满足得意的笑容。

正是这得意的笑容,让王咆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出。他的横刀还是重重的刺了下去,笔直的刺进了那燕云军士兵的脖子里。一股血花喷了出来,有不少血液洒在王咆的衣服上。他手腕一扭,横刀在那燕云军士兵的脖子里绞肉机一样转了一下。

咔嚓一声,燕云军士兵的脖子上被横刀绞出一个血洞。

“得意!”

王咆如疯了一样一刀一刀的戳下去,血肉不停的飞溅起来。

“不过是一群败兵,一群卑微的败兵!你们有什么值得骄傲得意的?你们凭什么骄傲得意?我才是胜者!”

他一刀一刀的剁着,状若疯癫。

“我才是!”

当那具尸体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时候,王咆才停止手上的动作。他似乎是有些脱力,弯着腰大口的喘息着。

“这些家伙……不是人!”

他啐了一口,脸色极难看。

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堡寨最高处那面舞动的烈红色战旗。看着那个身材瘦削的人,依然站在最高处拼尽全力的挥舞着旗子,王咆抬起手指向那里:“去!把那个人给我乱刀剁成肉泥!”

“喏!”

他身边的亲兵应了一声,连忙往最高处那边冲了过去。

这里是大夏的土地,他们是一群可耻卑劣的侵略者!

王咆看着那些依然在堡寨中抵抗的燕云军士兵,心里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可他再骂完了这句之后,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这群可耻的侵略者,守着这座残破的堡寨就如同守护着自己的家园一样悍不畏死?

这是为什么?

他猛的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个燕云军士兵临死前的呼喊,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这是我的坟!谁也不能站在我的坟上!”

他们守护的不是这个残败破碎的堡寨,而是他们这些军人们的尊严。是一种绝不容许有人践踏的尊严,这才是他们的骄傲!

“一个都不要留,全都杀了!”

王咆冷冷的下达了命令,然后缓步往土墙下面走去。可是才走出去一步,脚步就忍不住一个踉跄。

小腿上,血流如注。

……

“去保护将军!战旗绝不能倒下!”

一个燕云军校尉看着崔潜的方向大声喊道:“最起码在咱们都战死之前,战旗绝不能倒下!”

他身边的几十个燕云军士兵大声答应了一声,朝着最高处冲了过去。而在这个高坡的另一边,上百名夏军士兵也在奋力的向上攀爬。两边的士兵都拼尽了全力,几乎在同时爬上了这个堡寨的制高点。

“杀!”

两边的士兵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随即朝着对方扑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燕云军士兵一刀斩在敌人的脖子上,噗的一声,血如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微烫的血液喷了他一脸,他却丝毫都不在意。横刀卡在敌人的脖子里,而破开了动脉的敌人脖子上喷血的画面显得格外的血腥恐怖。

燕云军一脚将面前的尸体踹翻,还来不及再次举起横刀,后面敌人手里的刀子已经捅进了他的心口,那横刀在他的身体里猛的扭动了几下。这一刻,燕云军士兵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以前,也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似的。在临死之前,这个燕云军士兵忽然醒悟过来,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声音有熟悉的感觉,于是他的嘴角上也勾勒出一抹骄傲得意的笑容。

他曾经不止一次将横刀戳进敌人的心口,所以他熟悉这种声音。而当他想到自己杀了至少十个敌人,而自己才不过死一次的时候,他心中就升起一股骄傲和得意,难以摧毁的骄傲和得意。

死?

值了!

几十个燕云军士兵将崔潜团团护住,几十柄横刀在崔潜身边钩织起一片刀光。攻过来的夏军士兵虽然至少是他们的三倍,但却被阻挡在刀网外面再难寸进。在双方接触的地方,血花四溅。

虽然夏军士兵占据着优势,但是他们此时每个人都有些胆寒。他们从军至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冷酷冷傲的敌人。哪怕这些人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哪怕厮杀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了死亡,可这些人似乎没有丝毫惧意一般,就好像他们对死亡没有一点畏惧担忧。

所以夏军士兵们心中有了恐惧。

所以他们也发了疯,横刀更加狠戾的劈向敌人。因为在这个时候,要想消除自己心中的恐惧,只有杀死敌人这唯一的选择。但他们却不知道,这种恐惧是能深入人骨髓的,若是他们能侥幸活下来的话,或许今后几十年都无法摆脱这种恐惧。

但他们没有机会去恐惧了,因为他们都死了。

“骑兵!”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激动。

“我们的骑兵!”

呼喊声来自燕云军的人群,站在最高处的他们,看到了远处地平线上一片厚重乌云般的骑兵迅速的压了过来,在阳光照耀下,骑兵的最前面,一面烈红色的战旗迎风招展!

“我们的骑兵!”

“援兵来了!”

“是咱们的人!哈哈!”

燕云军的士兵们发出震天的呼喊,每个人都激动到了极致。他们疯狂的笑着,那是一种无法用文字形容的畅快!

刚刚走下土墙的王咆脚步一僵,听到高处燕云军的欢呼声忍不住脸色大变。他转身快步走回土墙上向外看去,这才发现这么短时间内,外面的骑兵已经离得很近了。

“王戈!”

王咆大声喊道:“燕云军的骑兵没多少,吹角,命令外面的骑兵准备迎敌!你跟我下去,我倒是要看看谁在这个时候赶来送死!”

他看了一眼王戈身后缚着的八柄横刀,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横刀。

“我有九把刀,能斩尽敌军!”

他在心里喊了一句,然后快步冲下了土墙。

号角声响起,在土墙外面没有加入攻城的夏军骑兵最少还有一万三千人,听到号角声之后他们开始拨转战马,迎向从远处飞驰而来的敌人。

……

“王戈!跟在我身边。”

王咆翻身上马,猛的一打战马屁股:“吹角,变牛角阵!敌人的骑兵并不多,将他们围住,一个也不要走了!”

“喏!”

传令兵立刻吹响号角,一万多人的骑兵队伍缓缓的变化成了一个牛角阵。这种阵型,两翼向前突出,中间凹陷,在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这种阵型在双方撞击在一起的时候,能瞬间变阵将兵力少的敌人包裹进去。

牛角阵也是大隋训练骑兵的二十几种阵型变化中,最基本的一种。

“杀!”

王戈大声喊了一句,带着所有的亲兵紧紧的护着王咆冲了出去。一万多名夏军骑兵缓缓启动,朝着从远处如电一般冲来的敌骑压了过去。在他们冲过去的时候,没有人怀疑他们会取得胜利。

敌人的数量不及他们的一半,骑兵在原野上这样硬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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