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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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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男人是为尊严而活着,一个男人没有了尊严那么就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那么朕问你,你为什么活着?”
他问苏胜。
“奴婢为了什么活着?”
苏胜想了想回答道:“为了攒够了养老的银子,然后回到老家去买下几十亩地,置办一所宅子,如果可以,再收养一个义子。”
然后他问了一句很不敬的话:“那陛下您为什么活着?”
“朕?”
李承德笑了笑,笑容很怪异:“为了吃肉,肆无忌惮的吃肉,吃到想吐。”
苏胜怔住,随即轻蔑的笑了笑。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不屑。
……
李闲离开都城长安的时候,定下徐世绩为兵部尚书,但徐世绩在领兵征北,现在兵部主事的是侍郎侯君集。可事实上,侯君集现在也整日无所事事。征北大军所需的粮草物资,是燕王直接下旨意从各地征调的,根本不需要走兵部的程序。而且根本用不着兵部调集后续援兵,侯君集就算想忙也没什么可忙的。
大战之际,兵部竟然闲着。
穿了一身紫色朝服的侯君集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战报,放下手里的茶杯摆了摆手吩咐道:“以后这战报,先送到杜如晦大人那边,杜大人看完了之后再拿回来给我看。”
“可大人,这样不合规矩吧。”
兵部主事崔金仁压低声音道。
“规矩?”
侯君集冷冷笑了笑:“这大唐朝廷上下,哪里还有一点规矩在。君不君,臣不臣,规矩是摆设,毫无用处。”
崔金仁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压低声音急切道:“我的大人那,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要是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传出去,只怕对大人您不利。”
“没事。”
侯君集笑了笑道:“这里不是只有你和我二人么,我也只是发发牢骚,江南在平乱,河西在剿匪,河北在大战,可咱们兵部衙门竟然冷清的让人心酸,这滋味不好受啊。金仁,我初到兵部就看得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下属,所以什么事都愿意和你说。你告诉我,若是徐世绩回来了,兵部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徐大将军回来……只怕也就没有战事了。”
崔金仁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句。
“也对。”
侯君集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晴朗无云如同洗过一样干净的天空:“徐世绩回来,诸事都要他这个兵部尚书决断,只怕到时候我会更闲了。不过想想也好,随主公征战着许多年,倒是这些日子在兵部最自在清闲,混日子其实也不错。”
“衙门里的事你盯着吧,这么好的天气不去散散心,糟蹋了。”
他摆了摆手,竟是施施然走了。
崔金仁看着侯君集的背影,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个侍郎大人说话从来没有顾忌,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怕别人陷害,还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他知道这位侍郎大人资格老,很早之前就跟着主公打天下,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心中有些怨气吧。
他记得上次与侍郎大人饮酒的时候,侍郎大人酒后骂过:“连个只会溜须拍马的糟老头子都封了县侯,徐世绩……与我跟随燕王不差前后,却是正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呵呵,说起来这际遇还真他娘的让人觉着无语。”
这话,他一直没敢说出去。
可偏偏是这样,他觉着侍郎大人只是心里不痛快罢了。若真是有什么造反的心思,难不成还整日把怨气挂在嘴里,唯恐别人不知道?
白痴才会这样吧。
他如是想。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是想。
……
侯君集换了一身便装,带着几个随从往河边走。他带了一顶很大的斗笠,又低着头,所以看不到面目。再加上穿的也只是寻常服饰,倒也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毕竟他此时应该在兵部衙门里当值,这样出来闲逛要是被御史台的那些人知道了,只怕弹劾他的奏折就会雪片一样飘起来。
尤其是都御使魏征,那个家伙的嘴巴比毒蛇还毒。
经过一家长安城里很有名气的点心铺,他吩咐手下买了一包点心,一壶新酒,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装了食盒带上。这个时候已近正午,买些吃食预备着,看样子他竟是想着整个下午都不回衙门办事了。
走到河边,选了一颗很繁茂的垂柳下,在青石板上坐了,将鱼竿架好,喝酒吃菜吃点心,看着鱼竿静等上钩,倒也说不出的自在。这时节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在河边坐半日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他一直坐着没有回头,到后来甚至靠在柳树上用斗笠盖着脸呼呼大睡起来。也不去管已经咬了钩的鱼,更不去管那几个随从将他的酒都偷喝了。
不远处街边的茶楼上,几个身穿便衣的军稽处密谍一直盯着这边。喝尽了六壶茶,吃了三盘点心,侯君集在那里却依然睡的香甜。几个密谍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都不明白这侯君集跑到河边来酣睡到底图的是什么。
想睡觉,在衙门里好好睡难道不更舒服?
就在那家在长安城里颇有名气的点心铺子里,靠着门口的侯君集看着远处树下酣睡的自己笑了笑。就在之前进门买东西的时候,他和这铺子里的小伙计换了衣服,那伙计与他身材相差无几,再带上大斗笠,完全看不出什么。
随从还是那几个随从,侯君集在钓鱼。
只是小伙计要去做大事了。
黏上了假胡子,换了一身禁军别将的服饰,从点心铺子的后门出去,侯君集一路漫不经心的往太极宫的方向走。自从大明宫建造好之后,禁军侍卫防卫的重点已经转到了大明宫那边,太极宫里,只有皇帝住的那个小院子防卫严密。里里外外,都是军稽处的密谍。
“呦,周将军,您回来了。”
守门的禁军校尉对他使了个眼色,往里面示意了一下。侯君集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进了太极宫。太极宫的东侧就是太子的东宫,没有太子就一直闲着。西侧是掖庭宫。在掖庭宫最角落处,是浣衣房。
浣衣房里,都是宫中最低等的下人和宫女。宫里面的人无法在穿的旧衣服,一般也都先送到这里然后再一并送出去销毁。但即便是这些旧衣服,销毁的时候也必须由禁军押送。宫里的东西,外面的百姓是不能随意触碰的。
侯君集半路上碰到一个送旧衣服的极肥胖丑陋的宫女,两个人擦肩而过蹭了一下。那宫女连忙道歉,等侯君集走了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声。
“撞了皇帝我都不曾道歉,一个小小的禁军别将倒是趾高气昂。”
她将手里的药丸藏好,不漏痕迹。
第八百一十八章不需要强大
肥肥胖胖看起来让人觉着宫里的日子必然极美才会养出这样身材的宫女回到那个冰冷的小院子之后,经过守在门口的那些军稽卫密谍身边的时候故意挺起胸脯,然后还很自傲的抖了几下,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让几个黑袍忍不住扭过了头不敢逼视。
这肥婆娘冷哼了一声,充满了对那些黑袍不解风情的不屑。
按照规矩,进出这个院子的人哪怕是她和阉人孙胜也要搜身检查。可这个女人用她强悍的身躯在视觉上击败了那些黑袍,以至于没有人愿意伸手拦下她搜身。对于丰硕性感的女人,男人们总会有所欲望。可对于丰硕到这个地步的女人,男人避之不及。
这不是歧视肥胖,而是个人承受能力的问题。
谁也不愿意去搜那一身的肉浪,哪怕是还没有碰过女人的黄花大小伙子。这宫女扭着可以装进去一个木盆的屁股,风骚荡漾的进了院子然后随手把怀里抱着的木盆丢了出去。那木盆咣当一声响动,把坐在屋门口看着天空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
军稽处严令,皇帝李承德不可以走出屋门。所以,哪怕他想晒太阳也只能坐在门口受用这一米阳光。
这是一种别人或许永远无法理解的悲凉。
皇帝,在百姓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个天下间最让人羡慕的男人,在百姓们幻想中身边永远不缺乏美人,美酒,美食的男人,却只能等到太阳的光线从门口挤进来的时候,才自己搬着一张胡凳坐在那里,支着下颌发一会儿呆。
而这个悍妇最温柔的一面,就是偶尔会和皇帝挨着身子坐下闲聊片刻。在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的黑袍总会有些错觉。
那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就好像在哄孩子。
皇帝年纪不大,身形瘦削,曾经有人恶意揣测如果某晚这个宫女兽性大发,把皇帝那个啥了的话……皇帝那弱小的身躯怎么能承受的住?所以当人们看到皇帝还好生生的活着,就知道这样的惨剧一定还没有发生。
“我袖口里有一颗药丸,是毒药。”
宫女眼神凶恶的看着那些黑袍,装作怒目相视的样子。那些黑袍知趣的挪开目光,谁也不愿意和她深情对望。
“为什么?”
李承德一惊。
“难道等不到李闲回来下手,侯君集就急着向他主子邀功先杀了朕?朕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他毒死了朕,就敢明目张胆的宣扬出去?到时候李闲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怕侯君集也得不到好出去。朕就算死了,也能住进皇陵。他死了,只能是头颅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这宫女铜铃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心里叹了口气。
若不是怜惜他,若不是同情他,我又何必做这掉脑袋的勾当?他身边连一个女子都没有,才会正眼看我一眼,无论如何他都是个皇帝,无论如何……若不是如此,我怎么能和皇帝这样朝夕相处?
她样貌凶恶丑陋,身形魁梧肥胖,却偏偏有一颗这样弱水般的心思,愁肠百转。
“陛下,你知道的,我装作凶恶是为了瞒住那些军稽卫,其实我……”
“朕知道朕知道。”
李承德连忙打断她的表白,低声道:“朕许诺的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将来若是朕真的能重返朝堂,你比侯君集的功劳还要大些……只是,他却先要杀朕了。”
“不是。”
宫女抬起头看着天,装作畅想模样以瞒住门口的军稽卫:“侯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您无论如何都得死……等到李闲得胜回来之际,到时候只怕满朝文武恳求他登基称帝的奏折会雪片一样飞过去。他若要称帝,最先要做的便是杀了你。”
“没错。”
李承德点了点头。
“所以侯大人说,您不能死在李闲手里。”
“那么我就要死在他手里?”
“这是一颗假死之药,到李闲回到长安城的时候,您吞了这药丸,便会在六个时辰内如同真的死了一般。您活着是出不去这个院子的,只有死了才能出去。到时候宫里自然有人接应,太医院和侍卫,侯大人都已经打点妥当。不会有任何纰漏,只要你出了这个院子,侯大人立刻就会带兵起事。”
“按照规矩,燕王返回都城,大军要在城外三十里铺放鹤亭停住,满朝文武迎接燕王入城。进城之后先要回朝堂议政,过了午时,得胜大军入城庆贺,献俘,游街。从燕王入城到大军入城,有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个时间内,燕王身边只有随从没有大军护卫。”
“侯大人已经联络了禁军,到时候以数千禁军包围太极大殿。但凡有人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兵部可以调动城防军,到时候以城中叛乱为名下令封锁城门。只需外面的人马半日进不来,你就能重回朝堂。”
李承德缓缓吸了口气,低声问道:“没别的法子?”
“没。”
“这药丸必须吃?”
“必须吃。”
宫女的丑陋的脸一红,喃喃道:“陛下放心,这蜡丸里封了两颗药,是我特意向侯大人求来的,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吃。若是这药真的有些不妥当,也有我陪着你。”
她悄然将蜡丸塞给李承德:“大的那颗是我的,因为我身子重些,侯大人说分量自然大一些,小的那颗是你的。”
虽然她极丑陋,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都是温情脉脉。
李承德心里一暖,脱口而出道:“好,到时候一起吃。”
……
兵部衙门
侯君集看了看手里已经变得微凉的茶杯,摇了摇头道:“其实造反这种事,说起来难如登天,做起来未必就那么难。皇帝若是肯假死,咱们就成了一大半。百姓们对燕王再敬畏,也敬畏不过皇帝。皇帝活着,燕王死了百姓们不会太慌乱。自古就是这样,若是皇帝死了,燕王却活着,那么就会有不少人揣测,皇帝怎么就死了?”
“燕王才进城,忽然皇帝死了。”
他微笑着说道:“满朝文武都会诧异震惊,然后禁军这个时候忽然封住太极宫。见人就杀,谁能拦得住?燕王是个算无遗策的人,这点我很钦佩。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当初没把李渊手下那些禁军杀绝。如果那些禁军都杀了,难道还会有这样的机会等着咱们?”
他对面坐着的那人脸色阴沉道:“咱们不是同路人。”
“但咱们现在在一条船上。”
侯君集笑了笑道:“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按理说燕王对你也算不错了。准许你告老,还给了你厚厚的封赏,你怎么就不知足?”
那人冷冷笑了笑问:“侯君集,你为什么不知足?”
侯君集摇了摇头认真道:“因为燕王从始至终都没有给我让我知足的东西,当初我跟着他的时候,他才在东平郡站稳脚跟。后来那么多比我晚追随他的人都已经官至极品,我却不过是个从四品的侍郎。”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长安城里,从四品的官比狗还多。”
“狗不咬主子。”
他对面那人嘲讽的说道。
“对!”
侯君集没生气,也没反驳:“狗不咬主子,是因为主子喂给它肉骨头。可狗的饭量越来越大,肉骨头却还是那么一小根,不够吃了怎么办?而这只狗吃惯了肉骨头,再吃冷硬的馒头又不习惯,怎么办?”
对面那人愣了一下,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答不上来。”
侯君集笑了笑,靠在椅子上坐的舒服了些后笑道:“狗的肉骨头不够吃,又吃的馋了所以只能去偷。这是常理吧……可要是让主子知道了自己的狗偷吃,你猜会怎么样?”
那人想了想说道:“自然要打一顿。”
“狗不想挨打啊。”
侯君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狗不想挨打,又不想让自己偷吃的事让主人知道,唯一的办法不是逃走,而是咬死主人……只要咬死了主人,他才能继续吃肉骨头,吃好多好多肉骨头。”
“能把你逼成这样。”
那人冷声问道:“我都好奇,你到底偷了多少肉骨头?”
侯君集笑道:“你知道的,我只是个从四品的兵部侍郎。若是只有朝廷给的俸禄,我怎么吃的饱?兵部又是个肥的流油的衙门,又没有上面人监管……吃过一次,就会上瘾的,然后就会越吃越多,越吃越大。到最后,连自己都忘了到底吃了多少。只记得偷吃时候的美妙,和偷吃之后的惶恐。”
“你是个疯子。”
那人看着侯君集的眼睛说道。
“谢谢你。”
侯君集用听起来很真诚的语气说道:“你说我是个疯子,没说我是条疯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好歹你给我留了面子。”
“咱们是各取所需。”
那人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袍子:“所以你不需要套近乎,也没必要装的这么谦卑。陇右的几家我来办,其他的事,你来办。不过你要记住,你成功之后我才会带着人站出来保你,若是你失败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站在你这边。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经和你说过这些话。”
“我当然明白。”
侯君集笑了笑说道:“若是我真的败了,只怕踩我踩的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阴损的一面我知道,大义凛然的一面我自然更知道。”
“我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几分把握。”
那人显然是要离去,问了侯君集最后这一个问题。
“有几分把握,你需要在意么?”
侯君集冷冷笑了笑说道:“若我是有十分把握,你还是会如刚才你说的那样选择。我成功,你锦上添花。我失败,你火上浇油。若我只有一二分的把握,你还是如此。所以你问我有几分把握,不觉得有些可笑?”
那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你若是不把这身锋芒藏一藏,日后难免还会有灾祸。要懂得……锋芒太过,必遭打磨的道理。”
“多谢啊。”
侯君集拱了拱手,那人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去。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侯君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我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虽然我知道你九成不会说实话,但我确实很好奇。”
那人顿住脚步,扭头道:“你问。”
侯君集沉吟了一会儿,郑重问道:“明知道燕王势力如此强大,明知道我没有几分成算,你为什么还要掺和进来?就不怕……引火烧身?”
那人沉默,大概过了十息转身离去。
“因为……所有世家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我们……不需要一个太强大的皇帝。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哪怕你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我们依然会凑进来。”
“世家不需要一个强大的皇帝。”
侯君集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眼神迷离。
第八百一十九章安逸才是敌人
北方的春天什么都好,唯独就是颇为干燥。行军的队列远远看起来壮阔威武,可其实踏起来的烟尘钻进鼻子里的滋味并不好受。再加上风吹着,鼻子里嗓子都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站在山坡上看着队伍浩浩荡荡经过的百姓唏嘘赞叹,士兵们却一边走一边啐掉嘴里的尘土。
大家尽量不去交谈,因为沙子钻进嘴里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从清漳出发的第十天,老天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了善念,下了一场小雨,恰恰润了地皮,打落了浮尘,却丝毫不妨碍行军。踩着有些发潮的官道行进,没有尘烟荡起,士兵们鼻子里嗓子里舒畅,便是心里也跟着舒畅。就连行军的速度都变的快了不少,显然士兵们也不愿意浪费这天公作美。
空气湿湿的担着一点淡淡的腥味,那是泥土的味道。
因为这次征战至关重要,所以燕王殿下特意准许将领们带来的家眷并没有随军,而是留在了清漳,虽然燕王殿下没有旨意下来,但将领们自己却都明白这一战的意义何在,若攻克洺州,平灭王咆建立的大周,那么整个中原就只有一个主人了。
所以他们无需去商量,都自发的将家眷留在清漳营地。这样一来,队伍里的马车就变得少了许多。在骑兵队伍的护卫下那四辆漆黑如墨的马车就显得尤为显眼,车厢上那一团燃烧的烈火却让人不敢逼视。
天气湿凉,士兵们心情不错。
但在第三辆马车里的人却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发出叹息声的是一个少年郎,最起码现在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郎。眉清目秀,但眼睛里却都是哀怨。他表情郁闷,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裙的绝美女子却忍不住抿嘴微笑。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笑了,我我都快愁死了。”
“阿史那结社率”
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女子轻生笑了笑问道:“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愁苦?”
“因为”
阿史那结社率看了叶怀袖一眼,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他垂下头,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只是越想越是恼人,一开始臊红了的脸,随后竟是红了眼圈,眼看着那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打转,这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姐姐快没办法藏了啊。”
最终,一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
“傻丫头啊。你以为之前就藏住了?”
叶怀袖掏出一块洁白的緤布手帕,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擦掉。
“现在不一样”
阿史那结社率抬起头,红着脸又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
“怎么不一样?”
叶怀袖问。
阿史那结社率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的坐直了身子,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叶怀袖的眼神顺着阿史那结社率的眼神落在她胸脯上,立刻就明白过来。
小丫头的胸脯,这几个月竟是长势喜人。已经能看得出来微微鼓起,小馒头一样将衣服顶起来。又正是春暖穿的衣服也不厚,之前还能藏在厚实的冬衣里不被人看出,可现在这春衣单薄了些,那圆鼓鼓的小山丘显得格外的挺拔诱人。
“真好。”
叶怀袖笑了笑道:“终于成大姑娘了,你这模样一点也不似草原女子的粗手大脚,小家碧玉的倒是像个江南女子,只是这手上的疤痕还没彻底去掉,不然简直完美无缺。”
“别笑我好不好。”
阿史那结社率急的有流出眼泪:“几十万大军之中,若是被人看出来我可怎么办?”
“而且而且多了这么两个东西,以后还怎么跟在先生身边。”
“天啊。”
叶怀袖忍不住笑道:“难道你因为长大了就不能跟着他了?这算什么道理。再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是个女子,你瞒得住谁也瞒不住他啊。从你到中原的第一天,只怕他就已经看出来端倪了。”
“不是”
阿史那结社率急切道:“我毕竟毕竟是突厥大汗,先生身边那么多文臣武将,我这个样子怎么跟着先生出去,万一被人看出来”
“也对,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不是万一,是一定瞒不住。真是让人羡慕啊,我记得我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现在这个模样,来给姐姐摸摸看看是不是货真价实的。”
“不要”
阿史那结社率吓得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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