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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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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金营进入巨野泽之后,用了五天的时间将山寨和水泊边上那些匪众家眷居住的地方清理了一遍,有些藏起来的人也被搜了出来直接轰出了山寨之外。男女老幼近三万人被驱赶着离开这里,对于他们来说,还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落脚。

李闲在下令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一点同情心,不管是那些百姓或哀求或哭泣都打动不了他的铁石心肠。有几个泼皮趁机挑拨试图让百姓冲击锐金营的骑兵,被手疾眼快的飞虎密谍冲进人群揪出来当场剁了脑袋。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出了所有人,即便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离开这个他们生活了两三年的地方。

或许他们都将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或许不久后他们就会找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做贼,又或许,他们会回到家乡开始新的生活。但这一切都和李闲没有关系了,因为这些人绝对不能留下,对于巨野泽的地形来说,这些人远比燕山寨的人要熟悉。留下他们,只能是祸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好像定时炸弹一样将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炸一个灰飞烟灭。

没能一举击杀张金称,所以李闲不得不加倍小心。

这五天中,锐金营的士兵将水泊中的所有渔船都收集起来一把火烧了。这也是为了防止张金称的人马归来后从水路进来,为了以防万一,锐金营的近五千人马倒是有四千余人驻扎在水泊边上,日夜巡逻。

这也是为什么李闲要将会造船的工匠留下的缘故,船在巨野泽是必需品,没有船庞大的水泊就变得毫无意义。船可以烧,但工匠必须留下。

距离大隋这座大厦倾倒还有数年的时间,这几年李家军就要在巨野泽生活。无论是渔船还是战船,都必须具备。暂时的销毁是为了暂时的稳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最终留下来的工匠大概有三百余人,这些人都被李闲下令严密的控制起来。在解决掉张金称之前,对这三百多人的防范也不能掉以轻心。要立威,也要施以恩义。这三百多人中有家眷的,他们的父母妻儿也被破例留下,但不可以出巨野泽一步,否者立斩不赦。这些百姓绝大部分都是被张金称从各地掳来的,其实对于谁做巨野泽的大当家他们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李闲的小心翼翼看起来略微有些过头,却也是必须施行的手段。

这些百姓的家园基本上都被张金称的人马夷为平地了,无奈之下才跟着张金称回到了巨野泽,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其实对于张金称并没有什么拥护之心。谁是巨野泽的主人他们其实不在乎,在乎的是,他们能不能活下去。

乱世既是如此,最底层的百姓才是最苦楚的人。

又五日,达溪长儒率领李家军步兵两万余人赶来,至此,大军全部进入巨野泽中。重新整顿山寨,修建水寨,然后加派人手昼夜巡视不停。最开始的这段日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掉以轻心。

接下来,李闲要做的,就是为巨野泽的稳固着想了。

张金称占着巨野泽的时候,为了保证巨野泽中数万人的生存必须出去打家劫舍,无数个村子被匪众夷为平地。李家军现在的粮草虽然还短时间内不是问题,可李闲不能不算计。出去劫掠百姓?那抢来的东西能维持多久?

李闲在等,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

漫步于水泊之边,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湖泊,正如站在大海边极目远眺一样,能让人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虽然为了稳妥起见所有的渔船都被付之一炬,不能泛舟湖波之上算是一件遗憾事,但仅仅是站在岸边看湖光山色,也是很令人愉悦的一件事。

“可惜了,如果有船就好了,可以到湖里去看看。”

欧思青青站在李闲身边,有些怅然的说道。

李闲笑了笑道:“船是有的,有几艘比较大的战船我让人拖到了岸上,并没有焚毁,不过咱们才到巨野泽,还是稳妥一些的好,要泛舟湖上以后有的是机会。待我解决了张金称之后,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我知道。”

欧思青青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那些船烧了可惜。”

李闲拉起她的手叹道:“傻丫头……你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我?我知道你不是心疼那些渔船,你是心疼那些被我赶出巨野泽的百姓吧?”

欧思青青抿着嘴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闲拉着她在湖边一座小亭子里坐下来,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百姓们可怜,我知道。但如果不把他们都赶出去的话,一旦张金称带着人马杀回来,难保不会与这些百姓里应外合。虽然这些百姓都是张金称从外面抢来的,强迫着他们在巨野泽定居。我知道他们对张金称不一定拥护,可哪怕有一点点的危险我都不愿意去冒险,毕竟,现在有数万人的生命压在我的肩膀上扛着。”

“百姓最大的特性就是忍耐,张金称或许对他们不好,抢了他们的抢粮淫辱了他们的妻女,可这几年下来,被抢来的女子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当初强占了她们身子的那些土匪,如今已经变成了她们的丈夫。有了孩子,有了家,她们便认了命。从当初恨那些土匪打家劫舍,到现在每天站在自家院子门口等着自己男人打家劫舍回来团聚,这过程并不慢她们接受的也并不艰难。”

“现在咱们来了,留下她们看起来是对她们好,其实她们心里对咱们的怨恨远超对张金称的怨恨。或许再过一年,两年,她们也会适应了咱们的到来,重新稳定的生活,但……我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来安抚她们,因为敌人不可能给我一两年的时间。”

李闲的话语声音很轻,讲的道理也很奇怪。

所以欧思青青虽然轻轻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太明白。

“我以前跟你说过,要打出一片桃园乐土来,没有战争没有灾难没有悲伤,或许你会觉得我现在做的,就是让百姓悲伤的事,我是个骗子。”

李闲笑了笑道:“但,要想建立那么一片乐土,前提是什么?”

他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是活着。只有我活着,才能去实现我心中的理想。如果……咱们都因为一时心慈手软而死了,你说,那些之前被我赶出巨野泽眼里带着悲伤的百姓们,他们会不会开怀大笑?”

“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或许我还会做很多看起来很残忍的事,但是青青……你要相信,将来,我一定能完成答应你的事。”

欧思青青点了点头,脸色微红。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李闲笑了笑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中原江南被三个人占据,他们分别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一个叫做魏国,一个叫做蜀国,一个叫吴国。其中建立蜀国的人叫刘备,他在刚刚起兵的时候很弱小,只有几千人马地盘只有一个县。后来他的对手魏国的曹操带领几十万大军来打他,刘备打不过他只能逃走,但他是个仁义慈善的人,不忍心百姓落入曹操的手里,于是带着全县的百姓一块跑路。”

“刘备手下有一个非常有名非常有本事的人,叫诸葛亮。他劝刘备说,主公啊,你这样带着十万百姓拖家带口的撤离,一天连二十里也走不了,如果被曹操的军队追上就坏了。不如将百姓丢弃,咱们轻装赶路还能甩开追兵。刘备不答应,说我不忍看着百姓因为我而受到牵连,一定要带着百姓一起走。”

李闲问欧思青青:“你觉得,对百姓来说,是刘备仁义,还是诸葛亮仁义?”

欧思青青不假思索的说道:“刘备啊,他不忍心百姓受苦受难,宁愿自己被曹操的追兵追上也不丢弃百姓,自然是刘备仁义。”

李闲笑了笑,摇了摇头:“事实上,你错了。”

“就因为刘备带着十万百姓一起逃,每天也走不了多远,虽然诸葛亮用妙计一再阻拦曹操的追兵,但最终还是被追上了。为了杀死刘备,曹操的人马奋力的往前追杀,挡在他们面前的无论是刘备的士兵还是百姓都被杀死了,十万百姓被杀了多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们没有跟着刘备一起走,曹操的人马没有必要屠杀百姓。”

“如果他们留在家里,那个县就变成了曹操的地盘,他们也就变成了曹操的百姓,曹操为什么要杀他们?难道曹操就不需要百姓吗?如果刘备听从了诸葛亮的建议,只带着自己的军队逃走,他的士兵会因为百姓的拖累而战死吗?那些百姓……会遭到屠杀吗?”

“所以,看起来仁义的刘备其实就是个白痴,说句比较阴暗的话,谁知道他一意孤行带着十万百姓一起逃走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想用百姓为他挡住曹操的追兵?看起来不仁义的诸葛亮,其实才是真的为百姓着想,因为他知道,无论曹操这个人多阴险,他的国家也是需要百姓的,没有百姓,能称为一个国家吗?带着百姓一起走,那么百姓就会被屠戮。如果丢下百姓呢,百姓就变成了魏国的百姓,他们要向魏国缴纳税赋,保护他们的人,从刘备的兵变成了曹操的兵,就这么简单。”

欧思青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想了很长一会儿,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安之。”

是啊,如果刘备不带着那十万百姓一块走,那么曹操有必要去杀百姓吗?他要杀的是刘备,不是百姓!

安之虽然将那些巨野泽的百姓都赶了出去,但真的就是害了他们吗?如果张金称带着几万人打回来,巨野泽里的百姓是帮助张金称还是帮助安之?如果有人偷偷将张金称的人马放进来,安之的士兵和张金称的人马厮杀,到时候巨野泽中,无论谁战胜,会死多少人?那些百姓,会死多少?

这是欧思青青的感悟,也是李闲给她的感悟。

事实上,李闲自己心里却根本没有这些烦恼。因为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一个道理,要想保护百姓,自己还远没有那个资格。能保住自己,保住自己的亲人和手下,这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

在你死和我死之间做选择,自然是你死,就这么简单。

第一百七十八章济北知世郎齐郡也敢闯

燕山寨的马贼到了巨野泽,自然就不能再叫燕山贼了。之前绿林道上的人,百姓,甚至官府一提到巨野泽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张金称。但现在巨野泽换了主人,这名号上的事就真得好好考虑一下。燕山也好,巨野泽也好,都代表着一个地方,有区限性,在燕山上叫燕山贼,在巨野泽总不能叫巨野泽贼吧。

众人议论的很热烈,代表性的是张仲坚和达溪长儒,张仲坚的意思是,队伍就还叫铁浮屠,毕竟从最初的时候这个名字就一直伴随着大家,包括李闲在内,其实对铁浮屠这个名字都有着很深的感情。而达溪长儒的意思是,铁浮屠也好,血骑也好,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抛开悲伤不谈,这两个名字其实已经可以忘记。他觉得,就叫做李家军。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洛傅等铁浮屠出身的人自然支持恢复铁浮屠的称号,但他们心里其实也觉得达溪长儒说的不错。如果铁浮屠的人说队伍应该叫铁浮屠,血骑的人说队伍应该叫血骑,那代表着大多数的府兵该怎么认为?就叫大隋府兵?这显然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李闲想了想,觉得铁浮屠不适合,李家军也不适合。

如果真的把李家军的名号打出来的话,那恐怕立刻就会招惹来大隋朝廷雷霆般的打击。毕竟无论是文皇帝高祖杨坚,还是那个大业皇帝杨广对姓李的忌讳太深,一首桃李子的民谣就造成了多大的杀孽?无辜枉死的李浑等三十二条人命,只怕现在仍然在阴曹地府咒骂杨家人吧。(注一)

以李闲现在手里的兵力,他还不想招惹这个忌讳。去年大隋征伐高句丽虽然损失了三十万府兵,但杨广只要一声令下,再拼凑出百万大军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巨野泽确实易守难攻,可还没有到固若金汤的地步。就算到了,如果朝廷大军围困怎么办?

正思索着,在张仲坚身边玩耍的张小狄一本正经的说道:“安之哥哥不是还有个名字叫燕云吗,咱们也是从燕山上来的,那还就叫燕云军呗。”

众人哈哈大笑,都说还是小狄这孩子性情直接,没有那么多烦恼。

李闲也笑道:“那好,就叫燕云军。”

小狄得意的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扬起下颌对李闲示威性的晃了晃。李闲哑然,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张金称必然是不会死心的,丢了老窝,他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虽然黄河岸边一战斩杀一万三千余贼寇,但张金称收拢残兵仍然有两万人马。虽然暂时他不敢攻回来,可日后壮大了之后难保不会。所以,我想趁着他如今势微,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李闲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达溪长儒想了想说道:“飞虎军的人不是在盯着张金称的人马吗,有什么消息?”

陈雀儿起身道:“昨日刚刚收到密谍传回来的消息,看样子,张金称的人马好像是往岱山去了。”

“岱山?”

张仲坚想了想说道:“知世郎王薄的人马,是不是前几日过了黄河?张金称不会是带着人马去投王薄?不会,他应该不知道,王薄也南下了。”

“肯定不会!”

陈雀儿道:“张金称和其他几个造反的首领都不合,因为他杀了孙安祖的缘故,高鸡泊的高士达和窦建德都对张金称持有敌意,就算他们不想为孙安祖报仇,可他们手下兵马有不少人都是为了这个才聚在高鸡泊的。而知世郎王薄刚刚从黄河以北南来,想在齐鲁之地立足,怎么可能会让张金称去抢他的地盘?”(注二)

王薄就是在岱山下被大隋名将张须陀击败的!

李闲皱了皱眉,心中渐渐的冒出一个想法来。

……

齐郡。

齐郡郡守裴操之抿了一口茶,扫了手下的官员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到齐郡郡丞张须陀的身上。对于张须陀,裴操之颇为敬佩。这两年来,大隋的天下越来越不太平了。黄河北面有高士达,窦建德,王薄,孙宣雅,郝孝德等等大大小小十几支叛军,兵力相加足有二十几万人。北海郡有郭方预,巨野泽有张金称,到处都是叛军,唯独因为有张须陀在齐郡镇守,各路叛军皆不敢来齐郡逞凶。靠着那两万余人的郡兵,接连剿灭了几支规模庞大的叛军队伍,已经年届五十岁的老将军当得起当世名将的称呼。

“老将军,这件事,您怎么看?”

裴操之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

张须陀四方脸,浓须虎目,即便是坐在那里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概。或许是因为杀的人太多了,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杀气就是在品茶的时候也不可抑制的冒出来。若不是裴操之已经与他共事多年,恐怕还会以为他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其实,张须陀为人热心,而且并不是个嗜杀的人。

“去年一年,夏粮和秋粮几乎都是颗粒无收,咱们齐郡虽然富庶可过了这个冬天之后,百姓们家里谁还能扫出几粒存粮来?马上就要到开春种田的时节,青黄不接,很多百姓连种子都没有,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饿死人了。”

张须陀叹了口气道:“我的意见是,开仓放粮,先让百姓们渡过这个难关再说。”

一个文官苦笑道:“老将军话虽然没错,可是……私自开仓乃是大罪,若是传到朝廷里陛下追究下来,这可怎么办?”

裴操之把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朝廷置官吏于各地,就是赡养百姓维持一方平安。百姓有难,那也是做官的失职。”

他想了想说道:“如今四方皆是造反的难民,唯独咱们齐郡还算安宁。可现在百姓们没有了粮食,也没有种子,再这么下去的话,难保咱们齐郡也会有人趁机煽动百姓,到时候,还不是你我焦头烂额?”

张须陀道:“郡守大人所言有理!”

有人道:“下官之见,开仓是必然要开的,不过咱们齐郡的府库粮仓粮食都要运往辽西,以备征辽大军之用。若是贸然开仓确实不妥,不如派人星夜兼程赶赴涿郡,请示陛下定夺。”

张须陀猛的站起来道:“齐郡往辽西路途遥远,且道路不安,就算派去的人能顺利到达辽西,觐见了陛下,一来一回要耽误多久?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五个月也说不定。到时候饥民遍地,饿殍遍野,早就晚了!”

他对裴操之抱了抱拳道:“府君大人,不如这样,现在就去开仓放粮赈济百姓,然后派人赶往辽西向朝廷报备,若是能面见陛下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陛下怪罪下来,我愿一力承担这大罪!府君只需说,是我带了士兵强行开仓即可,张某绝不连累诸位同僚!”

裴操之也站起来,拉着张须陀的手叹道:“老将军当我是什么人?既然如此,那这罪过便由我和老将军合力承担便是!”

他摆了摆手道:“来人,开仓!”

正说着,忽然有小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急切的说道:“不好了,府君大人!济北反贼王薄,带着数万人马已经过了黄河,往咱们齐郡杀过来了!”

“什么!”

裴操之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张须陀。

张须陀虎目一睁斥那小吏道:“你怕得什么?一个反贼,就算手下有几万草寇就将你吓成了这样?丢人!”

他转身对裴操之道:“府君大人放心,我这便回去召集士兵们集合,只怕那王薄不来,若是敢来扰我齐郡百姓安宁,我便杀他一个血流成河!”

一瞬间,杀气澎湃。

……

齐郡的郡兵善战,这是在整个北方都出了名的。张须陀老将军战无不胜,这是在整个大隋都出了名的。早些年间,张须陀老将军跟着史万岁大将军平定南疆叛乱,再跟随楚公杨素剿灭叛王杨谅的时候,就已经名扬天下。自从到了齐郡之后,去年一年间就剿灭了四五支叛军,黄河南北大大小小的叛军听到张须陀这三个字,谁都带着几分惧色。

郡兵不同于府兵,他们的装备,军饷都不是由朝廷支出,而是由各地官府自行补给。府兵毫无疑问是大隋战力最强的队伍,因为他们长期在军营中保持着训练。而郡兵则不同,郡兵农忙时下地种田,农闲时便聚在一起练兵。有贼来犯,他们便是官军,无人来犯,他们便是百姓。

正因为如此,郡兵的装备和军饷都远不如府兵。齐郡还算好些,因为齐郡颇为富庶再加上没有战乱波及,郡守裴操之和郡丞张须陀也是颇为默契,所以郡兵的装备远比其他郡县的士兵要精锐些,最起码,制式的皮甲和横刀弓箭还是能凑齐的。张须陀练兵极有水平,虽然郡兵门并没有大量的时间合练,但毫无疑问的是,齐郡郡兵的战力比之于大隋的府兵也不差几分。

张须陀是当世名将,是整个北方绿林道诸多当家人都想杀死的对象。因为有他在,各路叛军就无法到富庶的齐郡劫掠。

所谓的义军,其实不过是在历史特定的时期后人给他们加之于头顶的称呼罢了。无论是高士达,张金称,王薄,他们这些人任何一支队伍,所作所为其实都当不起一个义字。没错,他们都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所以举旗造反,但他们并没有反抗朝廷的勇气,而是将手里的兵器对准了其他百姓。称其为义军,本身就是一个悲哀的谎言。

百姓造反,他们不敢和官军作战,但他们也要活下去,只好去杀死别的百姓,抢劫别人的粮食钱财,这举动,何义之有?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然后为了活下去,给自己一个杀别人的理由。最初时候,不管是哪支叛军,他们举起屠刀的对象都不是朝廷的军队,而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从他们不敢来齐郡就能看出,他们骨子里的卑微和伪劣。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要强,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北方绿林道最应该做盟主的人,济北王薄,带着他手下十万余战兵气势汹汹的渡过了黄河杀奔齐郡而来。他要击败张须陀来为自己立威,他要让整个北方绿林道都看看,张须陀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如今兵强马壮,没理由怕一个已经五十岁的老家伙!

张须陀没什么,张须陀手下那左膀右臂号称齐郡双虎的秦叔宝和罗士信也没什么。

王薄要做的,就是踩着这些人的头颅,一步一步攀登上最高的那个位子,谁说草寇不能成大事?大汉高祖还不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斩白蛇,聚义兵,项羽倒是出身名门,而且有一身天下莫敌的本事,还不是高祖的垫脚石?汉高祖刘邦可以做到的,我知世郎王薄为什么不能?

率领大军前行,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王薄有些失神的想着。

谁说这天下是世家门阀的天下,谁说寒门子弟不能登天?

我便要让你们都看看,这些桎梏在我知世郎王薄面前,什么都不算!

注一:李浑,因为那首桃李子民谣的直接受害者,一门三十几口被隋文帝杨坚杀害。当时因为那首民谣,杨坚思来想去觉得李浑这个人的嫌疑最大。于是找到李浑,直截了当的对李浑说,朕怀疑你就是应了那个谶言的人。他本以为李浑明白他的意思会自尽,谁想到李浑装糊涂,不肯死。于是杨坚找来宇文述,让他想办法。宇文述授意虎贲郎将裴仁基诬告李浑谋反,杨坚立刻派左丞元文都,御史大夫裴蕴审案。结果这俩也是实在人,审了几日后找不到李浑造反的证据,于是如实禀告杨坚。杨坚不采纳,又找来宇文述让他想办法。

宇文述不负重托,他谎言欺骗了李浑的儿媳妇,让她举报她的公公。说李浑是必死的,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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