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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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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难李妃娘娘来说,在世子之前还生过两个王子。长子朱翊釴,次子朱翊铃。可惜老大只长得五岁就生病去世,老二更是没足月。
至于郡主,则跟多了。先后有四人,现在还有两个活着。这四个郡主都乃是王府别的妃子所生。
也就是说,裕王到如今已经有过七个子女,以他无女不欢的性子,将来还会生更多,再生下一大群王子也不叫人意外。
后宫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冯保从小在深宫长大,看到过太多后妃争宠。赢家全盘通吃,输家万劫不复的例子。
一个后妃失宠被打入冷宫,不但自己跌落万丈深渊,就连她的子女和身边宫女太监也跟着零落于地碾成泥。
李妃若是倒下,王府其他妃子的机会就来了,必然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上位。
她们一旦生下王子,也就没世子什么事了。
世子还是年幼,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啊,冯保心中暗叹,我的小主人啊,你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是何等的恶毒。李妃娘娘怀了事,你必然地位不保,奴婢也要跟着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来,冯保当初之所以能够来裕王府做小万历的大伴,是因为在皇宫里受到了迫害。
事情是这样,冯保小时候极为聪慧,进内书堂读书后成绩非常好,甚为宫中老人看重,也有心提携。
如果不出意外,以他的能力再混个十来年,混个管事牌子当不在话下。
可冯保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甘心这么熬资历。
恰好前年陕西大旱,地里颗粒无收,灾民遍地,险些酿成民变。朝廷忙发款子赈济,嘉靖皇帝更是一连西苑做了十来天的法事,祈祷上苍降下甘霖,拯救百姓。
也不知道是因为气候变化还是因为皇帝诚心感动老天爷,陕西那边在旱了大半年之后终于落下豪雨。
陕西一地从巡抚到布政使再到灾区的知府、知县都发八百里加急文书到京城报喜,称颂天子的品德感动上天。三级政府都吩咐信使快马加鞭务必赶到别人的前头,博取头彩。
其中,灾区的知县派出的人马跑得最快。
他一个七品官自然不知道皇帝在西苑办公,内外相都在那边侍侯,依旧叫人将喜报送去皇城。
喜报抵达的那日冯保正在皇城司礼监值房当差,接到喜报,立即知道自己上位的机会到了。就私自扣下这份急传,跑到天子那里禀告。
嘉靖果然龙颜大悦,还赏了他东西。
此举彻底激怒了司礼监的公公们,联手欲赶冯保出宫。
好在关键时刻司礼监掌印黄锦心软了,说冯保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自己又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人年轻,年轻人不知规矩,可以原谅,罢了,就让他去侍侯裕王府世子吧!
就这样,冯保因祸得福做了未来万历皇帝的大伴。到后来,也因为这层亲密关系,成为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成长成为大政治家。
对于黄锦,冯保心中非常感激。
在真实的历史上,后来黄锦因为年老退休去南京守孝陵,冯保对这个前辈恩人也诸多照顾。
这个阶段的冯保并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但内心中也意识到,只要将来王爷继承帝位,世子作为嫡长子就是东宫储君。
再以后,等待自己的就是锦绣前程。
但再此之前,自己做事却要谨慎小心。首先就是得保住李妃,李妃地位稳固世子的地位就稳。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容不得半点意外。
这也是他白天顾不得世子将来会迁怒于自己的危险,站出来替周楠说话的原因。
就在此刻,周楠竟然有又找过来求见公主,难道他不知道公主殿下并不住在这瑞庆宫里吗,又或者别有深意?
难道真要叫娘娘再次冒充嘉善殿下把周楠打发掉?
冯保感觉自己太阳穴痛得厉害。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个女政治家的成长
确实是周楠弄错了,嘉善公主并不住在瑞庆宫。
前头说过,这地方以前只是一座道观。嘉靖除了迷信,还有一种世人都喜欢的嗜好——收集道场——他在位的四十多年中,每年都会从内帑拨出大笔款子兴建新的宫观。
碰到破旧的道观也会毫不犹豫地出钱修葺,这已经有点佛教徒出钱修浮屠的意思,乃是莫大功德,仅次于救人一命。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浮屠就是佛教建筑中的塔。
瑞庆宫以前是座道观,嘉靖维修之后就收集到自己手头。过年的时候因为嘉善公主陪他守岁,皇帝一高兴就赏给了自己的女儿。
嘉善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就是一间老破小的宫殿,又靠着皇宫,颇受约束。所以,她自然不会过来住,现在成为裕王府世子进西苑侍驾时下榻所在。
这其中的曲折周楠并不知道,前天晚上陈洪约他在此谈判,他便先入为主地以为这里就是嘉善的长公主府。领了劝戒公主的任务之后,他自然就赶到这里来了。
被冯保安排到一间精舍等候时,周楠心中奇怪,自己好歹也是领了王命的,身边怎么连个侍侯的下人也没有。你好歹也叫人上杯茶啊,如此怠慢,不是待客之道。
整个院子静悄悄地看不到半条人影,如同死去一般,还真有深山古寺的味道,竟然叫他心中有些微微的戒惧。
倒不是周大人担心突然从黑暗中跳出一只山魈、狐狸精。
他是担心自己以前可是拒绝做驸马的,难免叫嘉善心怀冤枉。她若是有心报复,派人埋下伏兵,俺老周今天可就糟糕了。
不对,前天夜里,嘉善的面上丝毫看不出怨怼之色,她是何等豁达温和的一个人啊!
正当周楠乱糟糟地想着,只听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忙收摄起心神定睛看出去,就见着有一盏灯笼由远至近而来,是两个女子。到月门口,前面的那个女子朝身后道:“你就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话的正是嘉善。
“是。”提灯笼的人应了一声,退出院外。
又是是沉稳轻巧的脚步声响起。
不片刻,嘉善就进得屋来。
周楠忙站起身来,恭敬地一施礼:“臣周楠见过殿下。”
那妇人自然是李妃,只是既然已经被周楠误会了,她也不想劳神纠正。
她是王府王妃,何等尊贵的身份。而周楠则只是一个小小的正六品杂流,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在李妃看来今日见过周楠,估计以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又何必费这个神。
淡淡道:“周大人无须多礼,还请起来。”
“谢殿下。”周楠顺势直起身子,又端详起李妃的模样。
却见,今日的李妃一身宫装,头上插满珠翠,比起前天夜里的打扮要华贵得多。可虽说如此,她那张秀丽的脸却显得无比清纯。
也对,她才二十出头,在后世也算是个少女,正是天真纯洁的年纪。
周楠看得心中啧啧称奇,这公主看起来如此纯洁,可谁知道她却大有唐朝公主遗风,分外的豪放,这才是人不可貌相。
想不到她玩得这么开,还是拉拉,太新潮了,也不知道她对男人怎么看,是否天然抗拒。
哎,取向这种东西是老天爷安排的,上帝的笔误你也没有办法。
对于GLBT,周楠是不支持、不顾虑、但也不反对,这种事存而不论,存在就是合理。
明朝承平日久,市井繁荣,风气开化。民间对相公这种事物不但不畸视,反当成一件雅事。可对于女拉拉,却颇多微词。
身为皇家公主,要被朝廷强令选驸马结婚,对这她是何等痛苦的事情,可想她平日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周楠心中不觉同情。
李妃方才听冯保密报,说周楠过来求见嘉定公主,心中大惊,也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她自从前天夜里和周楠的一席谈话之后,不知道怎么的,血脉里的政治家基因突然苏醒过来,感觉自己好象是变了一个人。
听到这事,思维顿时扩展开去。周大人相必是见自己美貌,过来撩拨。毕竟,他曾经差一点做了驸马,现在未必不后悔了,男人嘛,色字头上一把刀,见到美色未免不犯糊涂。
自己如果不去见他,或者告之真相,周大人心中不忿,难保会气急败坏闹起来。
那一闹,自己和他有私情的罪名岂不是坐实了,这个后果她承受不起,李家也承受不起。
先前冯保已经将西苑的事情告诉了她。
李妃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想责罚儿子,可看到朱翊钧哭得厉害,又如何下得去手?
今天周楠既然来了,没办法,她只能亲自走一趟,想办法把周司正给打发了。
此刻,她已经很后悔当时和周楠见面,也怪自己太关心王爷的大事。见周楠定定地看着自己,李妃心头恼怒。却见,周楠那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的气恼却瞬间平复,心绪也安宁下来。
真胸怀坦荡的君子啊!李妃心中赞了一声:她是个成年人,也知道自己生得美貌。王府中的男人见了她,都一副迷醉模样。别人目光中别样的意味,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李妃:“周大人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周楠道:“臣得了皇帝口喻,是为殿下府上女官暴毙一事。殿下,这位女官毕竟是在籍官员,名字可是登录在宫籍之中,若不妥善安排,安抚好死者家属,恐有损你的清誉。”
原来是为嘉善打死女官一事,李妃心道,这个嘉善也太不象话了,毕竟是一条人命。可气的是,周楠竟然找到这里来:“周大人,看来你是领了圣上口喻来训诫我了?你道录司好象还管不到宗室吧?”
“下官位卑言轻,如何敢训诫殿下,也就是当个信使和说客罢了。”周楠:“前天夜里殿下帮下官带信,周楠感激不已。说起来,下官也受了殿下的恩情,还请再给点薄面。”
“好,信使的事情你干完了。现在就做说客吧,你说,我为什么要安抚那个不识体统的女官家属,人不死已经死了,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吗?”
听她口气松动,不像是个不讲理的人,周楠大喜:“来得及,来得及。死者家属若闹起来,殿下最多受一顿责罚,罚一年俸禄。钱对殿下不算是个事,可体面何存?天家广有四海,对颜面看得极紧,到时候,只怕陛下也心中不悦。”
“安抚死者家属这事也不难,大不了多赔点银子,赔一笔叫他们无法拒绝的款子。也不需要太多,百余两就可以了。虽说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可不也有一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吗,难不成还能将殿下下到监狱里?”
嘉靖年白银购买力很强,一百两银子相当于后世十万快钱,足够普通人吃用一生。要知道,明朝普通人家一年下来也才积攒下三四两白银。
“而且,民间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混帐的话儿则是,女孩儿是赔钱货,反正迟早都是别人家的,还不趁这个机会多捞点钱。”
听周楠这么说,李妃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他们心目中,自己何尝不是用来捞取高官厚爵的阶梯,却不知道亲情在他们心目中又有多大的分量?
想着想着,李妃幽幽一叹:“女儿家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来受罪的,世界对我是非常不公平的。罢,既然周但人这么说了,我就下去好生安抚死者,将此事妥善了结。”
她打定主意在回王府前先到嘉善公主那里走上一趟,帮周楠当这个说客。至于说辞嘛,直接照搬周大人的原话就是了。
以她和嘉善的感情,公主自然是肯的。
周楠本以为今天这个差事会费许多口水,也想好了几套说辞,却不想如此轻易就解决了。
忙一拱手:“公主殿下通情达理,陛下想必会很欣慰的,下官这就告辞了。”
大夜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人知道,那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怕就怕公主殿下见我生得英俊,要留我侍寝,那就是大大地不好了。
虽说俺老周也有这个需要,可也得考虑政治影响。别到时候叫人知道了,舆论一起,我不变成张昌宗、张易之了,这个驸马想不做都不行了。
再说了,公主又有不为人道的取向,以后和她在一起,我心理上这一关首先就过不了。
李妃没想到周楠说走就走,心中更是称赞: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也懂得避嫌。先前我猜周子木是过来撩拨于我,原来是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大人走好,我就不送了。”
周楠:“对了,殿下若是见着你王兄,就说,卖度牒为福建筹款的事情臣已经在陛下那里提过。看万岁的心意,是允了。事不宜迟,明日还请王府尽快去禀告天子。”
李妃面上露出惊喜:“周大人真是雷厉风行啊!”
送走周楠之后,李妃立即上了轿子,先去了嘉善公主府,劝了半天,总算让她答应赔钱。
也算是还了周楠一个人情。
等她和儿子回到王府,裕王照例不在自己屋中,问贴身的宫女王爷呢?
回答说,王爷在书房读书,说是今晚就住在那里。他下午申时吃过饭就过去了,还招了一个宫女进去侍侯,许了她一个名分。
连个宫女都不放过,还许下名分,这也太不体面了。
李妃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愤怒,可说来也怪,此刻她心中却平静无波。心中却落到卖度牒那二十万两入项上。
她暗自得意,甚至对王爷所受用过的女子产生了强烈的鄙夷。
以色事人,等而下之。
这些井蛙又如何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又是多么的令人迷醉。
她又问:“张居正先生在府中吗,请他去花厅说话,王爷有事交代。”
第三百六十八章 罚款罚到麻木
第二日,按照打醮的程序就到了布施的环节。
接下来两天周楠也不用再进西苑见嘉靖,在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让周楠意识到,简在帝心成为天子近臣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但他心中不但不失望,反有种长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伴君如伴虎,摊上这样的爷,再加上小万历,说不定自己哪天莫名其妙就把小命丢了。
在没有拿到进士功名,挤进文官队伍之前,还是不要去撩拨皇帝为好。
且混混日子,混到秋闱再说。
说起来,距离顺天府乡试还剩一个多月了。自己这两日只顾着西苑的事情,累得半死,已经有几日没有温习功课。等到此间事了,也该进入考试状态了。
这一日的布施名义上由周楠负责,因为涉及到几万两银子的巨款,道录司的婆婆礼部也派了一个主事过来。
礼部是徐阶的基本盘,里面的官员有不少是他的门生故吏,这个姓黄的主事也不例外。
在外人看来,周楠是徐阶的门人,和黄主事乃是一家。
可徐门中的核心人士却都知道,周大人可是和徐阁老翻了脸的。
因此,今天黄主事对周楠的态度非常不客气,见了他,不等周大人上前亲热,就冷冷地拱了拱手,训了一句话,就不再搭理他。
周楠心中有点生气,大家都是正六品。是的,你是礼部主事,是实权派,可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你不理睬我,也也懒得热脸去帖你的冷屁股。
除了礼部的黄主事,京城的其他几个衙门也派来了官员。
比如太常寺就来了一个奉礼郎,太常寺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今日的事情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
西城兵马司来了一个指挥,负责治安。
就连钦天监也来了一个副监,这倒是怪事,你一个负责看星星的人,和道家根本就八杆子打不到一处。
林林总总,六七个衙门,一大群官员,又是轿子,又是皇家仪杖,甚是热闹。
周楠严重怀疑这些衙门是来蹭热点引关注的。
他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领导这么大阵仗,不觉心中得意,方才黄主事对他冷漠的态度而引起的不快不片刻就烟消云散了。
集齐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进。
本着由近及远的原则,周楠一路向西,首先去的是地安门大街的火神宫。
宫里的道士们知道老周是他们的财神爷,接待得不可谓不殷勤。
一场热烈的仪式之后,上了香,喝了点凉茶,扔下两千两银子,众官在道爷的颂圣声中继续前进,又来到北顺城街的吕祖殿。
依旧是同样的程序,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大家都出了一身热汗,有些累了。见到观里的阴凉,吃着冰饮,都不想挪窝。
吕祖殿的道人是个知情知趣的人,便道,各位大人辛苦。小道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后殿有一口水井,出得好泉水,墨制的豆腐滋味甚好。已届中午,不妨先在这里用些斋饭。
北京城现在已经有上百万居民,这么多人的生活用水使的都是地下水。而废水都直接乱排,几十年下来,地下水的味道就有点不对劲。因此,皇宫里的用水都是取之城外的玉泉山。
城中惟独着吕祖殿的井水非常甘咧,周楠见众官员都累了,有心做个好人,便点头:“也好,就在道长这里用午饭。”
却不料,那黄主事却喝道:“周大人,你我奉旨布施。京城宫观何其之多,你才走了两家就喊累,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完?如你这等怠政懒政者,本官还真没见过。休要废话,快快启程。否则,本官要弹劾你。”
这话说得无礼,周楠色变,正要发作。其他几个官员见势不妙,急忙过来劝,好不容易才劝住两人。
没办法,队伍继续前进,又走了三家道观,最后到了蟠桃宫。
此刻已是下午两点,古人都起得早,卯时吃的那点碳水化合物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众人一个个又渴又饿,队伍开始散乱。
见大家实在挺不住,周楠就吩咐蟠桃宫的道士准备午饭,又问,道长,一百人的伙食没问题吧?
那道人笑着回答说,禀周大人,鄙观平日里本有三十多人,多一百人吃饭,也就是多加点米的事情。早知道大人们今日要来,小道早早就叫人买来五腔羊,卤了,只需要切好就能受用。
周楠大喜,忙叫他快快将羊肉切好,也不再追究出家人吃肉这事。
这一顿饭吃得尽兴,大约是饿得狠了,众人吃得太多,饭后困乏。
周楠见这观中甚是阴凉,就下令大家先休息半个时辰,睡一觉才走。
这个时候,黄主事又跳出来,训斥周楠,说大人这是要怠政吗,马上走,不然本官要上折子弹劾你。
他左一句弹劾,又一句弹劾,终于让周楠动了真火,这厮从早上到现在开始处处针对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便喝道:“黄大人,这次布施是本官主持,与你无关。本官体恤官吏难道有错,对不住了,我现在要休息了,你要弹劾我,悉听尊便!”
黄主事见周楠这么强硬,气得满面铁青,拍案而起。
众官又是一通劝,才分开两人。
见黄主事气呼呼地下去写告状信,有官员忧虑地对周楠道,周大人你关心咱们这些老人的身子骨,爱惜下面的兵吏,咱们都承你这个情。大伙儿累点也无妨,反正就两日光阴,你又何必和黄主事闹僵,不值得啊?
周楠心中气恼,这根本就不是睡不睡午觉的问题,这姓黄的分明就是为了讨好徐阶要鸡蛋里挑骨头折腾本大人。
又有人小心地问周楠,说,周大人你不是徐相的得意门生吗,黄大人当年考举人的时候徐阁老是他的座师,本是一家,怎么闹到今日这般十仇九恶?
听到他们问,周楠心中一动,为了自己的前程,倒是应该和徐阶脱离关系。
当然,自己和他反目的事情实在有点尴尬,如果亲口说出来却有点尴尬。
这事的内幕得让他们自己去猜。
想到这里,周楠憋了一口气,直到将自己一张脸憋得通红。装出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模样:“还不是因此徐阁老孙女欲嫁严嵩的孙子,本官当时是极力反对的……是本官的错,本官行为不检,愧对徐相……本官做了错事,恨不得就此死去……各位不要再问了。”
徐阶当初和严嵩联姻一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九公子最近名气好生响亮,简直就是李清照在世。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谣言传来,徐家孙女的的诗词都是周楠代笔,不然二人诗词的风格为何如此相似?
现在见周楠面色如此古怪,又想起周大人好色成性的传言,众人心中都是一动:难道周子木和徐阶的孙女有私,不然,如此精明强干门人徐相怎么舍得驱除出门?
不行,这事得好好查查。
大家都兴奋起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这下,午觉也不用睡了,所有官员都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
正说得高兴,突然,有一个内阁的书吏过来,说内阁已经收到黄主事弹劾周楠消极怠政的折子。徐相批示,罚周楠一年俸禄。
好狠的处罚,好快的动作!
众人都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按照程序,官员的折子上去,先要在通政司分检,分门别类送到负责这一块儿的阁老手里,然后由首辅拟票批示,最后再送司礼监批红。
这次徐阶批示之后,竟然直接发下来,程序都不讲了,可见他恨周楠到何等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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