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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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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反,取了他,又不收其入门,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是伴随一生的羞辱,将来不但会在士林抬不起头来,还会影响到仕途。
  这比单纯叫周楠名落孙山狠多了。
  我们的周大人还能说什么呢,惟有苦笑:这明朝的文官啊,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刷名声和整人啊!
  “多谢王先生告之实情,今日我与你一见如故,以后当多多亲近。”
  “我也有意和司正结交,无奈马上就要随大老爷去广东,来日方长吧!”王长送别周楠之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是叹息:都是做官的,你看人家周大人,人情练达,和蔼可亲,凡事都能商量,我家老爷怎么那般迂腐?摊上这样的东主,我的运气实在是不好。
  王长随就一个独女,前一阵子说了门亲事,乃是老家一个家境不错的少年书生,女儿也非常满意,可说是非卿不嫁。不过,夫家的婆婆觉得自己儿子乃是天之骄子,王家又没有功名,土炮一个,怎么配得上读书相公。就提出条件,让婆家陪嫁一百亩地,新起一间大宅子。
  计算下来,得一千多两银子。
  王长随在顾言手下本就没有什么收入,顿时头大如斗。无奈女儿“一心要嫁王麻子”在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停写信过来要钱。
  老王是典型的女儿奴,就去顾言那里探题,请大老爷开恩。结果反被顾大人痛骂了一顿,险些赶回老家。
  王长随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偷了题。
  这个时候,一个山西来的商人向他套近乎,这人自然是陈矩。王长随自然晓得此人是想向自己买题,就开出了一千两的高价。却不想,那人爽气地掏了腰包。
  王长随也知道卖科举考题罪名很大,只卖了陈矩一人,就收了手。
  他却不知道,陈矩是周楠的学生,也不知道这考题最后落到哪个考生手里。
  ……
  再后来,顺天府乡试结束,他便随顾言去了广州。
  因为水土不服,染上瘴气,身体受损严重。在潮州呆了一年,养好身子之后就辞了职回家和女儿团聚,终身再不涉足官场,五十一岁那年因旧疾发作去世。在明朝,也算是活过平均年龄。
  ……
  周楠从顾言那里出来,在街上随便找了家苍蝇馆子,吃了一顿三十文钱的鬼饮食,一想起吕祖殿里还软禁着的空明,刚刚放松的心情有紧张起来。
  他可是在裕王那里立下了军令状,三天之内揪出幕后黑手,找出那失踪的一万两内帑银子。这颗是一颗定时炸弹,得尽快拆除引信。否则,一旦引爆,不知道会炸死多少人。
  回到吕祖殿,周楠就问史文江观中情形如何?
  史文江:“禀司正,犯人现在正关在一僻静的院里,随时都有两个道录司的人贴身盯着。至观中的其他道人,在下也布置了人手监视。”
  说到这里,他破口骂道:“这家道观的道长和监寺必然是知道这笔银子是皇帝内帑,竟不事先和我等说明,直是可恶。不行,咱们得想个法儿收拾一下这两个牛鼻子。”
  说完话,他眼睛有怒光闪动,就寻思怎么寻吕祖殿的晦气。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争座位帖
  周楠:“文江,你却不知道,这事只怕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史文江:“对了,司正今日上午不是去了裕王府吗,可说服殿下,讨回银子来?若有,未免夜长梦多,尽快命观里将这笔钱送去司礼监入库。”
  周楠苦笑:“这钱裕王可没有拿,咱们都被空明给骗了?”
  史文江大觉惊讶:“没拿?”
  周楠就将先前去王府的情形和他与裕王的推测大概说了一遍。
  史文江听到这事有可是涉及到储位之争,顿时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又一脸兴奋:“好个空明,倒是要好好审一审他,挖出幕后黑手。嘿嘿,这事有趣了。”
  作为官场中人,不怕事,就怕没事。
  栽赃陷害皇储是何等大案,若是爆出来,也不知道这京城朝局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作为一个喜欢热闹的年轻人,史文江激动得多巴胺大量分泌,就要兴冲冲走出去。
  周楠叫住他,小声道:“文江,此事关系重大,除了你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小心些。”
  史文江:“司正放心,在下省得的。”
  当即,史文江就开始审讯空明。
  他使用的是周楠提议的疲劳战术,让手下十几个文吏就几个问题反反复复地提问,不许那道人吃饭睡觉喝水上厕所,试图在生理和心理上摧毁这个贼道。
  当天晚上,周楠就住在道观里,耳朵边全是史文江的呼喝声:“空明,那笔银子究竟去哪里了,你招还是不招。我家司正捉你那日已经说得明白,若不招,以后就别想睡觉了。”
  ……
  “好个牛鼻子,你给我醒醒,咯咯,还想睡觉。睡泥马睡,起来说话。”
  ……
  “空明,我问你,钱去哪里了?详细说一下你那天怎么去商号取钱的事情,马车是从哪里雇的,车主姓甚名谁?”
  ……
  关押空明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十几个道录司的人轮番上阵,将类似的问题反反复复地问,但那道人只是一声不吭。
  这样的问题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包括空明在内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疲劳战术,用于摧毁犯人的意志。
  周楠毕竟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这种脏活他自然是不肯亲自去做的。旁观了半天,待到夜深了,只吩咐不可对空明用刑,自回屋去睡觉。君子远庖厨,眼不见心净。
  这天夜里,耳边都是史文江他们愤怒的呼喝声,又如何睡得着。
  到了下半夜,史文江见空明顽冥不化,就将道人的衣服剥了拖到院子里,兜头一盆冷水淋下去。
  空明终于忍受不住了,发出低低的呻吟,有清脆的牙关磕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但道人还是不招,史文江见没有任何效果又怕把他冻出好歹了,就将他拖回屋中,继续细声细气地询问。
  周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瞪过去的,等到醒来,已经是下午。
  他走到那审问空明的房间,却见道人披散着头发,一张脸因为疲惫有点发白,但神采却依旧旺健。至于史文江等人,却因为熬夜都有了黑眼圈。
  空明正端着一碗片儿汤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直吃得额头出汗。看到周楠,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再配上他猛恶的外貌,有些怕人。
  对比之下,史文江等人倒显得有些狼狈。
  看周楠过来,不等他问,史文江就道:“司正,这贼子倒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属下等审了一夜,他却抵死不招。”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周楠笑眯眯地对空明道:“道长,一夜没睡,感觉可好?是不是感到很疲倦,招了吧,招了就可以去睡觉了,又何必推延时间耽搁大伙儿的工夫?”
  “贫道感觉不错,司正,你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成仁取义的道理。不就是不睡觉而已,贫道以前闭关修炼的时候,三五日不睡觉也是常事。”空明呼哧呼哧地吃完片儿汤,伸出猩红色的舌头有滋有味地舔着大海碗。
  周楠:“道长,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三五日不成,咱们就熬上十天半月,我有的是时间,你也不要逼本官。对了,忘记同你讲,本官乃是衙门吏员出身,还执掌过刑命。落到我手头的悍匪多了,一通大刑下来,任你是精钢铸就的好汉也得化为绕指柔。”
  说着话,就转头对史文江道:“文江,等下烧个烙铁,再回衙门将箍指拿过来,本官倒要看看空明道长究竟是不是铁打的的身子。”
  史文江等人熬了一夜,早被这滚刀肉一样的空明弄得烦不胜烦,只恨不得砸烂他的狗头。闻言都是大喜:“是,司正。”
  空明面色大变,“当”一声,手头的海碗落到地上摔成碎片,大骂:“你这狗官,不是说好不用刑的吗?你食言而肥,小人,小人!”
  周楠哈哈大笑:“知道怕了吧?也对,本官好歹是读书人,一向以德服人,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罢了,咱们一切照旧。文江,继续和空明道长摆事实讲道理吧!哈哈,空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毕竟是个现代人,周楠虽然没有节操,可做事还是有底限的。
  他的底线就是不沾人血,这种用刑拷打犯人的事情他是不肯做的。如此,就落了下乘,也显示不出他周司正的手段。
  吩咐史文江继续之后,就坐了轿子去顺天府贡院参加今年的鹿鸣宴。
  鹿鸣宴乃是乡试的最后一道程序,两百多中式举子早已经到了。
  很快,顺天府尹、顺天府提学、大宗师、副主考还有各房房师,以及外帘官过都出来接受各人的拜见。众官忙了一个月,府尹和段提学且不说了,其他人在贡院里关了这么长时间,今日宴后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回家去。
  大家都是满面春风,气氛融洽。
  拜见过各位大人之后,众人又朝孔夫子和亚圣孟子的牌位行礼。
  一众举人们自然以解元徐养大为首,然后按照名次依次排列。
  周楠因为成绩不好,和二十一个拾遗被安排在队伍最后吊车尾,感觉略微遗憾。
  徐养大时不时转头看周楠一样,神情又是得意又是轻蔑,隐约有挑衅之意。
  周楠心中好笑,暗道:真幼稚啊,这乡试又不是进士科,名次高低直接决定你是否能入翰林院,将来在仕途的上限又有多高。只要中了就是好的,又何必要分个高低?
  等到一应仪式结束,举子们肚子已经饿得前胸帖后背。
  就到了宴会正式举行的时候。
  宴席安排在贡院彝伦堂,据说里面摆了四十来桌。顺天府为了举办这次宴会杀了六头羊、买回来三十条黄河大鲤,就连学堂里珍藏的腊肉、火腿也取了出去,请京城名厨主刀。
  封建社会是个讲究长幼尊卑的世界,自然是师长先入席,学生们在外面等候。然后按照名次,一桌一桌地依次进大厅堂就坐。
  中式的举子们要么是富贵出身,要么就是家学渊源的书香门第子弟,最差也是中产,所谓上品无寒门。大家不稀罕这一桌酒食,不过,听说请来大厨手段高超,心中都有些期待,皆在外面小声议论。
  就有人提议,“今日来的主厨听说来自《一笑楼》一手盐帮菜甚是了得,重酱重油重色,甚是过瘾。今日倒要见识一下,若真好,下来之后咱们索性去那里再聚一下。”
  “是啊,久闻董大厨的手艺,尤其是葱烧海参、和烧小海鲜,极是不错。可惜因为忙着读书备考,一直没空。今日过后,反正还有半年才是春闱,倒是可以休息一阵子,正好和各位年兄亲近。”
  周楠本就是个爱好精美饮食的,以前也去《一笑楼》吃过。顿时来了兴致,笑道:“要说起董厨的拿手好菜并不是什么盐帮菜,而是徽州菜。对了,他做得最好的是桃胶烧肉。知道什么是桃胶吗,就是桃树上结的油脂。”
  就有举人大奇:“那东西能吃吗,还真没听说过。”
  “桃子都能吃,桃胶怎么就吃不得了,那可是滋补佳品啊!且极雅,你们想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桃胶烧肉,正合诗意。桃李不言,入口化渣,肥而不腻。”
  众人都扑哧一声笑起来:“子木啊子木,果然风流不羁的才子,亦庄亦谐,出口成章。”
  周楠本就人情练达,口才也了得,名气也响亮,众同年都喜欢与他亲近。隐约中,这科乡试举人都有以他为首的架势。
  旁边,徐养大见他这么受人欢迎,眼睛里喷火。
  就冷冷地道:“乡里上齿,宗庙上爵,朝廷上位,皆有等,日后我等聚会是否也该定个座次?”
  一个举人道:“自然。”古人,尤其是有一定身份的,见面说话做事都有规矩,需要定个座次。比如众官员见面的时候,大家先别着坐下,先理一理尊卑。首先自然是因官品排位,若品级相同就论功名。你是同进士,对不起,我是一甲,你得坐在我的下首。
  什么,你也我都是同进士,那么,你是哪一年的进士?你是嘉靖八年的,对不起,我是嘉靖五年的,你坐我下面去。
  这就是规矩,已经深入到大家的潜意识里。
  这个时候,一个举人突然道:“徐年兄,大家都是同年举人,分什么主次?”
  徐养大:“不然,就以今日的座位来定吧!”
  众人点头:“倒是公允之论,就这样。”
  但这个时候,周楠心中却是一个咯噔,突然明白徐养大这是想做什么?姓徐的是头名解元,自然要排在最前头,我是搜遗,以后同年聚会岂不是要排在最末,一辈子都被这鸟人压一头?
  这厮心胸实在太狭窄了,实在无法可说。
  再回头看看其他几个拾遗举人,都是一脸颓然。
  周楠正想这如何反驳,彝伦堂就有衙役出来道:“各位相公老爷,大宗师,府尹大老爷,学政大老爷请各位进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糊涂帐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来不及,周楠心叫一声晦气,只得和众举人一道排好队依次进到堂中。
  不出意料,周楠和另外二十个搜遗举人被安排在最里间角落里。
  和其他举人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同,同桌的搜遗都唉声叹气。
  周楠低声安慰他们:“各位年兄,乡试不顺也是常事,何必如此叹息?”
  几个拾遗只是苦笑摇头不语。
  “谁说搜遗就不能中进士,就不能点翰林了?如今的太子左春坊,右渝德兼国子监司业,翰林院庶吉士,张太岳第一次参加乡试的时候就落了榜,据说后来也是搜遗才中的举。当时,湖广巡抚顾璘对他十分赏识,曾对别人说此子将相才也,并解下犀带赠予居正,说,希望你树立远大的抱负,做伊尹、颜渊,不要只做一个少年成名的举人。果然,张太岳在进士科的时候高中庶进士,将来还很有可能入阁为相。难道说他现在见了当初的乡试同年,却要排在下首?”
  众搜遗听周楠这么一劝解,心怀大畅,都笑起来:“是极,怎么可能?”
  周楠故意大着声音道:“所以说,有的人就是幼稚啊!”
  从头到尾,坐在最前面的徐养大都盯着周楠,神情得意。周楠他们说话声音又大,自然听到了。
  顿时怒不可遏,沉着脸正要端着酒杯过去借敬酒的机会再挖苦他一通。
  这个时候,坐在最上首的段提学咳嗽一声。所谓:行市人说话,不敢打岔。
  众举人都知道段提学有话讲,都安静下来。
  段提学转头问顾言:“大宗师,乡试乃是国家纶才大典,也是我顺天府士林之盛典,也不知道这科又出了什么锦绣文章,正要刻印成集,供后人观摩。”
  每年乡试,学政衙门和主考官都会挑出头几张写得不错的卷子刻了刊印发行,以示教化之功,也又让所有看看这科所录取的举人是否名副其实,考官是否公正无私。
  这集子一刻,作者的名头立即就能传遍全省。
  顿时,所有考生都提起了精神。头三名的文章肯定是会刊载其中的,咱们虽然名次不高,但运气这种东西谁说得清楚呢,说不好就入了大宗师的法眼,一举成名满京华。
  顾言:“这期乡试,徐养大的文章脉理清晰,流畅隽永,最佳。”
  徐养大骄傲地挺直了胸口,满面都是光彩,忙站起来施礼。
  顾言又随口点了四个学生的名,勉励了几句。
  其他四人都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谦虚几句,其中一人还激动地滴下泪来。
  顾言勉励了他们几句,道:“好,就以你们五人的考卷刊印成集吧!另外……”他回头对段提学笑道:“提学,你也给各篇文章下一道判词,点评一番。”
  “那是自然,职责所在,岂能推辞?”
  段提学慨然应允,又笑道:“不过,我却要向大宗师推荐一篇文章。此人虽然不在你所说的几人之中,但文章并不逊色诸生,甚至尤有过之。”
  他有不同意见,众举人心中好奇这段提学推荐的这人是谁,都转头看过去。
  周楠心中一动,老段不会是推荐我吧?
  顾言:“提学请说。”
  段提学道:“此人就是周楠周子木,他的考卷本官也看过了,做得不错。比如第一提《君子之道费而隐》,稽首‘《中庸》明道之体,而总见其不可离焉。夫道固兼费隐者也,始于夫妇,而极之天地,无一可外道者,而谓道可离乎哉?’破题破得妙,承题承得顺。”
  “此文逐段直落,不用忸怩,做作自然,理足气贯。通篇只在道体上说。详密安闲,下语俱极斟酌,乃是难得的精品。大宗师,周子木的文章收进集子中,你可有异议?”
  说着话,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顾言,面带不满。
  心中也想着过若顾言不肯,该如何反驳。
  眼见提学和大宗师就要发生冲突,大家都是心中一紧。
  顺天府尹正琢磨着如何打圆场,可这事却难,段提学是个性格偏激古怪之人,顾言又极为刚正,如何劝得住。
  好好儿的一场盛典,难道就要这么搅了。
  正在这个时候,顾言微微一笑:“也是,可将此文收录。”
  府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是奇怪,这顾大宗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段提学见顾言很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以为顾尚实转了性子,心中欢喜,就对周楠道:“本官忝为顺天府提学,府中学子中能出你这样的人才,吾心甚慰。周楠,你过来坐老夫身边,添张凳子。”
  闻言,周楠大喜,忙站起来故做谦让道:“小子何登何能敢与大宗师、府尹、提学共席?”
  徐养大不是说大家以后聚会的时候,就以今日的排序来定座次吗?哈哈,我现在坐到大宗师身边,自然是同年之首,顾门大师兄了,哈哈,痛快,痛快!
  段提学喝道:“叫你过来,且来就是。”
  “是是是,谨遵提学之命。”周楠这才应了一声,施施然坐到顾言和段提学中间的位置上,又得意地看了徐养大一眼。
  徐养大如何看不出周楠挑衅的目光,只闷闷吃酒。
  顺天府尹品级极高,乃是朝庭重臣,自然知道周楠是天子近臣。这种人不好得罪,否则他在天子那里给你下眼药谁受得了?
  对周楠态度也非常和蔼,微笑着勉励了他几句话。
  至于副主考和房师同情周楠好好的解元卷因为王世贞和顾言的旧怨被刷到拾遗榜上,对他也是非常亲切。
  一时间,周子木和众大人物谈笑风生,羡煞中众人,他这一期乡试举人之首的位置算是彻底确立起来了。
  说得几句话,段提学一鼓掌,就有几个衙役将彝伦堂的排窗拆下来。顿时,丝竹之声传来。
  却见,屋外的院子里点了红灯笼,一群脸戴面具的神祝在鼓声、钟罄竹声中翩翩其舞,这自然是魁星舞了。
  远处的席上坐着一群优伶,正轻声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幽幽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鹿鸣宴的高潮到了,众士子这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都定睛朝外看去,一刻也舍不得将眼睛挪动。当然,一个人一生也只能中一次举人,自然也只能出席一次鹿鸣宴。
  顺天府尹日理万机,只说了几句话,敬了举子们几杯酒就回了府衙。
  乘考官们去其他桌祝贺说话,身边再无旁人,周楠忙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段提学道:“多谢提学提携,若非有提学,下官今日还真有些尴尬。”
  段提学:“怎么讲?”
  周楠三言两语把自己和徐养大的过节说了一遍,再次表示诚挚的谢意。
  说完话,周楠心中也是奇怪,他们举人间的小矛盾,段提学自己知道的?
  段提学;“子木,你们举人之间争座位的事情老夫还真不知道,叫你坐老夫身边是另外有事同你商议。”
  周楠:“提学对周楠恩重,若有事是下官能办到的,但请吩咐。”
  他心中不住转动,猜测着段提学会有什么事请自己帮忙。对了,老段年事已高,已经到了退休年纪,会不会是恋栈不去,想再干上两任,请我在徐阶甚至天子那里代为说项?又或者,他在顺天学政衙门呆腻味了,想换个岗位?
  开什么玩笑,你老人家品级实在太高,像那么这种大员的人事变动得找吏部啊,别说内阁,就算是皇帝的话也不好使。
  外朝有三大系统,内阁、吏部、科道。首辅、吏部尚书、监察院三巨头,谁都可以不卖对方的帐。
  段提学一脸的阴云,情绪低落,压住嗓门道:“老夫遇到一个事,很麻烦,想请子木帮出出主意。”
  周楠:“提学请说。”
  段提学的声音更低:“我那儿媳妇有喜了。”
  “哪个儿媳妇?”周楠突然醒悟,“啊,是师娘子……这……”
  他又故意道:“师娘子有喜和提学又有什么关系?”
  段提学更是尴尬得满面通红:“我儿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儿媳妇突然有喜,这可如何是好,传出去,我段家的声誉就彻底败坏了,以后老夫也无颜再见世人。”
  周楠:“可否找个郎中回去开一剂方子?”怀孕了,堕掉就是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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