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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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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心中突然有一股邪火腾起来,气愤地看着周楠。
周楠感应到他的目光,也不回避地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在一起。
张居正心中叹息一声,耷拉下眼睑默默地流泪。是啊,人家周楠先前说,帝位必然是裕王府的,可有没说给谁,朱翊钍继承皇帝位周楠也没有失言啊,你又能怎么着?
陈洪跳起来:“这是乱命,这是矫诏,周楠你好大狗胆!”
周楠:“陈洪,你究竟是说大行皇帝乱命还是指责我矫诏,这遗诏上盖有玉玺,有大行皇帝亲笔签名和花押,可请内阁和司礼监查验,难道还有假?陈洪,你说出这种话,何异于禽兽?”
眼见着两人就要骂街,黄锦大喝:“成何体统,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尸骨未寒啊!”
他眼泪不住流下,接过遗诏和众人看起来。
果然是真的,黄锦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和花押,凄凉地叫了一声;“陛下,陛下啊!”、
如此,算是承认了这份遗诏在法理上的意义。
徐阶本来是要全力支持景王的,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内心之中,徐首辅突然打了个寒战:是的,景王和裕王争得厉害,无论是谁继承了皇帝位,朝堂都会分裂成两派。新君登基之后,残酷的政治斗争将继续下去,争上几年也是可能的,余波甚至会绵延上十多年。如此,国家也不得安宁。大行皇帝索性就选裕王府二王子朱翊钍为新君,如此也能为大家所接受,朝堂也不会因此而散架。陛下用心之深,非我等所能揣度的啊!他……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陈洪心中愤慨:大行皇帝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你以前放手让两王府斗,现在却另起炉灶,这不是玩儿人吗……也罢,新主子好歹也是裕王府出来的,总好过景王登基老子马上完蛋的好。至于以后,来日方长吧!
这个折中的方案确实最佳答案,也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可。
领外遗诏之后,众相依次上前瞻仰嘉靖遗容,顿时哭成一团。
黄锦侍侯了嘉靖一辈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哭得几乎晕厥,再不能视事。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发丧,治丧,那是各位相夜的事情,周楠适时退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朱伦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身边,见没人注意到他们,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子木,接下来怎么做?”
周楠自然知道朱伦已经彻底被徐阶争取过来,咬牙道:“放手去做,马上,立即!”
朱伦心中奇怪,帝位继承人是裕王府邸二王子,事情到了这一步同大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但看周楠的意思怎么……难道说……
他也干脆,走到徐阶。朗声道:“各位相爷节哀,还请内阁下一道手令,调西山、丰台两座大营兵马进城戒严!”
陈洪眼皮子一跳,大喝:“朱伦,你想要干什么,造反吗?”
徐阶听到这话,又看到周楠在远处朝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动,立即明白事情或不如他想象的那样,高声道:“各位辅臣,咱们联名下令吧!陈洪公公悲痛过度,朱镇抚,扶陈公公下去歇息。”
朱伦:“来人,扶陈公公。”
陈洪大惊,厉声叫道:“朱伦,你要做什么,你这是要逮捕咱家吗?黄公公,黄公公,你不能不管,这是宫变,这是谋反!”
突然,门口猛地被人推开,金四哥带这一群锦衣卫冲了进来。
人尚位至,卷起的劲风已经让人呼吸不场。
他手中挥舞着骨朵:“陈洪,你走还是不走?”
黄锦这才清醒过来,看到满殿的甲士,知道事已不可为。他叹息一声:“陈家,你累了,该休息了。咱们都老了,都该休息了。君子当三思,思危,思退,思变,朱镇抚这也是为你好!”
陈洪:“黄家,黄家……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黄锦这个时候已经是满面的疲惫,他颤巍巍地站起来,身体一晃。
周楠上前一步扶住他:“黄公公。”
黄锦凄凉一笑:“子木,好做,好做。”
“公公……”
黄锦:“我老了,无所谓了,我想去南京,京城太冷了,太冷了。”
周楠心中忍不住一阵冲动,一句话脱口而出:“黄公公,你怎么看我这个人?”
黄锦:“我怎么看你不重要,朝臣君子甚至君王怎么看你其实都不要紧,咱们都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千秋之后自有后人评说。”
周楠眼眶一热,眼泪落下来,长长一揖。
三大阁臣和张居正围在御案前开始草拟诏书和戒严令。
如果不出意外,过了今夜张太岳要入阁了,袁炜马上就要病退,高拱将退出政坛,李春芳是个老好人。内阁的未来是张居正、周楠这批新人的,一场轰轰烈烈大大改革即将开始。
景阳钟还在响,一声声,催人肝肠,却又慷慨激扬,犹如壮丽新时代的序曲。
第五百二十章 无情最是台城柳
裕王府。
景阳钟刚一响起的时候,李妃就霍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身边的二王子朱翊钍“哇哇”地大哭起来,她忙抱起儿子,拍了几下,又高声喊:“来人,来人。”
两个宫女苍白这脸跑进来:“娘娘,娘娘。”
李妃咬牙:“更衣。”
“是。”
李妃:“裕王呢,还在睡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得着?快去,叫他起来,叫上冯保。还有高师傅和张先……”她这个时候才想起高拱早已经入阁,而张居正也在西苑值守。
“去,叫李伟和李高进王府,立即,马上!”
此刻,她竟有些六神无主了。
匆匆穿上衣裳,抱着老二到了书屋坐下。
不片刻,裕王小万历和冯保面带泪痕地进来:“母妃。”
“娘娘。”
李妃:“朱翊钧,你皇爷爷大行了。你听,这景阳钟一直在敲,就没有停过。”
小万历哇一声哭起来:“皇爷爷,皇爷爷,我要皇爷爷!”
冯保也号啕大哭,接着,李妃怀中的老二朱翊钍和侍侯在一边的宫女太监们也加入其中,书屋里哭成一片。
李妃厉声喝道:“哭什么哭,都安静。”
自从怀德太子去世之后,王府日常事务皆出自李妃之手。
她威权日重,这一喝,众人都惊得同时闭上了嘴巴。
朱翊钍却咯一声笑起来。
李妃:“老大,冯保,你们也是读过圣贤书,须知临大事当有静气,都不许哭。”
小万历:“母妃,儿子错了,儿子现在该怎么办?”
李妃:“等着,朝廷应该会有旨意下来的。”
众人都平静下来。
景阳钟终于停了。
抬头看去,外面的大雪已停,天空中有朦胧的雾气。
但整个京城的灯火都已经亮起来了。
一切显得异常的安静。
又过了一个时辰,远出突然传来隐约的喧哗声,就好象是海潮涌起来。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听那声音,竟似是千军万马。
所有人都是面上变色。
“禀娘娘,禀殿下,李伟、李高大人来了。”
李妃就好象是找到了主心骨:“快请,快请。”
李伟和李高都是面容苍白,低声道:“娘娘,事情好象有变。”
冯保:“怎么了,休要吓唬人。”
李伟:“我听人说,先前陈洪公公带了东厂的人马去西苑,结果被朱伦给拦了下来。接着,徐阶、袁炜和严讷就赶了过去,控制了西苑。如今,西山京营和丰台大营的兵马得了内阁命令已经开进京城来,封闭九门实行戒严,我父子刚才险些出不了门。”
李妃:“高拱和李春芳呢,他们没去西苑?”
李高急火攻心:“他们没去,现在京城都已经戒严,这两个没用的估计现在也困在家中。完了,完了,徐阶已经完全控制京城了。”
李妃眼前一黑,险些倒了下去。、
小万历知道其中的厉害,又开始哭:“皇爷爷,皇爷爷,孤要皇爷爷!”
李妃:“殿下挺住,皇爷爷已经大行了,从现在开始,你和我,我们母子三人都要靠自己了,我们都不能倒下!”
天已经亮开。
东方的天空有隐约的朝霞投射而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王府外面来了好多兵马。”
李高尖叫:“来了,来捉我们了!”
李妃大怒:“住口,都给我站起来,大开中门,咱们迎出去!”
出得王府大门,却见外面好多人马,都是一身素白。
徐阶、袁炜、严讷立在最前头,他们身后是一乘巨大的御辇。
见到李妃母子,三人跪了下去。
李妃:“徐阁老,袁阁老,严阁老。”
徐阶:“大行皇帝有遗诏,命老臣等前来迎接新君。”说完,泪水夺眶而出。
“皇帝……大行了。”李妃的泪水也撒了下来,王府众人也跟着高声痛哭。
李伟和李高父子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一块石落地。帝位终究还是裕王府的,咱们就是国丈和国舅了。
他们面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严讷:“恭请新君和太后登辇入宫,正其位,安士民之心。”
李妃点点头:“有劳三位阁老。”她抱着老二朝前走去。
小万历也走过去。
这个时候,一个太监走上前来,伸手拦住他:“王爷就不用去了。”
此人正是陈矩。
小万历一呆。
李妃也停下来:“何故?”
严讷高声道:“大行皇帝遗诏,传位故怀德太子次子朱翊钍。大位已定,百官拥戴,万民景仰。”
李妃身子一晃,又竭力稳住身形。
小万历正要叫喊,李伟和李高同时喊:“天冷,快送裕王殿下回府。娘娘,时辰已经不早了,快入宫。”
反正无论是王府的老大还是老二继位对他们都是一回事,依旧不失后戚之位。如果小万历不服气闹上一气,那不是误事吗,别忘了,景王还在朝京城赶。
夜一长,梦就多,还是早点入主金銮殿稳妥。
王府众人忙簇拥着已经精神崩溃的小万历回去,以免得他失了体统,生出事端。
见李妃还立在那里,严讷:“请太后和陛下登辇,不要误了时辰。”
李妃只得上了御辇,坐定,她紧紧咬着下嘴唇的牙齿才松开,有一丝热血流了下来。
她终于哭出声来。
大军轰隆而行,顷刻就走了个干净。
很快,王府大门外就恢复了平静。
只冯保一个人呆呆地立在那里,整个人已经痴了。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一队队兵过来又过去,肃杀之气弥漫着整个京城。
可是,叫人奇怪的是,竟然有一个拉胡琴的老者边拉边唱从那边过来:“江雨霏霏江草凄,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冯保定睛看去,正是黄锦。
“老祖宗……”
黄锦:“世事不过空幻,我们伸出手去总想抓出些什么,可越用力,抓到的东西越少。冯保,我要走了。”
“老祖宗这是要去哪里?”
“江南,那地方的草儿应该还是绿的,想去吗?“
冯保泪水落下来。
黄锦摇头:“都会走的,所有人都会走。呆子,还看不透吗?”
第五百二十一章 初日
“终于到了,太好了!”所有人都在欢呼。
船舱内的景王听到叫声,好奇地走了出去。
却见,眼前的天光已经亮开,东方已经红成一片。
前面是一片黑黝黝的建筑,船夫们都在叫:“通州,通州!”
通州码头到了,在京城还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通州就迎了来朝阳。
这一段路行得实在太辛苦了,没日没夜,船上的人都累坏了。船夫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肮脏的胡须和头发上都结着霜,手上也有龟裂。
终于到地头了,终于盼到了干净的床铺、热水、美酒和洗得香喷喷的女人。
景王大喜,叫道:“快,靠过去,靠过去!”
实际上,不用他喊,船夫们已经使尽的全部的力气。
船重重地撞在码头上,将凝在水边的冰都撞碎了。
冰冷的运河水一层层涌上岸去,溅起波浪。
景王跳下船,脚在码头的青石上跺了跺:“直娘贼,可算是到了。车马可准备好了,咱们进……”
他的声音却停了下来,眼前的情形好象有些不对劲。
往日忙碌的码头实在太安静了,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这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身边的太监喊:“殿下,你看前面。”
景王定睛看过去,却见远处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为首是一个手执旄节的文官,文官后面则是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景王的脚不有自主地颤起来。
不片刻,那个文官就走到景王跟前,手一挥,兵士就把景王等人团团围住。
景王的惊叫:“你们是谁,想干什么,知道孤是谁吗?”
“知道,你是景王。”那个文官一拱手:“下官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陆鼐,圣上有话要问你,你进京来做什么,想干什么?”
景王:“臣得陛下圣旨进京祭祀太庙。”
陆鼐冷冷一笑:“祭祀太庙,真的吗?我再问你,大行皇帝当初的旨意是命你冬至那天才启程,你说,你提前多少天出发的?”
“大行皇帝,父皇!”景王悲怆地大叫一声,他什么都明白了。陆鼐刚才说“圣上有话问你,”现在又说“大行皇帝”显然这两个天子不是同一人。自己……终归是晚了一步,一切都完了:“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陆鼐喝道:“景王,天子有话问你,回话!”
景王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什么天子,又是哪一个天子,也配问寡人?怎么,还想把孤下到大狱里问罪吗?来啊,来啊!”
陆鼐:“景王休要自误,回话!”
景王已经彻底崩溃了,他张开双手朝陆鼐扑去;“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陆鼐没想当景王如此凶恶,这位爷可素有武名,自己落到他手里就如同弱鸡一般。忙跳到一边,大叫:“景王已经疯了,他对天子不敬,想要造反,拿下了!”
这个时候,陆鼐身边的那个锦衣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景王的手腕狠狠一捏。
犹如被铁钳夹住,剧痛袭来,景王忍不住惨叫一声,不动了。
那锦衣千户咧嘴笑道:“什么大不敬,什么造反,没怎么严重的。陛下说了,景王对他对大明朝还是忠诚的,又下旨说,景王远来辛苦,不用进京了,现在就回封地吧!景王殿下,你走不走呀?”
景王知道自己已经输得彻底,这个时候也已经冷静下来,点点头:“好!”
那锦衣千户:“景王殿下这样就好,你和陛下毕竟叔侄一场,都是自家人,又何必闹这么一出让天下人笑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景王:“说得好,叔侄,叔侄,咯咯……”他小声惨笑。
锦衣千户对陆鼐道:“陆部郎,景王已经领旨了,下官这就陪殿下去湖广,你可以回京了。”
“有劳。”陆鼐喝道:“景王府的,都上船,一路若有下船者,视同谋逆。”
船队又缓缓调头朝南行去,船上立满了兵丁。
景王已经换上了孝服,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不断远离的通州码头。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那锦衣千户背着手走过来:“殿下,外面冷,还是进舱吧,路还长呢!”
景王:“有劳了,对了,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免贵姓夏名仪。”
“夏千户,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刚才在码头的时候,你是有心帮孤。”是的,方才自己实在太失态了,得罪了那陆鼐,差点被扣上一个大不敬谋反的罪名。还好有夏仪上来说话,否则,自己只怕连藩王也做不成了。
夏仪:“你们天家的事情和我无关,下官只不过是做好自己的差事罢了。”
景王叹息:“这一路上还请多多关照了。”
夏仪:“不敢,大家都安守本份,彼此不为难就是了。”
景王一脸颓然,他和先后两带裕王争储已结下了深仇,未来的日子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小万历不会放过他,高拱也不会放过他。
想起高拱的厉害,景王不禁打了个寒战。
夏仪对景王颇有好感,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道:“景王殿下无须如此,只要守住君臣之礼就是了,朝廷必然不会为难。”
“不,你又知道什么,高阁老,高阁老是不会放过我的。”景王苦涩地摇了摇头。
夏仪:“大王原来是担心高阁老啊,哈哈,过了今日,高新郑就要致仕回家了。”
景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高拱可是前一代裕王的老师。如果不出意料,必然进位内阁首辅。
夏仪:“忘记和大王说了,大行皇帝遗诏,传位故怀得太子次子朱翊钍,现在,内阁由徐阁老主持。”新君和你没仇没怨,又是个四个月大的婴儿,他可没整治你的心思。
景王呆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合着我和三哥还有朱翊钧争了半天,最后得利的是一个奶娃儿。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也好,我得不到的,我的仇人们也别想得到,大家一拍两散吧!”
夏仪咳嗽一声:“景王殿下慎言。”
景王这一笑将胸中烦闷彻底抒发出去,也不担心了:“夏千户,走,舱里吃酒去,咱们不醉不休。”
“我有肺疾可不能饮酒……也罢,既然大王有请,那就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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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金銮殿前的广场里,在京七品一上的官员都集中在一起,等着新君登基。
有礼部的官员提着响鞭一记记抽在地上。
风起来了,吹动围在金銮殿门口的黄色布幔。
只见,李妃抱着大明朝的新君从门帘子后面走出来。
身后是徐阶、袁炜、严讷和张居正。
百官都拜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阳出来了。
初日高升,色做鲜明。
一缕灿烂阳光从天上投射下来,落到李妃和新君脸上。
无数鸽子腾空而起,鸽哨声连成一片,响彻蓝天白云。
第五百二十二章 明月如此(大结局)
月亮好大,初夏的凉风吹动窗帷。
西苑被烈日晒了一天,内阁值房懊热难当。
烛光中是一个白发老者,他接过一个书办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额头,叹道:“实在太热了,老夫呆不住了,得在外面走走,灯笼可准备好了。”
那书办道:“回阁老的话,大伙儿都知道你晚间喜欢在外面走走,早早地就点好了气死风灯,这就陪阁老出去走走。”
老者:“要劳了。”
正说着话,突然,前面有一个点亮光扩散开来。定睛看去,却是一个中年官员着提着一盏水晶为罩的灯走过来:“首辅,下官陪你走走。”
老者笑道:“元臣,你这么晚还来西苑,可是有要事?看你一脸喜气,前线应该打了个漂亮仗。”
那个叫元臣的人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气,他竭力压低着嗓门:“首辅,我朝和朝鲜联军在鸣梁海之之战大破倭寇小西行长,仅靠十二艘舰船击败日寇三百余条船,斩首万余级。倭寇仅率五十余只战船溃逃。至此,倭寇主力尽去,我大明朝海东大定也!”
“太好了,太好了!”老者用拳头狠狠地砸了砸手心:“你们兵部可通知陛下了?”
那个叫元臣的官员道:“已经禀告陛下了,陛下今日在紫禁城,得到捷报,龙颜大悦,命我过来给首辅报喜。”
“那么,邓子龙怎么样了,可妥当?”老者突然有点紧张,继续问:“李舜臣呢?”
据另外一片时空的历史记载,鸣梁海之战,邓子龙虽然获取了一场空前大胜,却以身殉国。
他因为早知道这段史实,预先做了许多安排。可历史的事情谁知道呢,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没错,这位白发老者就是老年的周楠,如今的内阁首辅。
元臣一脸的景仰:“首辅用人识人果然了得。当初在东南的时候,是阁老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重用戚继光,这才有东南的彻底平定。如今又用邓子龙,这才有今日酣畅淋漓的大捷。首辅且宽心,邓总兵官这次得了首辅的严令,不再如以往那样冲锋在前,现在好好儿的,就是受了凉,现在还躺在军营里吃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李舜臣也没事。”
周楠好好大笑:“元臣,给邓子龙去信,朝鲜还得由他镇守,他的身体和性命可不属于他,而是我大明朝的,药不能停!”
说笑声中,周楠和元臣就走到南海边上。
夏风清凉,吹动岸边的垂柳。
垂柳的枝条拂着水中月,月影散开了。
周楠心有所感,忍不住道:“月色真美,此情此景,叫我想起当年巡抚东南督导大军抗倭时的情形。同样的月色也生在海上,也生在苏州的流水中。老夫想自己的儿孙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周首辅喜欢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淮安安东周这三十年来已经逐步搬迁到苏州的新宅。
元臣闻言大惊:“首辅春秋正盛,陛下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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