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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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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楠立即换上一副悲哀的神情,长叹道:“云娘,未免得你伤心,其实辽东十年的事情我本不打算讲的。我本一个谦谦士子,又是十六岁的弱冠少年。从小读书,什么时候做过农活。可一发配充军,整日被人驱赶去打石头、修城堡,给军官建楼堂馆所,累得半死。一顿竟然……竟然能够吃一斤多米饭……个子个块头也见风长……有辱斯文,体面丧尽。在辽东十年,整天和野人军汉挤一个窝棚,说得一口辽语,老家的话也讲不囫囵。真真是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汉人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云娘心中一痛,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落泪:“相公,苦了你了。”
  周楠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忙伸手抹去她面上的泪水。触手处,一片温润。
  笑道:“别哭了,哭多了人容易老,我既然回来了,就想看到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吃饭,吃饭。”
  说罢,就顺手夹了一筷子菜喂她嘴里,现在最要紧的是堵住她的嘴。
  云娘什么时候被丈夫这么体贴过,虽说是夫妻,一张脸却也羞得通红,微张檀口,咬了那块鸡肉。
  这个时候,周杨屋那头传来老二小豆的的叫声:“爹,娘,好香啊,我要吃鸡。”
  周杨愤怒地叫道:“吃吃吃,尽知道吃,你是猪啊!”
  传来手掌拍在人身上的蓬蓬声,然后是小豆不服气的大叫:“我要吃肉,我不吃稗米,不吃咸菜。我是周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将来的一家之主,家里我说了算,我要问婶婶要鸡肉吃。”
  “住口,吃你的饭。”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肉。”
  然后,周杨的大女儿小竹道:“爹、娘,我们是小孩儿,要不就认下这个大爷。”
  周杨的老婆慈姑高亢地骂气力:“你这个小蹄子,为了一口吃的就要乱认亲,打不死你。”
  小竹:“有肉吃,认个亲又如何。大爷,总归是我的大爷。”
  乡下人家日子过得苦,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荤腥。更别说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周杨家去年的存粮已所剩无己,现在都开始吃稗子了。
  周楠花了银子买了一只鸡煮得喷香,别说是孩子们,就连他两口子也是无法抵抗肉食的诱惑。
  顿时,周杨和慈姑又气又恼,对两个孩子又打又骂。
  云娘心中不忍,拿了个空碗过来,将要将鸡肉分一半出去。
  周楠:“云娘你要做什么?”
  云娘低声道:“往日间妾身都是在小叔那边搭伙吃饭的,今天小叔也是在气头上才锁了灶房。毕竟是一家人,但凡有些好吃的,得送些过去。相公毕竟是大哥,也无须跟小叔叔置气,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
  “别去。”周楠摇了摇头:“云娘,你这话可说错了。没错,你往日是在周杨那里搭伙,可却不是白吃他家的。首先,这个家是父母留下来的,有老二家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再说,每年春种秋收,你也下地的,并不是白吃他们家的饭。至于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
  他提高声音对着门外朗声道:“老二今天如何对待我这个兄长,往日是如何对待你这个长嫂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圣人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抱怨,以德报德。云娘,你就是太柔弱太善良了,这才受别人欺负。不过,这次我回来了,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周杨一家人听的,作为一个现代人,周楠没有古人所谓的温良恭谦让。世界是残酷的,有的事情你如果没有原则,别人就当你软弱好欺负,就敢骑到你头上来拉屎。
  “光当”一声,云娘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周楠以为是周杨两口子,心中冷笑:怎么,不服气,想和我怼?


第六章 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回头看去,冲进屋来的却是周杨家的老二小豆。
  却见这个九岁大的孩子脸上挂着鼻涕,正不住用衣服去擦,擦得两只袖口油黑发亮。
  这孩子实在太邋遢,周楠心中顿觉不快。家中这扇门都破成这样,可经不住几回踹。再说,没有人会喜欢不懂得礼貌的熊孩子。
  他突然踹门,倒把云娘吓了一跳,忙放下碗,道:“小豆,来来来……”就要招呼他坐下吃点。
  不等她说完话,小豆就一脸凶狠地看着云娘,喝问:“云娘,你叫他吃肉怎么不喊我?”就用手指着周楠。
  “你出去,你什么辈分,这么叫你婶婶的?”周楠心中反感,小孩子喜欢吃,尤其是穷人家的孩子谗肉食也可以理解。可你跑亲戚家蹭吃蹭喝,好听的话懂得说吧。给狗扔一块骨头,人家还知道摇尾巴。
  你一来就凶狠霸道,好象全天下都是你的爹娘,都该紧着你,那就叫人讨厌了。
  “什么婶婶,我们都叫云娘的。你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还想冒充我大爷。刚才云娘端了鸡肉回来,别以为我看不到。你这个坏女人,吃我家的饭,住我家的屋,还藏东西,打不死你!”小豆一拳打在云娘身上。
  虽说九岁大的孩子没什么力气,拳头打在人身上也不疼,但周楠还是怒了。直娘贼这也太讨人嫌了,一个小屁孩能够这样还不是学大人的样,可想云娘平日里受了多少欺负。
  他一把提起小豆就要朝外面扔去,云娘忙拦住他:“相公,毕竟是孩子,又是你的亲侄儿。”
  周楠却冷冷看着小豆:“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是你大爷,又是长房,我才是一家之主,再不滚蛋,小心我的家法。”
  他毕竟是在辽东那种虎狼窝里呆过一阵子的,又一路从东北走到淮安,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若不够狠,早被路上的流民和流氓还有匪人给吃干抹尽了。经历过这一切,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杀气。
  顿时,双目精光大亮,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子。
  小豆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恶人,顿时吓得浑身乱颤,一连退了好几步,退出房门。
  半天,才放声大哭,在院子里撒泼打滚。
  小豆在院子里哭号,说来也奇怪,周杨两口子在屋中却没有吱声。毕竟,今天锁了灶房不给周楠和云娘晚饭,是他们错在前头,也怪不得人家不给情面。
  “毕竟是一个小孩子。”云娘一脸的歉疚。
  周楠一把将门关上,又别上门栓:“云娘,别说话,吃饭。做人就是不能太软,你自己要当包子,就别怪狗惦记。”
  在云娘的心目中,十年前的丈夫温文尔雅,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可现在的他性格如此刚强,简直就是眼睛里不揉沙子,这个性格以后还怎么和小叔一家相处啊?
  可是,他坐在那里,身体挺得笔直,就好象是一座高山,却给人安稳的可以依靠的感觉。这个感觉真好,这感觉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
  云娘眼睛发热,又想哭。
  吃过饭,天已经黑尽。这人肚子里一但有食,身子就觉得疲乏。况且周楠今天走了大约六十里地,只感觉眼皮沉,就回到里屋,直接倒在床上,拖过来那床破得能够看见棉絮的被子,瞬间睡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地被一阵哗哗的水声惊醒,睁开满是眼屎的双目朝旁边看去,眼前的一幕惊得他睡意全消。
  只见,月光从窗户缝隙投射进来,投射到一具窈窕的身子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当真是叫人血脉贲张,难以自已。
  原来,云娘做了一天农活,身上早已被汗水沁透了,此刻打了一盆水正在沐浴更衣。
  在现代世界的时候,周楠也处过几个女朋友,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也门清。相比起以前和自己相处的相貌普通的女孩子,云娘简直就是超模。她身高一米六十,前凸后翘,腰细得盈盈一握。十年间艰苦的地里活儿不但没有让她变老变丑,反塑造出健康而美丽的体形。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说不心动也是假话。可是,这种事情周楠还是做不出来的。
  他心中叫苦:我也是太累了,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可是,现在若是起身回避,难免会将云娘的身子看个通透,这就尴尬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具热热的身子就钻进背窝里来了。就好象一条入水的鱼,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背心。
  周楠背心的肌肉绷紧:禽兽啊,周楠,你就是头禽兽。你冒充人家的丈夫,现在又和人同床共枕,你没有罪恶感吗?
  云娘性格温柔又害羞,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将手环过来,抱在他的腰上,身子也在微微颤。她十六岁嫁给周楠,该经历的早已经经历。可是,夫妻分离十年,现在却有些莫名的紧张。
  月光投射下来,落到她找不到缺点的脸上。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呼扇。月光下,细长的手臂变得白皙,“清辉玉臂寒”大约就是这样吧?
  月光乳白,如雾如蔼。美人在怀,情感压倒了理智,周楠脑子里嗡一声,再也无法思考。
  白色的月色弥漫开来,如同滔天大浪,瞬间将他吞没。
  良久才息。
  看着身边已经沉睡的嘴角带着甜蜜笑容的云娘,周楠痛心疾首,痛并快乐着:我先前就是一头禽兽,现在却禽兽不如了。人不能做禽兽,所以,就让我禽兽不如吧!
  好吧,我是周楠,我就是周秀才。我有一个家,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那么,就让我承担起周秀才应该承担的一切,我想,周秀才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在现代社会,周楠之所以处过那么多女朋友,每次追求心仪的女子都无往而不利。究其原因有两点:一,他生得不高不矮,还有点小帅,情商智商双商在线,别的女孩子和他相处的时候都有种如沐春风之感,自然很顺利地进展到下一步;二,他有个还算体面的工作,办公室白领,月入半狗,感觉是个有为青年。
  不过,接触过一段时间之后,女朋友们都会和他洒泪拜拜。道理很简单,作为一个城市的外来户,在房价飑升到每平米三万以上的时代,他这点看起来貌似还算不错的收入要想买房却是终生无望。婚姻,需要面包;婚姻,和爱情无关。
  现在自己突然多了一个美丽的温柔的妻子,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直达目的,少了许多叫人心累的曲折。如此一看,这次穿越还算是不错的。


第七章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一个是整整半年连个象样的女子都没有见过,另外一人则是苦守十年寒窑,终于盼得郎君归。天雷勾地火,将军夜引弓。
  整夜,两人是醒了睡,睡了醒,醒过来就挑灯学习圣人之道。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家、敬业、诚心、友善。
  周楠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只感觉身上无一不受用。之所以如此,除了云娘的温柔美丽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解决了身份户籍问题,终于不用被人抓去戍边,担惊受怕,连个觉也睡不囫囵了。
  人嘛,吾心安处是家乡,安稳祥和才是最大的幸福。
  昨天吃剩的鸡肉和炒鸡杂还是云娘送到周杨那里去了,被小兰和小豆三口并着两口吞进肚子里。毕竟,周楠和周杨兄弟二人还没有分家,就目前而言还要在一口锅里吃饭,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
  实际上,现在乃是青黄不接的日子,周杨手头那点余粮都不够吃,还怎么分,将来的事情怎么也得等到夏收再说。周楠也觉得说这事没有什么意义,在这个年头,一亩上好的水田也就五六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五千块钱。十亩地分一半,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两万多一点,只是自己以前一个多月的收入,他还瞧不上呢!
  好歹是个先知先觉的现代人,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即便穿越到古代,要想发家致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大约是因为那半只鸡的缘故,又加上不知道云娘在下面和慈姑说了什么好话,两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饭了。周杨那是那副黑着脸一言不发,看周楠满面愤恨的样子,但慈姑已经开始和周楠有一句无一句的攀谈起来,大家勉强能够相处。
  没有农药化肥的时代,地里的产量虽然不高,可空气却非常好,小河里的水也清澈见底,能够清晰地看到游鱼忽聚忽散。
  天空碧蓝,有大团大团的白云飘过,远处白云下是一圈青色的小山,真真好一副水墨山水。看得一眼,叫人心怀大畅。周楠禁不住引吭长啸:“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日头已经升起,在经过不尴不尬的三天之后,地里的秧苗终于育成,终于到了插秧的日子。周家庄的村民们都已经推了独轮鸡公车,将一车车秧子推到地里来。听到这朗吟之声,都笑道:“楠哥儿这是在念诗吗?”
  “十年了,都十年了,想当初,每日清晨咱们都能听到你的读书声。”
  “哎,若非当年出了那事,楠哥儿说不准在哪间县衙里坐着做大老爷了。”
  “大老爷不大老爷且不要再说,能够平平安安地从辽东活着回来已经是老天保佑。”
  “是的,谁说不是啊!云娘苦了十年,现在终于好了,家里男人回来,这个家总算有人能够撑起一片天。”
  “怪了,你说楠哥儿在辽东服役十年,吃了那么多苦。今儿个洗干净了,怎么还是皮薄肉嫩的样子。”
  听到大家的议论,周楠心中略微一惊。是的,他现在长得面容白皙,不像是个苦汉子,落到有心人眼里未免要引起怀疑。
  又有一个村民哼一声反驳:“楠哥儿虽然吃过许多苦,可人家是什么,可是文曲星下凡,差点做了举人老爷的,老天爷自然要保护他。别说楠哥,你看云娘,风里来雨里去十年,不一样娇滴滴像个大小姐。你看她现在的俏模样,和当初刚过门的时候又有什么分别?”
  一个婆子回嘴:“你懂什么,这女人是地,男人是水。地有了水的滋润,自然就活过来了,云娘这几日没少受到滋润吧!”
  乡里的婆子大娘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及,放得开,听到这话,众人都是哄堂大笑,羞得云娘红了脸只不住将独轮车上的秧苗朝自家水田里抛。
  周楠一笑,热络地跟大家打招呼“婶子”“婆婆”“大姑”地喊得亲热。他在现代社会干的是迎来接往的工作,办公室里的中年妇女又多,和女人打交代乃是他的强项,这几日在村中和大家也越发亲热。
  听人说,以前那个周秀才就是个木讷地书生,不太爱和同村人打交道。村民对读书人有种天生的敬畏,现在周楠突然变得平易近人,大家对他越发有好感。
  农时不等人,笑闹了半天,周楠就和云娘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下了地,将秧苗分开,逐一插进泥中。天气已经热起来,秧苗育成需要一刻不停地插下去。否则,只需一日叫热气一烘,都要干死烂光。
  人是铁,饭是钢。家中的十亩地乃是周楠、云娘、周杨一家,统共六口人未来半年的口粮,出不得岔子,否则那是要饿死人的。
  说来也怪,今天周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下地的只云娘和慈姑,周楠是家中唯一的全劳动力,只要要挑大梁。
  估计周老二还在不忿周楠这个突然钻出来的兄长回家破坏了他的夺产大计,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偷懒去了。这厮竟然拿未来半年全家人的生计赌气,也是个不识大体的人。
  周楠也懒得生气,学着云娘和慈姑的样子,一边踩着地里的烂泥深一脚浅一脚地后退,一边将手中的秧苗插进泥里。
  刚开始的时候,看到蓝天白云映照在水中微微荡漾,天光云影共徘徊,倒也得趣。见插不了半亩地,腰也酸了,背也痛了,脑子里涨得无法思考。汗珠子一颗一颗落地水中,激起阵阵涟漪。
  阳光开始毒辣起来,晒得脖子后面一阵火烧火燎地疼。
  他不过是一个办公室白领,怎么吃得了这苦。好几次他都负气地将手中的秧苗扔在地里,不管不顾地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看到身边正在劳作的云娘,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和粗重的呼吸。他一咬牙又坚持下来:我是男人,男人是一座山就是要让女人倚靠的。我要坚持,为了爱我的人,为了我爱的人。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顾不得洗净手脚,周楠直接倒在田埂上,大口大口喘息。只感觉胸中无比烦恶,半点食欲也无。
  一阵微风袭来,说不出的舒爽,抬头看去,云娘拿了只蒲扇正对着他不住地摇着,面上全是关切之意:“相公你以前没有干过农活,可觉得好些,要不你回家歇着吧,地里的活有我呢!”
  这个时候,正拿着粗陶碗不住朝口中扒拉着绿色的稗米饭的慈姑冷笑:“这才开始呢,过得一阵子还有施肥、除草、秋收、打场、晒扬,好日子还在后头。周楠,你还是快点吃饭,吃过了就下地,别偷懒。”
  听到她这番话,周楠突然一阵毛骨悚然。施肥、除草、秋收、打场、晒扬,是啊,好日子还在后头。这农家的活儿,半年到头就没有个结束的时候,即便是过年那几天,你也得下地去拾擢地里的冬小麦。我才插了半亩地的水稻,就累得中暑,将来的日子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模样?
  云娘柔柔道:“婶婶,你说周楠偷懒,可今日叔叔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吃她不软不硬地一顶,慈姑哼了一声:“我家汉子自然有要紧事要做,关你什么事?”
  周楠朝云娘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和慈姑吵。云娘性子柔,根本就不是这种乡下妇人的对手,和她吵不值当。
  他舀了一碗干饭,慢慢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云娘,咱们家地里的收成如何,每年要上缴多少税赋?”现在既然做了大明朝的小地主,有产者。要想活下去,这十亩地还真要好生经营一番,毕竟这是自己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慈姑插嘴冷哼:“什么你家的地,这是老周家的。”
  云娘回答说,地里每年出产粮食一石半,扣去半石种子粮,还余一石。
  “十亩地,十石,两千多斤,六口人吃饭,日子是过得够苦的。”周楠微叹一声,他以前自己做饭,每天大约吃一斤米饭,一个月三十斤,半年就是三百斤。一家六口,半年下来就是一千八百斤。耗费粮食,大约六百斤的样子。
  不过,现代人油水足,粮食吃得少。在明朝,普通人家一个月见不到两次荤腥,成年壮劳力,一顿饭消灭一斤干饭轻松愉快。如此算来,这两千斤粮食勉强混个肚圆。
  不对,还需要交纳赋税。
  云娘又解说了半天家里每年需要交纳给国家发赋税,顿时让周楠如同五雷轰顶。
  明朝的赋税分为田亩、丁口和徭役三个部分。
  田亩,就是按照你家所有拥有的土地面积每年按照一定比例交纳,丁口则是按照家中人数交纳人头税。另外,男丁每年还得自备口粮给官府修桥、铺路、修渠,这就是所谓的徭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以往周楠中了秀才做了县学生,按照大明朝的法律,每年可以免除二石赋税,且不用服役倒不觉得什么。现在他被革除了功名,该交的赋税一粒米都不能少。
  周楠听完云娘的话,面色大变。在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靠着家里这十亩地,忙碌半年,别说原始积累,能活下去都够戗。难怪周杨对自己突然钻出来的大哥反应那么激烈,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你多吃一口,家里人就少吃一口。
  这还是嘉靖年间的太平岁月,如果换成崇祯那样的大灾年,又是辽饷又是练饷又是剿饷的一系列加征下来,老百姓也只能去死了。
  看着郁郁葱葱的水田,看到田里忙碌的村民,看着瓦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这副美丽的山水田园风光却让周楠心中一阵发冷。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是农夫,地里的活两眼一抹黑。
  现在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咬咬牙就能挺过去,将来习惯了就好。可现在一计算,自己先前的坚持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不对,不对。”周楠面目狰狞。
  云娘拿起一张旧得不只到本来是什么颜色的汗巾爱怜惜地擦了擦周楠额上的汗水:“相公,什么不对?”
  “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云娘,你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周楠咬牙切齿。
  突然,旁边的慈姑大声冷笑:“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你还在做读书相公,考中县大老爷的美梦啊?看你今天干活的样子,就是个废人。而且,你究竟是不是俺家的楠哥还说不清楚呢,别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骗子。”
  周楠眉头一扬,这种泼妇,你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开染坊了。
  突然,正在田埂上捉蚱蜢玩,弄得浑身稀泥的小豆指着远处喊:“娘,爹爹回来了。”
  周楠抬头看去,却见那边官道上周杨正一摇一晃地走过来,身前还有两个挺胸兜肚的汉子。
  那两人身上穿着箭袖青布长衣,头戴方形帽。帽子上还插着一根鸡毛。一人手拿铁链,一人手拿铁尺,霍然做衙门差役打扮。
  看到三人,周楠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农忙的周杨不在地里干活,跑去跟公差混在一起做什么?而且,古人怕官,在普通人心目中,这种衙门里的胥吏就是夜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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