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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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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别说一日三餐足量,那东西是人吃的吗,跟猪食一样。小生也是寒门出身,原也没那么多讲究,可食堂的伙食却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的。再这么下去,小生都要饿死了。”
见学生们扯到学堂伙食上,邹应龙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安,正要开口。
周楠又大喝一声:“贾学正,学堂饮食粗陋,学生们面有菜色,难道还不是残害士子?大家对伙房还有什么看法,当着邹给事中和卢知舟的面大胆讲出来,二位大老爷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百人百味,在任何时代,单位食堂大锅炒菜,花式千年不变,天天吃,谁受得了。况且,贾大嫂子的厨艺实在是差得令人发指。
学生们对她早有怨言,现在既然有谷秀才首先发难,大家心头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齐声喝道:“周行人说得对,我辈苦食堂久矣,三位大人要为我等做主啊!”
周楠:“传贾大嫂过来和学生们对质。”
第二百一十二章 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不片刻,贾嫂子就进来对贾学正嚷嚷道:“舅舅,你叫我做什么?”
贾学正喝道:“公堂之上叫我学正,你还不过来拜见三位大老爷。”
“你不是我舅舅吗,摆什么官架子?”贾大嫂嘀咕了一声,对长案后的三人磕了一个头:“民夫罗贾氏给三位大老爷叩头了,不知道叫俺过来有什么事?”
周楠:“罗贾氏,你站起来回话。学生们告你做饭难以下咽,以至大家都快饿死了。今日本大人传你回来,就是让你当着学生们对质,还大家一个公道。”
听他这么一说,贾大嫂子就嚷嚷道:“什么难以下咽,什么快饿死了,大家吃我做的饭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就没见人成路倒?究竟是那个混帐东西乱说。”
说罢,她转过身来,凶横地看着立在一边的谷秀才:“是不是你?”
看到贾大嫂圆瞪的双眼,众书生想起她往日积威,都是心中一寒,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谷秀才:“你这妇人想干什么,威胁我等读书种子吗?”他挥舞着手中的拳头叫道:“各位同学,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咱们都是读圣贤书的,胸中自有浩然之气,难道还被一个村妇吓住了。”
周楠:“说得好,大家尽管说话。罗贾氏,你住口,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
“是,大老爷。”贾大嫂闭上嘴巴,忿忿地看着众人。
周楠:“谷秀才,你继续说下去。”
谷秀才一拱手,然后指着贾大嫂气势汹汹地喝问:“你这个贱妇,本生问你,食堂每月一日的肉食怎么只见瘦肉,那些肥油呢?”
贾大嫂:“肥肉自然熬成油炒进菜里吃进你们肚子里了,你没看到吗?”
谷秀才:“你说熬油,那油渣呢?你当本秀才眼睛瞎,那些油渣你都偷偷带回家里去了。”
贾大嫂神色有点慌乱:“我没有,你胡说。”
“什么,你竟然将油渣偷回家去,直是可恶!”这下,学生们都愤怒了。
古人生活质量低,像他们这种穷学生,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荤腥。加上一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年轻人,对于油脂的渴望异常强烈,都盼着每月一次的牙祭。
试想,大片肥肉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香味浓烈的热油,那又是何等的快意。
可自从贾大嫂掌勺以来,直娘贼却都是瘦肉,吃下去根本就过不了瘾,原来都是被她给贪污了。
周楠见学生们情绪激动,继续推波助澜:“大家对州学食堂还有什么不满,大胆地说,本官和邹给事中、卢知州定然会为你等做主。”
又有一个学生跳出来,指着贾大嫂骂道:“好个猖狂的民妇,本生问你。昨日豆干炒辣子的时候,你一勺下去,手怎么不住地抖,把我的菜都抖一半出去了?别人都菜里豆干至少六七块,我怎么只有两三片?”
贾大嫂子回嘴:“舀多舀少学堂又没有规定,我怎么知道每人要给多少?你这人还读书相公呢,心眼小得跟芥子似的,还是男人吗?”
“无耻贱妇!”
“你就是个女人!”
二人开始对骂。
上头,邹应龙气得脸色铁青,拍案而起:“你们闹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荒唐,荒唐!”少了几片豆干都闹,成何体统:“连这种事都耿耿于怀,你还是读书人吗,圣人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书生却梗这脖子道:“邹大人此言差矣,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不是一勺菜,而是对斯文的羞辱。”
“对,说曾兄说得对。”又有一个书生跳出来,他拱手道:“三位大人,学生有怀疑民妇罗贾氏对我辈读书种子心坏怨怼,在菜里下毒,要鸩杀我等。”
一言即出,满座皆惊。
就连一直在旁边当看客的卢知州也吓得一个激灵,忙问道:“怎么回事,你是谁?”
“回知州,此人是州学生员况生。”旁边的贾学正擦着额上冷汗,然后呵斥那人:“你可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话了?”况生气愤地叫道:“大前天早晨,学生在食堂领了两个馒头。那馒头上有浓腻的味道,就好象是栀子花。小生吃了之后一整天都头昏眼花,身子酥软无力,显然是毒发了。”
“啊……对对对,我们也吃到那栀子花的味道。”众学生同时说。
卢知州大惊:“罗贾氏,你还不从实招来。”
贾大嫂叫起了天屈:“大老爷,冤枉啊,我和相公们无怨无仇,下什么毒,毒药不花钱买吗?实话回大老爷,那是民妇擦手用的霜儿。”
“啊,擦手用的……脂粉……”秀才们一脸的难受,继尔大叫:“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更恶心的还多着呢?”刚才率先发难的谷秀才大声叫道:“诸君安静,听我一言。小生曾经亲眼见到这个贱妇有一次在洗豆芽的时候,图方便用脚踩。我辈堂堂读书人,却吃了妇人的洗脚水,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不能忍,求三位大老爷为我等读书人做主!驱除贾学正,驱除这个贱妇,还我学堂朗朗乾坤。”这下,书生们都彻底地愤怒了。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州学,丢掉饭碗,贾大嫂子也急眼了。气得指着谷秀才道:“姓谷的,你这是要把老娘往死路上逼啊!别以为你那龌龊心思老娘不知道,上个月二十一号,就是下雨那天,老娘去收衣服,听到你和一个书生在议论。还说老娘身子丰腴,看起来不好看,可却爽利。”
“又有一个秀才对你说,你敢摸进我屋去吗,别吃了洗脚水。”
“你这厮怎么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吃了洗脚水,也算是得偿所愿,老娘都听脸红了。你现在说什么吃了我的洗脚水,那也是你的造化。看看你那猥琐模样,送老娘可看不上。”
贾大嫂子一脸的鄙夷,横眉怒视众人:“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私底下那些龃龉别当我不知道,要我都当着三位大人的面说出来吗?逼老娘,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谷秀才被她羞辱,满面通红,颤着嘴唇:“**,贱人……”
学堂中有几个和贾大嫂有私的的秀才听到她这番威胁的话,心中发虚,生怕她一急被揭破了。忙劝道:“谷休,好男不和女斗,胸怀宽阔些。”
谷秀才:“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贾大嫂:“谁是小人,谁是小人,你给我说清楚了。”
见下面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尽说些饮食男人鸡毛蒜皮的混帐事,邹应龙彻底地怒了。狠狠地一拍惊堂木,咆哮道:“混帐东西,你等也是读圣贤书的生员,还要不要体面了。本官今日和卢知州招集你等,就为你们上书朝廷陈情一事,别说不相干的。你等还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官替你们做主。”
说着又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早已经安排好的那个人,可那人显然已经陷入了对州学食堂粗劣伙食的愤怒情绪中,却没有看到。
“对,邹大人说得是,有什么话,大胆说出来,我和二位大人定然会为你们做主。”周楠大声道:“各位学子,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罚贾学正一年的俸禄,用来补贴食堂伙食。从现在开始,每月一次鱼一次肉,改为两次。至于贾大嫂,她毕竟是个农妇,不知道咱们读书人有那么多讲究。所谓不知者不罪,改了就好嘛!”
谷秀才点点头:“如此也可以,全凭大人做主。”
既然他这个首先发难者不追究了,其他几个和贾大嫂有私的学生也点头:“如此甚好。”
至于其他学生可管不了那么多,一听说每月可以多见两次荤腥,都是大喜:“好,就这样。”
周楠:“散了,都散了,今天中午加菜。罗贾氏,你下去做饭吧。”
“是,大老爷。”贾大嫂这才忿忿而去。
顷刻之间,大殿中的书生们都散了个干净,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邹应龙。
邹应龙彻底地迷惘了,这事他本安排得好好的,就是要让秀才们对卢知州发难,然后拿到学生们联名的告状信。可从头到尾,自己竟然只是个旁观者,为什么会是这样,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既然和学生们的谈话已经结束,邹应龙也不可能长期封闭官学。
为了防备他在下面搞鬼,卢知州派出地方乡绅轮流宴请这个京城来的给事中,反正就是让他没空生事。
接下来两日,州学衙门的伙食很好,两顿有肉,学生们极为满意。
邹应龙一无所获,只得恹恹地启程回京。
邹大人这一走,周楠的祭孔典礼热烈隆重,顺利办完,总算可以将这次京察应付过去。
办完差,也该到了回家的时候。临行前,卢知州来请,说是空性案的卷宗已经拿回来,他也改了判词。
保洁阿姨的死和老和尚没有关系,只不过,空性身为出家人,行为不检,打五十棍,罚他赔偿死者家属一百两银子。
死着家属得了钱,心想,人死不能复生,不如得点实际的好处,也就罢了。反正首恶已办,可谓是大仇得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周楠听到来请他的人这么说,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羡慕嫉妒恨:空性案算是了解了,九公子三千两银子好处到手。此事这丫根本就没出什么力,简直就是坐享受其成,大发横财。
不行,回京之后得找她一次,让她分润一些,至少也得把那笔二百两的债务免了。
这丫……说起来,她还真是个丫鬟生的庶出子。
周楠那日在州学被邹应龙揭破自己只有秀才功名,还是杂流出身,此刻见了卢知州却是有些尴尬。
忙拜下去。
卢知州忙一把将他扶起,笑道:“子木精明强干,日后若中了进士,在官场上历练几十年,当是宰辅之才。”
周楠:“卢大人说笑,下官就连明年的乡试能不能过还两说,当不起。”
卢知州正色:“唐应德、王元美的学生还能差了,日后翰林院当有你一席之地,请坐,请坐。”
各自吃了几口茶,卢知州又抚掌笑道:“那日州学之事想不到既然以这种方式解决了,真是出人意表,不佩服不行。”
周楠心中得意:“学生嘛,读了十几年书,青春年少,血气方刚,谁不喜欢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下官的老家江淮地区文风鼎盛,以往读书的时候,三五志同道合的好友,相互成群结社。针砭个时事,议论朝廷大政也是常事。”
“不过,现在想起来却是可笑。”
卢知州好奇地问:“怎么说?”
周楠:“知州是宦海沉浮了一辈子,政治上的事情自是清楚,可不是书上说来那么简单。圣人曰:治大国如烹小鲜。可调和鼎鼐哪有那么简单,涉及到的人和物何其之多,没个几年的历练,又如何懂得,这些都不是光靠读书就能得到的。”
“这一点,邹应龙也自清楚。他召集秀才们议政,秀才们自然议不出什么来。最后,只能是发泄肚子里的一腔天生我才不为人用的怨气开始抨击地方政务。邹应龙只要稍加引导,抓住其中一点不放,就能将火引到知州身上。这么多学生联名上书,控告知州,那可就是一件大麻烦了。”
“不过,邹应龙能够引导学生,咱们也可以。若说起地方行政,他们也不懂,就算懂得一些,同他们也没有切身厉害关系。比如朝廷派出矿监一事,他们家又没开矿,派不派又如何?”周楠笑道:“人都只能看到自己身边事,咱们不妨用些鸡毛蒜皮的事让他们议。比如官学里的伙食,男女私情。男女之情大家都爱谈,谁都希望吃好些。至于朝廷大政方针,经过这一打岔,秀才们也没兴趣再说了,这一招叫转移话题。”
也叫控场,属于谈判术中的一个技巧。
听他说完,卢知州以手扶额,大笑:“好一招转移话题,周行人对世态人心的把握当真是妙到毫端,我辈不如也!”
周楠心中暗笑:“这种事情以前我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听父辈说过,也是他们的亲身经历过,现在直接搬到明朝来,想不到同样好使。”
周楠的父辈出身在一个比较独特的年代,那一年,几乎所有的学府都有学生都在喊明珠石油,要打倒校长和校领导的毒菜统治。
于是,学生们就开始闹。
校领导一看,不好,咱们也要紧跟时代潮流,要开明。
于是,就将学生们都集中在一起开大会,让他们给校领导提意见。
大学里的学生都是十八到二十岁的半大孩子,懂什么意识形态上的东西。再说,这些东西看不见摸着不着,跟大家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说了半天,除了喊口号,也没有什么新鲜东西。
大会开着开着,等到有一个女生开始声讨食堂大妈时猛地变得热烈起来。那女同学愤怒地说,食堂大妈每次给自己舀菜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相反,给帅气男生打饭的时候却稳如泰山,这是以貌取人,这是对我等的迫害,这是物化女性。
有了她起头,学生们就开始发泄起长期积压在心中的怨恨,从打饭不给够量到食堂的卫生,到厨师不剪鼻毛。
于是,这场轰轰烈烈的名著石油运动演变成食堂狂欢。
最后以食堂整改,学生们伙食得到改善,皆大欢喜而落幕。
笑完,卢知州问:“周行人,那个谷秀才是你预先安排好的吧?”
周楠笑而不答,只说:“知州,倒想向你讨个人情,明年给这个谷生一个参加乡试的名额。”
原来,明朝的乡试三年一届,并不是所有的秀才都能去考的。道理很简单,童子试每年都有,也就是说,每年每县都要出不少秀才。几十年下来,一个县有一两百秀才也是常事。
一个省那么多秀才,若都去参加考试,贡院还不被挤爆了。
因此,国家又制订政策。如果是当年中秀才的,算是应届生,可直接去参加乡试。至于往届生,则有两个办法获取乡试资格:一,参加地方官主持的加试;二,官学生学业靠前者。
谷秀才在官学中每年年终考试都不上不下吊在中间,按规矩是无法参加明年乡试的,周楠就以这个考试资格说动了他。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奇怪,谷生的成绩不是不行吗,他去参加乡试未必就能中啊。可科举这种事情,其实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你的文章若是中了考官的意,就算质量差了些,也一样高登桂榜。若是不合大宗师的口味,即便写得再好,也叫你名落孙山。明朝大才子张居正牛吧,第一次参加湖北的乡试,不也折戟沉沙,闹得灰头土脸。徐渭牛吧,考了一辈子,也就是个小秀才,都气得神经分裂了。
卢知道州点点头:“也易,至于贾学正蒙受不白之冤,被罚了一年俸禄,倒是委屈,本官下来补贴州学一些就是了。”
办完延庆的事,周楠自回行人司交了差,接下来就是等着京察审核了。反正一件政绩在是手,左右能够得个中等,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楠又要恢复从前每日去行人司点个卯就溜号回家看书的闲适日子。
从行人司出来,回到家中,黄豆就来报:“禀老爷,前番王大老爷派人来说,唐大老爷已经出京回南京了,叫你过府读书。”
“应德公回南京了,王世贞叫我过去读书。”周楠大大地不安,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实用主义者王世贞
“黄豆,你给我准备束修,等下送去恩师那里,就说我明日一早去行人司点了卯就过去见他。”周楠吩咐:“也不用太值钱的东西,反正就是些日常用品瓜果点心什么的。对了,老腊肉要送过去一条。”
王世贞出身苏州望族,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什么稀罕值钱的玩意儿没见过。如此,倒给周楠省下一笔学费。
第二日,回司中交了差。临近年底,一年的活都已经干完,中央财政拨下的款子也花光。按照明朝的制度,新一年的财政预算要在冬至那天定,春节过后才拨下来。没钱,也干不成什么事。所以,在接下来的两个月算是大明朝各大中央机关最清闲的日子。
周楠从秦梁那里出来,和郭书办说了一声,就溜了号。
站在冷风呼啸的大街上半天,他才鼓足了勇气叫了一顶轿子去了唐顺之在京城的宅子。
上次和王世贞见面,自己可算是把他得罪得狠了。本以为他虽然名头极响,文艺界领袖。可自己又不像别的穿越小说主人公,要靠剽窃以后人诗词,抄袭四大名著混艺术界。我就是个官场油子,一心奔升官发财而去,你一个山东的地方官儿,得罪也就得罪了。
却不想,自己竟然成了他的学生,这才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呐云还转,落到他手头,还不被雕琢得人不人鬼不鬼?
唐顺之在京城的宅子不大,可他一走,整个院子就只住着王世贞和王家的一个老仆,在阴霾的冬日中显得阴森森甚是可怖。
在老仆的引导下,周楠进了书屋。
王世贞已经坐在椅子上,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唐顺之画的燃荆图,桌上还放着一把戒尺。
周楠看到那条已经被人手摩挲得如同黄玉一般的竹板,打了个寒噤。忙拜下去:“学生周楠拜见恩师。”
王世贞也不伸手去扶,任周楠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算是正式收他入门。
周楠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对磕头这种事情有着强烈的反感,自然是能不跪就不跪。现在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天地君亲师,给老师磕头也是应该的。再说,我入了王门,也算是苏州一系的士子,对于我的将来却是大有好处,如此看来也不亏。
待拜师礼毕,王世贞这才伸手虚扶一把,面上露出微笑,道:“子木,本师听人说,你十八岁就中了秀才,名次也还勉强。虽说淮安的童子试比不上苏州,却也是难能可贵。能够以弱冠年纪连关三关,想来你的基础也不错。”
又道:“人谁没有个个磨难,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辽东十年,也算对你心性和意志的一种磨练。这次南榜竞争激烈,多是苏扬才俊之士,很多人都是我的晚辈。你未必能中,但这是你十二年后第一乡试,去看看也好。”
南京、扬州、苏州读书人的厉害,王世贞这个本地人自然是清楚的。他也不知道周楠的真实水平,可心中还是觉得难度有点大,即便有自己指导,也没有多少把握。
周楠见他态度和蔼,并没有记恨自己,心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笑道:“禀恩师,学生这次只怕要在北直隶参加乡试。”
王世贞一愣:“这是何故?”
周楠就将自己阴差阳错成了潮河所军户一事大概说一一遍。
王世贞突然振奋起来,抚掌道:“原来如此,倒是你的造化。北直隶乡试如何能够和南京直隶相比。更何况,顺天府还要单例/如此,你读上一年书,乡试也有七成把握了。”
“另外……”王世贞犹豫了片刻,继续道:“说起北直隶乡试,朝廷明年夏季会举行一次大考差,至于参加大考差的又有哪里人,未来又是谁考中,我大概能估算一二。”
见周楠一脸的茫然,王世贞解释说,按照明朝的科举制度。因为乡试关系重大,考生若中榜是可以直接以举人功名做官的,关系重大,相当于后世的公务员国考。
因此,主考官得从中央各部选拔派遣。
能够到地方上做主考官,一是能得许多谢师银子。走一趟,至少几千两银子入帐,而且,这笔收入合理合法。其二,所有中举考生都是你这个做座师的门生,未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部院大臣,甚至内阁辅臣,这可是一次蓄养人脉的机会。
正因为这事的好处实在太大,每到大比之年,京官都会为这个主考官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那么,怎么选拔呢?简单,考啊!
按照规定,中央各部院侍郎以下,正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报名参加遴选。然后,再在翰林院的主持下,大家拿起笔写八股文章,考过的就可以去做大宗师了。
这个大考差的难度和严格程度比不逊色于进士科。
当然,为了防止你写文章实在太厉害,每次大比之年都来抢名额。国家又规定,一个官员一辈子只有一次做主考官的机会。
听王世贞这一说,周楠才“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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