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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_庚新-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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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梅花引
夜幕,将临。
一场淅淅沥沥的冬雨忽倏而至,把射洪县笼罩在夜幕之中。
幼娘换了一身夜行衣,在漆黑的街道上穿行。日间,陈子昂被抓,惊动了整个射洪县。虽说陈家算不得什么豪族,可毕竟也是射洪的大户人家。而陈子昂更是当今名士,官位倒不算很高,但在士林之中,名声极为响亮,也是射洪人的骄傲。
可现在,他们的骄傲被抓了!
有人开心,有人愤怒,有人难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入夜后,原本还算热闹的射洪县城,一下子变得冷清至极。人们早早就关门闭户,在家中揣测着事情的缘由。再加上天寒地冻,又有细雨靡靡,巡兵武侯也不愿在这种天气里巡逻,更使得这射洪的街道,好像鬼街一样,见不到半个人影……
幼娘来到城隍庙附近,躲在暗处。
射洪县大牢,就建在距离城隍庙不远的一处街区里,人迹罕至,周围更是阴森可怖。
远处,城隍庙里灯火通明。
射洪县城的乞丐们,大多聚集在城隍庙避寒。
幼娘打量了一下高耸的院墙,便如同一只灵猫,倏地来到墙角下,一只飞爪在奔跑中甩到了墙头上,她脚下不停,来到墙角下双臂用力,两脚在院墙上一蹬,就如同一只灵猫似地窜到了院墙之上,而后纵身跃入墙内,旋即便蹲下了身子观察。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声息。
从城隍庙里走出一个乞丐站在墙边小解,就看到一抹黑影一闪即逝,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莫非,是吃多了酒,看花了眼吗?
那老乞丐用力甩了甩头,见黑漆漆的高墙上没有半点异状之后,这才疑惑的转身离开。
……
院墙内,便是射洪大牢。
乍一看,它面积不大,除了几排房舍之外,就剩下两幢半高的简陋建筑在院子中央。
这半高的建筑,就是射洪大牢所在。
唐代的监狱,并非后世那样有整齐的监狱大楼,而是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埋在地下,形似地牢。
幼娘对监狱牢房的结构并不陌生,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有相关的记忆。
幼年时,杨承烈是昌平县尉,而幼娘有时候会随母亲杨氏一起,路过那昌平大牢。一般而言,这天底下的牢房基本上一致,其结构就算不是一模一样,也大差不差。
所以,她跃入大牢内,便蹲在墙角下。
从挎包里取出一件黑色的雨披盖在身上,透过灌木的缝隙,警惕的打量着里面的动静。
这时候,两个狱吏从旁边的建筑里走出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院子里巡视,一边走一边聊天。
他们说的是射洪方言,好在幼娘在这里生活了不少时间,所以也能够听得明白。
“你说,那陈伯玉何苦来哉,要和县尊作对呢?”
“读书人嘛,自以为清高……县尊不过是讨要些修路钱,他痛痛快快的给了,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结果呢,他还以为自己是朝廷命官,非但不肯掏钱,还羞辱县尊老爷。
咱家这老爷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若不收拾他,还能收拾谁呢?”
“是啊,三木之下,他还不是要低头。
可惜了,他这次激怒了县尊老爷,县尊老爷铁了心要收拾他,恐怕是凶多吉少喽。”
两个狱吏聊着天,说着话,从幼娘身前走过。
幼娘一动不动,却把他二人的对话听得真切,对陈子昂的事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两个狱吏巡视完毕后,便返回了门房。
从里面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里,幼娘判断,那房间里至少有八个人。
于是,她掀起了雨披,闪身来到门房外,把窗户纸戳了个窟窿后,从腰间取出一支拇指粗细的竹管,探入窗户里。而后,她用嘴含住竹管的一端,轻轻吐气……从竹管的另一端,喷出一股淡淡的烟气,在空中迅速消散,甚至没有留下气味。
这是梅娘子独门秘方制作的迷药,无色无味,却效力惊人。
幼娘把一管迷药送入屋中,便蹲在窗外,默默的计算时间……一、二、三……随着时间的推移,屋中接连传来砰砰的倒地声,原本嘈杂的声息,也渐渐消失无踪。
幼娘从脖子上拉起面巾,遮住了口鼻。
她闪身进入房间,就见屋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八九个狱吏,一个个面色红润,却昏迷不醒。
师父的秘方,果然厉害!
幼娘不禁在心里暗自称赞一声,在那些狱吏的身上挨个查找,最后从一人身上取下了一个钥匙盘。
转身,走出门房,她直奔地牢。
从刚才那两个狱吏的谈话中,幼娘大体上弄清楚了陈子昂被关押在何处。
那是一座刚建好的地牢,原本打算开春后使用。陈子昂就被关在里面,当幼娘潜入地牢,见到陈子昂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在她的记忆中,陈子昂儒雅俊美,不失英武之气。可是现在,他却遍体鳞伤,蓬头垢面的倒在草堆里,发出低弱呻吟。
幼娘连忙上前,打开了牢门闪身进入牢房里。
“陈先生,陈先生?”
幼娘轻声呼唤陈子昂,陈子昂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往日里那双带着几分忧郁,却总给人一种莫名吸引力的眼睛,此刻肿的已经睁不开眼。
他努力认出了幼娘,轻声道:“幼娘,去洛阳……”
“什么?”
“去洛阳,找杨守文救我。”
幼娘眉头一蹙,探手把陈子昂架起来。
陈子昂的体重不轻,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十斤,可是幼娘架起他来,却显得并不吃力。
“先生,我这就救你出去。”
“幼娘别动,他们打断了我的腿……”陈子昂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制止了幼娘的动作。
“段简打断了我的腿,还挑断了我的脚筋,我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你立刻前去洛阳,找你杨大哥,只有他能救我性命。段简一时间还不敢要我性命,只要我不把钱给他,他就奈何不得我。去洛阳,到铜马陌,杨守文就住在那里。”
陈子昂心中,此刻多多少少有些后悔。
想当初,如果他早早把幼娘的消息告诉杨守文,即便是要留在射洪守孝,可京城里至少有一个依靠。那段简,就算再凶残,要对付他,只怕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
可他却想着等孝期结束后,再带着幼娘去洛阳投奔杨守文。
那样的话,他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至少当时的陈子昂,是这样考虑。
幼娘把陈子昂放下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也忍不住心头一阵惨然。那段简可真是心狠手辣,这明显是不准备让陈子昂活下来的架势。同时,她也知道陈子昂说的没错。他现在这幅模样,想要离开射洪,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就算她能把陈子昂救走,那段简也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后有追兵,再加上各地的海捕文书,他们二人想要离开射洪,恐怕会很困难。
“陈先生,你真能坚持吗?”
“能,不看到段简授首,我绝不会死……”
幼娘见状,轻轻点了点头。
“那陈先生,你保重。”
“放心,你也保重。”
幼娘扶着陈子昂躺好,又把一瓶生肌散放在他手中,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了地牢大门,幼娘刚要离开,却听到大牢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响……
“杨老三,开门……杨老三,赶快开门。”
有人在监狱大门外喊叫,幼娘心里顿时一咯噔,二话不说,转身甩出飞爪,纵身跃上了高墙。也就在她跃上墙头的一刹那,就听那监狱大门蓬的一声被人撞开来。
一群人手持火把灯笼闯进了监狱大院,十几个人脚下不停,直奔门房跑去。
火光中,幼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突然停下身来,仔细的打量那个人,眼中露出了仇恨之色。
黄文清,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黄文清。只是,他来这监狱大牢要做什么?
就在幼娘思忖的时候,门房里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喊叫声。
“有人劫狱,不好了,有人劫狱……”
一个差役打扮的男子从们房里跑出来,“都死了,杨老三他们都死了,有人劫狱。”
“住嘴!”
黄文清一声怒喝,喝止了那男子。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王县尉,你立刻带人去检查犯人,我过去看看……这射洪县城里,怎可能有人劫狱?”
跟在黄文清身边的男子,赫然正是射洪县尉王猛。
他激灵灵一个寒颤,连忙指挥人前往地牢里查看。而黄文清则迈步走进了门房里。他一只脚刚迈进门房,突然退了出来,而后沉声道:“有迷药,给我取一副湿毛巾来。”
有随从二话不说,便找了一条毛巾,用水湿了之后,递给黄文清。
黄文清把毛巾蒙在了脸上,再次走进门房。
他环视屋中,走到那几个狱吏身前,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起身怒道:“不过是被迷药翻倒了,没有性命之忧……大家四处搜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线索。”
说着话,他再次环视房间,而后走出门房,来到窗户外。
“拿火把来。”
有人递过来一支火把,黄文清弯下腰就着火把的光亮扫了一眼,而后从地上捡起了一支竹管。
“梅花引?”
黄文清眼睛一眯,脸上旋即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第六百二十二章老乞丐
黄文清本身就是一个用毒的高手,对于手中这梅花引并不陌生。
江湖中,人言梅娘子有三绝:梅花剑、梅花针,梅花引……梅花引的配制方法非常复杂,但效果奇佳。它不具备毒杀人的功效,却能够让人在无声无息之中昏迷。
黄文清曾多次想要从梅娘子手里骗取梅花引的配方,却始终没有成功。
但是对梅花引的效果却非常清楚,与普通迷药不同的是,中了梅花引的人在醒来后,并不会感觉到头昏脑胀,甚至精神会感到振奋。其中的奥妙,让黄文清好奇不已。
梅娘子已经死了,那么这世上精通于梅花引的人,就只剩下幼娘一人。
“王县尉,带我去见一下陈子昂。”
在思忖片刻后,黄文清已经有了决断。
对于他和射洪县令段简之间的关系,王猛并不清楚。
不过王猛知道,这黄文清看似只是一个射洪的土财主,但是连段简也要敬他三分。
所以,对于黄文清的要求,王猛自然不会拒绝。
在王猛的带引下,黄文清来到了地牢里,也看到了陈子昂。
当他看到陈子昂那蓬头垢面的模样时,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朝王猛看了一眼。
别看黄文清是个武夫,但也知道陈子昂在士林中的名望。
如此作为,简直就是有辱斯文……万一被传出去的话,段简乃至他背后的人,都将不得善终。别看那些清流没什么权力,可一旦闹将起来,那绝对不会是一桩小事。
这可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
或许他没有很大的来头,可是这名声……亦或者说,段简根本不打算让陈子昂活着?
想到这里,黄文清心里一咯噔。
段简其人,黄文清虽然认识不久,却有些了解。
此人和他是同一个主子,却贪婪无度,残忍至极。此前,他原本是一州司马,却因为贪墨被抓。后来他散尽家财,保住了性命不说,还保住了官位,被贬到了射洪。
这家伙表面上两袖清风,实则对钱财有着超乎寻常的欲望。
他之所以要对付陈子昂,就是因为他看重了陈子昂家中的财货。要知道,陈子昂也是射洪的名门,几代人积蓄下来的财物,足以段简眼红。此前,他以数次借口修路,从陈子昂手里索取钱财。也是陈子昂糊涂,如果他一开始就表现出强硬姿态,段简说不得还会有所收敛。可他越是软弱,段简就越得寸进尺,胃口也越大。
月前,陈子昂发现自家小妾和家中的小厮偷情,勃然大怒,打死了那个小妾。
但小厮却逃得生天,更跑到了段简面前诬陷陈子昂,最终使得段简下定了决心……
看起来,段简也清楚陈子昂的名声,所以一开始就存了害死陈子昂的心思。
黄文清对段简的手段颇有些看不上,不过他和陈子昂非亲非故,也没必要因此和段简冲突。
“把牢门打开。”
随着黄文清一声吩咐,王猛忙不迭打开了牢门。
黄文清走进牢房,来到陈子昂身前,蹲下身子。
“陈公子,陈公子?”
大家乡里乡亲,黄文清当然也认得陈子昂,于是低声呼唤。
那陈子昂睁开眼,认出黄文清的时候不由得一怔,“黄翁,你怎会也在这里,莫非……”
他旋即看到了黄文清身后的王猛,顿时闭上了嘴巴。
黄文清一见,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装模作样从身上取出一贯钱递给了王猛,轻声道:“王县尉,我想与伯玉说点话,还请县尉给予方便。对了,可否打一盆清水来,伯玉好歹也是当今名士。”
王猛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可是当他看到黄文清对他使眼色,虽然不知道黄文清的意思,但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于是,王猛道:“黄翁,你快点,莫让县尊知晓。”
黄文清微笑着,连连道谢。
王猛离开了地牢,不一会儿有狱吏送来了一盆清水。黄文清从身上取下一块手巾,用水沾湿了,蹲下身来为陈子昂擦拭脸上的血污,一边喃喃自语的咒骂着段简。
“简直是有辱斯文,陈公子是我射洪名士,段简怎敢如此对你?”
“黄翁,救我。”
黄文清握住了陈子昂的手,叹了口气道:“伯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段简老贼谋我家产,故而对我严刑逼供,把我打成了这幅模样。”
“谋家产?”
黄文清露出疑惑之色,看着陈子昂道:“伯玉,可我却听说,你勾结匪人,意图谋反,又是怎么回事?”
“黄翁,那是段简冤枉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又怎可能谋反?”
“可是……”黄文清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段县尊在你府上找到了两张硬弓,还有数百支鹰翎箭。这东西可都是军中配制,普通人家不得收藏,所以才判定你谋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子昂忍不住心中咒骂:你黄文清家里,便少了这些东西吗?
可他却不能说出来,只能苦笑道:“黄翁,那是我家一个远方侄女所用之物……她不好红妆,偏爱弓弩,所以我就给她找来了那些弓箭,平日里在家中戏耍用,哪里是什么为了谋反啊。”
“远方侄女?”
黄文清眸光一凝,沉声道:“那就难怪了……
不过,你那远方侄女姓甚名谁,如今又在何处?若是让她出来解释一下,一切自当清楚。”
“黄翁,那没有用。
段简就是为了谋我家产,就算我那侄女出现,也没有用处,反而会坏了她的性命。”
陈子昂似乎不愿意说太多关于幼娘的事情,黄文清也听得出来。
他盯着陈子昂,半晌后突然爽朗笑道:“的确如此,那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伯玉不必担心,你我乡亲,虽说没什么交集,但毕竟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射洪县城里。
这件事,我定要帮你讨回公道,若那段简不从,我就去州府衙门,去剑南道衙门。
这里是梓州,还轮不到他段简一个外来人为所欲为。”
陈子昂闻听,顿时露出了激动之色,拉着黄文清的手,一脸的感激。
黄文清又温言劝慰了陈子昂几句,便起身告辞。
离开了地牢,那王猛连忙迎上前来,轻声道:“黄翁,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如此,就算了……不过王县尉,这监牢的防卫还要加强。
万一真有宵小图谋不轨,发生了什么变故的话,到时候莫说你,便是县尊也难辞其咎。
这样,我立刻去拜见县尊,你就留在这边加强警戒。”
说完,黄文清便径自离去。
他没有向王县尉讨回那一贯钱,而王县尉更乐得不吭声。不过,在送走了黄文清后,他突然就变了脸色,恶狠狠啐了一口,低声咒骂道:“什么东西,也敢指挥我?”
说着,他一摆手,让狱吏散开,自顾自走进了门房中……
……
幼娘贴着墙壁,从墙头上滑下来,好像一只壁虎般。
双脚落地,她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脖子。
幼娘的反应奇快,几乎是在那只手抓住她脚脖子的瞬间,身体呼的一下子翻转过来,把那藏在灌木丛里的人按住。与此同时,一口明晃晃的短剑拔出,便要准备下手。
此时,乌云散去。
一轮皎月升起,就着月光,幼娘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貌。
“老牛头?”
那是一张苍老且满脸污垢的脸,可是幼娘却呆住了,失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第六百二十三章保你一世富贵
对这张脸,幼娘并不陌生。
犹记得年初时,她刚到射洪,无容身之所,只能扮成乞丐模样,混迹在射洪县城。
那时候,她一个新来的,为了掩饰身份,只能装作哑巴。
就是眼前这个人,赶走了想要欺负她的地痞,然后把她收留,给予了各种的保护。
幼娘至今记得,他叫牛叫花,不过人们都称呼他做‘老牛头‘。
后来,幼娘杀了老陆,又被陈子昂收留,就和老牛头失去了联系。
虽然同在一座县城之中,幼娘却不敢去找他,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报仇,要找黄文清的麻烦。一个不慎,就可以会有杀身之祸。若是找到了老牛头,反而会给她带来危险。所以,这射洪县城虽小,幼娘和老牛头却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
老牛头刚才看到有人越过墙头,回到城隍庙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所以,他就藏在了监狱高墙的下面,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那大牢里传来骚动,过了很久,幼娘从院墙上滑落下来。老牛头也是想趁机捞一笔,所以才打着胆子拦阻幼娘。可没想到,幼娘的反应如此快,那口明晃晃短剑夹在脖子上的刹那,老牛头的脸都白了。不过,当他听到幼娘唤出他的名字时,也不禁愣住。
“你是……小哑巴?”
幼娘换了装束,但老牛头还是认出了他。
事实上,他一直在找幼娘。特别是年中射洪接连发生命案,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幼娘的背影,便一直在寻找幼娘。只是,幼娘平日里深居简出,根本无法碰到。
“牛叔,你别乱动,也别喊叫,我不想害你。”
老牛头闻听,连忙点头,并压低声音道:“小哑巴,我不会喊的,你先让我站起来。”
幼娘犹豫一下,缓缓放开了老牛头。
不过,她并没有放松警惕,短剑虽垂下来,可是身体却始终处于戒备状态,同时另一只手,放在了腰后。那里,还有一口短剑。幼娘有把握,只要老牛头有叫喊的迹象,她可以在他喊出声之前取他性命。毕竟,这高墙后就是监牢,同时距离城隍庙也不远。幼娘不得不提防老牛头……当然了,内心里她其实并不想杀人。
老牛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小哑巴,你……”他突然呵呵笑了,轻声道:“年中时,我就说看到的那个人像你,却因为是个女人,所以不敢辨认。没想到……小哑巴你不但是女人,身手还这么高明。”
就在这时,远处城隍庙里走出一人,大声喊道:“老牛头,怎地出恭恁久,莫非吃坏了肚子?”
幼娘眼睛一眯,手中短剑就随之蓄势待发。
老牛头看了她一眼,扭头喊道:“我没事儿……今天城隍庙人太多了,我回我自己的住处去。”
“痴汉,这时候回住处,受罪吗?”
“你管得着吗?”
城隍庙里的人又喊了两声,见老牛头不理睬,便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老牛头看看幼娘,又看了看身后的高墙。
“小哑巴,跟我来。”
幼娘愣了一下,却没有拒绝,跟着老牛头离开了城隍庙。
两人直奔城西,在一个破旧的墙洞外停下脚步。
幼娘笑了,看着那墙洞,露出一抹回忆之色。这墙洞是老牛头在射洪的一个家,早先其实是一处藏兵洞。后来,城墙修整,这藏兵洞就被废弃下来,被老牛头占居。
他资格够老,和城隍庙的大团头梁九郎关系也不错,所以射洪的泼皮们不敢占居。
老牛头见幼娘笑了,自己也跟着咧嘴笑了。
“小哑巴,咱们回家了。”
说着,他钻进了藏兵洞里,从角落里找出一块火石,然后就着藏兵洞里的干柴枯草升起了火,顿时把藏兵洞找了个通透。幼娘也弯着腰,钻了进来,在火堆旁坐下。
“老牛头,你还好吗?”
“好,当然好……嘿嘿,小哑巴,你可把我骗的不轻。
那天我抢了蒸饼,你却不见了。后来我到处找你,你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我难过了许久。
小哑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你干嘛要去县衙大牢里?莫非家人出了意外?”
从老牛头的言语中,幼娘听出了他发自内心的关切。
犹豫一下,她轻声道:“老牛头,对不起,我当初不是有意想骗你。
只是我要报仇,所以不敢表露身份。我的仇家很厉害,我害怕到时候,会连累你。”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小家伙不是没良心的人。”
老牛头听了幼娘的解释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开心。
他添了把柴火,然后又从墙上的一个褡裢里取出一个酒葫芦,还有几个蒸饼来。把蒸饼放在火上烧烤,老牛头喝了口酒,把酒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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