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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1592-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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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叹了口气，把枪拿在手里端详。
郑鹰手下的铳卒主将谢林走到工匠身边拍了拍工匠的肩膀。
“够了，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早些时候咱们用鸟铳还要担心炸膛，现在你们做的鸟铳咱们用起来很放心，基本上都不会炸膛，火炮也是，其他的火器也是，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弟兄们都看在眼里。”
工匠看了看士卒们，看到了士卒们认可的眼神和表情，没来由的心里一松，眼圈红了，眼泪就没忍住的往下掉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鹰特别叫老火头给工匠搞了个小灶，请他吃了一顿辣椒炒肉和白米饭，然后拉着他和自己坐在一起，问东问西，似乎对火器的制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说，大帅让你们做这个燧发铳，你们得弄多少时间，做什么样的准备啊？”
“准备很多啊，从材料开始就要准备了，什么样的铳用什么样的铁，有的铁硬，有的铁软，有的铁拉膛线方便，有的就弄不了，现在还有人在考虑怎么给炮管子拉上膛线提高弗朗机铳和红夷大炮的射程。”
郑鹰大为惊讶。
“给炮管子拉膛线？现在红夷大炮能打二里远，那要是拉上了膛线，不是能打七八里地？那还了得？”
工匠点了点头：“说是这样说，但是做还没有什么结果，而且就算做出来了，别的不说，红夷大炮只能打实心弹，威力也不够，所以我觉得不仅要想着拉膛线，还要想着怎么弄出更厉害的开花弹才是。”
郑鹰表示有道理。
“对，红夷大炮不能打开花弹我一直觉得很可惜，要是能打的话，绝对比弗朗机铳要好，但是现在的开花弹说起来威力也不够，炸不死几个人，感觉也不比投石机强到什么地方去。”
工匠扒了几口饭。
“对，所以之前萧大帅就说了，现在的火药还不够强，要我们把火药弄得爆炸起来更厉害，爆炸的威力更大，这样才能做出更厉害的开花弹。”
“火药还能改的更好用？”
郑鹰又觉得不可思议了。
“不仅是火药，铁材也是，铅子也是，拉膛线也是，现在越是制作越是想着提高威力就发现要做的事情就越多，什么地方都要考虑到，要更好的铁更好的火药更好的膛线更好的铅子更多的钱和功夫，无论哪一样都要花功夫去研究，真的很难很难。”
听工匠这样说，郑鹰对自己所用的武器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咱们现在这十支燧发铳应该能上战场用吧？”
工匠咀嚼了几下嘴里的饭菜。
“可以啊。”
“那好，咱们好好儿的吓一吓这城里的人怎么样？明天一早，我选十个打起来精准的燧发铳手，然后，咱们给城里的人一点颜色看看，想不想看看？”
工匠想了想，觉得挺好的。
“做出来的火器要是打不了仗还有什么用？正好，你们试一试连发的速度和精准度，我也好回去给徐局长说。”
郑鹰大喜过望。
于是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稍事休息，郑鹰就选了十个枪法最精准的燧发铳手，人手一支新式燧发铳，让他们好好儿的给城里面的地主老财们一个惊喜。
第八百八十三章 再无声息的徐有庆
从昨天亲眼看到徐念祖的那死不瞑目的脑袋之后，徐有庆就被吓得不轻。
他还算好的，毕竟曾经在锦衣卫里面干过，虽然是做皇帝亲随保护皇帝，没见过什么真正危险的事情，最危险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菊花遭遇过血光之灾，但是那毕竟是皇帝要干的，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真正要见血的事情轮不到他们这种蒙父荫可以在皇帝面前走动的大家子弟，都是真正的锦衣卫才会去干的，所以硬是要说的话，徐有庆也就是个膏粱子弟，否则也不会不被朱翊钧留在身边办事。
回到家里执掌家政，虽然手握重权，但是家里的一应家务都被徐阶设计的好好的，什么人管什么事情，自有一套制度，他作为长房继承人只要墨守成规萧规曹随就能维持徐家的运转了。
徐家的势力之大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这样一个大家族一旦运行起来，整个江南都要抖一抖。
所以他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硬是要说的话，也就是当初一起蒙父荫的一些去朝廷里混资历的膏粱子弟锦衣卫同伴们经常嚼他的舌根，说他是万历皇帝的娈童。
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当他看到死亡距离自己那么近。先是被吓懵，然后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一早起来才想起来自己不该被吓懵，而应该生气。
作为徐家掌门人，怎么容忍别人如此赤裸裸的挑衅？
可是当他想要反抗的时候，却想起了整座城池被镇南军包围得水泄不通，城内军事力量根本无法保护他冲过封锁线逃出生天，能自保在城内就算不错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镇南军到底想怎么办？
萧如薰到底要干什么？
围住城池不攻打到底是意欲何为？
徐有庆根本想不明白，这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聋子瞎子。
起床，穿衣，吃早饭，定心神，正当徐有庆打算作为徐家掌门人出现在公众面前稳定情况的时候，家里突然冲进来了几个兵卒，看起来是县衙的人。
“徐老爷！徐老爷！县尊要您赶快去城墙上！城外军队吹号角擂战鼓了！好像是要攻城了！要攻城了！”
整个徐家大院儿顿时骚动起来了。
徐有庆的夫人吓得赶快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剩下院子里的吓人纷纷被吓得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徐有庆也听到了来自于城外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的战鼓声。
攻城？
萧如薰不谈了？
他要攻城？
我跟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何要杀我？为什么？
徐有庆实在是弄不明白。
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他知道，眼下不是他缩在家里的时候，他要是缩在家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胆怯了，他怕了，于是很快城池就会被攻破，大家都难逃一死，他家里的一切，他们的全部家财都要便宜了这些武夫。
他必须要去城墙，他要表现一个姿态，至少需要一个姿态。
他给家里的卫队吩咐了一下，死守院墙，堵住家门，除了他本人之外，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
等他回来。
徐有庆壮了壮自己的胆子，询问家里有谁愿意陪自己一起去。
结果再也没有徐念祖一般的勇士了，每个人都当了缩头乌龟，没人愿意站出来。
就算死，也有早死晚死之分不是吗？
徐有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愿意同行的，于是徐有庆干脆直接点了徐深庆和徐治庆两个人随他一起去。
徐深庆和徐治庆感觉自己中奖了，但是那糟糕的感觉真的是难以想象。
无论如何不能坠了声威丢了面子，徐氏若要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就必须要保持住自己的威严，作为华亭县真正的主人，徐有庆无论如何都要这样做。
而等到徐有庆抵达城楼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大量敌军整队准备攻城的一幕，只看到少数几个镇南军士兵在隔着城楼两三百步的地方正在折腾着他们手上的鸟铳。
徐有庆顿时感觉自己貌似被耍了，于是十分愤怒的质问早就呆在城楼上的华亭县令。
“这就是你说的敌军攻城？你见过用十几个人攻城的吗？！”
华亭县令给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他们的确……的确是擂战鼓吹号角了啊！他们真的是打算攻城的，可谁知道居然只派了那么几个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徐有庆也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到华亭县令身上，便怒气满满的盯着城下那十几个士卒。
“他们要干什么？啊？十几个人就想攻城？他萧如薰再能打仗，难道能用十几个人就把城池拿下来？他以为自己手下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底下那些镇南军士兵对着城头举起了鸟铳。
“他们要攻击城头了！”
徐深庆和徐治庆被吓了一跳，赶快往后退，徐有庆回过头极其不满的看着两个废物一般的家人。
“鸟铳最多能打七八十步，五十步开外就没有准头了，你们怕什么？他们在城下起码三四百步的地方，除非是弗朗机铳，否则根本打不上来，你们怕什……”
话没说完，徐有庆忽然身体一阵晃悠，就直挺挺的扑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还有两个倒霉的兵丁也仰面摔倒在地上。
枪声响起，碎石飞溅，城头上的人被吓得目瞪口呆。
徐治庆和徐深庆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徐有庆面朝下摔在地上，脑袋后面被打出了一个老大的破洞，正在往外面冒血，而他也再无声息。
“啊——！！！！”
城头上响起了极其凄厉的喊叫声。
城下，十名枪法精准的燧发铳手在工匠的指导下完成了一次射击，拿着千里镜看着城头的工匠亲眼目睹一个背朝城外的家伙倒霉透顶的被打中了脑袋，直接摔的不见踪影了，很显然，是被打死了。
剩下的士兵们又看到了城上两个兵丁倒下，很明显，试验成功了，他们手上的枪真的隔着那么老远的距离干掉了三个人，十发子弹干掉了三个人，多么惊人的准头啊！
郑鹰也纵马赶过来，他也在千里镜里看到了一个兵丁被一枪打爆了脑袋，这下子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他立刻下令燧发铳手继续开枪。
“给我再打几轮，让他们看看咱们手上的铳到底有多厉害！”
郑鹰意气风发的哈哈大笑。
第八百八十四章 安禄山与郭子仪
十月二十五日，萧如薰在南京誓师北伐，带领麾下十二万大军水陆并进，向北面京师出动，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几座中小城池都是直接投降，不抵抗，所以进军速度比较快。
十一月初一，大军抵达淮安府，淮安知府不战而降，献出山阳城和仓库供萧如薰使用，下令全境卫所兵放弃抵抗，为萧如薰转运粮草，提供军械物资，然后笑眯眯地加入到了北伐大营之中，成为了北上讨伐国贼沈一贯的一员。
随后，萧如薰的目标就是宿迁。
从淮安府开始，萧如薰遇到了不少愿意抵抗的官员，比如在桃源县遇到了当地县令和驻军的抵抗，萧如薰派人一次冲锋就把对方不到一千人的乌合之众给击败了，手下军队把那个县令生擒。
萧如薰询问那个县令为什么要抵抗，县令非常生气地说：“为人臣者怎么能讨伐皇帝？你这就是在造反！”
“造反的是沈一贯，沈一贯逼迫陛下退位，另外扶持傀儡上位，吾辈皇帝不是那个傀儡，更不是沈一贯，起兵讨伐是为了让陛下复位，恢复正统，何来造反之说？沈一贯扶持那傀儡根本不是大明皇帝！”
萧如薰反问那个县令。
县令没有认同萧如薰的说法：“自古以来以讨伐叛逆起兵者，除郭子仪外，就没有不包藏祸心的！安禄山还是用讨伐杨国忠的名义起兵的！”
“杨国忠有废黜皇帝吗？这能说明我是安禄山？我一路起兵严格约束军纪，于民秋毫无犯，只为诛杀国贼沈一贯，而并非为了自己的私心，你为何要用安禄山来比对我却不拿郭子仪来比对我？你如何知道我是安禄山还是郭子仪？”
萧如薰有些生气了。
而那个县令也瞪大了眼睛。
“你于民秋毫无犯？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为名不为利，居然还沿途收买民心，你居心何为？我看不管沈一贯是不是国贼，你都才是那个最大的国贼！你就是安禄山！”
“放肆！”
叶梦熊听不下去了，指着那县令痛骂：“你这有眼无珠之人！沈一贯发动政变逼迫皇帝退位，实属大逆不道之举！天下应该共同讨伐他！你不仅不讨伐，反而助纣为虐，现在还冤枉萧将军包藏祸心，你意欲何为？！”
桃源县令大声说道：“他起兵造反，手握数十万雄兵，打到京师只为诛杀国贼重扶皇帝上位？我不信！那些武夫各个都是刀口舔血之辈，为了名利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怕不是下一个赵……”
“住口！”
叶梦熊怒目圆瞪：“国家危难之际难得有义士，你不思相助，还处处污蔑义士！到底是何居心？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多了，千古才唯有一个郭子仪！来人，把他拖下去，给我狠狠的……”
“来人！拖下去斩了！”
叶梦熊的话还未说完，萧如薰已经站起身子怒喝一声。
外面卫士立刻上前把这个县令拖走了。
县令哈哈大笑。
“有眼无珠的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所有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卫士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
速度之快让叶梦熊和袁黄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徐弘基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其余诸多文官也被吓了一跳，刚投诚的淮安知府更是一脑门的汗。
“哼！”
萧如薰直接拂袖离开，叶梦熊回头看了看萧如薰离去的背影，略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袁黄，然后两人一起点了点头，让其他人先散了，然后袁黄和叶梦熊一起前去找萧如薰谈心。
不能让他心有芥蒂，否则会很难办。
大军今日就在桃源县驻扎，军队已经停下来准备生火做饭了，萧如薰一个人下了大船，在卫士的护卫下在附近转悠，似乎是在散心，袁黄和叶梦熊连忙凑到了萧如薰身后。
“季馨，那人杀了就杀了吧，包藏祸心之辈，的确不能久留。”
袁黄宽慰着萧如薰。
“是啊，季馨，你不要太在意了，沈一贯行叛逆之举不见他举兵，你起兵讨伐叛逆他倒是举兵了，此人看不清黑白是非，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梦熊也赶快宽慰萧如薰。
萧如薰转过身子看着两位长者，微微苦笑。
“叶公和袁公不要太担心，此事我并未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很苦恼，一心为国讨伐叛逆，到头来还是被人质疑被人敌视，阴谋叛逆者一封诏书就平定天下，而我千辛万苦为公理而奋战却得不到认同，我……唉……”
看到萧如薰失落的样子，叶梦熊和袁黄心里也不好受。
萧如薰时至今日也才二十八岁，却承担起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在大明朝现在这个重文轻武现状下，以一个武将的身份起兵奉天讨逆，的确是很容易被人误解，不被人理解。
明明背负了那么多，却还是如此的艰难，叶梦熊和袁黄也能理解萧如薰心中的苦闷。
“季馨，你不要太在意，有些有眼无珠之人不理解你，不重要，老夫理解你，老夫知道你的赤子之心，老夫知道你的平生抱负，老夫会永远支持你！”
叶梦熊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季馨，老夫从京师随你到朝鲜，又随你到缅甸，你该知道的，老夫一直都相信你能为大明做些事情，现在你就要做到了，更要相信自己，不要因为一些有眼无珠助纣为虐之人的话语就怀疑自己，你要相信，你所做的是为了大明朝。”
袁黄也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萧如薰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微笑。
“纵使天下人不理解我，叶公袁公理解我，那就够了！”
见萧如薰释怀，叶梦熊和袁黄也高兴起来了。
三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萧如薰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江南还好，但是再往北去，怕是河面湖面乃至于内海海面都要上冻了，也不知道江大海所部能否在上冻之前赶到天津卫登陆，我军也要做好准备，可以把船只保存起来，徒步北上了。”
叶梦熊和袁黄也变得面色凝重起来。
再往北去，河面怕是真的要上冻了，天气也会越来越冷，军队如何过冬将会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河面结冻，转运粮食也会变得困难起来，十二万大军的后勤补给也会受到影响，于北伐略有不利，所以萧如薰决定放缓行军速度，大军缓缓北上，不要给后勤转运部队太大的压力。
失去了船只助力，就只能靠骡马运输，那到底还是有些吃力的。
所以只能放缓行军速度了。
给沈一贯一点时间，也给谢禾一点时间。
第八百八十五章 沈一贯的请帖
萧如薰的大军在瑟瑟寒风中内心一片火热的朝京师进击的同时，同样在瑟瑟寒风之中的京师却没有同样火热的内心了。
十月十日京师因为李化龙兵败的事情而混乱不堪之后，京师就进入了第三次封锁戒严之中，大兵满地走，百姓们小心翼翼，就连那些文人士子都不敢过于嚣张的行事了。
锦衣卫给人们的压迫感也变得很大，动不动就有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把某些人从大街上带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让人惊恐莫名，然而这还只是常态。
近些时日，京师百姓们明显感到他们买东西贵了许多，不仅是油盐酱醋什么的价格变贵了，就连最重要的米粮的价格都变贵了，很多小的米粮店面都不在开办了，只剩下一些比较大的店面还在继续营业。
米粮从九月底到十月中旬已经涨了一倍的价格，让不少老百姓感到十分的纳闷，也多有不满，即使某些生活比较拮据的士子们也为此感到不满，但是他们没办法，必须要买，不买就没得吃。
比起粮食，其他的东西也在涨价，悄悄的涨，五文钱十文钱十五文钱的涨，看起来不多，但是每天都在涨，这样一来，人们渐渐发现自己的储蓄已经不够用了，虽然戒严解除了，但是谋生的活计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京杭运河不能运行，物资无处补充不说，吃力气饭的人也没地方吃饭了，这群闲散壮汉没地儿吃饭就要闹事，三天两头的闹事，最后还是给一队锦衣卫当街杀了三个带头的才给平定下去。
但是即是如此，即使用最暴烈的手段去压制这些动乱和不满，人们心中的怒火也不会消失，只是被深藏，但是依然存在，对于这样的危机，经常巡视京城的萧大亨并不是没有察觉到。
带着锦衣卫平定那些壮汉闹事的就是他，他在当场看到了人们的恐惧和怯懦，却也看到了深藏于其中的怒火，他知道眼下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可一旦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从十月十五日京师戒严解除开始，他就不断劝说沈一贯立刻把甘肃总兵达云麾下的三万精锐派出去抵抗萧如薰的北进，再一次尝试主动出击争取战略主动，而不是困守京师，但是沈一贯一直没有明确回复。
一直到十月二十五日，也就是萧如薰在南京誓师北伐的那一日，沈一贯才接见了萧大亨。
“首辅，眼下情况十分恶劣，京师越发的不稳定了，虽然有您的命令，但是物价还是在不受控制的上涨，背后都是那些勋贵和某些大臣在推动，国家危难之际，这些混蛋居然还要发国难财，我们怎么能熟视无睹？”
一见到沈一贯，萧大亨就忍不住的开口，语气强烈，措辞激烈。
他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而伏案批示公文的沈一贯则一如既往的冷静，他只是默默地看了看萧大亨，就继续低下头去批示公文。
“首辅！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就算萧贼不能继续北上，我们也会被困死在京师，现在达云的三万甘肃兵每日吃喝用度都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京师存粮日渐减少，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无法平抑物价的！”
“知道了。”
沈一贯平静的开口：“夏卿，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你懂我也懂，何须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
萧大亨不解道：“这可是关乎到大明生死存亡的大事情！首辅，我们不能继续放任他们下去了，那三万精锐也不能放在京师不动弹，我们应该立刻再次组织兵马南下剿贼才是！”
“剿贼当然是要剿贼的，但是不是现在，现在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沈一贯说着就从自己的右手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叠请帖。
“把这个拿走。”
沈一贯把请帖递给了萧大亨。
“这是？”
萧大亨看了看这一叠请帖，发现都是给京城的那些武勋们发的请帖，什么英国公定国公武宁侯泰宁侯镇远侯武安侯丰城侯之类的，厚厚一叠请帖。
“首辅，您这是要？”
萧大亨惊讶地看着沈一贯。
“请客吃饭。”
沈一贯没有抬起头：“顺便和他们商量一下平抑物价的事情，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老夫这几日都在调查物价的事情，发现了这些人家都在暗中操弄物价，所以请他们过来警告一番，把物价稳定下来。”
看到沈一贯终于要有所动作了，萧大亨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
虽然眼下局面危机，萧如薰击败李化龙随时都能进兵北上进攻京师，但是京师并不是毫无抵抗力了，毕竟手上还有皇帝这张牌，萧如薰再厉害也就是个臣子，除非他造反称帝，否则在这张牌下，他都要小心翼翼。
京师不是毫无机会，至少看着沈一贯淡然的样子，萧大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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