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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歌-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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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治病
深夜,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庭院中已经积满了数寸厚的积雪。厚厚的积雪让园中的一切都失去了棱角、模糊了原本的面目,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陆尚枯坐在炭炉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庭院中落雪如絮,仿佛在神游天外一般。
忽然,垂花门处现出两条人影。兔起鹘落间,两人已轻飘飘落在房前回廊上,身后积雪的花园中,只留两行稀稀疏疏的脚印……
陆尚老眼昏花,却也能看清其中一行脚印,要比自己儿子身后的脚印浅上三分。这说明来者的功力,还在陆修之上。
“呵呵,老十,你真人不露相啊。”陆尚对戴着斗笠的来者微笑道:“都以为你也就是刚进地阶,没想到功力远在你大哥之上。”
来者还没开口,陆修却尴尬的咳嗽一声,小声道:“父亲,他是陆云。”
“呃……”陆尚不由一愣,眼看着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庞,不是陆云又是哪个?
“侄孙陆云拜见阀主。”陆云脱下斗笠和蓑衣,单膝跪地,行礼如仪。
“这……”陆尚难以置信的打量着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的陆云,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父亲,陆信不便前来。”陆修有些难以启齿的禀报一句。他到这会儿都还有些如坠梦里,难以相信自己,怎么就被陆云这黄口小儿三言两语说服,乖乖带着他来见阀主的。“不过陆云来了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陆修自己都有些脸红,他赶忙瞥一眼陆云,显然是想让对方自己说服陆尚。
“这是什么话?”果然,陆尚闻言眉头直皱,心说这都生死关头了,陆修你怎么还当成儿戏?难道陆信想当缩头乌龟,你就可以拿他儿子充数吗?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陆尚心头闪过一连串不悦,饶是他养气功夫再好,也受不了这份轻慢。老阀主咳嗽两声,对陆云微微挥手:“老夫有恙,你先回去,改日再让陆信过来吧。”
“孩儿就是来给阀主瞧病的。”陆云身形纹丝不动,抬头微笑看向陆尚道:“孩儿斗胆直言,阀主之病,病症在陆仲和玉奴,病根却在大长老身上。敢问阀主,不知孩儿这番望闻问切可中乎?”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陆尚直接脑后一阵阵发凉,他陡然坐直身子,昏黄的目光变得凛冽无比,择人而噬的老虎般死死盯着陆云。
“是陆信还是什么人教你这番话的?他们什么企图?为什么不亲自来和老夫谈?!”
说着陆尚重重一拍手边几案,厉声道:“敢有一句不实,今天叫你有来无回!”
府上护卫听到动静,在月亮门外探头探脑。
陆修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谁知陆云却丝毫不吃陆尚这套,依然云淡风轻的笑道:“说我就是幕后主使,阀主定然是不信的。那就当是家父教我的吧。”
“至于家父是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唇亡齿寒,我父子绝对会站在阀主这边的。”陆云毫不在乎陆尚要吃人的脸色,慢条斯理的接着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能药到病除,让阀主永无后患。”
“呵呵呵……”陆尚何等人物?听陆云话说在点子上,显然是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头。便瞬间熄灭了火气,神态平静道:“你父子真能为老夫扭转乾坤?不知计将安出?”
“这是当初从陆俭那里搜到的账册,阀主请过目。”陆云说着,从袖中掏出保叔找来的那本账册。
陆尚老花眼严重,这夜里根本看不清纸上的字,接过来只眯眼端详了下封皮,便递给了陆修。
陆修快速翻看起来,不由喜上眉梢道:“父亲,这是陆俭历年来记下的黑账,足够让大长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着,陆修便捡了几条要紧的,低声读给陆尚听。
陆尚闻声微微颔首,似乎对听到的内容并不惊讶。
“这跟我们掌握的线索可以相互印证,绝对属实。”陆修大喜道:“这下我们也拿住陆问的死穴了!天一亮我就去找他,他不想同归于尽,大家就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陆修自顾自说着,余光却瞥见陆尚眉头紧锁,心知父亲有不同看法,他赶忙硬生生打住话头。
“云哥儿,你怎么看?”陆尚却把球踢给了陆云。
“恕孩儿直言,这账册只能让大长老陷入一时的麻烦,却不足以让其万劫不复。”陆云轻声说道。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陆修却摇头笑道:“别以为只有你手里有他的罪证,我们这些年,也不是闲着吃干饭的。”
“好,就算阀主拿出足以让他倒台的罪证,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同归于尽而已。”陆云却摇摇头,淡然道:“想要各退一步,若无其事的各过各活,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此话怎讲?”陆修一脸茫然。
“因为就算大长老答应各退一步,他真能做到吗?”陆云轻叹一声,这位大伯有长者之风,却没有乃父的奸猾多计,确实不是足以担当一阀重任的好人选。
“这……”陆修闻言一愣,旋即额头见汗,显然是听懂了陆云的意思。
“不错,陆问那厮皮厚心黑,说话绝对不会算数的。”陆尚吐出长长一口浊气,郁郁道:“就算他迫于压力,暂时同意偃旗息鼓,但一等他将那些不法财产处理干净,就又可以让人到处宣扬此事了。再安排几场像今日里那般对陆仲的刺杀,到时候根本用不着他发难,随便找谁出个头,就又能将屎盆子扣在老夫头上。”
“确实,”陆修颓然垂首道:“除非能马上抄他的家……”
“那怎么可能呢?”陆尚苦笑着摊开手,看着自己血管暴起的枯瘦双手。长老会就是用来制衡阀主的,在没有大奸大恶的确凿证据之前,陆尚是绝对动不了陆问的。
“既然这账册用处不大,云哥儿你哪来的信心扭转乾坤?”陆修郁闷的瞥眼陆云,嫌他让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方才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伯激动的打断了。”陆云摊摊手,一脸无辜道:“除了这账册之外,我还能让陆仲改口。”
第四百六十五章 雪落无声
噗地一声,一大块积雪从廊外檐上落下,打破了院中的静谧。
“我还能让陆仲改口。”只听陆云淡淡一笑道。
“哈……”陆尚父子闻言,却都露出失望之色,显然不信陆云的大话。
陆尚又露出那副无趣的神情,若非陆云拿来的账册很有价值,他已经没有废话的兴致了。
“且不说如今陆仲躲在大长老府中,谁也无法接近。单说那……唉,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老夫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当年的事情虽非我本意,但老夫也难辞其咎。眼下陆仲怕是恨死了老夫,任你巧舌如簧、威逼利诱,他也不会放我一马的。”
“不这样怎么显出我父子的能耐?”陆云却自信满满道:阀主只需放宽心,静候佳音即可。”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陆尚仔细端详陆云片刻,看着他信心十足的神情,终于有些心动的问道:“你准备怎么说服他?”
“无非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陆云笑道:“没有人是不能被收买的,只要出得起价格。”
“罢了,你先试试能不能见到他吧。”陆尚叹气道:“看看他开什么条件再说。”
“是。”陆云恭敬的点头应下。
“去吧。”陆尚疲惫的挥挥袖子。
不一会儿,陆俭送走了陆云,转回暖阁之中,扶陆尚起身走向卧房。
“父亲,陆云真能说服陆仲?”
“他先能见到陆仲再说吧……”陆尚面无表情道。
“陆问府上戒备森严不说,而且听说他还偷偷招募了一干江湖亡命,据说其中几个有地阶的水准……”
“呵呵,谁手里还没点底牌?”陆尚并不吃惊,其实他也暗中蓄养了若干高手死士。白日里刺杀陆仲时,便派了一名地阶掠阵。只是发现对方,竟有三名和自己实力相当的高手压阵时,那名地阶没敢出手罢了。
两人一走到卧房门口,两个年轻柔美的侍女便毕恭毕敬迎出来,替陆俭扶着陆尚走到床榻旁。
“不过看那小子信心满满,说不定有什么法子呢……”陆尚缓缓在榻边坐定,两名侍女便为老宗主脱下鞋袜,用心给他洗脚按摩脚底。老年人血气不畅,陆尚年轻时又练功受过内伤,一到了冬天两脚就冷得像冰块一般,必须要好生侍奉他才能暖过脚来,否则无法入睡。
“不管怎样,先等他两天。实在没有结果,你再帮我约陆问见面……”陆尚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在侍女的服侍下躺平身子。“只是那样一来,哎……”
陆尚意兴阑珊的长长一叹,没有再说下去。
“不早了,父亲快歇息吧,儿子先告退了。”陆俭见状,躬身告退出去。
两个年轻的侍女却并不离开,一个给床头的琉璃灯罩上碧纱网,另一个挑下了花梨千工床的锦帘。然后两人脱掉衣裙,一个在床尾躺下,抱住老阀主的双脚。另一个则给三人盖上宽大的锦被,然后从后面抱住了老阀主。
陆尚躺在侍女柔软的怀中,两脚也被温暖的怀抱着,终于忘掉了忧愁,渐渐进入了梦想……
……
三更半夜,大长老府中,雪落无声。
这场雪从中午下到半夜,终于停了下来。屋顶上、庭院中、湖面中,道路上,全都积起了三寸厚的积雪。
对巡夜的护卫们来说,这场雪无疑可以让他们的工作轻松不少。
“都支起耳朵听仔细,这会儿积雪似冻非冻,就是猫儿踩上去也会咯吱作响。”那身材高大的地阶高手,名唤司马剑,乃是昔日南朝大族司马家之后。他是所有护卫的头领,另外两名地阶也唯他马首是瞻。
“呵呵,司马大哥放心,小妹的雪貂听觉和嗅觉都异常敏锐。”那腕挂鸳鸯环的风骚女子笑着,摸了摸蜷在怀中的一只红眼雪貂。那雪貂警惕的眯着眼,耸着尖尖的鼻子左嗅右嗅,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花蝴蝶,你去大老爷那边,不要在这儿乱晃悠。”司马剑却不悦的瞪一眼那女子道:“一动弹就叮叮当当的,什么动静都让你给盖住了。”
“人家不是怕你无聊嘛,好心当成驴肝肺。”花蝴蝶郁闷的瘪瘪嘴,但还是乖乖离去了。
“你也不要跟着我了,帮她守好那边。”司马剑又看一眼那个叫沙克金的波斯佬。
“是。”沙克金拿钱做事,从不废话。
司马剑吩咐完,两人便各带一队护卫分头而去。
……
那厢间,花蝴蝶和沙克金前后脚,回到了大长老的卧房外。花蝴蝶是不说话就难受的性子,长夜漫漫着实难捱,就又和沙克金没话找话起来。
“花大姐,我们还是不要太懈怠了,”沙克金按着性子和花蝴蝶聊了两句,便有些不耐烦道:“不然司马大人那里不好交代。”
“切,你们这些胡人啊,就是一根筋。”花蝴蝶却满不在乎,用手背掩口娇笑道:“别看司马剑那厮疾言厉色,如临大敌,其实多半是做给大长老看的。”
“哦?”沙克金一愣。“难道他不是真担心有人来捣乱?”
“这是哪儿?这里可是以阀之名命名的陆坊,又有半步先天坐镇。这普天下除了张玄一,哪有外人敢擅闯造次?”花蝴蝶一脸一所当然道:“而陆仙又有言在先,绝不插手族内事务。至于陆阀的那些个执事,敢在这大长老府上闹出动静?你总不会觉着,他们能不声不响的干掉我们三个吧?”
“那当然不可能。”沙克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么说,我们万无一失了。”
“那是当然了……”花蝴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瞥一眼三丈外的卧房,房内的人已经睡下了,却还亮着灯。这是为了一旦有人潜入,外头的守卫可以马上看到,灯光在窗纸上映出的人影来。
花蝴蝶对此嗤之以鼻,心说大老爷真是小心过头了……
……
卧房中,睡着大长老和他的小妾,昨夜开会一宿没睡,大长老早早就撑不住,沉沉睡去了。
卧房外间原本是下人值夜的住处,陆仲和玉奴被安排住在这里……若按大长老的本意,是想让陆仲和玉奴一起,躲进他床下的地下密室的。但陆仲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子,总要有些体面的,大长老便安排他俩住在自己隔壁,让人在外严防死守。
玉奴终于见到情郎,放下了连日来担惊受怕的心神,也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唯有陆仲是一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皆因身边这个女子所致,就恨不得一把将她掐死。可为了大长老的计划,也为了自己下半辈子能翻身,他却只能虚与委蛇,居然还要和她同床共枕。
听着玉奴居然打起了不大不小呼噜声,嘴里还传来好生难闻的口气,陆仲心中的厌恶就愈加浓重。他真不知自己当年怎么会,对这么个庸俗的女人神魂颠倒,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陆仲正在自怨自艾间,忽然眼前一花,便见自己榻前多了条白色的人影。
陆仲大惊之下,就要开口喊叫,却见那人把手一挥,一道无形气劲便击中了他的昏睡穴。
‘大宗师……’陆仲昏迷之前,心中悚然腾起那让人魂飞魄散的三个字。
第四百六十六章 第二位大宗师
当陆仲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别处了。
他吃力的睁开眼,茫然看着周遭。只见眼前桌椅书架,棋盘座榻,陈设并无特异之处,但脚下暖洋洋的,显然烧着地龙,这说明此处乃贵人的居所。
‘大宗师当然贵不可言了……’这时陆仲想起那道凌空而至气劲,不由嘲笑起自己这种毫无用处的判断力来。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陆仲忙循声望去,便见个俊朗无俦的少年手里拿着微湿的斗笠,从外头走了进来。
“十六叔,你醒了?”见陆仲望着自己,少年露出了亲切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你是……陆云?”陆仲吃惊的看着少年。
“十六叔认得我?”陆云笑着解下沾着雪花的披风,掸了掸搁在暖笼上。
“陆大公子可是本阀的风云人物,某虽草芥,却也不敢不识。”陆仲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其实他这几年一直蜗居在洛南一角,根本没见过所谓陆阀四公子的面。他是从那位大宗师的身份,和对方称呼自己的口吻中猜到陆云身份的。
“区区恶名,劳十六叔记挂了。”陆云腼腆的笑笑,在陆仲对面的小几前坐定,拿起白瓷的暖水瓶,给两人各斟了一杯热水。“喝点水暖暖身子。”
陆仲木然接过水杯捧在手中,心里头却纷乱极了。白日里,大长老为了让他有信心,曾向他透露说,这次举事有夏侯阀在背后全力支持,而夏侯阀的目标正是这陆云和陆信父子。
现在自己却被掳到了陆云面前,这显然说明对方已经对大长老的计划了若指掌!而且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们居然能请动尊贵无比的大宗师帮忙掳人……
‘陆尚的牌面实在太可怕了……’一杯热水下肚,陆仲额头见汗,他已经不相信陆问能赢下这一局了。
“十六叔在想什么呢?”陆云轻呷着热水,好整以暇看着陆仲。
“没想到,副宗主居然会违背承诺,帮阀主对付大长老……”好半晌,陆仲方涩声说道。
“你怎么会认为,是家师出手呢?”陆云一脸好奇问道:“你应该没看到他老人家的脸吧?”
“我确实没看到,但用得着看到吗?”陆仲露出‘你别拿我当白痴’的神情,哂笑一声道:“这天下除了张玄一,外人谁敢在副宗主这位半步先天的鼻子底下乱来?而我陆阀之中,哪还有第二位大宗师存在?所以除了副宗主本人亲自动手,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十六叔,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认。”陆云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大公子认也罢,不认也罢,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却见陆仲再抬起头时,面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犹疑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决绝之色。“我与老贼势不两立,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十六叔稍安勿躁,”陆云微微一笑,轻轻搁下茶盏道:“十六叔搞错了一件事,我父子虽然和大长老敌对,但和阀主也并不站一边。”
“我是那么好骗的吗?”陆仲闻言嗤笑连连,根本不信陆云的说辞,视死如归的决然道:“陆大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拖着陆尚那条老狗一起下地狱!”
“哎,十六叔,你何苦执念如此深重呢?”陆云不由苦笑。
“陆大公子,你可知当年,我也曾如你一般的风光过……”陆仲举起瘦骨嶙峋的手臂,将袖管往下一撸。只见他的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平行的褐色伤疤,触目惊心。
……
四更天,黎明未至,又起了风。西风卷起满地的雪沫,染白了如墨的夜。
一条白影倏然闪现在陆坊的坊墙上,他手中竟然还拎着个七尺汉子,脚下却依然踏雪无痕,不留任何足迹。
坊墙上,写着篆体‘陆’字的银色旗帜,在劲风中猎猎作响。巡夜的陆阀部曲整齐的列队走过,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不速之客从他们头顶掠过……
倒是远处那片,在隆冬大雪中愈显青翠欲滴的竹林中。枯坐草庐的陆仙倏然睁开了眼,警惕的望向西北方向。但他也只是微微皱眉,下一刻便又重新闭上眼睛,神游天外去了。
几息之间,那人影便离开了坊墙,无声无息出现在,数丈外的大长老府高墙上,转眼便没入大长老府中,不见了踪影。
大长老府中戒备森严,到了内院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房顶上也安排了暗哨。可那人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乘着劲风、踏着飞舞的雪沫,在一座座屋顶凌空虚渡,很快就无声无息落在了大长老的卧房屋顶。
卧房屋顶,一名暗哨静静伏在屋脊上,他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却依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刚掏出怀中的酒壶,想要抿一口烈酒暖暖身子,忽然脑后传来一阵刺痛,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音,整个人便晕厥过去。
那人影出手制住了暗哨,便将手中拎着的男子搁在屋脊上,自己也俯下身来。他先轻轻推开身体僵住的暗哨。那暗哨身下的积雪早已被他的体温融化,露出屋顶烧制精美的琉璃瓦来。
只见那人影从容不迫的掀开数枚瓦片,然后便携起那男子跃进房中……
这时,花蝴蝶和沙克金依然分头立在卧房廊下,却对头顶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
那人影携着男子轻飘飘落在卧房外间地面上。一帘相隔的内间里,大长老的鼾声清晰可闻。
外间榻上,玉奴依然沉睡不醒。那人影将手中男子轻轻一丢,男子便正正当当躺在了玉奴身旁。对方还好心的替他盖好被子,这才倏然拔地而起,从呼呼漏风的房顶破洞中跃出。
被搁在床上的男子自然是陆仲了,其实他一直保持着清醒,也亲眼目睹了一旦大宗师放下身段,干起鸡鸣狗盗的勾当是多可怕。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大大咧咧从你眼前经过,你也依然发现不了!
眼看着头顶瓦片被一块块重新盖好,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室内又恢复了静谧,只有大长老和玉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陆仲耳边不断作响。恍惚间,陆仲不由怀疑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第四百六十七章 子逆父言
翌日一早,天空放晴,朝阳把白雪皑皑的庭院,映得金灿灿一片。
陆尚昨晚一宿睡得都不安生,只要一进入梦乡,就会梦到自己被陆仲当众揭穿了龌龊,被陆问毫不客气的撵下台,最后被族人丢的鸡蛋、烂菜叶,甚至石子给活活打死的惨状……
就这样被噩梦不断的折磨,好容易捱到了天快亮,陆尚便再也躺不住了。吩咐侍女服侍自己起床穿衣,梳头洗漱。
看着镜子里黑着眼圈,脸色铁青的自己,陆尚着实吓了一跳。心说,‘怎么一夜之间,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一般?’
摇一摇昏昏沉沉的脑袋,老阀主喝下一盏参汤,终于定住了涣散的心神。他已经想清楚了,比起什么生死得失,什么宗族大计,自己最怕的是身败名裂,是一生英明付诸东流。
‘’是时候跟老太师好好谈谈了……’陆尚认命的叹息一声,吩咐垂手立在阶下的刘管事道:“备轿,老夫要去趟夏侯坊。”
“是,老爷……”刘管事面无表情的应一声,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之前自家大爷和陆信到夏侯坊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两阀已成水火不容之势。老阀主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登门,无异于负荆请罪,任人宰割了。
刘管事已经可以想象的出,在夏侯坊等待着自家老爷的,该是何等嚣张自得的丑恶嘴脸了。
须臾,轿子备好。刘管事扶着陆尚来到院中。他能明显感觉到,老阀主冰凉的手在微微颤抖。
‘哎,是何等的屈辱啊……’刘管事心中暗叹一句,掀开轿帘,扶着老阀主上了暖轿。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人循声一看,只见陆修从外面快步而来,面上难掩喜色。
陆尚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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