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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_孑与-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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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或者说,佛祖座下众生平等,一个哈密王和一头驴子没有区别。
  低沉的诵经声,随着酥油灯冒出来的青烟,袅袅的在天山上徘徊。
  寺庙是极为奢华美丽的,寺庙里的僧人虽然衣衫褴褛,却精神饱满。
  仁宝上师正在组织僧侣辨经,他们一会儿猛烈的向对手发动语言攻势,一会儿又平和的和对手击掌,好像刚才那个一心想要把对手辨臭,辨死的是另外一个人。
  偌大的一个寺庙里只有一个闲人,那就是撒迦活佛。
  萨迦活佛见铁心源来了,那张嘴巴从一进来就喋喋不休,这让铁心源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很想用木棒或者别的东西塞进他的嘴里让他安静下来。
  最终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给撒迦活佛空空的茶碗里添满了茶水道:“哈密国现在需要的是安定,而不是大兴土木,去岁的时候,哈密国库里的银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不论是天山城还是哈密城,亦或胡杨地,我们都倾尽了所有。您现在想要驱使百姓去修建寺庙我不认为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撒迦笑道:“老僧只想给那些百姓一口饭吃而已。”
  铁心源强忍着怒火道:“这一年从回鹘过来的人已经精疲力竭了,如果在冬天里继续强行驱使,死伤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
  “老僧记得去年秋日的时候大王还说回鹘人太多了。”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的回鹘人野性难驯,过多的回鹘人只会给哈密国带来麻烦,我自然不希望回鹘人过多。现在不同了,如今,我哈密国内已经没有回鹘人了,有的只是哈密人。”
  撒迦叹了口气道:“三年前,老僧初来清香谷的时候大王曾经说过,只要是哈密的土地,就会有我苯教的殿堂。”
  铁心源点头道:“我从未忘记这句话,以后也不会忘记,为了哈密国的将来,我已经放缓了扩张的势头。如今正是固本培元的好时候,本王建议,活佛也停下自己的脚步,巩固我们现有的。”
  撒迦有些悲伤地道:“三百年以来,我苯教只能行走在黑暗中,如今能见到光明,你叫我如何忍耐。佛祖说心静如水之下,万年也不过是一瞬,可惜老僧没有万年时光,大王也不能真正的万万岁,用最短的时间干最多的事情才是我们的追求。冬日里修建寺庙,定会死伤惨重,这个道理老僧如何会不知道,最重的活计由我苯教僧众来完成……”
  铁心源猛地站起身,俯身看着撒迦道:“大雷音寺的修建,三百僧众死于非命。
  他们本不应该死掉的,只要你稍微放缓修建的速度,稍微降低一点修建的难度,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红砂岩暗城我本来打算用十年时间来完成,你倒好,为了安置那具枯骨王座,竟然派了六百四十四名僧众不眠不休的劳作。
  最后活着从暗城里面走出来的僧众有多少?不足两百人!
  尉迟文将文书给我递上来的时候,我后悔的捶着胸口痛不欲生,死去的那些人都是我哈密难得的精英,明明可以帮我教化百姓,教育百姓,却死在无聊的佛像上,活佛,你觉得值不值?
  佛祖说我们的身体是臭皮囊,可我不这样看,不论是苯教的僧众,还是回鹘人,现在都是我的子民,我不打算将他们当牲口使唤,你也不能!”
  撒迦吃惊的道:“我们是你的子民?”
  铁心源笑道:“哈密之地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你们又何能例外?”
  撒迦嘿嘿笑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是汉家佛门出的一句揭语,没想到却被大王给推翻了。”
  铁心源背着手在大厅上走了两步之后道:“你知道佛门最自大的地方是什么吗?”
  撒迦双手合十道:“愿闻其详!”
  铁心源冷笑道:“你们拜佛拜的以为自己是佛了,打着慈悲的幌子,却干着阎王的勾当。”
  撒迦笑道:“如果老僧一意孤行呢?”
  铁心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来到火炉边上做好,用指头轻轻地扣着桌子道:“你要是一意孤行,我自然还是会帮你,这毕竟是我们以前说好了的。
  你们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我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弃你们。
  只是,人情这东西就像是一块磨刀石,你要是总这样野蛮的在上面磨刀,我担心有一天磨刀石会断掉。
  另外,活佛,你们真的那么着急吗?”
  撒迦笑道:“自然没有那么着急,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哈密国已经要强大起来的时候,你将会如何面对我苯教。”
  铁心源皱眉道:“从一开始我就是这样的想法,现在依旧还是,在我能看得到的未来,我好像也没有改变的必要。
  倒是你们越发的急促了。
  你今天来只想探探我的口风,这样的事情不用你们来探,我会直接表现出来。
  哈密国刚刚崛起,这时候,最要不得的就是阴谋诡计,即便是告诉你最坏的结果,也比骗你要好一万倍。
  大雷音寺已经修建好了,红砂岩的暗城也已经修建好了,大雪山城上的天坛也已经修建好了,你苯教和我哈密国一样都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
  不要多想,按照以前的方向前进没有错。”
  撒迦叹息一声道:“经幡已经飘扬在天山上,天山上的玛尼堆已经有一万零八块石头,僧人们剃掉了头发,发誓要弘扬佛法,为此不惜接受世间最残酷的刑法。已经有六十二个年轻的弟子向青唐走去了,他们发誓要在有生之年修建六十二座寺庙,否则绝不回到哈密崇拜大雷音寺祖庭。”
  铁心源咬着牙道:“青唐现在战火连天,勇猛的战士在青唐都活的猪狗不如,他们这是要去找死吗?”
  “危机,危险中还有机会。我们的机会就来自于危险,没有危险的地方,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铁心源仿佛又有了和枣红马在一起的感觉……
  虽然他们完全不同,一个认命,一个死活不认命。
  这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少,对铁心源来说是一样——满世界就没有一个听话的!
  从撒迦活佛刚开始提出冬天找人修建寺庙的时候,铁心源就在非常小心的应对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把所有的话都说的很死,最后甚至不惜威胁他。
  谁知道最后还是中计了,人家没想着冬天施工,只要求铁心源能够照顾一下那六十二个脑子不对头的家伙。
  或者说,希望铁心源能够背下修建六十二座寺庙的艰巨任务。
  因为,不论是撒迦还是铁心源都清楚地知道,这群人能够活着回来十个就算是佛祖保佑了。


第一零二章 互换
  如果有可能的话,铁心源一点都不喜欢和老家伙们打交道,因为他们不但有唾面自干的修养,还有利用自己老迈的身躯拉下脸装孙子的自觉,更有老谋深算的铺垫和计划。
  除过这三样之外,他们还会利用自己在悠长生命历程中积累的经验不择手段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铁心源的身躯从未衰老过,所以,他的心依旧年轻,年轻人爆裂的性格和中年人该有的沉稳他一样都不缺。
  即便是如此,在和老鬼们打交道的时候,他还是经常性的处于劣势。
  往撒迦活佛嘴里塞东西的想法终究只是想法而已。
  哈密如今就是一辆从高山上冲下来的战车,不论是军事,还是民生,都是在向前冲锋,包括宗教也是如此,撒迦想要搭乘哈密这列快车是有道理的。
  如果不能在最初的时候趁着烈火燃烧的时候猛烈的向火堆里浇油,等到火焰熄灭的时候,再想形成燎原之火就非常的困难和缓慢了。
  铁心源自然是喜欢看到军事,民生猛烈的发展,却不是很喜欢猛烈发展的宗教。
  因此,国王和教宗之间的矛盾是天生的。
  没有哪一个国王喜欢和别人共享自己的权力。
  从大雷音寺出来的时候,有人正在敲钟,钟声悠扬,在山谷间回荡,不论是近处碧蓝的湖泊,还是远处的雪山,都沐浴在钟声里,显然,他们都被这一阵阵平和的钟声给欺骗了。
  宗教的本质就是残酷,和钟声一样,听起来很美,实际上他在杀死或者在控制人们的思维。
  他们很想把一群人变成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样板,在这种情况之下,统治一个人就等于统治了全部。
  铁心源的脑袋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撒迦活佛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苦心经营的佛教文化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力。
  相处了三年,他已经很明白铁心源的弱点所在,原本只有他母亲王柔花一个,现在多了一个赵婉,以后还会多一个或者几个孩子。
  对于铁心源,撒迦活佛是绝望的,因此,他总是邀请王柔花来到大雷音寺来感受佛法的感召。
  至于赵婉,正在怀孕期间,铁心源不允许她乱跑,等到孩子降生之后,撒迦认为赵婉也应该来寺庙。
  铁心源对萨迦活佛的心思自然是一无所知,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大雷音寺,站在寺庙门口享受天山绝美的冬日风光。
  枣红马在追杀一只长着硕大头角的盘羊,看架势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问过尉迟家的妇人才知道,原本好好吃草的枣红马不知怎么的就招惹了一群盘羊,被一只足足有一百五十斤重的老盘羊狠狠地在屁股上顶了一下……
  这事铁心源不想管,他甚至在想着如何让更多的盘羊对枣红马的屁股感兴趣,这样一来,枣红马不想跑起来都不成,时间长了,说不定那个跑起来快逾闪电的马王又会回到人世间。
  面对萨迦活佛,铁心源能用的招数不多,好在拖延还是能办到的,这是官府最大的本事,铁心源不可能不用。
  西域风云变幻的厉害,城头的大王旗总是胡乱变换,今天苯教是一坨马粪,明天说不定就成了香饽饽。
  当马粪看的时候不妨保持现状,当香饽饽的时候再大力发展,这是符合哈密现在状况的。
  就像枣红马一样,你要他奔跑的时候他就是不跑,等自己的屁股被人家威胁之后,就会主动跑。
  枣红马的性情依旧暴烈,不善奔跑的盘羊终究还是被它给追上了,看着它抬起前蹄重重的踩在盘羊的背上,铁心源就觉得今晚吃羊肉也不错。
  报仇归来的枣红马懒洋洋的来到铁心源的身边,可能刚才剧烈的运动让它感到疲惫,就卧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等待胡老三给它送食物过来。
  铁心源问妇人们要来了一块棉布,找了一根细绳子绑在枣红马的尾巴根上,正舒适的用马尾巴拍打着自己屁股的枣红马忽然觉得又有东西在骚扰自己的屁股,转过头依稀看见一个蓝色的影子。
  刚刚被盘羊骚扰完,枣红马非常的敏感,猛地站起身,用力的上蹿下跳,那个蓝色的影子依旧没有被甩掉。
  身为一匹马,枣红马在本能的驱使下,再一次开始奔跑,这一次,速度比追杀盘羊的时候还要快。
  连接蓝布的不过是一根细细的线绳而已,当枣红马狂奔起来的时候,蓝布就像一个小型的降落伞完全张开,兜着风让枣红马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左转,右转,盘旋,昂嘶,跳跃,飞驰,当枣红马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的时候,细细的线绳终于拉不住兜满风的蓝布从中间断开……
  疲惫的枣红马四条腿抖动着来到铁心源的身边,这一次它非常的警觉,没有再躺下来,而是站在铁心源的身边警惕的瞅着面前的草原。
  枣红马汗流浃背,刚才那一番剧烈的运动让它产生了大量的热,汗水顺着脊背流下来最后汇集到肚皮上,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以后每天都这样训练一次枣红马……”
  铁心源一边帮着枣红马擦汗,一边对目瞪口呆的胡老三吩咐道。
  胡老三找来枣红马裹肚子的厚棉衣,小心的给枣红马裹上,然后就斜着眼睛牵着枣红马离开了铁心源,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对枣红马说着什么。
  铁心源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他不在乎,枣红马重新有机会当马王比什么都重要。
  国王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就是当好一个一本正经的骗子。
  政治家吗,骗人还叫事情吗?不骗才不正常。
  站在狼穴的口子上,看着脚下那座繁华的城市,铁心源的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看了一会,觉得脚背很暖和,低头看时才发现铁狐狸不知什么卧在脚下,还是老习惯,喜欢趴在别人脚上睡觉。
  不知不觉,铁狐狸已经渡过了自己的第十九个年头,一片黑色的毛从他的头顶一直延伸到尾巴尖。
  撒迦不止一次的说过,铁狐狸就是一头灵兽,既然银狐的毛发开始变黑,那么,再过两年,这头白色的狐狸就会变成一头黑狐狸。
  铁心源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铁狐狸和自己一样又重活了一次。
  不论撒迦的话还是铁心源的想法都是极其不靠谱的,按照母亲王柔花的说法,祸害总是比别人长寿些。
  让铁狐狸趴在自己的脖子上,铁心源立刻就多了一条温暖的围脖。
  年关刚过,街市上稍微有些冷清,好多店铺的门虽然开着,店铺里的人却没有几个来做生意的。
  大多数围在火炉边上喝茶闲谈。
  日昌升绸缎庄的掌柜柳河抱着一杯热茶贪婪的喝完最后一口,把茶杯里的茶底子倒进炉子下面的热灰里,听到刺啦一声,看着一股白烟冒起,他才满意的放下手里的茶杯。
  店铺里的生意冷清他不在乎,年关的时候已经把该做的生意全部做完了,现在生意冷清,自己和伙计们也能歇口气,人不是大牲口不能一年到头的忙碌。
  对面的店铺里的胡姬已经冲着自己招手好几天了。
  柳河知道那个婆娘想做自己的生意,瞟了一眼,不为所动。
  伙计的眼神却亮的厉害,这家伙口袋里还有一百六十个红铜钱……
  柳河一巴掌拍在伙计的脖子上用回鹘话骂道:“才发的工钱,好好地装在口袋里,少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伙计是个回鹘漂亮小伙子,被掌柜的拍了一巴掌之后,缩缩脖子道:“我就是看看。”
  柳河骂道:“不争气的家伙,想我当年给人家当伙计的时候哪里有一百六十个红铜钱,就连铁钱都不见一个,白白的给掌柜的干了三年活才有工钱。你他娘的当了半年伙计就拿一百六十个钱……”
  伙计嘟囔道:“这是官府规定的,三个月的时候您就该给我钱。”
  柳河嘿嘿一笑道:“小子,在这里学了半年,你懂个屁啊,会量布还是会挑花色?还是会给人搭配颜色?师傅要教你的东西还多着呢,也就是哈密这里找不到机灵的伙计,要是有,你早被老子一脚踢跑了。”
  伙计笑道:“宋人和汉人聪明些,大王却不许你们雇佣他们,你只能从我们回鹘人里面挑选。我就是村子里最聪明的小伙子,你不用我用谁?”
  柳河有些失神,叹口气道:“也不知道大王是怎么想的,非要把你们给塞进店铺里当伙计。那些会读书识字的汉家小伙子多好啊……”
  说着话就朝对面的胡姬招招手,冻得半死的胡姬赶紧进来,僵硬的媚笑着想要靠近掌柜的。
  柳河丢过来一件皮袄给胡姬,没好气的道:“先把身子暖和了,别没挣到钱,反倒搭上一条命。”
  胡姬接过皮袄披在身上,抖抖索索的将手放在火炉上烘烤。
  柳河来到哈密已经两年了,知道这些胡姬过的是什么日子,别看站在外面的时候光鲜亮丽,其实啊,饿肚子是家常便饭。
  一群没人要的女人,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光跳舞唱歌是吃不饱肚子的。
  回鹘伙计羡慕的看着掌柜的和胡姬说说笑笑的上了阁楼,吞咽了一口口水,摸摸怀里硬硬的铜钱,终于绝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只有多攒钱,才有机会在这座城里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掌柜的就是从身无分文干起来的,伙计觉得自己也应该能成。


第一零三章 阿丹的骄傲
  清香城最珍贵的地方不是有一座美丽而坚固的城池,更不是有一个所有人口中都赞美的大王。
  欧阳修认为,这个城池最大的魅力在于他有无数的可能,今天的乞丐会变成富翁,今天的胆小鬼会变成极为强悍的战事,今天还在街头依靠出卖皮肉过活的舞姬,明天有可能会变成光芒四射的舞蹈之王。
  精灵儿的成功就给这个传说做了最好的注脚。
  一曲舞倾人城,一展歌喉倾人国!
  王大用在看了精灵儿的舞蹈,听了她的一首歌之后,做了这样的评价。
  阿伊莎似乎陶醉在自己的舞蹈里,除了跳舞之外,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
  虽然每日里只在汴京这座茶楼里跳一曲舞,十天才一展歌喉,即便这样,想要在汴京茶楼订一个座位,也需要排上很长时间的队。
  清香城非常的安全,没有人强迫阿伊莎干什么,酷爱舞蹈的清香城贵人泽玛,甚至放下话来,不许任何人去打搅清香城的精灵儿。
  有了泽玛的保护,阿丹的事情并不多,甚至说没有任何的用处,甚至还需要阿伊莎来养活。
  重逢的喜悦很快就消散了,这是一个常理。
  少年人的热情来的快,去的也迅速,平淡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如同死一样可怕。
  阿丹的刀法很好,他如今对付的正是一堆松木柈子,一柄斧头在他的手里如同一柄长刀,起落之间,小腿粗的松木柈子就裂成两半。
  他已经劈了很久的柴火……
  “阿丹,你如果不喜欢留在这里,不如快点去巴格达吧,那里更需要你。”
  阿伊莎没有感觉到这句话有多么的伤人,初见时的感动渐渐褪去之后,她又成了那个骄傲的公主。
  阿丹手里的斧头劈歪了,松木柈子被斧头击打的飞了起来,阿丹探手捉住松木柈子,重新放在木头桩子上,顺手劈成两半。
  阿伊莎见阿丹不理睬自己,跺跺脚就上了楼。
  正在劈柴的阿丹停了一会,然后继续劈柴,只是手上的力道大了很多,每一斧头下去,斧头都会深深地斩进木头桩子……
  佝偻着后背的迪伊思看到了这一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天,阿丹不止一次的请求阿伊莎随自己回去,要她莫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公主,而非一个下贱的舞姬。
  酒楼上掉下来如雨般的钱币,对一个舞姬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但是,对一个公主来说,每一枚钱币都代表着一次最深重的羞辱。
  就是这句话惹怒了阿伊莎……
  两个固执而又骄傲的人在一起,就注定了不会平安,天色刚刚亮的时候,阿丹背起自己的破旧的背包,提上自己已经没有宝石的长刀,披上自己已经有些破旧的披风,赤着脚走出自己的房门。
  他的动作很轻,即便是很重也吵不醒此时正在沉睡的阿伊莎。
  屋檐下的松木柈子很多,磊得整整齐齐,最上面一根柴火因为迪伊思的不小心弄得向外长出来一些,阿丹随手把这根柴火码整齐。
  然后就拉开了大门。
  拉开大门之后他有些愣住了,迪伊思披着一件老羊皮袄蜷缩在门外,黑色的头巾上满是霜花,似乎等了自己一夜。
  “有一个人对我说过,最美的玫瑰都有些尖刺,这是留给采花人的考验。如果采花人能够忍受玫瑰尖刺带来的伤痛,最终还是能够得到玫瑰。如果因为尖刺伤了你,你就放手,你就会失去这朵最美丽的玫瑰。”
  阿丹任由迪伊思粗糙的手在脸上游动,等到迪伊思安静下来之后阿丹才笑道:“我从来都没有放弃。”
  迪伊思笑道:“这才是好孩子,进屋去吧,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抓饭,加了胡萝卜和葱头,羊肉焖的金黄,你一定会喜欢的。”
  阿丹抱着迪伊思瘦弱的身躯笑道:“不用了,我只想去佣兵营地里找一些活计干干,整天劈柴,会被阿伊莎看不起的,雄鹰总是干鼹鼠的活计,难怪阿伊莎会不喜欢,我都开始讨厌我自己了。”
  “我的孩子,哈密王是我们的敌人,你怎么能够为他效劳呢?”
  “迪伊思,你不知道啊,我的老师穆辛总是说我不如他的另一个学生铁心源,阿伊莎也说我没有统治一个国家的能力和谋略。因此,我就想跟自己的这位学长学习一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过人之处。等到有一天我击败了我的学长,我会再来到阿伊莎的面前,亲口告诉她,她说错了,阿丹才是天神的宠儿。”
  迪伊思非常的失望,她非常的希望阿丹能够留下来……
  她认真的打量着器宇轩昂的阿丹,垫着脚尖才摸到了阿丹的鼻子,轻轻地触碰一下就算是亲吻了他。
  然后从臃肿的老羊皮袄里取出一双崭新的牛皮靴子,放在一边,强行要阿丹坐在门槛上,用一块洁白的绸布用力的擦拭阿丹沾满尘土的脚底板。
  最后用两块厚实的麻布裹住阿丹的双脚,给他穿上牛皮靴子。
  这一次阿丹没有拒绝,他的旧靴子被阿伊莎给丢掉了,又不愿意穿阿伊莎买来的靴子,接受迪伊思的好意,这是阿丹自尊心所能接受的底线。
  “佣兵也需要一双好脚板……”
  阿丹披着还带着迪伊思体温的老羊皮袄走掉了,长刀插在背上,迪伊思拴在那柄长刀上的红色绸布,随着他颠簸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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