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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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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方清之捂脸长叹羞于见人,一干看热闹之人深深的被方大知县的机智所折服自然而然的,这段事注定要编入方青天故事集里。
可也有人不高兴,比如次辅大学士刘珝。本来他可以做出不与小儿辈计较的高姿态,然后以静制动,等待天子出手拿下方应物。
到了那时,他再暗中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整不死这可恶小贼!但现在天子消了气,没法指望天子为自己火中取栗了,只能亲自动手。
堂堂一个次辅大学士被方应物直接骂成了与太监、妖僧并列的国家三蠹之一,根本不可能无动于衷,否则威望何存?
但让刘次辅有点忧愁的是,自己不能赤膊上阵与方应物对骂,否则会丢了自己的宰辅体面,反而抬举了方应物,所以只能找与方应物同级别的官员上阵。
可将自家党羽里六七品的人列出来看了看,总感觉与方应物相差太远,仿佛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有人对刘珝便劝道:“刘公何必多此一举?最常用的法子往往就是最有效易行的法子,请刘公按着常理以退为进即可。”
刘珝长叹一声,“只能如此了!”
这个以退为进,就是执政大臣应付弹劾的一种老套路了,过程也简单,先上疏请辞,然后回家闭门谢客。
号称是摆出了等待朝廷处分的姿势。其实潜台词是向朝廷要一个说法,尤其是弹劾人与被弹劾人分量十分不对等的情况下。
如果当朝次辅摆出辞官架势要说法,那朝廷肯定要处置一下方应物。不能因为方应物谩骂几句就让次辅下台,宰辅大学士不能这么不值钱。
而且这次方应物攻击的实在有点狠了。为了安抚刘次辅,朝廷对方大知县的处置肯定轻不了,所以天子才会说“有人拾掇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方应物真在慈仁寺里面吃了三天素,老老实实的熬完了三天三夜才走出慈仁寺。
由此可见方大知县谨慎之处,虽然形同胡闹,但也要讲究专业素养。如果时间不够三天。被人告一个欺君之罪,那可就辩无可辩了。
回到县衙里,因为临近年关故而到处都是闲人,闲话流言也很多。方应物立刻听到了一好一坏两条消息:
好消息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罗祥因工作不力,被调用为御用监掌印太监。
而前御马监太监、西厂提督、在边关监军数年的汪直复出了,被任用为东厂提督,成为继尚铭、罗祥之后的新任厂公。
至于坏消息,就是次辅大学士刘珝上疏谢罪辞官。另有一干朝廷官员上疏切责方应物凭空捏造、构陷宰辅,要求严惩方应物以儆效尤、以正风气。
方应物正琢磨着汪芷消失半个多月,这会儿得偿所愿,总该出来亮亮相了。结果想曹操曹操到,何娘子酒店那边有人过来传话说“小公子到酒店喝酒来了。”
这汪芷藏头露尾许久。还是忍不住跑出来喝酒庆祝啊如此方应物便起身出了县衙,从后门悄悄进入酒店内院。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老地方,却看到汪芷坐在热炕上,一杯又一杯的不停往嘴里倒酒。
见状方应物很吃惊,他对汪芷的酒量很清楚,不是一杯晕三杯倒也差不多了,所以汪太监喝酒向来小气。但今天这么个喝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喜事,反倒像是上次那样借酒浇愁似的。
何娘子在旁边侍候,见方应物进来便低声道“都是兑了水的”,然后出门离开,关上了院门。
方应物皱眉道:“听说你做了东厂提督,可是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这么喝。”汪芷半醉半醒,乜斜着眼道:“不高兴!”
方应物纳闷了,上次见到汪芷,她还因为提督东厂兴奋不已,今天梦想成真了,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汪芷拍着案子,借酒撒疯似的叫道:“司礼监里那些老混蛋!竟敢说我才学浅薄,不配入司礼监,气杀我也!”
方应物恍然大悟,消息里汪芷只是提督东厂,并不是惯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虽然权力上都是这么一回事,但进不进司礼监,这名分上的差别可就大了。
司礼监相当于太监衙门里的内阁,司礼监太监都是极其讲究文化学历的,就好比“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规矩。宫中有个内书堂,是专门培养文化型太监的地方,司礼监太监大都是内书堂出身。
汪芷这种只认得几个常用字的半文盲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半文盲想入内阁,那只怕没有一个人敢答应,还不得被全天下读书人群起攻之?所以汪芷想进司礼监,不被集体抵制就怪了,天子也不好硬来。
作为既得利益者,方应物心里是愿意维护这种唯文凭论的秩序,便对汪芷道:“司礼监诸位公公都是国之柱石,你为何要骂他们?”
汪芷涨红了脸,指着方应物喝道:“方应物!你注意一下立场,你向着谁说话?你耳朵聋了没听到么,是我受了气,是那群老混蛋先对我不客气的!”
方应物叹口气,无奈道:“我觉得他们的话已经很客气了,你岂止是才学疏浅?你压根就没有才学可言啊。”
“我和你拼了!”汪芷忽然化身泼妇,从炕上扑到方应物身上,一边扭打撕咬着一边叫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你竟然还嘲弄我!”
方应物苦笑不已,这汪芷真是不能喝醉,一醉酒就撒酒疯。他费尽力气死死抱住了汪芷,在她耳边道:“我早说过,叫你趁着年轻多读读书,这总不是坏事,你全都当了耳旁风,现在后悔了罢?
你说你在边关这几年,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吃败仗都干什么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我明天就去宫中内书堂读书!我就不信熬不过那些老混蛋!”汪芷咬牙切齿的痛下决心道。
方应物表示,汪芷这个去内书堂读书的决心,他至少听到过五次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六次。
汪芷忽然又很跳跃的说:“对了,你方大才子也是翰林出身,来内书堂当教习好不好?以后教我读书作文,我管你叫先生。”
“”方应物无语,然后又道:“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还是先来一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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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绷不住了!
内书堂教习是专属于翰林的差事,而且是超级受欢迎的差事。这项差事说白了就是去宫中内书堂教书,干的活和私塾先生差不多,但差别在于学生是极其特殊的一群人。
大概从宣德朝起,宫中开始选择聪明伶俐小太监送入内书堂,学成肄业之后立刻提拔重用。所以一个太监进内书堂读书,出来后能又进入司礼监文书房,就相当于入翰林,戏称为内翰,更进一步成为司礼监太监,那就是内相了。
如果说一个读书人中了进士,那最终入阁概率是百分之一;而入了翰林后,最终入阁概率提升到十分之一;那么如果成为内书堂教习,只要他自己不犯傻、不短寿死掉,入阁概率至少五成以上!
道理很简单,内书堂里读书的太监将来都是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与这些太监建立了师生关系,那在庙堂上还不是如鱼得水?若你的一群学生都进了司礼监负责批红,那你不当阁老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就拿当朝大学士来说,首辅万安、次辅刘珝都当过内书堂教习。只有刘棉花是修书出身,他位置屈居万安、刘珝之下,很难说与这个没有关系。
正因为内书堂教习这个差事非常敏感,一般情况下是属于资深翰林的,所以方应物才担心汪芷胡来,生怕汪芷给自己带来不可预测的大麻烦!自己毕竟资历还浅,就连自己父亲方清之只怕资历也不够!
而且方应物还听到过传言,翰林院老板凳李东阳有意要争取内书堂教习的差事这可是自己的进士科房师。素来相处关系还不错,犯不上为此得罪将来可能当首辅的李东阳。
故而方应物连忙打情骂俏、上下其手,打消汪芷的念头。一通乱战、云收雨散后,汪芷渐渐醒了酒。脑子恢复了清明。
她一只小手指头在方应物胸口画着圈圈,同时责问:“你骂次辅刘珝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连御马监太监梁芳一起捎带上?这才是真正惹了麻烦,我对你说过不要去惹皇爷身边的近幸之人,否则防不胜防。”
方应物此时懒洋洋的,随口答道:“这不还有你在么。有堂堂的东厂提督撑腰,我怕什么梁芳!你若不主事东厂,我还惧他几分,可你都做上东厂提督了,那我怕他何来!
再说那梁芳与你也不算和睦罢,他当初为了做御马监掌印太监,曾联合尚铭、万通等人驱逐你。”
啪!汪芷不满的拍了方应物一巴掌,“你若惹上梁芳,我只给你善后也很麻烦!”
啪!方应物反过手来,也拍了汪芷一巴掌。“也好叫你晓得,我给你善后更麻烦!前两年帮你躲过祸事,结果你又按下葫芦浮起瓢,天知道几年后该怎么办”
汪芷一赌气,背过身子不说话。方应物挨挨擦擦的凑过去,在汪芷耳边吹了一口气。“不用过于担心,我自有分寸。”
汪芷虽然没有答话,但方应物知道她肯定正在听着,便继续说:“你猜猜,我把刘珝牵扯了进来,天子心中是不是乐见其成?会不会对我有点小欣赏?”
汪芷蹙起眉头,方应物这话仿佛有点道理本来阉贼梁芳、妖僧继晓是众矢之的,天子承受很大压力。
但方应物跳出来连带刘珝一起大骂,成了一时的焦点,倒是帮天子分担走不少压力。方应物逃进庙里耍赖。天子为何轻易放他一马,大概就有这个因素在内。
不过汪芷还是觉得很忧心,转过身来正色道:“那你如何应付次辅刘珝?你这行径总像是站在悬崖边跳舞,稍有不慎就掉下去粉骨碎身。”
方应物神秘一笑,“岂不闻吉人自有天相。”汪芷吐槽道:“你又掐指一算了?这回少了几年寿命?”
方应物开解道:“你先别担忧我了。我自保不成问题。倒是你听我一句劝,在宫里时可悄悄去西苑,结交一下废后吴氏,以为日后保身之道。”
汪芷有点茫然,“废后吴氏?好像听宫中老人提到过几句。”
方应物叹口气,汪芷毕竟是年轻,对宫中老掌故了解不多,想那吴氏被废都是遥远的二十年前之事了。他耐着性子,简单解释了几句。
汪芷惊奇道:“这种宫闱秘事,你却了解如此详尽,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方应物避而不答,只说:“别跑题,你照我说去做。”
汪芷怜悯的摸了摸方应物的脸,“还是少掐指一算?这么算下去,你还能活到三十么?”
说完话,汪芷与方应物前后脚离开了何娘子酒店,各回各家。
之后几天,朝堂上的风暴仍旧在持续着,只不过风头有点不同。次辅刘珝以退为进,上了辞官奏疏后,真回家闭门谢客了。
而与此同时,一波舆论攻势开始配合着刘次辅的动作出现了,至少有十几封奏疏弹劾方应物妄议朝政、诽谤大臣、该当问罪!
还有指责方应物人品败坏、沽名钓誉,居心叵测的搅混水泄私愤!甚至有更明确的谏言,请求将方应物直接逐出京师,远放边僻州县以儆效尤!
面对这波攻势,方应物的父亲方清之也没有半点动作,完全没有表现出袒护自家儿子的意思,不过大概是为了避嫌。
而受到瞩目的方应物上了一封辩白疏,自称忠心为国、天地可鉴。又说如果因为自己弹劾几句次辅,就被肆意围攻污蔑,那今后还有谁敢进言?
然后又有人抨击方应物,说风闻言事乃是言官之责,方应物只是一地知县却也敢风闻言事,实属违规。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方应物纵然个人实力很强,但单枪匹马面对有组织有计划的围攻,显得弱势许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肯勾连同党来帮腔,一味的自己独自论战,显然在声势上落下风。在明眼人看来,孤军奋战的方应物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朝廷处置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在成化二十年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朝廷各大衙门封印休假的前一天,独自抗争次辅势力的方应物终于绷不住了不等朝廷处置下来,他也要辞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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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
第四百七十三章惊变
承天门外御道西侧,通政司。在这各衙门准备封印过年的时候,通政司作为朝廷文牍往来的中枢衙门,也渐渐的闲了下来,这时候奏疏已经不多了。不过由于通政司衙门的特点,肯定是要坚持到最后的。
通政使张老大人悠哉悠哉的坐在公房里喝着热茶,琢磨着今天看什么书打发时间。
他刚从书架上随意拿下一本,还没来得及看封皮,便听到门外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然后有书吏叫道:“大老爷!宛平县知县方应物亲自来送奏疏!”
方应物可是最近的重点关注对象,张老大人便吩咐道:“将方知县带进来,本官亲自见上一见。”
不多时,方应物被带到通政使大堂上,亲手将奏疏递交上去。张老大人展开奏疏迅速浏览了几下,这内容很简单,就是上疏辞官。
忍不住叹口气,张通政使劝道:“方知县静静等待朝廷处置即可,何至于辞官?即便被发配外地州县,那也不失为一种磨砺,你还是少年人,多点磨难不见得是坏事。
如果辞官归去,那功名就没了,之前所作所为岂不前功尽弃?须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将辞官奏疏拿回去罢!”
张老大人倒是好心,他还有潜台词没说出口:那刘次辅闹辞官,你方应物也跟着闹辞官,但你分量差远了。刘次辅肯定是真戏假做,你方应物估计要弄假成真,和刘次辅这样顶牛没有意义。
方应物神色悲愤。慷慨而道:“吾羞与国蠹同列于朝廷!虽势单力孤,但何惜自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老大人再次叹道:“君能言人所不能言,吾辈羞愧!但粉骨碎身物有何益哉。尚请深思!”
方应物答道:“下官已然三思,无所变也!”此后不收回奏疏,直接转身离开。
张通政使目送方应物走出大堂门外,又听到他高歌道:“不恨生平误,惟期报国恩。四海如可靖,此身何须论!”
消息传出,闻者无不唏嘘感慨。方应物因为弹劾次辅遭到持续围攻,一直抵抗到今天,在官府封印前的最后一天终于被迫上疏辞官。这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的下场,可也有几分悲壮色彩。
之后随着新年假日到来,各大衙门纷纷封印,朝廷基本停止运转,除了相关礼仪事务,一切政务都被冻结。总而言之,过完年再说,那起码是正月十五以后了。
但几乎可以肯定,一旦过完年。方应物的官职也就当到头了。次辅和宛平县知县两个辞官奏疏摆在面前,朝廷肯定要挽留次辅。
方应物上辞官奏疏的事情并没有让县衙里知道,免得多生事端,连奏疏也是亲自送到通政使司的。
他从通政司回来后就封了知县大印。宣布县衙放假。回到家里拜见父亲,却听父亲方清之道:“你说出风头就是出这个风头?不过也好,没有丢我方家的脸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
方应物心里无语。父亲大人你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听着好别扭。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儿子我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又过了几日,就到了成化二十年正月初一。按惯例,在这天要举行元旦大朝,文武官员齐齐进宫朝觐拜贺,包括方应物这样被处罚过“免朝参”的。
方应物跟着父亲进了皇城,来到奉天门这里,等待着朝会开始。方清之作为翰林官,先上了奉天殿侍候圣驾,方应物就只能继续在外面等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就是方应物最后一次朝会了,看在熟人眼里未免有几分同情。
掌院都御史李裕走到方应物身前,摇摇头叹口气,拍了拍方应物肩膀;兵部尚书张鹏走到方应物身前,摇摇头叹口气,拍了拍方应物肩膀;
都察院副都御史屠滽走到方应物身前,摇摇头叹口气,拍了拍方应物肩膀;刑部郎中洪廷臣走到方应物身前,摇摇头叹口气,拍了拍方应物肩膀;
都察院御史项成贤走到方应物身前,摇摇头叹口气,拍了拍啪!方应物打掉了项成贤的手,鄙夷道:“你装什么大辈!”
项成贤低声道:“你一直拒绝别人帮忙,被修理的灰头土脸,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是不是今日有什么埋伏和绝地大反击?”
方应物坦然道:“你猜的大错特错,今天我就是上朝拜贺来了,别的什么也没有。”
“我不信”项成贤发自内心的说。在他心里,如果这么消停,那就不是方应物了。
但这次项大公子真猜错了,今天方应物什么也没做,一直到朝会结束也是平平静静的。对此项大公子感到十分迷茫,难道方应物真厌倦了做官,打算回家休养去?
正月初一过去,就是正月初二,这天没有官方活动,朝廷诸公纷纷忙着拜年,京师再次进入了名片满天飞的时间。
方应物站在自家前庭,负手而立悠然远眺,神态说不清道不明项成贤站在旁边,死缠烂打的问道:“方贤弟,你究竟想什么?你不说明白,为兄我就不走了。”
方应物嫌他刮噪,伸出食指,优雅的对着项成贤“嘘”了一声。
装逼要被雷劈!项成贤正要再次张口,忽然间不知从哪里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仿佛是雷声但又不是雷声。
项成贤吓了一跳,难道真打雷了?随后他感觉脚下大地突然抖动了几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
不止项大公子如此,但凡京城里的人都感觉到了。有经验的人迅速判断出,这是地震了,而且是京师地方地震了!
反应过来后,项大公子满脸都是震惊与骇然!他望着淡定自若的方应物,就像是看到了半仙光环笼罩在他身上!这方应物难道是身负天命之人吗!
在这年头,地震与天变都是重大异象,根据天人感应理论,这被看做上天对天子和朝廷的警告,更别说是发生在京师地区的地震,发生在正月佳节时候的地震!
这下朝廷官员谁也没心思拜年了,稍有政治敏感性的人都明白其中意义,现在哪还是过年的时候?几乎所有大臣不约而同的齐久门,等待进一步消息。
成化天子本就迷信神佛,此时也仓皇失措,被上天示警给吓住了。立刻下旨停止了一切宫中庆贺新年的活动,等待着外面的奏报。
随后各方急报纷纷传递到京师,整体情况也被统计出来了。当日京师至宣府诸路俱地震,天寿山、密云、居庸关、古北口一带最严重,城垣墩台驿堡倒裂不可胜计,陵寝也被惊扰,百姓有被压死者。
朝廷拨发太仓钱粮、京营军士救灾是题中应有之义,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所有人都知道,最重要的事情是,这次地震该怎么解释?上天为了什么而示警?谁要为这次示警负责?
想要研究这个问题,那就要把时间倒回去,看看最近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无非是刑部员外郎林俊冒死弹劾梁芳、继晓,下狱待斩;宛平县知县方应物弹劾刘珝误国,即将被罢官而已。
ps:成功在睡着之前写完了!不过还是有点晚,送大家400字当补偿好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天威难测
话说这次地震发生之后,天子立刻下诏要群臣谏言。本来天象、天变这种敏感事情,是钦天监的专业领域,一般情况下只允许钦天监密奏议论,其他大臣不敢擅自议论天机。
但这回成化天子吓坏了,除了钦天监之外,便广开言路让群臣进言,也好“兼听则明”。
群臣上疏进谏,大部分内容无非是请求赦免林俊死罪,驱逐阉贼梁芳、妖僧继晓等佞幸小人这是主战场;还有上疏请天子慰留方应物,以嘉勉忠直,涵养天下士气。
闲话不提,却说方应物上辈子搞明史研究时,确实记住了成化末年的三次天变时间,这倒不是因为他智商超群,事无巨细都能记在脑子里。
而是因为成化末年天变时间实在太特殊,连续两年都发生在正月新年佳节时候,将成化天子吓个半死。只要仔细看过这段资料的,嘀笑皆非之余,大概都会有很深印象。
其实方应物谨慎怀疑,成化末年是不是因为有这几次天变,才能维持住一股人心和正气,暂时震慑住了天子和妖邪?
不然那些奸邪小人、僧道方士、佞幸太监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人心士气只会更加败坏。若真如此,到了弘治朝时即便想激浊扬清又谈何容易?
在地震之后的纷纷扰扰中,方应物也回到了宛平县衙,承办朝廷交待分派下来的各项事务。
他的心思很平静,没有太多想法。天大地大,是元月这个敏感的时间。又是京师这个敏感的地方,发生地震这样敏感的变异。下面顺其自然就足够了。
方应物并不担心自己被看成妖孽,在他前面。还有关在诏狱里的林俊林大人。
在真实历史上,这次天变最大的受益者是这位林大人。本来因为死谏,林大人已经天子判了死刑,脑袋差点落地。
结果因为发生天变才捡回一条命,改判为贬谪外地,博得了好大名望,后来林大人这份老本一直吃到了嘉靖朝,当上了尚书。
而在本时空,他方应物只不过是未卜先知。跟在林大人后面捞一口汤喝而已,不过也很知足了!
但方应物却忘了一件事诚然林俊林大人是高光人士,本次天变的最大风向标,他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和闷声发大财,可是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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