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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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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了心认定是假的?难道就不想想可能是真的么?”

这里面门道方应物说不清楚,他又不能告诉汪直他是一名穿越客,一时盲目迷信了记忆么?故而只能默默的被嘲笑。

“那你再说说,如果你先前知道我是真人,那么你会如何对待?”

“世间之事,没有如果。”

汪直又问道:“我还是不明白,我在京中抓的大都是贪赃枉法之人,这难道不应该么?你们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极力反对我和西厂?”

方应物叹口气,汪公公脑子到底怎么长的?难道是从小在宫中这个封闭变态的环境下长大的原因?

看来很多事情,他本能的知道要去这样做,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也不明白这样做的道理。于是干下了惊天动地的事情后,就成了迷途的小羔羊。

方应物忽然觉得他很可怜,详细解释道:“打狗还需看主人,有的事情,自己人可以做,外人不可以做!你就是那个外人,因为你是天子的人!””

“是天子的人又如何?难道大臣不是天子的臣民?我听说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宫中教导自然如此,不会有人对你说别的话。但外面绝非这样,我们文人的理念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啪!汪直怒而拍案道:“这天下都是天子的,怎么能共治!”

方应物拱拱手道:“你应该多读读书,再多往深里想想,自然就懂了。”

汪直忽然嘻嘻的笑起来,“你很有趣,和你说说话,便感到很轻松。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靠!方应物简直恶心的想吐,又感到浑身要起鸡皮疙瘩,极其难受。居然被一个娘娘腔太监说喜欢,这如何能忍!

若不是理智告诉自己,此人西厂提督,千万不可当面惹翻了,方应物早就唾弃几声,转身就走了。

汪直又幽幽叹道:“想找个人痛痛快快的说话不容易,别看你现在虚以委蛇,但你出了这道门,只怕转眼就会将我彻底抛之脑后罢。”

方应物忍着呕吐感,对这话是却有几分相信的,一个十几岁就提督西厂、御马监两大强力机构、掌握了巨大权力的人,而且是已经彻底站在正直人士对立面的反派大头目,同龄人里谁能与他正常说话?

不是同龄人的那些同等级大佬,谁不是几十岁年纪,又怎么去和十几岁的汪直正常说话?而且以残废之身,甚至连通过男女情感来宣泄都做不到!

难道这就是他对自己一忍再忍,甚至唠唠叨叨像个话唠的原因?

汪公公又开始神神道道的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不想让你忘记了,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宫外没有人知道。”

这死太监越来越恶心了,方应物决定立刻要走人,哪怕拼着得罪他。便行礼道:“若无他事,在下告辞了。”

汪直对此置若罔闻,依旧自说自话道:“其实我本名不叫汪直,叫汪芷,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芷。”

方应物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是昭德宫的一名小宫婢”

方应物很职业习惯的第一时间在心里做出了考据,昭德宫,皇宫里一处宫殿,如今应该是最得宠的万贵妃居住地。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方应物大惊失se,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汪直说的是宫婢?

在史书上,汪直不是昭德宫小内监出身么?

“只不过我一直扮作太监而已。”

方应物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感到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全面崩溃了。

先前见汪公公带着点女气,这并不叫人奇怪。一个四五岁被阉了进宫,从小到大没接触过男人的少年太监,言行女里女气也是正常的,但谁能想到这是女儿身?

御马监掌印太监、西厂提督,在史书上能列入大明第四权阉的汪直汪公公,竟然是一位十几岁的萝莉美少女?

还是低估了成化天子的恶趣味啊,派出十几岁少年太监去整治大臣也就罢了,居然还是由少女假扮的太监!不愧是最像宅男的皇帝。

方应物呆若木鸡,又下意识的职业习惯起来若汪公公真是女儿身,那么很多他身上的谜团便迎刃而解。

比如说他最后下场是被天子夺了权柄,发配到南京,然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结局了,也没人知道他哪年去世怎么去世的。

按说这样有名的大权阉,肯定惹人注目,怎么会连个具体结局也无人知晓,以至不见于史书?那么现在可以解释为偷偷嫁人了。

又比如说他捉摸不透的xing格问题,根本不像是搞政治的。现在可以解释为,青chun期少女脾气本来就是反复无常和叛逆别扭的

汪芷看着发呆的方应物,不禁莞尔一笑,“这个秘密在宫外只有你我知道,如果从你这里传出了什么风声,我会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章节目录第九十七章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男女不明雄雌莫辩;她,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她,威势赫赫号令群雄;她,武功高强,还是反派终极大头目!

如果给了这些特征描述,让方应物来猜,他过去只能想起一个角se,那便是上辈子各种影视剧里的东方不败。

但是现在与眼前这位汪芷的相对照,他发现那些描述完全也可以套在她身上,只需要将武功高强四个字去掉,别的方面一丝也不差。

方应物从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感到见证了一个真相,心里忍不住连连感慨一番。

女扮男装太容易被戳穿和识破了,时间长了根本瞒不住人,但是女人去扮太监,那还真是有天然优势,本se出演便可以。

一个众所周知的著名太监,抱着思维定式去看,举止女xing化不是问题,说话声音尖细也不是问题,没人能想得到他居然不是阉人,并且更不会想到有可能是女人扮的。

正感慨时,便听到汪芷说:“我刚才问了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了,确实叫我恍然大悟,不读书确实不明理。我也想不欠你什么,你也可以问我两个问题。”

方应物不禁脱口而出,“你真的是女儿身?”

汪芷不悦道:“我难道骗你不成?这算什么问题,换一个。”

方应物又问道:“你为何要将此机密告知于我?”

“你比那些一根筋的人好,当面骂了,背后也骂,公开时大骂,到了私底下还骂,实在不可理喻。你至少还是公私分明的,虽然当着别人面也摆谱,而私底下却还肯对我心平气和的说几句实话,让我获益匪浅。

我方才也说过了,你这人很好,值得交下一份友情。所以要给你留一个深刻印象,免得你出了门就忘掉我。”

骗鬼罢?方应物一脸不信的表情。

汪芷对此嗤之以鼻道:“你们文人想事情就是弯弯绕绕,对你们说些实话,你们也疑神疑鬼的,不嫌累么?

想在三月时候,我抓捕了一个受贿五十两的官员,可他就是不肯相信只因为受贿五十两被捕的,一口咬定我这厂督要因为政争而害他。还有一批同伙为他奔走呐喊,骂我迫害官员、滥捕大臣,这真是可笑之极。”

方应物都不知道该说她心思单纯还是复杂了,这位女厂督真是一个奇怪的矛盾综合体,脑子里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

也只有在宫中那个封闭的特殊环境里,才有可能会长出如此奇葩罢,还是个读书不多只会做事的奇葩。

好像在史书里,不知道出于内心自卑还是什么原因,汪某人在大肆打压朝臣的同时,却很喜欢去结交正直君子。她虽屡屡碰壁,但却乐此不疲。难道今天自己对她态度不恭敬,然后反而被她看对眼了?

“这个问题没意思,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我可是连身份秘密都说了,以真面貌相对,还有何不可言?所以你不必顾忌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这么熟罢?方应物很不想再继续纠缠了,他也没什么好问的。要说起“秘密”二字,谁有他知道的“秘密”多?便随口问道:“你今年岁数是多少?”

汪直或者汪芷的岁数一直是个历史之谜,往大里猜是十**,往小里猜是十四五,一直没有定论。如果能问得出来,也算填补了一项史料空白罢,喜考据的方应物想道。

汪芷轻轻地笑了笑,“没想到你对我的年纪如此感兴趣,从才子佳人书上时常看到,读书人动辄问别家女子芳龄几何、可曾婚配,你也是这样么?”

方应物心底一万分的古怪,将才子佳人书拿出来打比喻,这是无意单纯还是有意玩暧昧?

面对容貌亮丽,却罩上了绣有类龙形图案大红太监袍服的西厂提督汪芷,方应物一时恍惚。不知道应该把她当公公对待,还是当陌生女子对待了。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种奇诡妖异的美感,简直不能直视。

只听汪芷继续道:“其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如果我入宫时是四岁,今年便是十五,如果我入宫时是五岁,今年便是十六。””

方应物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仍小小吃了一惊。原来她才十五六岁,比他依照史料估算出的十七八岁还要小!

不过看来,“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这种原则,汪芷身上是没有的

就到此为止罢,能捡回一条命也知足了。方应物便道:“在下别无它事,就此告辞了!”

“你可是要北上么,我还要继续南下,不得清闲。江南风景虽好,怎奈天气湿热,汗水太多,黏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汪芷蹙眉道,又掐起贴在胸前袍子松了松。

这让方应物很眼晕,估计她多年扮演无xing太监扮到习以为常,些许小动作也太不讲究了。

“下一个地方就要去苏州,王抚台如今在那里。其实对于王大人的忠义,我是十分敬佩的,真乃国之股肱也,虽然没见过面,但向来仰慕的很。”

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癖好又发作了么?方应物心里吐槽道。

“对了,听邓大人说,你是从苏州王大人那里过来的,似乎还是他的亲属?可否告知王大人是何等样人,近来忙于何事?也好叫我心里有所预备。”

方应物便答道:“王老大人他”

刚说了个开头,方应物忽然心有灵犀,猛然惊醒!

眼前这个人不是天真娇憨的邻家少女,而是天子密探大头目,并且是业绩十分成功的密探头目!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找自己打听别人都干了什么!

只要自己嘴里再往下面说出一个字,就有可能被她作为借题发挥的依据。借题发挥的方式有无数种,这恰好是西厂最擅长的,比如断章取义、小题大做、故意曲解、改头换面、散谣传谣等等。

汪芷怎么起家的?正是以亲自刺探情报得到了天子信任,这是她的专业本行!

想到这里,方应物再次冷汗直流,隐隐约约发现自己可能触摸到了真相。

她并不喜欢来江南,但天子为什么还让她巡视江南,这绝对不没理由的。难道是为了收拾王恕这个天子的眼中钉?

当今大臣,虽然很多都是胆小懦弱、逢迎拍马之辈,尸位素餐是有的,士风也颇为堕落。

但有一样好处,还不至于出现很多像严嵩、赵文华这样的人,为了博得天子恩宠而故意与其他官员自相残杀。因而文官里保留了很多正气之士为种子,一直忍到了弘治时代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种状况下,远在江南的王恕虽然时时上疏进谏切责天子,一如既往的让天子厌烦,是天子心中一颗刺。

但天子还真找不到人去江南收拾这个名望满两京的老头子,就是首辅万安也不愿意蹚这个浑水,故而只有派汪芷亲自下江南去找找麻烦。

不然汪芷下江南为的是什么?既不是镇守地方,又不是采办购物,完全毫无道理。

想明白了她的目的,方应物便一通百通了。

至于汪芷为什么要从自己嘴里套话,那是因为谎言要想编的像,就要以真话为基础,现在她所干的事情就是套自己真话!

以王恕的名声,想捏造点什么让人相信不容易,但是如果从自己这未来外孙口中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无论自己说出什么,到了她手里,就会成为任由拿捏形状的面团。

何况王恕老大人虽然正直,但在外人面前只怕也是有所保留。但在家中,面对自己这种亲属后辈,肯定相对随便的多。

只要有心,从自己嘴里不怕抓不到可以用来兴风作浪的鸡毛蒜皮事情——前提是合乎了天子心意,而且还让天子相信。这才是厂卫特务组织最可怕的地方。

这汪芷在前面卖萌了那么长时间,莫非就是为了等待此刻?她就像捕猎的野兽,可以潜伏三天三夜不动,只为了最后猛烈一击。

而他方应物向来自诩聪明,心计也还可以,更是知己知彼。但也险些一步一步入了彀,差点就把自己未来外祖父卖掉了。

难怪史书上说汪直生xing狡黠!而他刚才左看右看,只看到个天真漫烂、不停卖萌的汪芷,实在没看出狡黠在哪里,结果原来如此!

再细想下去,这位女太监喜欢结交正直君子,但却屡屡被打脸,然而总是“衣带渐宽终不悔”,让世人嘲笑她心理自卑,有附庸风雅的癖好。好像事实上确实如此。

但这可能是一种故作出来的姿态。一来千金市马骨,大海捞针也能捞到几个人才;二来可以诱使有道德优越感的人见了她时,不知不觉就将自己摆得高高在上,却放松了该有谨慎和提防。

这种姿态,可以称之为绵里藏针!她能在短短时间内崛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然西厂提督名头如此大,别人见了先小心三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其实就是一种信息封锁。对她这种密探头子是不利的。

而她却能做出折节下交、平易近人的姿态,又与名气反差极大,于是当面交谈时便能抵消一些自己的恶名影响,同时降低对方的jing惕心。

方应物越想越汗流浃背,深深的感到后怕。他这次真正体会到了,即便自己熟读史书,但穿越到了这个时空中,仍然不可小觑古人。

女太监汪芷虽然看样子不大读书,却无师自通“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jing髓,这应该是她的天赋和本能,也可能是从小在宫中环境训练出的结果。

至于她对自己主动自曝身份又玩暧昧,八成也是看到自己是同龄异xing,便下意识利用美se优势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同时也对自己是一种极大的冲击,让自己失去平常心。莫非这也是她的天赋和本能?

她当然不怕自己说出去,自己说出去只能被看做谣言。道理很简单,无法证实,谁敢让汪公公脱光光了来确认真假?只要不能确认,世人相不相信,她还就是西厂厂督。

而且,宫女和太监都是天子家奴,天子犯了宅男恶趣味派宫女出来当厂督,和太监有什么本质区别?反正都不是男人,大臣也无权擅自处置。

即便闹得不可开交了,最多将她召回宫去藏起来,另外再派一个比汪芷凶残十倍的太监出来。但坏了天子趣味的方应物则“简在帝心”了,没有一文钱好处。

拥有如此出se的天赋,难怪她在小小幼童年纪时,便能得到天子和万贵妃双重宠爱,果然有她的秘诀!

方应物再次回想起来,史书上用一个狡黠的黠字形容汪公公,真是盖棺定论,一点也没错。

“你怎么突然发愣半天,不说话了?”汪芷皱起眉头,很疑惑的问道。

章节目录第九十八章逼良为娼

汪芷见方应物发呆,又催促了几句,方应物仍旧闭口不言,最后只道:“晚辈何敢言长辈,勿问也。”

汪芷便感到方应物太不识抬举,心里也起了xing子,连连冷笑几声,“是不敢说,还是不屑与我说?对我讲大道理时,头头是道,谈及具体事情就闭口不言,这就是你的待人之道么?

我今ri对你也算推心置腹,一切尽都坦诚相待,但你们文人偏偏如此多的肠肚。本来以为你是例外,但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方才还觉得你是谨言慎行的人,知道不该问的不乱问,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光明磊落。”

不该问的不乱问?难道刚才她主动提出回答自己两个问题,是为了测试自己么?方应物心里想着,依旧不回话,汪芷一定是看他年轻,故意使出了激将计,他不能上当。

这就让汪芷莫名其妙了,她不过是与方应物话家常拉近关系而已,怎么会引起了他的抵触?这种小文人的脾气,难道不是只要折节下交,就会感恩戴德么?

又仔细一想,方应物死活不愿与自己谈论王恕的事情,莫非是担心自己对王恕不利?想至此,汪芷真想大笑几声,这倒是提醒自己了!

如此她便不再虚以委蛇,指着方应物叫道:“方秀才!话说来说去,说得太多,险些走了岔路,其中误会越发大了……

如此我便也不遮掩了,你也看得出我是很欣赏你的,这里有一份功名前程送给你!”

方应物面上无动于衷,答道:“关于在下前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劳厂督费心了。”

这并非是他淡泊名利,相反,他对功名前程之类的东西比谁都上心。读书人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要积极进取。

但他也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谁知道这位不可小觑的女厂督又打着什么鬼心思?反正肯定不会是一见钟情发花痴。

汪芷脸se回复了平和,笑吟吟道:“你应当对我出京南下的原因很感兴趣,但却不敢问罢?我现在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一是要搜罗人才,二是外出散心。”

这倒是实话,她身边都是一群粗人,没什么文人士子,有时候很不方便,特别是与朝臣往来的时候,连个帮衬场面的都没有。而且某些朝臣根本不与她打交道,也需要个能上场面的人在中间应酬。

不过汪公公在京师名声太差,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这次南下,就是因为江南文人士子多,她打算搜罗几个合用的人放在身边使唤。

同时也是因为前一阵子在京城掀起的风波太大,她要出门避避风头。不过她当然不可能大海捞针的去寻人,自然有密探提前到各地打听消息,上报候选名单。

在苏州府出了一把风头的方应物就在这个名单上,评语很令厂督动心——年方十七,相貌俊秀、身世清高、少年老成、文采出众、善于应酬、言辞便利。

汪芷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头,隔着虚空对着方应物勾了勾:“我看你就不错,在苏州府的事我都听说了。来我这里当个书办罢,或者你们文人叫西席?还是叫幕宾?”

方应物愕然,绕了一圈又一圈,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么?但士可杀不可辱!

他严词拒绝道:“在下堂堂的读书人,儒学廪膳生员,还没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去你身边当无名无份的书办算什么前程!”

汪芷忍不住放声大笑,听在方应物耳中,感到很是狂妄。“你觉得当书办委屈自己?你不相信这是功名前程?真是坐井之蛙!你可知道,我身边的上一个书办如今是什么官职?”

方应物虽然很不屑,但仍然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他姓吴名绶,给我当了几个月书办,现如今在锦衣卫掌管镇抚司!你去打听过就知道!”

对这个人名,方应物倒是有几分印象,应当不是汪芷的假话,他能去掌管镇抚司,可谓平步青云了!

天子亲军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不必赘言,对明史稍有了解的都清楚。不过在锦衣卫里,有数不清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等,很容易让人眼花缭乱。

那么谁是真正掌权的?只需要看衔头后面的差遣就懂了,谁是治锦衣卫事,谁就是老大;谁是治镇抚司事,谁就是仅次于老大的实力派。

另外现如今,名义上镇抚司是隶属于锦衣卫的下属部门,但镇抚司负责诏狱,实际上是duli开展刑狱工作的。镇抚司拥有直接向天子奏报的权力,不必向锦衣卫老大负责。

所以这个吴绶从汪芷的书办变为掌锦衣卫镇抚司,真可谓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了,在文官系统里,这种际遇万万不可能的。

但方应物仍傲然道:“那又如何?吾辈读书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也!”

他家几代农民,他的父亲是庶吉士方清之,他的半个业师是商辂,他的未来外祖父是王恕。

这样的家庭和出身,是清流里的清流,应当一边养望一边科举,怎么可能去走锦衣卫路线!

对方应物的态度,汪芷早有心理准备。“何必如此激动,又没说不许你科举去。你可以先做两年书办,两年后乡试,你如果中了举我也不拦着你去会试。

如果不中,你可以考虑继续当书办等下一次考试,或者我奏请天子,直接补给你锦衣卫官位,总不会亏了你,也不失为一种两全其美的法子。”

方应物再次拒绝道:“在下心领了!天下士子千千万万,还请你将这个好意送给别人罢,总会有愿意为你效劳的人!何必纠缠在下不放!”

见到自己的示好一再被拒绝,放低了半天身段全白费功夫,汪芷脸se渐渐的冷下来,“因为只有你最好,我要的就是最好的!

你有方清之这样的父亲,有商阁老这样的老师,有王恕这样的外祖!这些门面摆着,由你替我出面去和那些不开窍的朝臣打交道,再合适不过了!你自己三思!”

方应物听着很不是滋味,她这是找书办么?这是找男公关罢?

见方应物还不点头,汪芷又叹道,“何苦呢,不要让我逼你”

方应物闻言大怒道:“你想逼良为娼?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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