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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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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武诚之是不必来阳谷县的,儿子纳妾而已,又不是明媒正娶大老婆,他个当爹的不必走这一遭。
  可是武诚之比较老实,总觉得自己儿子对不住人家西门女侠。不仅污了女侠的清白,搞大了女侠的肚子,还不能给个正房的名分。而且西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虽然不能和眼下的武家相比,但也是一方豪强。
  所以武大员外还是让儿子武好古备上一份厚礼,然后亲自出马来给西门家道个歉,再隆重的把西门青迎回开封府。
  虽然他是来道歉的,不过心情还是很愉快的。毕竟他就要当爷爷了,能不高兴?而且俩儿子都出息了,武好古做了从七品的武官,武好文则在太学用功,说不定转年就要高中了。
  另外,武家现在也豪阔的不行啊!有钱啊,佳士得行简直就是棵摇钱树,唱卖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唱卖书画文玩,最近还卖起了房产、田土、花招儿位(广告位)、花舫、车马甚至还有绝色女伎……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啊!
  而画册生意更火,陈留的那个刻印坊现在开足马力印刷都供不应求。而且在武好古回开封府后,还在和开封府的各家青楼正店商量来年的花魁大比,还计划在大名府、应天府、徐州和海州发行同样的画册。
  总之,也是一门数钱都数不过来的生意!
  现在武家真是要大兴啦!
  心情好,胃口就好,赶了一上午路的武诚之才入阳谷县城,就觉得腹中饥饿,于是就让人去问阳谷县城里什么地方有好吃的。同行的西门婆婆马上就推荐的金拱楼的开封菜。
  所以武诚之就让武好古、赵钟哥、林冲等人先去西门婆婆的客栈安顿,自己带着些人先去金拱楼点菜吃饭。
  才一下车,武诚之就发现一群莺莺燕燕朝自己涌了过来。
  武诚之有些奇怪,这怎么回事儿?这些女人为什么那么热情?自己好像不认识她们啊?
  老武定睛一瞧,发现都是些庸脂俗粉……呃,连庸脂俗粉都算不上,就是些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的村姑,自己府里有几个稍微上了年纪的女使都比她们耐看。
  而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分明就是卖身不卖艺的妓女。武诚之摇了摇头,他虽然也有好几天没碰女人了,可他是正人君子啊,怎么能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
  “走开,走开。”
  一个跟着武诚之的潘楼街闲汉头目这时带着几个喽罗上去就要哄人,却被武诚之叫住了:“出门在外,莫要生事了……你们几个有看得上的,就去乐一乐吧,不管花多少都寻老夫来报。”
  “谢老员外!”
  “谢员外!”
  “多谢员外!”
  一群闲汉可没武诚之恁般挑剔,听到这话,全都称谢而去,搂了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阳谷“名妓”往九芳阁里去逍遥了。只剩下一个西门婆婆客栈的老管事和一个武家的仆人跟着武诚之,一块儿入了金拱楼。
  “九叔,淫贼进了金拱楼了!”
  范之进的大侄子大声嚷嚷了起来,“可要叫人去捉拿送官?”
  范家是士大夫之家,是有权捉拿“贼人”和不服管的刁民(比如抗租什么的)去送官的!
  另外,阳谷县衙的胥吏也有一多半是范家人或范家的亲戚(还有一小半是西门家的人),尉司的弓手有约一半也是范家人在充当——西门家的人倒是更能射箭,不过他们对充当弓手没什么兴趣,一般都交钱免役了。
  所以只要范九秀才一声令下,阳谷县的衙役也会出动把那个胖淫贼给捉起来送官!
  这个阳谷县表面上是大宋朝廷派出的县官、主簿和县尉在管理,可实际上却是范家和西门家在管!而且,范家因为属于士大夫,所以势力更大,是阳谷县的第一家族——“唯有读书高”在这个时代已经深入人心了!所以世家大族也不比钱多不比拳头,而是论进士老爷的数量。
  张克公听到“范家大侄子”的话儿也有点皱眉头!他才是县尉啊!你要请示也该向县尉请示才对嘛。
  不过皱眉归皱眉,皱完眉头他还是看着范之进范大秀才。
  作为进士出身的九品文官,张克公当然知道“为政不难,不得罪巨室”的道理。
  范之进说:“介仲兄,不如将这个淫贼带去县衙问一问?”
  问一问,可就没那么轻易能出来了!
  范之进也看出武诚之是个商人了,哪怕他背后有个什么将门做后台,他的商人身份都决定了多少会在这场纠纷中吃亏……除非他身后的将门之主肯强出头。
  可是强出头又能拿阳谷范家怎么样?整治一个勾搭良家妇女的将门恶仆而已,家主就算强出头,也不敢报复范家这样的士大夫之家。否则一准有御史言官要参他一个跋扈。
  将门是最怕别人说跋扈的……
  “哦。”张克公只是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自己就是将门子,当然也不怕别的将门整治。他现在可是将门子中进士!是开封府将门的宝贝,怕什么?
  不过谁知道那胖子背后是什么熟人?到时候多难为情?所以这事儿就当不知道……等那胖淫贼送到自己管辖的尉司以后,再叫他出个几千缗给范家赔罪吧!
  看他那样,也不差钱啊。
  范之进点了下头,对自己的大侄子说:“去县衙找你五叔,让他安排弓手来拿人。”
  “咳!咳!”张克公忽然咳了两声。
  范之进才又补充了一句:“莫伤了那淫贼。”
  “好勒!”
  ……
  老淫贼武诚之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儿子连累了,他刚刚在西门婆婆家的客栈老管事周老汉的陪同下进了金拱楼最好的包间儿。金拱楼的老板,和西门鹤同辈的西门羽也亲自出面招待。
  和西门家的大部分子弟不同,这位西门羽打小就不喜欢打打杀杀,而且还特别馋,就喜欢整点好吃的。虽然在父亲的强迫下也习了武艺,但是也没在江湖上闯出什么名堂,倒是隐退后开了个在整个郓州也大有名气的金拱楼——在阳谷县的这家金拱楼只是总店,在须城(郓州州治所在)、平阴、寿张、东阿、中都等县都有分号。他还盘算着将来还要把主打开封菜的金拱楼开到郓州之外的地方去。
  “那武大官人是令郎?这可,这可真是……”
  知道了武诚之的来头,西门羽也只有苦笑着拱手了。
  “大郎他……真是对不住你家了。”武诚之也觉得对不住西门家,在知道了西门羽就是西门青的叔祖后,连忙赔礼道歉。“等见了西门老员外,我一定叫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给他老人家磕头赔罪。”
  不成器?西门羽心说:才21岁就从七品了,还不成器?再成器岂不是要做宰相了?
  “不必,不必了。”西门羽摇摇头,“不必去见我大哥了,他不在阳谷县。”
  “不在?”武诚之心想:难道是不肯原谅自家大郎,故意躲着不见?
  “那大姐儿她……”
  “她在,她在的。”西门羽道,“她有身子了,不方便走动,自是在阳谷县的……对了,武大郎在哪里?”
  “他去了西门婆婆的客栈,等安顿好了就过来。”
  武好古、赵钟哥和林冲可是“全副武装”而来的,还牵着马带着行李,总要安顿一番。
  “那便等用完了饭,再一起去大宅子里见青儿吧。”
  “好好,就这样吧。”
  武诚之正点头答应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抓淫贼啊!”
  “莫让淫贼跑了!”
  “快快快,守住窗口、楼梯口……”
  武好古听了外头的喊声,微微有些诧异,阳谷县这地方看着民风挺淳朴的,怎么会有淫贼呢?该不会是从梁山上下来的吧?
  正想着“梁山淫贼”的时候,咣当一声,就有人把武诚之所在的雅间大门给踹开了。就看见几个那种弓箭棍棒的壮汉涌了进来,当先一个穿着圆领衫,头戴交脚幞头的衙门差人,西门羽认得他,上前理论道:“范五郎,你这是做甚?”
  “奉命捕拿淫贼!”被称为范五郎的差人答道,他一指坐在椅子上的武诚之,“他就是淫贼吗?”
  “淫……贼?”武诚之被这个指控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这位差官搞错了,我可以老实商人,不是淫……淫贼。”
  “哦。”范五郎笑了笑,“你是商人?”
  “对,对。”武诚之也知趣,马上从招文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银挺交给自己的一个长随,让他送给范五郎。
  范五郎接过银挺掂了掂,“你可是从开封府来的?”
  “是啊。”武诚之道,“我就是个开封府的书画商人……”
  “可是来寻西门大姐的?”
  “是……”
  范五郎冷笑了一声:“那就对了!来人呐,把这淫贼给我拿下!”
  “喏!”


第二百九十九章 淫贼厉害
  听了范五郎一声大吼,武诚之便知不妙,他正坐在一张摆满了开封菜的方桌子后面,看见两个凶神一样的功手上前,便双手一掀桌子,稀里哗啦,汤汤水水的就是一地。其中一个弓手一脚踩在油唧唧的地步就是一滑,摇摆着就要倒地,旁边一个弓手忙去扶他。趁着这个机会,武诚之起身边退到了窗户口,随即就冲着对面的九芳阁大喊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金拱楼里面有恶人!”
  原来武好古的这个爹并没弄清状况,还以为遇上了敲诈勒索的地痞恶霸了。所以就大声呼救,想叫跟着他儿子的那些开封府的地痞恶霸来帮忙。
  看到武诚之这个淫贼居然不肯束手就擒,范五郎也有些恼怒,似乎忘了范之进不许伤人的吩咐,锵的一声,就把自己随身带着的着袴刀抽了出来,然后大步向前,仿佛要砍人似也。
  这下武诚之真的害怕了,腿肚子一软,哪里还敢抗拒,噗通一下瘫坐在地板上,口中叫嚷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范五郎,你这是做甚?”在包间里面的西门羽刚才大概被惊呆了,一直没发声,看见范五郎亮出刀子了,才大声发喊。
  范五郎笑着把刀慢慢插回刀鞘,“老员外,莫慌张,就是吓唬这开封来的淫贼则个,也叫这些开封子知道我们阳谷人的厉害!”
  “可是,可是你抓错人了……”西门羽跺跺脚,“他不是那个,那个……”
  那个“淫贼”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西门大姐可是他侄孙女啊!他怎么能编排自家的侄孙女?
  而且他是知道真相的,西门大姐根本没遇上淫贼……她武艺那么好,会让一个开封府的画家给推了?分明就是西门大姐勾引了人家,说起来她才是真正的淫贼啊!
  就在这时,范五郎又开口了:“莫说了,都是九秀才下的令,某就是照办而已。”
  两人对话的时候,手软脚软的武诚之已经被几个范家的弓手拿下了。这些所谓的弓手其实也不是拉弓射箭的乡兵,而是县尉司下属的基层执法人员。干些捕盗捉贼的活儿,所以都带着绳索,当下就把有点被吓懵的武诚之捆成了个粽子。
  武诚之这时还在嚷嚷:“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有钱,我给钱,我儿子很有钱,可以叫他给钱。”
  “少废话,带走!”范五郎又下了道命令,随后就得意洋洋带着他的人还有老淫贼武诚之走下了楼。一边走还一边对跟在后面,急得满头都是汗珠子的西门羽道:“西门员外,若是这淫贼的家人寻来,你就叫他们去县衙……”
  正说到这里,忽然有人嚷嚷起来:“有贼!有淫贼……啊!”
  “救命啊!啊……”
  怎么又有淫贼?这阳谷县今年是淫贼大丰收吗?
  范五郎皱了皱眉,他可是衙门的胥吏,不怕淫贼的!于是就拎着刀子大步流星出了金拱楼,到了门外才发现被他安排守门的两个弓手正在被几个打赤膊,身上刺满了各色图案的“淫贼”在拳打脚踢。两个可怜的家伙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声哭喊着求救。
  周围还有十来个同样打赤膊身上刺了青的“淫贼”在叫好起哄。其中一半“淫贼”和他一样拿着刀,而且还是长柄朴刀,可比他带着的短刀厉害多了。
  那些没有拿刀的“淫贼”,则多半拿着弓,也不是他手下的“弓手”们用来做样子的又短又软的弓,而是正儿八经的长步弓。
  这范五郎虽然也是范家的读书人出身,但他的书读得不咋地,又不愿意老老实实耕地,因而很早就在县城谋了差事,也算是有见识的。如何看不出这些“淫贼”的来历不简单?反正他手下的那些弓手定然是打不过的。
  就在范五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群“刺青淫贼”已经发现了被捆绑在押出金拱楼的武诚之,于是一声发喊就拥了上来,和范五郎的人打成了一团……当然不是对打了,而是开封府刘二狗手下的这群闲汉地痞在胖揍阳谷县的弓手!
  这些开封府的地痞闲汉真要遇上西门家的狠人当然只有挨揍的份儿,但是范家的弓手又没真的练过,就是一群读过点书的农民,如何打得过恁般好勇斗狠的开封府地痞闲汉?况且这些闲汉中还有不少是正牌的开封禁军兵士呢!就算不是禁军出身,也都是练过扑交的好手。
  瞧见手下的人被人胖揍,范五郎吓得赶紧拉着被捆上的武诚之往金拱楼的楼上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张县尉,九秀才,救命啊!淫贼厉害……”
  张克公和范之进就在金拱楼的二楼,他们目睹了楼下斗殴的全过程。那些很厉害的淫贼都是被拿住的那个“大淫贼”呼救后,从九芳阁里面冲出来的,显然都是“大淫贼”的手下。
  而且张克公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伙“淫贼”的手下,都是开封府的闲汉——听他们的口音,看他们身上的刺青,还有这等不由分说就打群架的作风,分明就是开封闲汉啊!
  “介,介仲兄,这可如何是好?恁般多的淫贼……你我的清白岂不是要不保了?”
  看到淫贼“潮水”一样的涌入了金拱楼,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范大秀才腿肚子都哆嗦了,口中还一个劲儿的胡言乱语,把“性命不保”说成“清白不保”了。
  将门出身的张克公倒是镇定多了,对范之进说:“你莫怕,有我!”
  “可,可他们是淫贼啊!”范之进看着正气凛然的张克公,心里面直犯嘀咕:这些淫贼一看就很厉害……张县尉和自己该不会一起为朝廷尽忠吧?
  想到为朝廷尽忠,范大秀才就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口——若是张县尉无法退敌,自己就从那里跳下去自杀!说什么都不能叫淫贼侮辱了!
  张克公可完全没想过要殉了大宋江山,他可不怕这些开封泼皮,他们是张家将门子,还是堂堂朝廷命官,而且还是东华门外唱名的好汉。只见他大步流星就出了包间,到了已经乱成一团的金拱楼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威风凛凛地一站,脸色铁青,煞气逼人,活脱脱就是一位青天大老爷。
  张克公看着楼下乱成一团的斗殴场面,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尔等何人,胆敢在此作乱,还不快快住手!”
  他这一嗓子还真管用,楼下打人打得挺欢的一群闲汉全都停了手,抬头看着身穿官服的张克公。
  开封府的闲汉都是怕官的,杀官造反的事情,他们可不敢……看见一身官服的张克公,全都不敢造次了。
  这时武诚之还被范五郎押着,脖子上还架着一把不知道多久没磨过钝刀,他也看见了张克公,而且他还认得这个中进士的开封将门子,于是就大声呼救:“张介仲,张介仲,快快就我,我是潘楼街的武诚之啊!武好古是我儿子,他小时候你还抱过的……”
  武诚之是淫贼?
  张克公也认出老武了,他在开封府的时候也是武家书画斋的常客,和潘孝庵潘大老板的关系也不错,自然认识武家两父子了。
  而且他还知道武好古最近成了“近幸小人”,官儿升得飞快,钱也赚得数不过来,还准备迎娶潘巧莲,据说还是端王做得媒……
  “范五郎,快把刀子挪开!”张克公虽然看不上“近幸小人”武好古,可也不打算把人家的爹弄死啊。
  “喏……”
  这回轮到范家人心虚了,张大县尉和淫贼是熟人啊!
  “向道。”张克公皱着眉头问,“是你污了人家西门家闺女的清白?”
  武诚之结结巴巴地说:“不是……那个是,那个是大郎的……”
  武大郎?
  张克公眉头深皱,这个武大郎现在是从七品的东上閤门副使啊!这是个武官,而且武大郎也不是将门子,他的官也不是靠门荫得来的,而是所谓的“近幸小人”——也不论武好古为了这个从七品的官立了多少功劳,反正官场上的文官只看到他是翰林图画院出身的,还和端王赵佶走得很近,还给官家和太后画了许多油画……这分明就是拍马屁的小人嘛!
  而张克公自己是东华门外唱名的君子啊!
  君子和小人……他如果要“包庇”武大郎的话,官声恐怕就要坏掉了!
  正在张克公为难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响动,然后就是一阵战马嘶鸣,一匹火红色的大马就这样出现在了金拱楼门外。马上跃下了一个铁塔般的巨汉,甲叶铿锵,杀气腾腾,手持一柄磨得雪亮泛着寒气的直刀,就径直冲进了金拱楼。
  这披甲武士正是赵钟哥,原来有跟在武诚之的西门家的子弟飞奔到了西门婆婆的客栈里面报警,说是范家的人企图绑架武诚之。于是武好古马上让林冲给赵钟哥披上瘊子甲,让赵钟哥骑上赤云骓去营救自家老爹了。


第三百章 将军跋扈
  赵大将军进了金拱楼,顾盼左右,威风凛凛,忽地那双豹眼定在了范五郎和武诚之的方向,大喝一声道:“兀那贼人,还不放开武员外!”
  范五郎在阳谷县也算是一号人物,平时见了西门青都敢出言调戏几句,别人更不放在眼里,可是被赵钟哥这如雷霆般的一喝,却震得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原本揪着武诚之衣服的手也松开了。
  不仅范五郎被吓得不行,连支使他的范九秀才,也直往张克公背后躲。甚至出身开封府将门,还在东华门外唱过名的张克公,也感到了脊背发冷……他可是从小就和武人们混在一起的!
  他不仅见识过潘大官人这样的将门资本家,还认识许多真正能打的将门子弟,譬如他的堂兄张叔夜,现在还在西安州(就是天都山)军前效力呢!
  可是张克公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不知怎么了,他居然会害怕一个武人,一个大宋的武人——虽然赵钟哥穿着身青塘瘊子甲,但是张克公还是把他当成了宋朝的武将。
  这里毕竟是京东东路啊,大宋的腹地,怎么可能有辽国或西贼的将军出没?
  可这个披甲武士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在大宋武将身上不大可能存在的气质——跋扈!
  宋朝的将军,哪怕官做到枢密副使的狄青,也是战战兢兢夹起尾巴做官的,生怕被人扣上一个跋扈的帽子。
  可是这位……难道没有看见自己这个袍褂俱全的大宋文官吗?
  “兀那武将,你是何人?到阳谷县做甚?”张克公皱眉问。
  赵钟哥把豹眼一瞪,喝道:“你这官人是阳谷县的吗?这边有人光天化日下绑人,你怎不管管?你的官是怎么做的?”
  啊?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竟然跋扈如此!?
  一个武官,看上去也不是很大,居然敢质问一个文官是怎么做官的?大宋怎么会有恁般目中无人的武官?看来大宋朝的重文轻武做得还是不够啊!
  这种粗鄙武人,就应该好好收拾啊!
  “本官正在捕捉偷了本县范秀才未婚妻的淫贼!”张克公咬着牙说。
  这当然是胡说了,可不这么说,张大县尉还能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治理县城治安无方,致使有人在此绑架良民吗?
  而且绑架良民的范五郎等人,还是阳谷县的弓手,是县尉司管辖的!
  “淫贼?”赵钟哥一指还被捆着的武诚之,“你胡说!他不是淫贼……你这官人怎么诬陷好人啊?”
  “你……”张克公心说:你是文官我是文官啊?你一个粗鄙武夫,居然敢管我这个文官县尉抓淫贼!还有没有王法?
  不过张克公似乎也不能说武诚之就是淫贼了,因为人家根本不是啊,淫贼是他儿子武好古啊!
  既然武诚之不是淫贼,那张克公的人不就是在乱抓人吗?这官司打上去,那武将固然是跋扈的,可自己这乱抓人的糊涂官恐怕也不落好。
  想到这里,张克公已经有点埋怨范之进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犯得着这样吗?
  他扭过头就狠狠瞪了一眼范之进,范九秀才被他瞪得一哆嗦,脑子里居然奔出个主意来!
  “你这武夫懂个甚?讼狱之事当有知县亲断,张县尉只管捕拿。是不是淫贼,有施知县审理后自见分明。”
  好像有点道理!
  张克公听了他的话,也只好点点头,“对啊,是不是淫贼,得有知县来审!你个跋扈武夫,还敢干涉本官办案捉贼不成?”
  跋扈武夫可是极其严厉的指控!
  在大宋一朝,是很少有武官可以当得起“跋扈”二字的……可是赵钟哥才当宋人没多久,他在燕云那边就是跋扈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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