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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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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章宣奉,这是你要的鸡血。”
  张克公端着一碗鲜红的鸡血走进了关押章援的单间。章援是被御史台卒逮进来的,进了御史台狱后倒是一点不慌张,还提出要刺血上书。
  当然也是用鸡血了!不过他不要鸡汤,晚饭也不吃,甚至连水都不喝一口——在御史台卒逮他的时候,他刚刚大吃大喝了一顿,足够扛到明天了。
  “放着吧。”章援笑了笑,“两位正言和两位御史都在吧?”
  “在。”张克公皱着眉头,脸色比章援还要难看。他可是新党阵营的人啊,若是新党这次因为章惇谋反的案子垮了,自己日后的仕途可就要蹉跎了……
  “去叫他们过来。”章援提起毛笔,开始给宋徽宗写上书,“等我的上书写完就交代。”
  “交代何事?”张克公不确定地问。
  “当然是交代我父子谋反的事情了?”章援笑道,“介仲,你要来听听吗?”
  怎么就交代了?张克公愣了愣,心想:你应该抵赖啊!你要抵赖,我们才有机会搞死纪忆,鹤顶红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姓纪的来品鉴了……到时候死无对证了,你家不就逃脱大难了?你怎么就交代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章惇亲生的?
  “这可是……”张克公话到嘴边,就是一声叹息。任伯雨他们也不是傻瓜,更加知道自己是新党的人,这会儿可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台卒在他背后看着呢!他能说什么?难道问章援你是不是你爸爸亲生的?
  叹了口气,张克公只得转身离去,去通知任伯雨等人了。
  而同一时间,任伯雨正愣愣地看着纪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纪忆被押进御史台狱后,马上就一问三不知了。
  “忆之!你的要求韩相公都答应了!”任伯雨皱着眉头问,“你现在一言不发所为何事?难道后悔了?”
  而纪忆的回答则是沉默!
  闭着眼睛,一句话没有,就是在那里干坐着。
  这家伙什么意思?良心发现了?不可能吧?都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新党不完蛋,你出去后还不给他们弄死!
  正纳闷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台卒,向任伯雨报告道:“正言,章援愿意交代了。”
  “啊?”任伯雨愣了又愣,“他不是要刺血上书吗?”
  “写完血书就交代,这是张里行说的。”
  有古怪!非常古怪!
  任伯雨感到不妙,但是他也不能不去啊!他现在审案子呢,哪有审案子的看到人犯害怕的?再说了,章惇已经完蛋了,不可能东山再起,这个章援还有什么可怕的?
  造反的罪名即便能躲过,也就是编管海州罢了。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道:“把他带去公厅审问。”
  这是正式的审问,当然不能在扣押章援的单间里面进行了,而是要在御史台的公厅上,有主审,有陪审,有公吏负责记录,有台卒负责看管。
  在那种正堂之上,这个章援,还得翻出什么花儿来不成?


第五百三十一章 没有最奸,只有更奸(七)
  御史台,公堂之上,灯火通明。
  今天是挑灯夜审,同时也是初审。
  主审是左正言任伯雨,陪审是右正言陈瓘、殿中侍御史陈师锡和侍御史陈次升。无一不是旧党在台谏系统的主将。如果他们四个垮台,那么旧党虽然不至于就此完结,但也会失去攻击新党和章惇父子的工具。
  看着堂上端坐着的四个袍褂整齐的台谏官员,作为犯官的章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拱了拱手,笑道:“下官章援,见过四位。”
  “章援。”任伯雨语气阴沉地说,“本官是奉旨到诏狱问案的,你可得老实交代!”
  “好好好。”章援连连点头,“下官都交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假的?
  四个旧党君子互相看看,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章惇的儿子这么怂,都没吓唬呢就投降了?他真是章惇的种?
  右正言陈瓘厉声喝道:“公堂之上,可没有戏言!”
  “下官明白,下官所言绝无半点虚言。”
  陈瓘问:“元符三年元月十三日清晨,你父子可曾派纪忆去端王府,企图引端王出府?”
  “确有此事。”章援道,“当是下官父子得到密报,内宫突然被甲士封闭,内外隔绝,便知道先帝将要不予了。所以才令纪忆引端王出府。”
  内宫被甲士封闭?听上去不对啊……按照惯例,官家将要不予应该招宰执和翰林学士(翰林学士起草内制,也就是不通过门下省发布的诏令)入宫相见,起草遗诏。怎么可以封闭内宫,还动员甲士?这怎么有点夺宫政变的意思?
  “尔父子因何要引官家出府?”陈瓘皱着眉头又问。
  “自是为了拥立简王入继大统。”章援一字一顿地说,“此乃先帝之遗命!”
  “一派胡言!”任伯雨猛地一拍案几,“章援,公堂之上,可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并非胡言乱语!”章援高声道,“若无先帝遗诏,家父何必冒此大不韪而行事?开封府内谁不知道太后深爱端王,只要家父议立端王,定策之功,唾手可得!”
  这这这……好像捅了马蜂窝了!
  堂上所有的人,除了章援,此时都有点傻眼了。章援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章惇那时不是吃错药一样非得拥立简王吗?难道这真的是先帝的遗命?
  如果立简王是先帝的遗命,那就不是章惇谋反,而是端王篡位了!而更加要命的是,端王好像篡位成功了!
  真是该死!谋朝篡位成功这种事情那是能知道的吗?知道就有罪了……
  “你,你说有遗诏?”还是任伯雨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铁青着大声发问。
  “是有遗诏的。”章援道,“此事在宫外本来就只有我和我父亲知道。”他冷笑一声,“现在嘛,你们都知道了,哈哈哈……”
  知道太多不好啊!知道了太多,脑袋就有搬家的可能……
  在场的四个正言、御史,还有一些御史台的胥吏、台卒脸色都白了。
  “你,你,你……你胡说!”任伯雨猛地站了起来,“遗诏在哪里?在哪里?”
  章援两手一摊,“不知道!不在我们父子手中……要不然简王现在就是天子了。”
  “不知道就是没有!”任伯雨道,“根本没有遗诏,也没有先帝的遗命!”
  “遗诏是有的,遗命也是有的……”章援笑道,“你们不相信可以去查啊。当日带兵封锁禁宫的是潘孝庵,在内宫指挥宦官软禁朱太妃和刘皇后的是庞宽。他们现在都还在呢,朱太妃和刘皇后也在,你们可以去问啊。”
  封锁禁宫,还软禁皇后和太妃……这事儿要是真的,那就肯定是有人在谋朝篡位了,而且已经大功告成!
  此时在御史台大堂上的人心里面都有数了,他们很可能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不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那不该说的,是不是要说出去呢?
  御史台的公堂之内,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一言不发。
  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对策。章援捅了个大马蜂窝,大家伙却都得跟着吃瓜落……杀头什么的兴许不至于,但是贬去海州肯定挡不住,多半就是去儋州了,搞不好还会被发配去沙门岛!
  这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伯雨嗯咳了一声,打破了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只见他从公案后面绕了出来,走到了旁边负责记录的书吏跟前,拿起写满了文字的纸张。
  “这上面都是一派胡言!”说着话,任伯雨就把纸张放到火烛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对,对,对!都是一派胡言!”右正言陈瓘也反应了过来。虽然这位陈青天在历史上有清廉和不畏强权的美名,但是陈青天敢于弹劾的都是奸臣,这回遇上了个谋朝篡位的官家那可就没辙了……世上哪有言官弹劾官家的道理?弹劾官家是造反,造反是要杀头的!
  所以章援的那番交代是不能上报的,就算要上报,也只能暗入文字,决不能走公开的程序去上报。
  “既然是一派胡言。”任伯雨沉声道,“那么谁也不许到外面去乱说!”
  这话是说给在场的御史台的书吏和台卒听的!
  “我等知晓!”
  “我等打死也不敢说出去的……”
  书吏和台卒们纷纷应着,心里面却都在盘算跑路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家也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好汉,要不赶紧跑路,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把……把章援带下去好生看管吧。”任伯雨也没心思再审了,章援都交代了,还审个屁啊!而且人家敢知无不言,你们几个青天敢向上面报告吗?
  章援被人带走了,堂上的书吏台卒也呼啦啦作鸟兽散了,就剩下了左正言任伯雨、右正言陈瓘、殿中侍御史陈师锡和侍御史陈次升四人相对无语。
  “德翁。”过了半晌,右正言陈瓘才打破沉默,“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弹劾奸佞了!”
  任伯雨眯着眼睛,已经有了决断,“事到如今,我等也是有进无退。章援今日所言之事皆是胡言,自不可上奏……而纪忆此贼,亦是狡诈奸猾,同章援勾结欲陷我等于不忠不义,将来有的是机会穷治其罪。”
  将来有的是机会治纪忆的罪……也就是说暂且只能放过这个小人了!
  “那章惇谋反之罪该怎么办?”
  “只能继续弹劾。”任伯雨咬着牙,“弹章我来写!”
  陈瓘问:“那元符三年元月十三日清晨的事情……”
  “不提!”任伯雨道,“就当章援和纪忆都没说,我们也不知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想不了了之,就只能这样慢慢来,等官家不穷治章惇之罪了,我等再请郡吧。”
  还是任青天经验老到!他们现在是不能马上收手的,要不然赵佶立即就会意识到这几个多管闲事的谏臣言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杀人灭口什么的可就要来了!
  大宋的不杀士大夫是不能明杀,暗杀什么的,可不好说啊……
  所以四个正直敢言的青天就只能不拿证据干咬章惇——反正御史谏官可以风闻言事,就算说的没道理,也不会治罪。
  而且他们四个都是高级言官,官阶都够请郡外放了。等到官家不治章惇的大罪时(没有证据自然不能治罪了),他们四个就能借口外任,离开开封府这个是非之地。到了外郡就比较安全了,因为大宋的特务机关只有一个皇城司。在外郡要暗杀一个知州、知军是很困难的。
  ……
  翌日,午时,御史中丞赵挺之心事重重的来到御史台,也没心思处理公务,只是将张克公唤到了自己的都堂之内,想问问审问章援、纪忆的情况。结果张克公一进门,就告诉了赵大中丞一个做梦都没预料到的情况。
  御史台里面好像闹起瘟疫了!
  “瘟……瘟疫?”赵挺之愣愣地看着张克公,“介仲,你在说甚?”
  “就是瘟疫啊!”张克公苦苦一笑,“下官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今天御史台里面有一个书吏、八个台卒告了病假,陈师锡和陈次升也病倒了……一下子病倒了十一人,肯定是闹了疫病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赵挺之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找郎中去看了吗?”
  “已经安排了。”张克公道,“厨房也叫人去清扫了,水井也封了,饮水都叫人送来。”
  “哦。”赵挺之点点头,“那章援和纪忆审得怎么样了?”
  “下官不知。”
  “不知?”
  “昨天审问的时候,他们不让下官靠近听审。”
  赵挺之一笑,“那你不会去打听?总有在旁听用的台卒和胥吏吧?”
  “可是他们都病倒了……”
  “都……病倒了?”赵挺之瞪大了眼珠子,心说:难道疫病是从章援和纪忆他们身上传出来的?
  “章援和纪忆二人有没有得病?”
  张克公点点头:“好像也病了,他们不肯吃东西,水也不喝……还口口声声说要见中丞您。”


第五百三十二章 没有最奸,只有更奸(八)
  得了疫病,还要见本官……章援和纪忆按的是什么心啊?赵挺之闻言眉头大皱,章惇、章援现在还是阴谋造反的嫌疑人啊!作为新党大佬,自家避嫌都来不及呢!
  赵挺之哼了一声:“任伯雨和陈瓘呢?他们没有得病啊,今天上朝的时候我还见着他们了!他们怎么不来御史台啊?他们不是在咬章惇谋反吗,你赶紧去门下省叫他们过来!你去和他们说,章援和纪忆都在御史台狱染上了疫病,要他们快点过来!要不然他们说不定就病死了!”
  御史中丞发了话,张克公这个御史台的“临时工”只能跑断腿了。到了门下省,将御史台发生疫病和章援、纪忆“染病”的消息报了上去,倒是很快见到了还没有病倒的任伯雨。
  任伯雨刚刚写完了一篇弹劾章惇谋反的雄文,正在检查错别字的时候,得到了御史台发生瘟疫的报告——他当然知道这个“瘟疫”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不过他也不敢点破,只得吩咐属下将自己写好的弹章抄送中书门下后再通过御药院立即上奏给官家。然后就煞有介事的去见了张克公。
  “疫病?竟有此事?”任伯雨听了张克公的报告,显得非常震惊,“可叫郎中去看过了?”
  “已经叫郎中看了,郎中也吃不大准。”张克公道,“正言,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要是去晚了,他们二人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任伯雨不置可否,“介仲,昨天章援写的血书可递上去了?”
  “一早就递上去了。”张克公说,“最晚明天官家就会看到了……”
  任伯雨又问:“那么章援、纪忆在御史台染病和御史台发生瘟疫的事情可报给官家了?”
  “还不曾上报。”张克公道,“此事得先报告给赵中丞,由他决定是否上报。”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上报!御史台是国家重地,怎么可以掉以轻心?”
  任伯雨顿了顿,又正色道:“本官既然受命彻查章惇谋逆之案,自然不能让章援、纪忆二人病死在御史台。这样吧,既然御史台狱中正闹瘟疫,那本官就做主将章援、纪忆二人暂时开释,改在纪忆家中软禁,由御史台派人看守,再派良医前去会诊。”
  什么?放他们回家?张克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任伯雨真的是元佑奸党吗?怎么提出的办法听着仿佛是熙宁忠党呢?
  “本官这就移牒御史台,让御史台狱暂时释放此二人。”任伯雨道摸着胡子道,“至于御史台的瘟疫,你去和赵中丞说,万万不可隐瞒,必须立即上报官家!”
  张克公问:“那您还去御史台吗?”
  “当然不去了!”任伯雨道,“本官是正言,需要时常面君进谏的,万一让疫病经由本官传给官家,那可如何是好?”
  他当然不会再去见章援那个“大病毒”了,之前不知道章惇谋反案的内幕才被坑的,现在他知道了内幕,自然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章援了……
  ……
  官家赵佶这个时候正陪着自己守寡的嫂子在游延福宫——当然是那位符合人伦的嫂子刘皇后了!
  赵佶可是孝子啊!向太后在的时候,他孝顺太后,现在太后走了,那就是长嫂如母,所以他就一头扎进“小妈妈”刘皇后的怀抱中去了……
  武好古和杜文玉也在延福宫,武好古在替赵佶亲爱的嫂子刘皇后画油画——赵佶已经给刘皇后画过了,不过刘皇后还想得到一幅武好古亲笔的油画,毕竟武好古才是画中第一人啊!
  所以武好古和他的好学生杜文玉就给招进了延福宫,现在正合作在给穿着太后朝服的刘皇后画标准像。
  还别说,这个刘皇后还是很有本钱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又身材,而且还有一种居上位的气质,一看就是个红颜祸水。也难怪赵佶对她着迷了,看来以后不能提出反对她当太后的意见了!
  要不然,坏话传到未来的刘太后耳朵里,那可就真的要倒大霉了……
  另外,自家还得给刘太后备上一份厚礼,好好巴结她一下……呃,不是巴结,而是表达自家对太后的敬爱!
  正在武好古琢磨刘太后喜欢什么宝贝的时候,原本是刘太后的心腹,眼下给派了勾当御药院差遣的郝随郝大官一路小跑着就走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子。
  “郝随,你怎地来了?”赵佶本来是站在武好古身后,在看武好古用铅笔给刘太后画素描的(因为刘太后不可能给武好古画太长时间,所以他必须先画铅笔素描,然后再画油画),而郝随就是迎着他的面走来的,所以就看见他了。
  “回禀陛下。”郝随行了一礼,“章援的刺血上书到了。”
  “又是刺血上书?”赵佶一皱眉头,上回吕本知的刺血上书就伴随着好大的风波,现在怎么又来一份?
  “怎地现在送来了?”赵佶言语中略有不快。现在是他陪嫂子的时候,章援的血书有哄嫂子开心重要吗?
  “奴婢还得到个消息。”郝随连忙报告,“说是御史台闹起了瘟疫。”
  “御史台闹瘟疫了?”赵佶愣了又愣,“怎么回事?让御医去瞧了吗?”
  郝随道:“陛下,奴婢也不大清楚,只听说已经有十几个御史、台卒和胥吏病倒了,章援和纪忆也染病了。”
  “还有这种事情?”赵佶摇了摇头,“那个血书你给朕念一念吧。”
  “喏。”
  郝随答应了一声,就从木匣子里取出了两份奏章。
  “怎地还有一份?”赵佶眼尖,已经看见了,“还有一份是纪忆的血书吗?”
  “回禀陛下,还有一份是任伯雨弹劾章惇的奏章,是露章弹劾,也送到御药院了,所以奴婢就一起带来了。”
  “任伯雨的奏章走了御药院?”赵佶一愣。
  官员正规的上奏渠道是进奏院和银台司,其中银台司属于门下省管辖,责任是掌管天下奏状案牍,进奏院从外郡拿来当奏状,也应该送进银台司的。
  而御药院则是一个非正式的上奏渠道,一般暗入文字才走御药院。而任伯雨的奏章明明是露章,已经抄送中书门下了,不是暗入啊。
  “那就先念一念任伯雨的弹章吧。”赵佶皱眉道。
  “喏。”
  郝随应了一声,就先拿出了任伯雨的弹章,念了起来。任伯雨的文章当然是好的,虽然不敢把章惇造反的铁证写出来。但还是写出了一篇振聋发聩的雄文。
  “……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摚穑讼鹊郾涔什执伲岩熘荆㈨虺耍桓从谐甲又АO蚴蛊浼频眯校帽菹掠牖侍笥诤蔚兀∪舸恢铮蛱煜麓笠宀幻鳎蠓ú涣⒁印3嘉疟笔寡裕ツ炅芍鞣绞常胖泄韾朋缍穑粕跎普咴伲侥铣碛么巳恕1笔褂治剩挝蝗羰切星玻恳源斯壑欢烂献铀健私栽豢缮薄渎鲋睿灰晕缮币玻 
  雄文倒是雄文!不过在武好古听来,任伯雨的这番胡扯中存在明显的漏洞啊……
  武好古听着任伯雨的文章,连画画都忘记了,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脸色相当不悦的刘太后——哦,她现在还不是太后,不过武好古在心目中已经把她当成了太后。
  “武大郎。”赵佶这时开口打断了郝随,“你在界河做官,素知辽国虚实,这任伯雨文中所述可有其事?”
  刘太后冷厉的目光已经冲武好古投过来了——这个女人,相当不安分啊!
  “陛下,臣听马植说过此事。”武好古说,“不过和任正言所奏并不完全一样。”
  “哪里不一样?”
  “辽主并没有说过南朝错用此人。”武好古道,“只是放箸而起,拍案叫好。”
  “拍案叫好?”赵佶皱起眉头,“他为何拍案叫好?”
  武好古说:“倘若太宗皇帝闻辽国承天太后诛杀耶律休哥,不知是否会拍案叫好?”
  “一定会的!”刘太后已经对武好古露出了笑颜,而且开口插话了,“敌国痛失能臣大将,如何不是好事?”
  赵佶点点头,深以为然。辽国是敌国,辽国拥护的大宋应该反对,辽国反对的,大宋应该拥护……这个任伯雨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做正言?
  “把章援的刺血上书给朕拿来。”赵佶又从郝随那里取来了章援的血书,细细看了起来。
  章援的文章当然也是好的,要不然人家怎么考上进士的?在章援的上书中,并没有任何提及“元符三年元月十三日”事的言语。只是一条条,一桩桩摆出父亲以往的功劳,然后苦苦哀求赵佶放年老体衰的章惇一码……
  赵佶看刚刚看完血书,刘太后又开始进言了,“先帝曾言,章惇行事过激,不计后果,但又确实能够做事,而且忠心耿耿。陛下将来要承父兄之烈,北复燕云,就必须要章惇这样的臣子。如果现在诛杀了章惇,那么谁还愿意当章惇第二、章惇第三呢?若朝堂上都是闻辽主喜而喜,闻辽主忧而忧的所谓正直之臣,那陛下还能北望燕云吗?”


第五百三十三章 没有最奸,只有更奸(九)
  好一个貌美如花,阴险毒辣的太后啊!
  武好古听了刘太后的进言,心里已经明白,旧党被她狠狠阴了一把。
  赵佶明天只要问起任伯雨的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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