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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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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应了。
  纪忆笑了起来:“之前各为其主,有甚好说的?现在我们是一家子了,自该齐心协力替官家做事。说起来我这次西去,还不是替你兄弟打下手?才十九岁就权知一县事,还受命试行府兵,官家可真是看重你家兄弟啊!”
  章援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却是笑而不语,看上去很有一点笑看天下风云的意思。
  他其实很清楚自家的处境,因为遗诏的存在,赵佶对章家一族都不会特别待见的。在赵佶这一朝,章家的子弟无非就求个按部就班的升迁,能够安安稳稳,保住埔城章氏的门楣就不错了。
  想要再现辉煌,恐怕得等到将来新君上台之后了。考虑到官家的年纪,章援是不指望能熬到那一天了。
  不过自家的侄女婿纪忆,或许还有荐跻二府的一日……
  “敦本兄。”武好古唤着章援的字号,“可是对试行府兵之事有所高见?”
  章援一笑:“人言你武大郎善于观察人心,我本不信,今日却是叫你看破了。也罢,不妨就和你说吧。崇道兄可曾读过司马光的《上疏乞罢保甲》一文?”
  “不曾读过。”武好古摇摇头。
  “忆之你呢?”
  纪忆笑道:“司马光不是元佑党人么?他的上疏能有甚见地?”
  章援摇摇头道:“是极有见地才对!忆之,我可不信你没读过这篇上疏,且背一段给武客省听。”
  “那我就背诵一段。”纪忆笑了笑,张口就道:“兵出民间,虽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才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闲民甚多,三时务农,一时讲武,不妨稼穑。自两司马以上,皆选贤士大夫为之,无侵渔之患,故卒乘辑睦,动则有功……”
  “怎么样?”章援笑问,“司马光说的可对?”
  以善于砸缸闻名后世的司马光,由于反对王安石的改革,在后世名声不好。而且还提出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只有一个定数,不在民间,则在公家”的荒诞言论,成了后人取笑的对象。
  不过司马光只是不懂经济,可对于“民兵制”,对于日益败坏的吏治,他还是很懂的。所以他虽然想不出什么变法的招,但是开喷起来还是很有见地,全都喷在了点子上。
  特别是这篇喷《保甲法》的上疏,完全切中要害。
  “对!”武好古点了点头,“涑水先生(司马光)所言甚是啊……兵出民间的关键,一是不能耽误农桑,征兵不能过度;二是要有贤士大夫担任军官。在好古看来,后一条更加重要,可惜如今却是没有这样的贤士大夫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均田限田,这样才能让更多的农民有能力去服兵役。
  章援也笑着:“如今的贤士大夫都读书考科举了,谁会去管府兵管保甲?”
  纪忆也笑道:“是啊,现在的官户形势之家,基本都不在保甲之内,只有贫户小民或一方恶霸会充入保甲,恶霸充当保正、保长,升斗小民则充了保丁。”
  说到这里,纪忆悠悠地看了武好古一眼,然后又道:“因而在地方上不是保正、长盘剥压榨保丁,就是保正、长倚仗保丁之力横向霸道!”
  武好古心里哼了一声,怎么不是保正带着保丁们行侠仗义呢?
  纪忆顿了顿,又道:“至于怎么搞府兵,司马光的这篇奏章中也说了,就是:臣愚以为悉罢保甲使归农,召提举官还朝,量逐县户口,每五十户置弓手一人,略依缘边弓箭手法,许荫本户田二顷,悉免其税役。”
  办法看上去很简单!就是先解散保甲,然后五十户抽一个壮丁,给二百亩田的免税额度,以及免本人税役,用以供养其从军。
  也就是说一万户的县至少可以抽出200个府兵,能不能打另说,至少人数是有的。现在大宋有户数近2000万,50户抽一丁也能拉出40万人,另外加上8000万亩土地免税……对于拥有高达七八亿亩(加税的可能只有一半)耕地的大宋朝来说,也不是不能承担的。
  实际上,宋朝的财政主要靠工商税收在支持,而财政支出主要用来养兵。如果能用40万不支薪的府兵替代40万高薪的“伪装禁军”,哪怕免去全部的田赋也是划算的。
  至于这40万府兵的战斗力,肯定也不会比那40万“伪装兵”差——顶天就是一触即溃了,还能差到哪儿去?
  当然了,这种没有授田和特权的府兵是不能替代兵募的,他们就是战争中打杂打下手充炮灰的存在。少数精锐的兵募和军官团体,始终是必不可少的。
  武好古心道:只要照着司马光的办法施行,府兵制还是可以成功的……毕竟现在有更遭人恨的《保甲法》在前,府兵制没准就是个善政了。
  而自家那个兄弟将来的官运,大概也会因为府兵制试行的成功,而大大的亨通起来。
  到时候兄弟齐心,自家的忠臣之路,肯定会更加坦荡的。
  自以为是大宋忠臣的武好古,这个时候并不知道,由于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现在已经有许多朝中的正直君子对他这位大大的忠良,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误会。
  就在武好古送别章援、纪忆的同时,在开封府城内,正有两伙正直君子在悄悄商量着怎么样才能铲除武好古这个善于迷惑君王的奸贼小人!


第五百三十六章 奸党的崛起(二)
  第一伙要找武好古麻烦的正直君子是以副相范纯礼为首的。在范纯礼看来,武好古之前是旧党……呃,旧党是不存在的,而是君子们的走卒。小人是小人,但是并不邪恶,而且在儒学上的造诣极高,勉强可以够得上大儒的水准——范纯礼只是认为武好古的儒学水平够高,但是并不承认他是真正的大儒。因为武好古太过贪婪,又太会阿谀,品德有亏,不能称为大儒。
  但是现在,武好古因为在《文曲星旬报》上登出了劳什子“死富商竟有两妻,郭青天难断家案”的狗屁文章,俨然就是在为废掉孟皇后造舆论。
  虽然韩忠彦老说这事儿是官家的意思,和武好古没有关系,但是范纯礼却不这么看。武好古和官家的关系太好了,而且还是官家的钱箱子。他要是不肯替官家造废除孟皇后的舆论,官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所以武好古做的这事儿,分明就是一份给熙宁奸党的投名状!
  而且,孟皇后是朝中君子正臣们的旗帜,当年为了保她,不知多少人被先帝赶去了远恶之地。现在怎么能让奸人再把她废掉?
  “大哥,苏子由一点都没看错,武好古那厮就是旧党……哦,就是一个王安石一样的人物!不,他比王安石差远了,王安石至少是为了国家,他却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官家宠信这样的小人,我看国家早晚大祸临头。”
  正在范纯仁府上滔滔不绝说着武好古坏话的,就是副相宝座已经岌岌可危的范纯礼。
  今天是他的四弟范纯粹从太原府返回,抵达开封府的日子——范纯粹在宋徽宗刚刚亲政的时候坐了一阵冷板凳,不过后来因为旧党在军政方面拿出了不少办法得到起用,先是知信州,再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太原府。这次是因为京兆府搞府兵制试行,被韩忠彦推荐做了永兴军路安抚使,所以才被召回开封府,准备领受新职。同时,范纯礼的二哥范纯仁现在也重病卧床,似乎时日无多了。
  所以范纯礼这些日子就搬到范纯仁的宅中小住,也算是兄弟三人最后聚上一聚了。
  范纯仁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之上,卧房之内除了两个兄弟之外,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范正平和范正思。
  范纯仁闻言只是叹息,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听两个儿子说武好古的事迹——州北军营大火他是嫌疑难消,沧州私授骑士则是证据确凿,开办的《文曲星旬报》又将矛头指向了孟皇后!
  如此作为,不是奸佞又是什么?
  只可惜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康复了,而范纯礼眼看着就要失宠,外放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咳嗽了几声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范纯仁叹息道:“看来只能在老夫的遗表中提醒官家提防这个小人了……”
  遗表就是大臣死后才上给君王的奏章,一般在生前就写好了。内容多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然后再推荐个把子侄做官,有时候也会提醒君王要注意些什么。
  听到范纯仁说起“遗表”,范纯礼、范纯粹都连连摇头。
  “二哥,且莫说这等话。”
  “是啊,二哥该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范纯仁摆摆手,打断了两个兄弟的话,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说:“人生数十寒暑,终是难逃一死之期。我的死期将至,不必讳言。遗表我已经让子夷(范正平)准备了,在加上一段就是了。不过我看当今的官家也不是能虚心纳谏之君,兴许还觉得武好古这样的臣子很好。既乖巧,又能办事,还能变出数以百万的钱财……日前苏子由的儿子来我家时,说起武好古也是赞不绝口,何况是官家?”
  “父亲。”范纯仁的儿子范正平插了句话,“那武好古仗义疏财,为人也甚为谦和,得过他好处的人自是不少,谁不说他的好话?”
  他也从武好古那里得过好处的……他这段时间守选在家,没事儿就给《文曲星旬报》投个稿,每次都能拿到不少稿费,而且自家的文章还能刊登上报,看上去很有面子。
  自然不希望老子在遗表上咬武好古一口了。
  范纯礼叹了口气,“此人是大节有亏,他的为人的确是很不错的,要不然韩师朴和苏子瞻也不会被他迷惑了。”
  一旁的范纯粹皱着眉头,他说:“我听说那人对辽国也有办法,搞了个界河商市,还引了不少辽国的贵人去那里购买房产安置后路……有了这个商市,他的大节也不算太亏了。”
  范纯粹是著名的和平主义者,武好古现在的作为对宋辽和平看上去是有利的,所以他就觉得这家伙还可以。
  “我看二哥还是不要,不要在遗表上告武好古一状了……”
  在遗表上告了武好古,范家和武好古就结大仇了,万一告不倒,以后人家报复起来怎么办?万一把武好古告倒了,界河商市会不会跟着一起倒?
  那里可是宋辽友谊的象征啊!
  “不上遗表。”范纯仁枯槁般的面容上露出苦笑的表情,“那老夫还能怎么办?”
  “父亲。”范纯仁的次子范正思说,“不如我们也办张旬报和他唱对台吧!”
  他和哥哥很快就要丁忧了,三年时间啥也干不了,很无聊的,不如办张报纸玩玩,没准就成了名士呢?
  “办旬报?”范纯仁瘪着嘴思索了一会儿,“这倒是可以……只是一张旬报要花不少钱吧?家中的积蓄可够吗?”
  范正思道:“钱不是问题。”
  “子夷,你说甚?”范纯仁眉头大皱,自己虽然快不行了,可是还没糊涂到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的地步。自己的两个儿子,该不会利用自己的名头在敛财吧?
  范正平忙解释道:“我们和向家的几个郎君是朋友,知道他家这几年发达了。”
  范纯仁道:“官家的确照顾向家。”
  范正平摇摇头道:“其实也不是官家照顾向家才让他们家发财的,而是向家这两年一直在抄武好古发财的路子。”
  “发财的路子还可以抄?”
  “是啊。”范正平道,“向家先是抄了佳士得行的路子,开了个保利德行,也搞唱卖,现在是开封府第二大唱卖行。后来看到武好古印《花魁》画册赚了不少,向家的保利德行就做盗印,也捞了不少,现在还在继续盗印。再后来武好古的又投钱搞界河商市,向家也跟着投了一大笔,还在界河商市搞了块地皮,开了个保利瓦子。最近向家又在捣腾开封府的地产,从店宅务买了块白地,照着都亭驿那块地的办法盖房子发卖,听说一把就能赚上几十万……现在儿子去找向家的人商量一块儿办报纸,他们一定会答应的!等到我们自己的报纸办出来,就能在上面说奸党的坏话了。”
  原来武好古的生意做得太好,现在还引来了跟风盘了!而在所有的跟风者中,大名府向家的保利德行无疑是玩得最好的。
  而领导保利德行一路抄袭,一路做大的,不是旁人,居然就是武好古最初的冤家对头陈佑文!
  他现在是保利德行的大掌柜,相当于苏大郎在武好古这边的地位。
  ……
  “望之,你觉得武好古为何要力推北粮南运?”
  “是啊,现在界河市舶司还想要染指其中呢!”
  同一时间,在国子监司业刘逵的宅邸里面,来访的安焘和蒋之奇正在和养病的吕嘉问讨论北粮南运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如果明年要开始北粮南运,那今年就得把大量的粮食运抵海州储存了。
  所以北粮南运,现在就成了朝廷重点讨论的事情了——那可是整整一百万石的运输量啊!如果可以顺利运来北方,而且成本也可以控制,那么北方的缺粮问题就不复存在了!
  对眼下的朝廷而言,自然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
  吕嘉问似乎已经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只是淡淡地说:“武好古想染指自然是为了钱!”
  “钱?”安焘捋着胡须,“他想自己做纲首?”
  吕嘉问摸着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二位该知道粮草运往西北军前后可以拿到何物吧?”
  “盐引、茶引?”
  北宋的纲运理论上是官营的,但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官营的纲运也都发包给了私人去做。不过北宋朝廷并不一定会支付现钱作为运费,而是用盐引、茶引抵账。特别是运往西北军前的纲粮,基本都用盐引、茶引抵账的。
  也就是用可以兑付盐和茶叶的有价证券抵充纲商的运费甚至粮价!而这种被称为盐引、茶引的有价证券,又是开封府城内界身巷的金银绢帛交引铺所经营的最重要的票据。
  吕嘉问冷哼一声:“如果谁手里有了天下大半的茶引、盐引,谁就是界身巷的行首了!”
  “界身巷的行首?”
  “界身巷没有行首啊!”
  吕嘉问摇摇头:“就快有了……二位可能还不知道,武好古还拉上了大相国寺,搞了一个界河大相国寺解库吧?”


第五百三十七章 奸党的崛起(三)
  吕嘉问这些日子住在女婿家里,一边伤心难过,一边就在琢磨怎么挑起武好古和新党的斗争——在他看来,两边都是奸党!武好古、潘孝庵、高俅是奸佞小人!而曾布、赵挺之他们则是奸佞伪君子。只有他自己,还有刘逵、蹇序辰、蒋之奇,还有安焘才是真正的君子。
  如今大宋朝廷中的君子,真是太少了!所以必须要用一点小人的手段,才可以战胜各种奸党。
  而吕嘉问的小人手段,就是让奸党和新党,甚至旧党之间狗咬狗!不管把谁咬死了,都是为大宋除去了巨奸。如果能两败俱伤,那可就是大宋的幸事了。
  就在他打定主意的时候,《文曲星旬报》上就开始鼓吹北粮南运了。对于经济问题非常敏锐的吕嘉问,马上就想到武好古准备通过北粮南运牟取暴利了。
  可是他并不了解辽国辽东道的情况,也不知道辽国国内的经济是怎么循环的,所以就没想到武好古准备最简单的“以次充好”法,用廉价的辽东小麦代替高价江淮的小麦。
  不过他这个君子却想到了一个武好古自己都没料到的生财门路——操纵盐引和茶引进而控制大宋的金融!
  要控制大宋的金融,盐引和茶引就是个入口,这“二引”也不是滥发的,而是根据盐、茶的产销,适当超发的票据。而获得盐引、茶引的办法有两个,一是花钱购买,向交引铺或者指定的榷场务购买;二是将粮食运送到指定地点后,再由榷货务发引。
  “盐引、茶引虽有超发,但终究是有数的。”吕嘉问皱着眉头说,“而朝廷向来有松交引,紧铜钱的惯例。凡是能用盐、茶二引付账,就不会用铜钱。也就是说,若武好古真的能一年将100万石米粮运到洛阳白波,那么他至少能拿到价值200万缗的交引,再考虑到交引的折扣,这些交引的面值至少能达到270万缗。如果全部拿茶引的话,武好古就能控制一年内朝廷所发放茶引总数的四成以上了。”
  吕嘉问拈着胡须,露出了几分得色,“有了这四成的茶引,茶引价格是涨是跌,他武好古就能说了算了。到时候,界身巷的那些坐拥金山银山的豪商,个个都得唯其马首是瞻!光是操纵茶引价格这一项,每年就能赚进几十万上百万!而且一旦界身巷的行首被武好古拿下,那么他将来可以操纵的可就不止茶引的价钱,甚至还可以操纵铜钱、铁钱、金银和绢帛的兑换价钱……武好古经营起来的界河商市可是以绢为本的!若是绢帛可以变成天下各种钱钞之本,奸党的财力只怕就真的可以敌国了!”
  操纵茶引已经是暴利了!可是和绢帛相比,茶引的规模可就小的多了。
  而且茶引只是一种票据或者兑换券之类的东西,在某些时候可以替代一下货币,但并不是真正的货币。而绢帛在北宋末年仍然具有货币的地位,在界河商市和辽国、高丽国,绢帛的货币地位甚至不亚于铜钱。
  而铜钱由于滥发大钱和偷工减料两大问题,一直存在价值上下波动太过剧烈的问题。或者说,铜钱明明是一种金属货币,但是因为大钱的铸造和工料到偷减,使之逐渐成为了一种半金属、半信用的货币。
  铜钱的币值,也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以至于在宋辽外交中铜钱的地位甚至不如绢帛——北宋支付给辽国的50万岁币是银绢各半,没有铜钱什么事儿。萧太后又不是傻瓜,她怎么肯收宋国那些质量参差不齐的铜钱?而且也不可能让契丹大爷一枚枚的去检验铜钱吧?这事儿也挺复杂的,契丹人你们老实,一定会被宋人欺骗的。
  而武好古在界河商市搞“绢本位”也是这个缘故——绢帛相比铜钱还是比较容易搞清楚的,长、宽和重量都有标准,成色也容易界定。
  相比之下,铜钱就不好说了。重量多少,成色如何,材质如何,还有大钱的折几(发行的时候是当十大钱,后来又折三、折二流通),有的地方还铸铁钱(四川、福建),真是复杂无比,哪怕是界身巷的账房见着都头疼。
  而且,铜钱的价值又低,稍微大一点的买卖就是几千几万枚了。谁还能一个个验钱?就是借身巷也验不过来,他们那里每天进出的铜钱以千万文计的。数都数不过来,别说验了。
  所以铜钱是个让所有大商人都头疼的东西,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就是数起来验起来太麻烦……
  而对界身巷的“银行家”们来说,他们自己无法铸钱,因此也不能控制钱的质量。市面上又存在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所以流通到他们手中的钱,往往质量低劣。照单全收难免出现亏损,而要一枚枚的检验,成本又太高。
  所以最理想的状态,还是以绢为本(金银的存量在宋朝太少,很难为货币之本),同时发行“绢本私交”(大额可转让存单)。一来绢的价值高,重量轻,适合大宗交易;二来绢在大宋是私人生产的,质量是可控的,产量是有限的,而且也没有“当十大绢”,更不可能拿麻布去充绢帛(类似于铁钱)。
  “能控制茶引,就能领袖界身巷,能领袖界身巷,武好古早晚就能把绢本位推行天下了!”
  靠着自己扎实的财经功力,吕嘉问现在已经想到武好古的前面去了,他非常肯定地说:“一旦绢本位施行,那么国家的命脉就要被奸商掌握了!”
  “绢本位不好吗?”安焘的经济头脑比较差,一时没有明白,“市面上铜钱良莠不齐,确实叫人头疼。”
  当过很长时间六路发运使的蒋之奇拧着眉头说:“铜钱叫人头疼,却是官铸的!而绢帛则是百姓所产,若是让民间之绢替代官府之钱成为财政根本,那么天下间的财源不就落入民间奸商之手了?”
  吕嘉问点点头,又补充道:“民间一直有存良钱用劣钱的陋习,因此交到官库里面的钱多数都是劣钱。一旦绢帛为本,那么官库中的劣钱就有可能大幅贬值了。”
  “原来如此!”安焘点了点头,“果真是个奸恶之徒!”他看了眼蒋之奇,“颍叔,不如我们联名上奏,不让界河市舶司拿下北粮南运的勾当。”
  “不可!”
  说话的是吕嘉问。
  “望之?”安焘看着吕嘉问,只见对方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吕嘉问沉沉地道:“厚卿忘了州北军营大火了吗?”他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北粮南运必须经过界河商市,因为海船是没有办法驶入黄河的,必须在界河换驳内河纲船。而界河……可是武好古那贼人的地盘!他会让六路发运司顺利把米粮运过界河商市?”
  安焘和蒋之奇同时吸了口气,险些掉进武好古的陷阱!如果让六路发运司来操办,武好古有太多的办法让这些米粮无法按时运到地方了。等到那时,他自然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再把这笔大买卖吃到手里,就如他在开封府地产行的作为一样!
  安焘道:“看来要顺利掌控北粮南运,就得拿下界河商市!”
  吕嘉问冷冷地发问:“能拿得下来吗?界河商市可是宋辽合办的!契丹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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