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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4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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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赵家堡出发到高粱河边,大约就是130里路,正常的重骑兵携带辎重和弩炮急行,需要一天半。换成武天部的900“敢达”,一天都没用了,在离开赵家堡的次日凌晨,就已经抵达了静悄悄的高粱河边。
  “天哥儿!好像没有契丹狗!”
  武天的副手武黄带人四下侦察了一遍,就兴冲冲的来报告了。
  他也是阻卜人嘛,对契丹当然是苦大仇深,一声契丹狗说的是咬牙切齿。
  “扎羊皮筏子!渡河!”
  武天大声下令。
  “喏!”
  在他身后列队的骑兵们轰然应答。
  他们是不需要搭浮桥或是船只才能渡高粱河的,而是利用羊皮口袋充气,再和马矟一起扎成羊皮筏子,就能渡河了。
  当然,游过去也行!他们每个人都有横渡界河的本事。不过在有羊皮筏子可以用的时候,游泳就不必了。
  在战场上,该节省的体力还是要节省的。
  “过河以后呢?”武黄又问,“要不要去混一下析津府城?”
  “不必。”武天道,“先休息一下,然后去燕京城下挑战。”
  “去燕京城下挑战?就咱们这些人?”
  “是啊!”武天笑道,“燕京城内不是有5000辽兵吗?如果能诱出来打一顿就好了。”
  “行!”
  ……
  这段时间在析津府城内做主的,是南京道副留守兼兵马总管(统契丹军)耶律讹里朵。
  他可不是没带过兵的新丁,而是和阻卜人打老了仗的宿将,之前当过西北路副招讨和镇州安复军节度使。在耶律延禧决心和大宋开战后,才被调到南京道当副留守兼统军。
  之所以不让他当南京道的正牌留守,则是因为耶律延禧想要安抚拉拢一下燕地豪强,免得他们在宋辽开战的时候添乱。便过真正在耶律延禧出征后留守燕京的,自然还是一样姓耶律的耶律讹里朵。交给外族人马人望,耶律延禧可不大放心。
  所以这次统令南京道八营汉军出征的并不是兵马总管耶律讹里朵,而是留守马人望。
  不过耶律讹里朵在接管了析津府城内驻扎的5000契丹兵马后,却有点不放心了。
  析津府城可是大辽国内最好的花花世界,而且还靠近界河商市那个更加是纸醉金迷的所在。对于宫分军的战士们而言,能到析津府城驻扎,可是比给耶律延禧当御帐亲军还有肥的肥缺!
  别的不说,单是南京道驻防契丹兵马皆为射粮军这一条,在契丹兵马中就是独一份了。
  所谓射粮,就是发给粮饷的意思。辽国的军制以不支饷的征兵制为主。哪怕是契丹国族兵,也一样没有粮饷,还得自备马三匹,外加打草谷和守铺家丁各一人,以及所有的装备。因此当兵的负担很重,如果没有草谷可打,那可就亏死老本了。
  但是驻扎南京道、西京道和上京道还有中京道的十几营汉军侍卫亲军,却都是有粮饷可以拿的射粮军——辽国是搞一国两制的,汉军侍卫亲军都从汉制,也是唐季五代的雇佣兵制,都是拿钱打仗的职业兵。
  而驻防燕京的契丹兵,看着汉人有钱拿,自己啥没有,自然心里不平衡,于是就自己动手抢劫。最后南京道的官衙只好破财免灾,收点苛捐杂税给他们发饷。
  不过收了钱的契丹大爷还是要抢东西的!只是抢起来比较文明一点,不抢燕地的官人,只抢往来的商人,而且也不一次抢光,基本上按照十抽一的比例抢……这样才可以持续嘛!
  总之,在析津府当兵对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契丹人而言,可是难得的好缺。所以,都是些有点小门路和小有身价的契丹人,走了门子,花了钱,才买到手的。这哪里是能打仗的汉子?和吃苦耐劳的镇州安复军兵将相比,干脆就是两个种族!
  在真正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耶律讹里朵看来,析津府城的5000契丹兵,比汉人的八营侍卫亲军都不如,根本上不了战场。
  “什么?七八百个宋军轻骑兵到了城外!?”正在为手下这帮老爷兵头疼的耶律讹里朵,今儿一大早就听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萧和尚,你喝多了吧?”耶律讹里朵皱着眉头,看着来向他报告的,名叫萧和尚的详稳。
  这货是国舅别部出身,和萧奉先、萧保先、萧嗣先三兄弟是近亲。虽然当得是析津府驻军详稳的武职,可实际上却是个对佛学很有研究的学者,还出过一本《驳天理说》的小册子,用唯识论的观点批判了武好古和程颐“共同”提出的《天理说》。不过这个学问很大的萧和尚同时又是个酒鬼,最喜欢界河商市出产的酒中仙。
  顺便一提,酒中仙这款烈酒在大宋这边已经风头不在,许多文人士大夫都觉得太辣太冲,只有武夫还比较喜欢。不过在契丹这边,这种烈酒却是极受欢迎的。
  “副留守,下官昨晚上没有喝酒……刚才下官还上城去看了,真有七八百个宋人的轻骑,正在放火呢!”
  “放火?烧什么?”
  “烧桑干河上的浮桥、码头和船……还点了不知道谁家的别墅。”
  “什么!?”耶律讹里朵猛地站了起来。“烧了浮桥和码头还有船!?那萧保先的兵要回来可就得绕道了!”
  桑干河在燕京城的西面通过,一直要流到遥远的朔州去。所以能渡河的地方很多,但是架在燕京城西面的浮桥和码头,肯定是萧保先率军进入析津府城的捷径。
  如果浮桥、码头和船只都被烧毁,萧保先的兵马要回城就不容易了。
  “副留守。”萧和尚道,“某带上2000人去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南人骑兵赶走吧!”
  “好!”耶律讹里朵虽然打老了仗,但是性子很粗,对宋军的情况也不大了解,而且也不重视具装甲骑。所以压根没想到宋军的“轻骑”很可能一点儿也不轻!
  ……
  “天哥,契丹狗出来了!”
  武天正望着两座熊熊燃烧的浮桥,同时琢磨着要不要把桑干河上的最后一座浮桥也点了的时候,萧和尚终于带着不到2000骑兵懒洋洋的从析津府城里面出来了。
  “看上去很弱啊!”
  “要不要列阵?”
  左右的假子军官开口询问起来了。
  “先换马!”武天道,“把他们放近点再列队,一队一阵,依照番号,由小到大,依次冲击!”
  “喏!”
  萧和尚这个时候手里握着个念珠,骑着一匹契丹马,穿着身黑色的皮甲,走在队伍的前列。看见几百个宋军的轻骑正在乱纷纷的换马,而且还是背靠桑干河,顿时就乐了起来,大声对左右道:“儿郎们,看到没有?这些宋狗都是一人两三匹马!是给咱们送马来了!咱们抢他娘的!冲啊!”
  “对,抢他娘的!”
  “冲啊!”
  “冲……”
  一群契丹老爷兵也是头脑简单,也不想想宋朝那样缺马,什么样的兵可以一人三骑?能是弱兵吗?
  萧和尚也看到手下都哗啦啦冲上去了,自己也打马向前,并没有拔刀,也没拿长枪,只是跟着众人。因为他是个虔诚的佛弟子,不能杀生的。只能指挥别人去杀生,要不然会下地狱的。
  一边冲,萧和尚一边伸着脖子观望。前面桑干河边上的几百骑倒是麻利,转眼的功夫就换好马了!这上马下马的利索劲儿,看着不比契丹儿郎差啊!
  然后就是列阵!列阵的速度极快,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八个也不知道是九个四四方方的方阵就列好了。紧接着,这些方阵就一个一个的开始启动,列阵奔驰,速度越来越快,而且阵形丝毫不乱……
  不好!这是精兵啊!
  不止萧和尚发现不对了,战场上的其他契丹战士都看出不对了,他们可都是在析津府学坏了的,送死的事情才不干呢!于是纷纷打马调头,想要跑回析津府城,可是他们的契丹马怎么跑得过人家的界河马?
  只是转眼的功夫,2000契丹骑兵,就被数量不及他们一般的宋军铁骑打崩!
  整个析津府城,随即陷入了一种诡异和恐惧混杂在一起的氛围之中!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弓马无敌VS铁骑冲锋(十七)血战开始
  大宋大观三年七月二十一日,清晨。
  这个时候,远在东面的燕京城下,恰恰是武天率领900铁骑踏破2000契丹老爷兵的时候。
  而在钟傅所部据守的安阳口铺,却是另外一副悲壮到了极点的场面。
  一场实力对比悬殊的决死之战,马上就要展开了。不过这一次弱势的是宋军。由钟傅率领的4个将,不足18000人(其中战兵只有9000),已经分成了两部分。约有2000战兵据守着安阳口铺的关城,阻挡漫山遍野而来的大辽南京道汉军侍卫亲军。
  余下的16000人,也不管什么战兵、辅兵、民兵,全都发了兵器,层层叠叠的守在由篱笆、壕沟和几道土墙构成的防线后面。在他们的当面,则是数量超过50000的辽国大军,由大辽皇帝耶律延禧亲自指挥。
  安阳铺口并不是什么天险,现在又是腹背受敌,而且敌人的数量超过80000,几乎是宋军的五倍!
  如果钟傅麾下的宋军有陕西新军(也别武天这样的敢达)那点战力,那么这一仗也不是没得打。
  可偏偏钟傅麾下的9000战兵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就是一群豆腐兵,如果不是结了硬寨,恐怕连呆仗都打不了,直接被眼前的强敌吓得溃退了。
  钟傅把自己的中军摆在了安阳口铺的关城下面。自家的几十个亲位则在左右矗立。在他们的身前,还插着一排长枪,每根长枪上面,都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都是昨天晚上企图钻进太行山逃跑的逃兵的首级,其中还有几个是有官身的武官,全部钟傅命人砍了首级!
  现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了。谁还想苟活于世,就是和钟某人过不去了。
  钟傅也不打算活命了!他可不是梁子美这号惜命的文臣,他是不怕死的武将啊!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一死吧!总不能苟活着叛国投敌吧?
  所以昨天晚上,别人忙着挖壕修土墙的时候,他已经把绝命诗准备好了。
  呜呜呜……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忽然从安阳口铺的南面辽军大阵中响起!然后就是一个士卒凄凉的喊声:“敌袭!辽狗!”
  更多的,惶恐的喊声跟着应和起来,望楼上金鼓之声响亮,拼命的敲击示警。这样的反应完全是过度的,敌人又不是来偷袭的,根本就是堂堂之阵,而且宋军也早就是严阵以待。
  钟傅倒是不慌不忙,起身就往安阳口铺低矮的城门楼上走去。安阳口铺没有城,只有城关,也就是一个城门,一道城墙。上了城门楼,两处战场就尽在眼底了。
  通过一只界河商市出产的水晶望远筒,钟傅发现安阳口铺南面的辽军出动打头阵的是大楯兵加黑甲兵的组合。
  差不多有一人高的大木楯在前,缓缓移动,应该是有人举着在往前走。大木楯后面,则是大队大队的黑甲兵,人人都携带着长弓。
  “传令前队,都给我在矮墙后面躲好了!没有将令,不得用弓弩射箭!”
  钟傅到底是在西军之中多年,战场经验还是有的,一眼就看穿了辽人的意图。
  他们是想用大木楯挡住神臂弩,然后用木楯后方的披甲弓箭手和自家的弓箭手耗气力。
  射箭可是个力气活儿!西军的弓手,一阵射个三五十箭的就算是好手了。河北军那帮废物,能真正射出去十箭,就已经是奇迹了!
  而所谓“真正射箭”,当然是指将八斗以上的步弓拉满后,再将箭射到准确的方向和距离上——这也是一门手艺活儿,必须得经过一定时间的严格训练才能掌握。要不然就算空有一身力气,能拉开一石的硬弓,射出去的箭一点准头没有,也控制不了距离,对敌人能有什么威胁?
  钟傅自己练过弓箭,所以知道其中的难度。至于在几十步上百步之外,一箭射中移动的目标,那个难度就更高了,不是童子功基本没戏!
  所以在他看来,武好古在宣抚司直辖的四将步军中取消专业弓箭手,而只配备弩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好的弩手可比好的弓手易得啊!
  “宣帅,关北的辽狗也上来了!”
  钟傅身后忽然有人喊了起来,他连忙转过身,走到一处垛口,举起望远筒查看,看见的是一群排着密集阵形的全装甲兵簇拥着一台攻城锤!
  “攻城锤!”钟傅咬着牙,他没想到关北的辽国汉人侍卫亲军居然还打造了一台攻城锤!
  “传令,调一队民夫去城门口,用沙袋堵了城门!”
  “喏!”
  传令的兵士刚刚应声,一阵“绷绷绷”的弓弦响动声就传来了。
  城南战场上的辽人甲士,已经开始抛射羽箭了!
  钟傅又转到南面观看,发现这些辽人甲士正一边前进一边射箭!而且他们射出的羽箭,落点都非常准确,全都落在土墙后面的宋军官兵头上。惨叫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显然是有人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披着甲吗?”一个河北军的正将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钟傅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苦笑:“辽狗射的是破甲的重箭!而咱们河北军的战士都没有全装的甲胄,甲叶也单薄,兜鍪也没有配重檐,当然会有一些伤亡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这位姓石的河北军正将是大宋开国元勋石守信的后人,世世代代在禁军做官,可是却不知道重箭、全装和重檐什么的。
  钟傅问:“都军机司发下来的《步军操典器械篇》里面都有,你没有看过?”
  “这个……谁会看这个?”石正将哭丧着脸,“俺们家祖祖辈辈的将门,从没听说有什么操典的……”
  钟傅只能摇头了。他现在真是想死开封的模范新军了!如果他能带一个模范新军的将到河北,这条性命多半就能保住了!
  可是现在,真是被武好古给坑死了!这厮就不能好好调教一下河北的这帮废物吗?
  绷绷绷……
  一阵乱纷纷的弓弦响动声传来了。钟傅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摆在安阳口铺南面的一部分宋军弓手不等命令就开始自行射箭还击了。最开始射箭的都是弓手中的好手,箭镞总算都落在辽兵的阵列之中,但是随后更多的弓手甚至弩手也都开始跟风,箭镞的落点就变得非常散,大部分都偏离了目标,落在了辽军阵列的前方。
  钟傅刚想让人去阻止兵士们浪费体力,辽军阵营中,战鼓的声音已经隆隆响起了。
  只看见大批没有披甲的京州兵战士,顶着盾牌,举着长刀,如潮水一般,从正在射箭的辽人甲士两侧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了!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候,战鼓声,呐喊声,也从安阳口铺的另一侧传来了。
  安阳铺口的血战,正式开始了!
  ……
  燕京城下,桑干河渡口。
  血腥的战斗,同样也在此地如期上演了。
  原本架设在此处的三座浮桥,现在被烧毁了两座,只剩下最后一座还没有被烧掉的浮桥,不知怎么就落到了萧保先派出的先锋轻骑兵手中。这些宫分军的骑兵也是日夜兼程而来,虽然晚了一步,但总算为析津府城抢下了一丝的生机。
  哦,也有可能是一头扎进来武天布下的陷阱。
  武天的骑兵已经把燕京城内的废物契丹兵打回城里面去了!而且是当着城墙上防御的析津府的京州兵的面打的!
  这下燕京城里面可是人心思变了。契丹铁骑不过如此,根本不是沧州铁骑的对手。
  那大家还有必要把这些能吃不能打的废物当老爷供着吗?
  城内的人心变化,大辽南京道副留守耶律讹里朵也可以猜得出来。所以他也不敢再调集兵力出城去和那区区几百宋军铁骑交锋了。而是紧闭了燕京各处城门,连城内二十几个坊市的大门,也都封闭起来,严禁各坊居民外出。同时,他还将城内的京州兵打散重编了一遍,并且用契丹兵把各个京州兵的营分隔开来,免得他们来个战场起义。
  城内的辽兵动不了了,城外的武天所部自然可以在浮桥周遭和萧保先的轻骑兵展开激战了。
  他们所有的人和马都换上了甲胄具装,还是百骑一队,轮流向死命占住桥头周围的辽国宫分军轻骑展开冲锋。几个回合打下来,桥头周围就都是宫分军的死人死马了。
  不过这群契丹兵比析津府城内的老爷兵可强多了,虽然死伤枕藉,但是仍然死死据住了浮桥的桥头。还把死人死马的尸体堆积起来,构筑成了工事。总算是为萧保先的回师争取到了一丝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武天觉得辽人的工事难以突破?桑干河桥头的战事,也在这道工事垒成以后暂停了。武天指挥的骑兵缓缓后退了两千余步,退回了高粱河边。
  而此时,高粱河的对岸,赵钟哥率领的骑兵集团主力已经抵达,随行的工兵正在高粱河并不宽阔的河面上搭建浮桥。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弓马无敌VS铁骑冲锋(十八)奸臣误国
  在安阳口铺两侧的战场上,宋辽双方的攻杀,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在安阳口铺关卡北面,在攻城锤运用失败后,马人望的汉军居然又拉来了十几架石砲,逼城而立,将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宋军据守的城墙发射而来。
  而这些石砲居然不是传统的绳索牵引的型号,而是巧妙利用了杠杆原理的配重式发石机!一看就是界河商市的工匠们运用“形学”知识设计的高科技武器!
  辽人的汉军侍卫亲军有这样的武器也不奇怪,界河商市本就是宋辽共有的,所以云台学宫也从来没有对燕地豪强子弟关上过大门。当然也有一些燕地豪强的子弟学会了制造配重式石砲,现在用来对付倒霉的钟傅了。
  因为时间匆忙,这些石砲制作的都非常粗糙,射程也不远。因此只能逼近安阳口铺的城关架设,离宋军在安阳口铺关前挖掘出来的壕沟也不很远。每架石砲旁边,都有数十名汉军士兵在忙忙碌碌的操作。将大大小小的石块雨点一般抛向安阳口铺的城头。每一枚石弹落在城头上,不是激起一阵横飞的碎石,就是砸在了守关兵士们的身上,顿时骨断筋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杀身成仁了。
  而大队大队的汉军侍卫亲军官兵,就在石砲后面列阵待命,扛着云梯,随时准备攻城。石弹如雨,让关城上的宋军难以立足,侍卫亲军的弓箭手则趁机逼近壕沟,一排排的站定,向着城关上发射密密麻麻的羽箭。打得关上的宋军头都抬不起来!
  在安阳口铺的另一边儿,宋军依着硬寨已经抵挡住了辽兵的四轮猛攻,但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营寨前面的篱笆全都被推倒了,壕沟也已经被填出了七八条通路,八尺高的围墙前面,宋军辽军的尸体还有一包包的沙土层层叠叠的满步。看来是辽军负土攻坚,遭到了宋军的顽强抵抗!围墙上面,宋军士卒支架着巨大的旁牌,掩护着弩手和弓箭手一轮一轮的放箭。持着刀矛的肉搏兵则在围墙后面站着,一旦弓弩手退下来,就该他们上场搏命了。
  不过传统的宋军禁军重弓弩而轻肉搏,能打肉搏战的甲士数量并不多。很难给敌人造成足够致命的杀伤!
  而且在几轮的死战后,本就为数不多的肉搏兵已经损失不小,恐怕不足以继续抵抗下去了。钟傅只能从辅兵和民夫中强征了壮丁,配发了刀盾,让他们去充当炮灰。
  在四轮以京州兵炮灰为主力的攻击之后,从宫分军中抽调的精锐,这个时候已经在进行集结了。每个士兵都披着双层的重甲,外面是一层黑色披甲,里面则是一层连环甲,人人都手持着长大的兵刃。从御帐亲军中抽调的弓箭手,则披着铠甲,在辅兵托着的木楯掩护下再一次步步逼近。他们这些射箭的好手都躲在木楯后面,自然不求精确命中,只是用抛射重箭的办法进行覆盖打击。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引诱宋军的弓弩手还击。以消耗他们有限的体力!
  钟傅这个时候已经被辽兵的石砲从安阳口铺的城关上撵了下来,在安全的城门洞内设立了临时的中军。他的几十名从西军带出来的亲卫,再加上从麾下的四个将中挑选出的壮士,合计约二三百人,全都顶盔贯甲,在城墙脚下喘息。还有一些辅兵和民夫则在服侍他们吃喝,看来是想让他们养好精神,随时准备厮杀。
  只要钟傅一声令下,这些壮士就会立刻出击,扑向被辽军突破的破口!
  靠着这些为数不多的壮士反复逆袭,钟傅总算顶过了大半个白天,现在天色渐渐昏暗,可是辽军却没有一点收手的意思,看来是要准备夜战了!
  在西北久历战阵的钟傅知道,辽人是要打疲劳战了!他们人多,可以轮流上阵。而自己人少,又是腹背受敌,只得咬着牙生挺,打上几天几夜,差不多也该累垮了……
  可是不挺下去,又能怎么办呢?能盼望援兵吗?做梦吧!河北战场上唯一能打的就是武好古麾下的沧州骑兵。可是这边距离沧州有五百多里地!就算武好古这个奸臣肯发救兵,没有个七八天也过不来啊!
  唉!都是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啊!
  ……
  “都是奸臣误国!老夫一定要狠狠散武好古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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