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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雁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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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王琪,拉开弓,射了出去,依旧软趴趴的,不及靶子就落在地上。

王琪讪笑,有些不好意思看陆典。陆典却正经八百地近前看了看,点头道:“不错,离靶子又近了八寸,照这样练下去,不出一个月,就该能射到靶上……”

这算是夸奖吧?这算是夸奖吧。王琪难得地害羞起来,抓着后脑勺傻笑。

陆炳在旁,捂着嘴闷笑,挨了陆典一个眼刀才老实下来。

王琪本是敷衍着,因陆典这几句称赞,竟有些认真起来,将箭袋取来,又射了几支。尽管依旧没挨着靶子,可认真后的成绩依旧进展明显。

看着这样认真的王琪,道痴才发现他的衣服宽松不少,脸上的赘肉也少了,五官也鲜明起来,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地避着蒋麟找茬使得他有了心事,好像一下子瘦了下来。

蒋麟这人,实在太扫兴了些……道痴想着,便转过头望向凉棚。

世子身边跟着陈赤忠,两人正在拎石锁。刘从云则是站在那里,望着靶场这边,估计是觉得太阳正烈,没有出凉棚。看到道痴转头,他还对道痴笑了笑。

蒋麟么,手中正拎着石锁,不过是不是同沈鹤轩太近了些。

看着蒋麟面露狰狞,道痴晓得不好,只是这会儿功夫,开口已经来不及,蒋麟的手已经松开石锁。石锁下,是沈鹤轩的脚。

那石锁是足有一百斤,真要砸到人脚上,不单单只是受伤,闹不好就要致残。

道痴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脸绷得紧紧的,平素蒋麟只是在嘴巴上阴损些,没想到如今竟然动手伤人。

旁人还一无所觉,只有刘从云因正看着道痴的缘故,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

“碰”石锁重重落地,道痴的目光闪烁,不由露出笑来。

“啊……”蒋麟脸上的得意都来不及收,惨叫一声,坐倒在地,哆嗦着看着自己的左脚,脸上肉眼可见地涌出豆大的汗珠。

众人齐齐望去,包括正提着石锁满脸懵懂的沈鹤轩。

瞧着那样子,哪里还有别的,不过是自己拿不稳石锁,砸了自己的脚丫子。

陆典忙上前去,蹲下身子,去了蒋麟的鞋袜。幸好没有砸到足弓上,只是砸了左脚大拇指,可是砸的不轻,大拇指都翻着,黑紫一片。

陆典担忧地望向世子道:“殿下,是不是送蒋公子回去?还是早些寻大夫看一下。”

蒋麟咬着牙,倒吸冷气,抬起头来,望向沈鹤轩,脸上青一阵、黑一阵,眼神十分阴毒。

沈鹤轩抚了抚袖口,神色依旧淡然随意。刘从云的目光闪了闪,回头看向道痴,两人对视一眼,都隐隐带了担忧。

这个蒋麟实在惹人厌。众人只是做世子伴读,为世子将来开府做班底,连世子都是一副拉拢的态度,哪里轮到他蒋麟给大家甩脸色。可是他要耍起无赖,与众人硬碰硬,那最后倒霉的还是大家伙。

王琪没看到方才的情景,见蒋麟受伤,心里不无幸灾乐祸,可是看着蒋麟面露阴狠,他的心又跟着提起来。

倒不是与沈鹤轩交情多深厚,只是物伤其类。若是今日蒋麟敢借着自己受伤攀诬沈鹤轩,那明日就能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蒋麟又气又恨,并不是不想攀咬沈鹤轩,而是他自己也正糊涂着。明明石锁是对着沈鹤轩的脚丫子落下去的,为何会砸到自己脚上。

他这般盯着沈鹤轩,也是怀疑是不是对方动了手脚,可沈鹤轩的表情实看不出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方才只顾着留意沈鹤轩,眼神往地下瞄的时候没瞄准,才误伤了自己。

弓箭课提前下课,世子使人抬了蒋麟,带着陆典父子出了校场,众伴读回了乐群院。

又是射箭,又是抬石锁,闹了一身汗,众人各自回房梳洗不提。

待梳洗更衣,道痴回想这件事。没人不晓得内情,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在王琪松开口的那瞬间,与沈鹤轩手中的石锁“擦”了一下,这才改变了落点,不仅没有如蒋麟的意砸着沈鹤轩,反而砸到蒋麟自己。

能控制两个石锁只是“擦碰”,不是“撞击”,而且自己握着石锁的手颤也没颤,沈鹤轩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文弱。

沈鹤轩只是自保,蒋麟却是明晃晃的害人之心。

他害沈鹤轩,自己还能旁观;要是对王琪动手,自己当如何?

不过蒋麟的性子,不像是能吃下亏的,通过今日这一遭,怕是全部恨意都落在沈鹤轩身上,一时当顾不上理会王琪。

想到这里,道痴抬起头,望向对面沈鹤轩的房间。

没有琴声,直到晚饭时分,也没有琴声。

不过傍晚时分,沈鹤轩却是难得露面,披散着头发,摇着扇子,笑着来敲门,道是请众人吃茶。

不知是他的笑容太灿烂,还是校场变故引得众人心烦,没有人拒绝他的邀请,大家从各自屋子出来,随着沈鹤轩去了上房茶室。

有小厮送了热水上来,沈鹤轩亲手为众人泡茶,行云流水似的茶艺,端得上赏心悦目。

看着这样的沈鹤轩,道痴有些明白蒋麟癫狂的原因。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蒋家能出来个王妃,蒋家的基因本不错,蒋麟长得也不赖,可是在沈鹤轩跟前,就是渣渣。王府真要在两个少年之间选仪宾,放下家事不谈,看外形绝对是沈鹤轩胜。

见众人都端起茶杯,沈鹤轩也端起自己的茶杯,笑眯眯地对众人道:“我要走了,同窗一场,这里以茶代酒,与诸君作别……”

大家都愣了。

王琪皱眉道:“走什么走?什么叫你要走了?”

沈鹤轩笑道:“不过是混日子,既然不痛快,为何还要在王府熬着?”

王琪道:“不要说胡话,你可是代表沈家进的王府,你二叔不会允许你离开王府……”

沈鹤轩悠哉地吃了两口茶道:“不允,又能耐我何?”

道痴虽同沈鹤轩打交道不多,可到底同吃同住将近两月,见他如此,开口问道:“沈世兄打算出了王府后离开安陆?”

沈鹤轩笑着看着道痴:“王小弟果然好眼力。”

陈赤忠与吕文召没有说话,刘从云沉默半晌,道:“是不是没有今日这一出,世兄也厌了府学的日子?”

沈鹤轩摇着扇子,笑道:“知我者,刘三郎也。整日里对着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人生还有什么乐趣。青春正好,我要去见识见识秦淮河的画舫,瞧一瞧扬州的美人……”

第五十五章 笑剧闹剧离别剧

蒋麟在众同窗面前还端着架子,不过是喊了一声,就咬牙忍住。等被抬回自己院子,被吴夫人、吴氏、王妃等女眷围住,他又开始呻吟起来。迷

被砸的大脚趾已经红肿起来,指甲外翻,里面黑紫一片,模样看着十分可怖。

吴夫人一口一个“我可怜的孙儿”,吴氏也“嘤嘤”地哭着,嘴里却不停地咒骂着陆典。她晓得,陆典做了府学的射箭先生,儿子今天下午上的射箭的课。

偏生陆炳跟在世子身边,也在屋子里。小家伙听着吴氏的话,气的小脸发黑,强忍着拉了拉世子的胳膊,请示了一声,自己退了下去。

看着依旧咒骂不休的吴氏,世子的脸色冷下来。原本因表哥受伤引起的那些许同情,都成了厌恶。

王妃对陆典本也有些埋怨,可见儿子冷着脸,反应过来儿子是恼了。

陆典不仅是王爷器重的近臣,还是儿子的乳父,吴氏这样肆意咒骂,实有些过。王妃正想开口呵斥吴氏,便听蒋麟嘶哑着道:“不关陆大人的事,是沈大郎害我……”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蒋麟。

蒋麟在校场没有攀咬沈鹤轩,一是他自己当是还糊涂着,二是晓得众人都向着沈大郎,即便他攀咬一口也不顶用。

现下回到自家,都是自家长辈,还担心什么?

他恨恨道:“就是沈大郎,他碰了我的胳膊,我才拎不住石锁,砸了自己的脚。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竟然有这样烂了心肝的人!”吴夫人与吴氏自对蒋麟的话自然确信无疑,吴氏更是满脸怒气地对世子道:“殿下,不管你平素怎么护着那几个小子,今日可得给我们麟儿做主!”

世子冷冷地看着蒋麟道:“方才在校场时,你怎么不说沈大郎撞你?现下离的元了,空口白牙说人害你。他作甚要害你?”

蒋麟恼羞成怒道:“殿下什么意思,是我在扯谎?刚才只顾着疼,哪里来得及说旁的!”

吴氏抹了眼泪道:“怎地?殿下是宁愿诬赖我儿扯谎,也要护着那个沈大郎?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为了王爷王妃,抛家舍业地过来,却成了惹人嫌的,连被欺负了也只能咬牙忍着。我要是要去问问王爷,作甚带了我们来安陆?”说着,又“呜呜”大哭起来。

王妃在旁听着,原还觉得儿子的话太生硬了些,听到后来见吴氏满口“委屈”,连王爷好心带他们过来照顾都成了罪过,她心里也恼了。

她冷哼道:“吴氏,你这是再责怪哪个?”

吴氏抽了抽鼻子道:“我敢责怪哪个?即便是嫡亲的舅母,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一个伴读有体面。听说那沈大郎娇美若女子,殿下这般护着,竟比对嫡亲表哥还亲近,王妃也该操操心才是。”

一句话,说的王妃勃然大怒:“吴氏大胆,你竟敢诋毁我儿!?”

她即便长得眉眼温柔,可二十多年的王妃不是白做的,横眉立目之下,吴氏也跟着打了个冷颤。

她晓得自己这小姑子,看看和和气气的,实际并非善茬。一时气愤之下,说了歪话,吴氏后悔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辩嘴,立时“嘤嘤”哭着,避到吴夫人身后。

吴夫人也听出儿媳方才说的话不妥当,可见女儿如此,心里也有些不痛快,道:“她既说错了,我教训她就是。到底是你嫂子,哪里有小姑子教训嫂子的?莫叫孩子们看笑话。”

吴氏听见婆母维护自己,腰杆子立时直了,道:“人家是王妃,身份尊贵呢,我这嫂子是什么牌位上的人。”

王妃见她们如此歪缠,气得浑身打颤,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进门口冲进来一个丫鬟:“老夫人,太太,不好了……小姐去府学了……”

众人都愣住,世子阴沉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表姐怎么好好的,怎么想起去府学?”

那丫鬟跪禀道:“方才小姐在院子里听了大少爷的话,便带人去府学,说要给大少爷报仇……”

“胡闹!”王妃怒道。

虽说府学就在王府,可是在外府,不是在内府。那边住着五、六个半大少年,蒋凤一个闺阁女儿还大张旗鼓地过去,名声还要不要?

“母妃,儿子这就过去看看。”世子心里也着急,忙起身道。

王妃点头道:“我儿去拦着,我随后就过去。”

世子应声去了,吴氏担心女儿,扶着吴夫人道:“婆婆,咱们快去看看,莫让凤儿吃了亏!”

王妃起身,站在她们面前,冷声道:“府学乃世子读书所在,不是能串门子的地方。”

吴氏想要回嘴,又畏于王妃气势,便晃了晃吴夫人的胳膊,道:“婆婆……”

吴夫人刚想要开口,王妃已经说道:“这里是兴王府,我儿是王府未来之主。现下却因我的缘故,连累我儿受此泼妇恶言。若是我的意思,这等搅家精早该休了了事,只是娘既然护着媳妇,我又是出嫁女,就不啰嗦什么……娘,府外宅子我已经叫哥哥收拾出来,您老人家还是带着您的媳妇、孙子回自家吧……”

吴夫人瞪大眼睛,道:“这,这叫什么话说?”

王妃却不应答,只淡淡地看了吴氏与蒋麟一眼,道:“蒋麟既不喜府学,明日不用再去。出去以后还是好自为之,若是有人胆敢打着王府旗号,胡作非为,切记还有‘大义灭亲’四字。”说罢,她看了不看众人,转身出了屋子。

到院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顿,低声吩咐身后人几句。

须臾,便过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健妇,在院门口站了……

世子步履匆忙地赶到乐群院外,便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待进去一看,场面十分滑稽。

正房廊下,众伴读或站或立,神态有异。

沈鹤轩披散着头发,衣服也松散着,依在柱子上,手中的折扇换成酒壶,依旧是姿态风流;吕文召手不释卷的书掖住腰间,手中也抓着一个酒壶,不时仰脖灌上几口。

王琪、道痴、陈赤忠这三个没有提溜酒壶,而是都端着酒杯。刘从云提着酒壶在旁,不时给众人倒上一杯。

院子的空地上,几个青衣小童正与两个仆妇扭成一团。

那两个仆妇虽高壮,可架不住童子数量多,手脚并用之下,没有占上风,场面对峙起来。

旁边站着一个红衣少女,满脸羞怒,不停跳脚。

几个伴读少年,站在廊下,依旧如看戏似的,还不时点评一下场中。

“二郎,惊蛰这小子力气大啊,瞧着他千斤坠的架势,有点那个意思……”

这是惊蛰在抱着一个仆妇的腰,定住不让她往廊下去。

“沈世兄平素跟仙人似的,这小鹤君却带了烟火气……”

这是沈家书童抱着一个仆妇胳膊,狠狠咬住不撒口。

“侍砚也不错,现学现卖,都会王八拳了,哈哈……”

这是吕家书童在与一个仆妇互相扑喽着对打。

红衣少女气的满脸通红,不时地“混账,你们放手”这是对几个小童喊的;又道“废物,笨死了”,这是骂那两个仆妇。

反而对于廊下的几个少年,她虽偶尔看上一眼,便迅速移开眼。

虽说眼前实在热闹,可也太不成体统。世子不好看戏,清咳两声,走了出来。偏生大家吃酒的吃酒,看热闹的看热闹,没有人留意这边。

世子无法,只能高声喝道:“住手!”

众人这才望过去,发现世子过来。

仆妇到底是王府下人,不敢再动,几个小童便也都撒开手,退回各家主子身后。

红衣少女早就气的眼圈发红,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哭着道:“殿下,这几个人无礼!”

世子看也没有看她,只看着那两个仆妇道:“谁准你们来此?”

两个仆妇见他面色不善,心里“咯噔”一声,立时跪倒在地,哆嗦道:“是表小姐……”

世子轻哼一声:“没有母妃之命,擅出内府,去寻总管,领四十板子。”

那两个仆妇不敢求饶,忙叩谢恩典,满脸灰色地去领板子去了。

红衣少女正是蒋妃内侄女蒋凤,跺脚道:“打狗还需看主人,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世子看着蒋凤,淡淡道:“孤倒是不知,王府下人何时有了旁人做主人。表姐客居,还需本分些为好。”

“你……你……”蒋凤气的不行,可被世子的眼神横过来,莫名地添了心虚。

偏生廊下站着那几个还看着笑话……

蒋凤羞恼难挡,使劲跺了跺脚,转身就跑。

匆忙之下,她一个不稳,就绊倒在地,裙子扬起,露出一双金莲,使劲蹬着,分外滑稽可笑。

众人强忍住笑,纷纷移开眼,这少女虽没有说自己是谁,可上来就要寻“姓沈的”的,自言要给她兄长报仇,身份显而易见。要是因多看几眼热闹,在引出旁的是非,那大家可没地方哭去。

世子只厌恶地瞥了蒋凤一眼,丝毫没有俯身扶人的意思,只吩咐黄锦与高康道:“送她回去。”

说罢,他便走向众人,已经换上亲切的口气:“什么好日子,大家都吃起酒来?也不使人喊孤与陆炳一声,不够义气。”

沈鹤轩笑道:“同窗一场,既是离别酒,怎么好落下殿下与陆小弟,是我的不是,当自罚三杯。”

世子听着不对头,疑惑道:“什么离别酒?”

沈鹤轩扬眉道:“殿下,我不能再陪着世子读书了,我将去南京游学。”

世子只觉得太阳穴砰砰直跳,自己脑袋都要炸了,一会儿是蒋麟在长辈们面前的攀咬,一会儿是方才蒋凤撒泼的样子。

众人看猴戏似的看着小童与仆妇对殴时,是不是也在笑话他这个纵亲行凶的世子?

第五十六章 得失难论说仪宾

沈鹤轩终是婉拒了世子的挽留,翌日一早便带了自家书童与他最爱的古琴,离开王府。

加上蒋麟也没有来,大成殿一下子空旷下来。世子望了那两张空桌好一会儿,唤过黄锦,吩咐他带人将两套桌椅搬了出去。迷

众人原还有些离别愁绪,见到搬出去的桌子是两张,开始还有些疑惑,而后便是了悟。王琪忙低下头,伸手遮住自己的脸,生怕自己笑出来,碍了世子的眼。

一个沈凤凰干掉一个蒋臭屁,这也不算吃亏是不是?

若不是世子的脸色实在难看,他真想要大笑三声。

府学的伴读,自此从八名减为六名。

只是沈鹤轩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等到走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乐群院太肃静了,再也没有悠扬的琴声。就是先前最厌烦沈鹤轩弄弦的吕文召,也几次走神,隐隐地怀念有琴音陪伴的日子。

沈鹤轩行事虽洒脱随意,可并不是惹人烦,即便每晚操琴,都是择清雅没噪音的曲子。即便是学新曲,也是安排在晚饭前后,等到大家回房读书时,便换了静怡的曲子。

王琪心中因蒋麟也离开府学的那点欢喜,没两日就被内疚取代。在他看来,若不是他避蒋麟避的厉害,蒋麟也不会单冲沈鹤轩一个发火,终于逼走沈鹤轩。

他还能仗着是王府半个姻亲,与世子也是旧识,与蒋麟周旋一二,沈鹤轩又哪里能扛得住蒋麟?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义气啊。

沈鹤轩与他一样,都是出身大姓宗房,父母双亡。可是他上面还有祖父母在,沈鹤轩却只能跟着叔叔婶子过日子。

这次沈鹤轩离开王府,定会惹恼他二叔。他还没有成年,家里产业与母亲嫁妆都有他二叔二婶握着。若是得罪了他二叔,哪里有好果子吃?本不该这样任性,就应该老实几年,等到成年,将家产接过来再说。

这回他二叔会不会抓了机会责罚沈鹤轩,若是心黑的,会不会直接下了黑手借着家法为名打残沈鹤轩?

王琪越想越担心,吃不香、睡不稳。

王琪就这样在道痴跟前念叨,越是念叨,却是担心沈鹤轩,要不是没两日就要到月底,怕是他就要请假出府。

道痴听得,直翻白眼。若是沈鹤轩的二叔真想谋夺沈鹤轩的家产,会让他平安地活到十五岁?还送到王府做伴读?

今日伴读,明日王府属官,对于志向远大之人,觉得没什么前途,毕竟都是低级或者不入流的小官。可是即便是这样人出去,安陆的知州也不敢怠慢,原因无他,不过是后面是王府。

一个王府属官,虽没能力涉足朝堂,可是想要王府所在地主宰一户一姓的兴衰不算什么难事。举个例子来说,只要沈鹤轩坐上王府属官,在族人中身份就不同,即便是族长族老,也要客气应对,因为他成为沈氏与王府之间的纽带。

四姓其他三家送来的伴读,除了道痴之外,其他三家送的都是族长嫡子或者嫡孙。

沈鹤轩的二叔,没有送亲儿子入王府,而是送了侄子入府,实为不易。他给了侄子一个机会,即便无父兄倚靠,也能在族中自立的机会。

这样的沈家二叔,哪里会像王琪担心的那样对沈鹤轩?

王琪一叶障目,杞人忧天。

不过道痴并没有点醒他,而是问道:“要是七哥去沈家探望,发现沈大郎真被他叔叔欺负,七哥怎么办?”

“怎么办?”王琪理所当然道:“当然要为沈凤凰做主。他二叔怎么也是一族之长,总得要面子的吧。”

道痴道:“亲情都不顾的时候,还会要面子。若是面子真那么重要的话,衙门里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争产官司。”

王琪沉默了一会儿,道:“那跟家里人说?”

道痴道:“求伯祖父与大堂兄?不管如何,那是沈家家务事,王家说话好么?”

王琪本就不傻,听了这一句,立时短了底气,小声道:“那怎么办?求世子出面?沈二叔再狂妄,也不敢不顾世子面子吧。”

道痴道:“世子开口挽留三次,沈大郎还是选择离开,你觉得世子心里就没芥蒂?”

王琪激动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难道就任由沈凤凰被他叔叔婶婶欺负?”

道痴看着这样激动的王琪,心中了然。自己都能看出沈家二叔对沈鹤轩并无恶意,为何王琪却尽往坏处想。与其说他是在替沈鹤轩操心,还不如说他是在担心自己将来会被欺负。

三房防着宗房,王琪在畏惧他的伯父堂兄,不知宗房曾有什么不厚道的地方露了首尾。

同吃同住两个月,道痴看出来,王琪虽平素总是一副大哥的模样,好像很看顾道痴这个族兄弟,可实际上是他自己没有安全感,很是依赖道痴。

王七的前程,到底在何方?

道痴站起身来,围着王琪转了两圈,而后捏了捏他有些松垮的脸蛋,点了点头。

王琪被道痴闹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呲牙道:“二郎掐我作甚?”

道痴往门口走了两步,确认下四下无人,对王琪低声道:“七哥想不想自己有能力为沈大郎做主?”

王琪白了他一眼,道:“可不是废话?但凡补了王府差事,我也能去沈家耀武扬威一把。只是我年纪还小,想要补王府差事,少说要三、四年后。怕是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那七哥想不想教训蒋麟,不仅将过去受的闷气都报复回去,而且瞧着他不顺眼,想收拾一顿就收拾一顿?”道痴接着问道。

王琪这下没有应声,而是伸手试了试道痴额头,疑惑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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