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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雁九)-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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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被抓的人,即便留着,最后也要移交地方衙门,作为地方衙门剿匪政绩,移送上一级衙门,使得那些官员升官发财,与王府这边又有何助益?

还不若放还回去,游说流民分流。

倒是不担心这些人会阳奉阴违,盗匪被抓到衙门会是什么下场,这些人心里有数。就算是没甚恶行的,地方官员为了立功,也会从重处置的。更不要说,流民南下,犯下十数起灭门案。

这些人不跑的话,二次到来时,就是牢狱之灾临身之时;要是侥幸混在流民中,到了别处,离了官府视线,就是天高任鸟飞。

他们可不晓得,拦路这些人是王府府兵,不得轻易出境。

陆松对道痴点点头,道:“很好,我稍后就这样安排。”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只是下边的校尉,多是指望着这些人捞赏,一时半会儿怕是与他们说不清楚。你回去后,暂时就当做不晓得此事。我等下一拨探子来后,再做安排。”

话说这些说,也有保全道痴之意。道痴若是入了仪卫司还罢,建良策也是功劳;道痴既然还年少,何苦要惹眼结怨。

“嗯。”道痴应了,道:“那我先回去,若是无事。我先带着大郎与虎头安置。瞧着大郎白天有些吓到了。”

陆松听到儿子,语带无奈道:“那小子,向来眼高,也算是长了教训。就麻烦二郎看顾一二。”

道痴从陆松这边回来,看着远处挂起的尸体,直觉得汗毛耸立。

吓到的,又哪里是陆炳一个。

只是他晓得,这个时候多想无益,越是胡思乱想,越会害怕。

回到第四队的驻地后,便见邢百户也在,坐在虎头旁边,侃侃而谈,旁边围了几个小旗。

“眼快,手也要快。对方还愣神,你大刀过砍过去,对方一下子就废了。”邢百户一边用砂纸擦刀,一边对众人说道:“要是反应慢,就算手中有利刃,施展不了,也是白搭。”

说到这里,他看向虎头道:“鼎山就很好,虽说话慢,做事也慢,可是对敌的时候绝对不慢。对方刚要对他不善,他那边已经挥刀。真要有机会上战场,鼎山定会是一员虎将!”

虎头劈腿坐在地上,恍若未闻,手边有不少树枝,低着头不知在编什么。

邢百户见了,也不以为忤,笑了笑又对其他人说起今日林中剿匪的经验教训。

陈赤忠与陆炳则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听说邢百户砍杀五人时,陈赤忠的眼睛闪了闪;陆炳则是脑袋耷拉下来,半晌方小声道:“邢大人,那鼎山哥哥呢?鼎山哥哥今日可有斩获?”

邢百户得意洋洋道:“不看是谁教出来的?鼎山不仅重刀见血,而且好事成双。那两个可不是寻常从逆的毛贼,是手持利刃的悍匪。等回到王府,论功行赏,鼎山那份跑不了。”

陆炳抿了抿嘴,望向虎头。

虎头只顾着手上的枝枝叶叶,压根就没留意众人再说什么。只有旁人提及“鼎山”两个字时,抬头冲大家傻笑一声。

道痴站在几步开外,听到“好事成双”,也望向虎头。

除了虎头在意的几件事外,其他的事情,对于虎头来说,都不必放在心上。练刀如此,动刀也是如此。

这样没心没肺,这个时候看来,倒也不算坏事。

道痴上前几步,对邢百户道:“大人,如何安排值夜?”

邢百户转过头,看了他一样,道:“困了?”

道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邢百户撇撇嘴,随即想起道痴与陆炳两个不仅年纪小,下午还回城一次,神色稍缓,道:“你们两个寻地方安置,不用你们值夜。”说到这里,看了眼虎头与陈赤忠道:“你们两个也跟着去。”

道痴躬身道:“谢谢邢大人。”

虎头与陆炳都起身,陈赤忠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上来。

第四队收拾出来的这片空地,长十来长,宽丈余,除了还点着的火堆,其他地方横七竖八地躺下不少人。

今早凌晨起了个大早,大家也都困了。

没有现成的空地,往林子里躺的话,就等着喂蚊子。

道痴想了想,叫着众人往北走,绕到关卡后。

显然不单单他想到这个,官道上已经躺了不少人。除了南向的关卡外,北面也有树枝设了路障。

陆炳的身体微微发抖,拉着道痴的胳膊不撒手。

方才离关卡远,这些挂着的尸首不看也不去想;现下就在关卡后,想着几丈外就是那些尸体,他汗毛都起来,带了哀求道:“二哥,换地方吧,二哥……”

官道上躺着的几个校尉,听到陆炳的颤音,不由哄笑出声:“奶娃子,吓的要尿裤子了!”

这个道:“是陆家大郎,怎么怂了?”

那个道:“爹是好汉儿狗熊,这真是陆家的儿子?不会是捡来的吧。”

又是一阵哄笑。

多是府卫的老兵,并不是陆松手下,对于陆炳也就没那么客气。

羞愤之下,陆炳放开道痴的手,恐惧倒是少了几分。

道痴并没有与这些兵痞回嘴,而是拉着陆炳继续往北。

出了北面的路障后,道痴才停下,对众人道:“砍些树枝,再设一道路障,就歇在这里。”

同林边相比,官道上确实平整不少。

借着不远处篝火的余光,虎头与陈赤忠两个去砍树。

陆炳往南边望了望,听着里面兵痞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话,先前的畏惧少了几分。

隔着这些大活人,有什么好怕的?就算真有厉鬼,也会先折腾这些混蛋。

道痴怕陆炳再害怕,就没有与他分开,一起去路边砍了几个大树杈抬回来。

往北再设路障,也是以防万一罢了。省的真的有人骑马夜驰,出个闪失。

少一时,虎头与陈赤忠也拖了树杈回来,一道简易的路障就搭好了。

这时,便听到南边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响,在空旷的野外分外鲜明。

陈赤忠与陆炳两个都往南边望去,道痴打了个哈欠道:“估计又有探子回来,不同咱们相干,先睡吧,明日还有的熬。”

说罢,他直接头南脚北,在官道上躺下。

应该庆幸,这几日无雨,路面干爽。

他这一打哈欠,其他几个都忍不住,也跟着躺下。虎头在他左手,陆炳在他右手,陆炳右手是陈赤忠。

道痴转头看了虎头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

说句实在话,听着这林间树叶簌簌声,他心里也觉得慎得慌。

虎头挡在他左边,心中的畏惧立时减了几分。

南边的方向,隐隐地传来马嘶声,火光也一下子亮了不少。

道痴躺在地上,听着虎头的鼾声,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知在何时,似乎传来喧嚣声,道痴实在是困的狠了,没有睁眼,继续沉沉睡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何杀二郎教虎头

道痴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虎头与陈赤忠都不在,只有陆炳睡得香甜,不时的吧嗒嘴,嘴角亮晶晶的。

道痴站起身来,四下眺望。眼前有些王府校场的意思,校尉都起了,有的在活动拳脚,有的则是三三两两地站着,不是传来吆喝声。

空气中,传来阵阵的米香。道痴转身望去,就见北边十几丈开外,驾着几口大缸。

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叫起来,道痴推醒了陆炳。

这时虎头回来了,身上挂着几个水袋,其中有个很是眼熟。道痴低头一看,果然腰间的水袋不见了。

接过虎头递过来的水袋,道痴漱了漱口,而后往袖子上倒了些水,擦了擦脸,便同虎头、陆炳两个回四队驻地。

邢百户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啰嗦旁的。

一会儿,有个小旗带了几个校尉离开,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箩筐,里面都是馒头。

按照人头,一人两个这就是大家的朝食。

馒头是凉的,看来是连夜从安陆城运来的,不过现下是威夏,倒也能入口。

道痴是真的饿了,一口一口吃着,觉得还蛮有嚼头。陆炳苦着脸,坐在道痴跟前,看着手中的馒头,小声问道:“二哥,怎么只有馒头,我闻到米粥香味了,怎么没有咱们的份,是不是仪卫司那些家伙欺负咱们是府卫这边?”

这家伙真是没立场,为了几口吃食忘了他来四队只是临时编外,仪卫司他老子那边才是他以后的地盘。

道痴看了他一眼,道:“给你粥,你用什么威?”

陆炳哀——声,道:“可只馒头也太噎得慌。”

昨天白天在赶路,在设伏,在战斗,觉得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今天只剩下等待,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分外难熬。

道痴跟在四队这边,不时地留意陆松那边的动静。

等到日上三竿,天气开始转热时,南边宫道上又有马蹄声响。

少一时,两个探手到了近前,跟陆松回禀去了。

因隔得远,道痴也不晓得探子在与陆松说什么不过陆松听完,却是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道痴的心里松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临时关卡,也不再觉得沉重。

中午之前,州城方向过来几辆马车,拉的还是馒头烧饼等干粮,做了众人的伙食。

各队的临时驻地,都挪到林中。

道痴几个毕竟编外人员邢百户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轮值的差事。

陆炳眼睛已经睁不开,又不好众目睽睽之下睡觉,磨着道痴与虎头往林子深处去耍,说是大家身上弓箭还在,要是能射个山鸡、野兔也能解解馋。

真实的原因,到底是昨天的事情有了阴影。今天大家严阵以待的架势,他怕落在这里,再次杀人。还有就是困的厉害不走的话坚持不住了。

道痴看了陆炳两眼,见他眼里都是红血丝,有些不忍,与邢百户打了声招呼,见他没有反对,才带着陆炳与虎头两个钻林子。至于陈赤忠,不知何时去了陆松身边。

在林中里穿行盏茶功夫,听不到官道那边的动静,陆炳一屁股坐下,道:“二哥我困,我还没睡饱。”

道痴道:“你天亮才睡?”

“嗯。”陆炳闭着银睛,点点头。

道痴道:“那你就睡吧。”

“啊寸谢二哥。”陆炳含糊应着,人已经睁不开眼往地上一趟,没一会儿便鼾声渐起

虎头站在道痴跟前,有些迷惑地看着陆炳显然是不明白陆炳为何说睡就睡了。

道痴带着虎头走远了几步,道:“他昨晚害怕了没睡好;虎头怕不怕?就是树障上挂着的那些。”

虎头摇摇头,道:“死了,不动。”

道痴叹了一口气,道:“坏人,该杀;好人,还是让他们活着。”

虎头点点头,道痴依旧不放心。虎头怕的,就是他爹娘的白眼与呵斥,还有不给他糖吃,至于杀人还是杀鸡,对他来说都没差别。孩子似的残忍,有时候更令人心惊。

道痴皱眉思量半响,方低声道:“若是以后遇到不得不杀或是你想要杀的人,一定要偷偷的,杀完再料理干净,不能被旁人发现。就像你小时候在西山时烤的那些鸟雀似的,该埋的埋好。

不管谁问你,都不能承认。”

虎头的脑袋耷拉下来,很是没底气地道:“没瞒,小师傅。”

道痴笑道:“我知道,你没瞒我,你只是不想你大师父与你太爷知道。虎头很聪明,若不是你想将吃的分给我,我也不知道。即便我没吃,可是虎头待我的好,我心里都记得。”

虎头闻言,抬起头,脸上又添了欢喜。

道痴依旧低声道:“朝廷律法,规定杀人抵命。昨日你杀的是悍匪,没有人会追究,若不是悍匪,杀人被人发现,就会被关起来‘然后也砍了脖子。”

虎头听了,身上不由一哆嗦。

道痴道:“你也长大了,现下又学会了刀法,以后少不得与人刀剑相对。你记住一条,敢向你挥刀子的,若是在殿下跟前,那能杀就直接杀;要是不在殿下跟前,想要伤你的,你就偷偷地收拾他,避着人些,不管谁问起,都不能承认。”

虎头一脸认真地听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道痴又想起一件事,道:“等到回王府,说不定会有人问你杀人怕不怕。你就说害怕,可对方是坏人,是邢百户让你杀的,所以还得杀。”

虎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虎头。

道痴指了指陆炳道:“人人都害怕,你要是不害怕,就会被当成怪物,他们就该不喜欢你。”

虎头脸上的生气一下子灭了大半,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道痴晓得虎头是想起他偏心的爹娘,虎头小时候挨打也不哭,力气还比寻常小孩大,常被他娘骂成是怪物。

后来虎头上了西山,力气异于常人之事也渐渐隐下来只略微显得力气大些而已。他娘也因被虎头太爷训了两次,才不再骂虎头是怪物。

揉了揉虎头的脑袋,道痴道:“往后你要是遇到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多看看陆炳,学着一二。”

陆炳的反应,才是小孩子的正常反应。

虎头先是点点头,随即有些委屈道:“小师父跟我亲。”

道痴失笑道:“放心,我心里记得,谁也亲不过虎头去。以后别再叫小师父,叫二哥。”

虎头憨憨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二哥!”

这一下午,道痴对虎头讲了许多。

不是他爱啰嗦,实是没想到邢百户会这样暴力。他是真怕了,虎头以后是在世子身边做近卫不是去疆场上对敌。将虎头教导的残暴嗜杀,那虎头即便得世子器重,最后也难得善终。

他顺手推舟地将虎头带进王府,是想带着虎头一起往上爬,可不是看着虎头成为杀人刀。

以世子的性子,对于虎头的安排,多半会是留在跟前宿卫,所不是安排虎头去外头当差。

虎头不需要多厉害只让世子觉得温顺武力值又高就好。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分,官道那边远远地传过来些动静。因离的远,若隐若现的,听得也不真切。

道痴寻思着该是那批流民姗姗来迟,就推醒了陆炳。

陆炳补了两、三个时辰的觉,眼中的红血丝福了七七八八,看着精神不少。

“该回了。”道痴道。

“哦。”陆炳看道痴与虎头身上干干净净,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与虎头哥哥没睡?”

道痴道:“三个都睡,不要命了。昨晚可是有狼叫。”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往宫道方向去。

没等到官道,就传来各种声音。

陆炳的脸一白,脚步顿住。

道痴道:“声音是从南面过来的,流民到了。咱们先回驻地。”

陆炳强笑着跟在陆痴身后,回了四队驻地。

四队今天负责警戒西林,防止有流比从这里绕过关卡。

到四队驻地这边也就离官道不远。

官道上乌压压的都是人头,似乎一眼望不到边。

陆炳握着腰刀的手紧了紧咽了。吐沫。

道痴则是望向临时关卡,关卡前面很太平,即便弩手都弩机在手,对着流民,可到底没有斗起来。

用树枝搭建的临时路障,留了半丈宽的口子,口子外有数十披甲校尉站着,一点点地放人进去,前列的多是妇孺。

路障外,有人在盘查这些人的身份,登记籍贯来历等,还要彼此佐证。

身份存疑的,送到一边看管;身份没问题的,则安排在另一处吃粥。

少一时,就听到南边的林子窸窸窣窣。

众人都望了过去,有的手上已经搭上弓箭。

没想到出来的不是想要绕卡的流民,而是陈赤忠与两个校尉。

“大人,我已经数过了,从关卡到流民尾,有八百三十二步远,宫道丈五,一步站六人,就是五千来人。”陈赤忠道。

听到这个人数,邢百户皱眉道:“后边如何,也是妇孺居多么?”

关卡前面,排队待检查的,多是妇孺。

陈赤忠想了想,摇头道“七百余步后,青壮占七成。”

邢百户哼了一声,道:“去禀告陆大人,让陆大人心里也有数。”

陈赤忠应了一声,带了那两个校尉往北去寻陆松了。

邢百户自言自语道:“老陆这法子不错,看来还真是吓跑了不少。剩下这些小崽子们,再分流分流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邢百户粗中有细

从九江到安陆有六百余里,流民每日行三、四斗里,到了安陆也用了大半月。

最初的时候,为的只是讨口饭吃,江西连续三年大涝,百姓实在是没活路,只能四下讨饭吃。

大家也不知队伍是怎么汇集起来的,原本大家的目标就是紧邻九江的湖广,目标并无一定,左右是武昌府、汉阳府、长沙府这几处富裕之地。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得了消息,说是湖广今年也是大涝,这些地方早稻颗粒无收,大家想要求个活路,只能去寻那些今夏没有被天灾人祸祸害的地方。

又有出去逃过生活的老乡念叨起陕西的好来,说那里地多人少,土地租子比江南低几成。又说河南棉地多,缺织工,上工极容易。

流民都是无产者,最好的出路,不过是去做佃户。家里劳动力不足的,就想着去做工。

假话听多了,就成了真话,原本对去处无目标的流民,也就有了指望,那就去去陕西,去河南。

因此,即便昨夜放归回去的那些人,四下里煽动,将安陆关卡说的十分凶险,也不过分流了三成人,更多的人选择继续北上。

在被悍匪影响了两个月,见识过烧杀劫掠带来财富的老百姓,也不是人人都是良善的。那些青壮汉子,就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

那些悍匪吃肉,他们喝汤。喝完汤以后,就会惦记肉这就是人心。

尽管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参加过之前的烧钱劫掠,可是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已经勾起他们心中的恶。

已经有不少人擦拳磨掌,想要在路过县城的时候,也寻机会做上一票。只要做上一票,换个地方,就是大爷,吃喝玩乐享用不尽。

他们心中藏了鬼,才不能像其他流民那样坦坦荡荡地去关卡核实身份。他们因为关注早就察觉那些曾夹杂在流民中的汉子有所不妥。

因此,看到关卡上吊的那些死尸,他们是惊恐的,又极力装着平静,生怕有半点不妥当露出来,被当成同伙。

黄昏时分到了这里,半个时辰过去队伍才过卡五分之一,关卡外还滞留了四千余人。

等在后边的人们,都带了浮躁。就见有几个眼熟的老头,正是流民中的乡老,从关卡那边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道:“有邻居村人做保的先过,妇孺先过。”

有个汉子不耐烦对着自己同村的一个乡老道:“海子叔,这天眼见就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底在查个吊啊?”

海子叔没有立时作答,四下里望了望,方小声道:“大治与黄冈的灭门案,还有昨天孝感城外的屠杀,这杀孽大了惊动了上边的老爷。几千官兵设卡,就为了抓拿凶手。

那汉子先是皱皱眉,随即不以为然。这个消息实不算新闻,昨晚上回去的那些小子也是这个话,并且吓的改了方向,不敢再顺着官道往北走。

那老者看出他的想法,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大成,我方才看了一眼,有些不对劲。妇孺老弱盘问原籍与去地青壮都单独看管起来。”

汉子一愣,道:“孩子叔是说?”

海子叔道:“大成,你还是躲躲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官府黑心想要抓人顶罪,那岂不是冤枉……”

那汉子皱眉道:“我又没杀人,有什么好躲的难道他们还能平白无故诬陷人?”

海子叔道:“可是你偷过三楞子家的驴,还踹过赵寡妇家的们。前头盘查时要是有同村的,宫府都问了村人中有劣行的,还专程使人记了。要是宫府真将你抓起来抵罪,那两家咬上一口,你还有命么……”

同样的对话,还发生在流民群中其他地方。

天色擦黑时,差不多流民队伍从头到尾都得了消息,晓得数千官兵出动,是为了前些日子发生的几处灭门案,还有昨早郑家庄的屠庄案。要是能逮出来凶手还罢,要是逮不出来,怕是要拿青壮顶罪,家中有青壮的,要小心了,省的被当成“替罪羊”。数千官兵设卡,总不能百忙一场。

听到这个不少人都跟着胆颤。

虽说这些流民,一路上也见过几起灭门案,可灭的都是为富不仁的财主,抢的都是那些人的钱粮。

郑家庄,却是意外,那里大部分人也只是寻常百姓。

大多的流民都宿在庄外,以为只是寻常的路过而已,可天亮以后,昨日还安静祥和的小庄子,已经满目疮瘙,就成为坟墓。

导火索是有人强奸了村长的儿媳妇,村长的儿子放火要给媳妇报仇,结果火烧起来,伤了几个人。

然后,整个庄子都屠杀殆尽,鸡犬不留。就算不通律法,可也晓得那样大的案子,沾上了就是一个死

陆松回望安陆州的方向,松了一口气。

已经登记查过的流民,已经千余人,八成人都说了去处。他已经打发人回安陆城,向世子禀告此事。

即是有去处,将他们护送出安陆州境外就好,原本商定的将这些人都引到的河谷平原以工代赈的计划可以改动一二,没有必要给王府与地方衙门增加负担,给世子惹麻烦。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南边。

明天一早,到底会剩下多少人?没想到邢百户这个大老粗,也有这样心细的时候。昨晚那些人即便回去传话,到底匆忙,今早在关卡前再来一出,胆怯的都要思退路了。

天全黑了,关卡前有人扯着上嗓门,说了今天盘查至此,众人原地休息,明早继续盘查的话。

流民中虽有不少怨言,可也不敢与官爷呛声。

第四队依旧在西林界碑,只是已经分组,陈赤忠与一个小旗,各带五人,留意流民动静。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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