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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鼠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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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改婚期的理由很扯蛋,说是找算命先生算过了,本月十八宜嫁娶,比原定的三个月之后的那个rì子更吉利。
杜宏尽管有些不舍女儿出嫁,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则亲事早已定好,早晚都要办的,佟珍是知府,是他的顶头上司,没必要为了这事忤逆他,二则……杜宏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女儿对秦堪动情了,每天和秦堪跑出去瞎玩瞎闹,杜宏也实在担心女儿和秦堪做出羞辱杜家门风的苟且之事,那时他这个知县可真在山yīn抬不起头了,所以不合时宜的儿女情愫,还是提早把它掐了吧。
杜宏欣赏秦堪,也感激秦堪,但秦堪的身份终究是一道天堑,喜欢这个年轻人,并不代表杜宏会接受他当女婿。
双方相谈甚欢,尽管有些仓促,但双方并不反对,约定十rì后,佟杜两家结秦晋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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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九天过去。
这九天里,秦堪的生活和往rì没什么两样。
每天在衙门里应差,晚上回来做几道新颖别致的菜,小公爷徐鹏举吃得酣畅淋漓,大呼痛快,再和唐寅,徐鹏举坐着喝几杯酒,聊一些他们闻所未闻的新鲜话题,比如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我们并非世界的中心,数百年后有一种东西能载着人在天上飞,飞得既快又远,从南京到běijīng半个时辰就到了……
徐鹏举和唐寅只当秦堪在说醉话,三人喝得差不多便各自散去。
跟徐徐鹏举相处近二十来天,秦堪发现小公爷其实是个很率xìng很直爽的人,除了有点纨绔脾气外,别的都好,就连对秦堪和唐寅的态度,这些rì子也改变了很多,他甚至喜欢和秦堪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秦堪那张毒嘴偶尔刺他两句,他也不生气,还呵呵的笑。
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只是秦堪心里堵着一团郁结之气,它仿佛堵在了气管里,连呼吸都不自在。
小八婆要成亲了,那个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女子,那个在河堤边放飞纸鸢的女子,那个亲手扯断了麻线,让纸鸢zìyóu的女子……
很难想象她嫁为人妻后是什么样子,很难想象一个爱笑爱玩爱闹的女子,以后只能温柔贤淑的坐在家里,连内院都不能出,从此安静的相夫教子。
一个那么热爱zìyóu的女子,她……愿意过这样的rì子吗?
…………
…………
砰!
房门又被粗鲁的踹开。
一身淡绿衽裙的杜嫣喘着粗气站在门口,痴痴地盯着他。
秦堪呆了片刻,叹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用这种方式造访我?就不能斯文点吗?”
杜嫣眼圈泛红,咬着下唇道:“秦堪,我是偷跑出来的。”
秦堪楞了:“你要逃婚?”
杜嫣凄然一笑:“我怎敢做出如此不孝的事?我若逃了,爹爹以后如何自处?”
“明天不是你成亲的rì子吗?你跑出来做什么?”
杜嫣凝视着他,美眸一眨不眨,眼里的情意连傻子都看得懂,渐渐的,眼眶蓄满了泪水,终于如断线的珍珠,碎裂一地的晶莹。
秦堪黯然叹息,他的心绪很乱,喜欢或同情,疼惜还是不忍,这些复杂的情绪到现在他也没理顺。
“秦堪,我辛苦偷跑出来,为的只想见见你,然后再告诉你两句话……”
“……第一,我不愿成亲,特别不愿和佟知府的儿子成亲,佟应龙不是好人,整个绍兴城的人都知道。”
“……第二,我一直相信你,哪怕你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我也信,秦堪,你一直是个有办法的人,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让我这场婚事办不成,你……愿意吗?”
杜嫣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他融化。
秦堪垂着头,默然不语。
杜嫣等了很久,终究等不到她想要的回答。
闭上眼睛,任泪长流,杜嫣忽然发觉自己已感觉不到心痛,因为心已死了。
“秦堪,有生之年,你有没有做过一件疯狂却不让自己抱憾的事?”杜嫣泪眼看他,他离她很远,如同隔着沧海的雾气,遥远而模糊。
“罢了,我走了。”
暗香渐消,伊影无踪,屋子里只剩下幽幽的叹息绕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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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仍保持着姿势不动,时间缓缓流逝,他却仿佛化成了一尊没有思想没有喜怒的雕塑。
杜嫣伤心离去时的话语一直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秦堪,有生之年,你有没有做过一件疯狂却不让自己抱憾的事?”
做过吗?
扪心自问,他一直活在理智中,两世为人,从没干过一件疯狂的事,也许……这是第一件吧。
秦堪盯着门口的地板,那里有一个女人为他滴落的两滴眼泪,地板上早已化开成一团微小的水渍,可他心里却仍觉得咸咸的,苦苦的,那两滴泪,滴在了他的心上。
秦堪痴痴的看着那团水渍,无声地笑了。
我才十九岁,正是做事疯狂,不计后果,到处闯祸的年纪,怕什么?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怕?不疯狂一场,怎么对得起第二次青chūn年少?难道还像前世那样,只能在记忆里留下三两件抱憾终身的事吗?
门口传来脚步声,徐鹏举沉重的叹息:“我在门口听了很久,秦堪,不得不说,你真是铁石心肠,那么美的女子放下脸面求你,你仍岿然不动,啧啧……你成佛了。”
“佛断得了凡心,我断不了。”秦堪缓缓摇头。
徐鹏举斜眼瞧着他:“那姑娘明rì便要成亲了,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秦堪沉默许久,忽然叹了口气:“我打算与小公爷换个房间,痛快大醉一场,明天继续当我的师爷……”
徐鹏举愕然:“你现在想做的只有这件事?可是……为何要跟我换房间?”
秦堪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笑意,却仍旧叹着气道:“这个房间里,刚刚留下了那个姑娘的两滴泪水……”
指了指门口的地板:“就在那里,一看到那两滴泪水,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黯然看着徐鹏举,秦堪的眼中布满了哀伤:“小公爷肯定不会帮我这个平民出头的,对吧?魏国公虽世受天宠,可无缘无故招惹一城知府,想必一定会给国公府添很多麻烦,对吧?”
徐鹏举点点头:“虽然小爷看你挺顺眼,但这个忙我可不能帮你。”
“那么,小公爷跟我换房间睡一晚,至少让我不那么触景伤怀,这个忙小公爷能帮吗?”
“这个没问题。”
徐鹏举答应得很爽快,本来因为帮不了秦堪,他的心里有着些许的愧疚,对秦堪的这个小小要求,他自然无法拒绝。
秦堪住客栈的二楼,徐鹏举和侍卫们独霸三楼,小公爷一声招呼,侍卫们便将小公爷房里的私人物事全部搬了下去。
秦堪神情一直保持着哀伤,谁也不曾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小八婆,佟应龙,很对不起,你们的婚礼,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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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下了决心,便要将敌人一招致死,打蛇不死,反受其噬的道理,秦堪比谁都懂。
第十rì。
三月十八,宜嫁娶,宜出行,忌祭祀,煞北,成平。
绍兴城内一派喜气洋洋。
今rì绍兴知府公子佟应龙娶妻,山yīn知县杜宏嫁女,一大早佟府的下人们便沿街给乞丐施粥,给路人派发糕点花生,佟府门前更是张灯结彩,欢喜盈天,四方宾客来往不绝。
纳采,问名等等前期程序已在前几rì行过,今rì正式亲迎了。
傍晚时分,佟府的迎亲花轿出了门,一行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敲着喜鼓,浩浩荡荡出了门,佟应龙一身红sè喜袍,帽上插着双翅宫花,骑着高头大马,一脸喜庆。
蒙着红盖头的杜嫣被喜娘小心搀扶出来,背上花轿。
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往佟府行去。
佟应龙很高兴,这一天过得风平浪静,心里原有的一丝担心渐渐消逝无踪,只要花轿到了佟府门前,杜嫣一脚踏进佟府大门,一切便尘埃落定,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从此姓佟了。
至于秦堪那个破落书生……明rì叫人废了他一条腿,把他扔回秦庄,或者……干脆套上麻袋,沉入府河?
佟应龙嘴角咧得更大了,他觉得自己像神,左右着生灵的生死。
队伍行走得不急不徐,现在已走到了西城门内,麻石街口,那个秦堪刚入城被偷了钱袋的地方,那个秦堪与杜嫣相识的地方。
看热闹的百姓很多,知府与知县结亲,自然是绍兴城里的一件大事。
唢呐忘情的吹着,锣鼓卖力的敲着,喜庆的炮杖声此起彼伏。
看热闹的人群里,忽然有人远远朝着花轿大喊。
“杜嫣,有生之年,莫做一件抱憾的事,你还在等什么?”
听着如此熟悉而讨厌的声音,骑在马上的佟应龙笑容立即凝固了。
周围人群愕然的注视下,花轿稍稍一顿,接着便像被一记重锤敲过似的,眨眼间四分五裂,木屑木板横飞四溅,抬轿的八名轿夫吓得尖叫着抱头鼠窜。
杜嫣穿着红比甲红裙,盖头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一身凤冠霞帔昂然立于街中,左手握拳,右手化掌,娇叱一声,高挑的身躯已腾空而起,半空中一记神龙摆尾,那块刺眼的,写着“迎亲”的木牌已被她一脚踢碎。
变故突生,佟应龙骑在马上,完全呆住了。
迎亲队伍大乱,与看热闹的百姓们混杂在一起,人群中分不清谁是谁,互相尖叫着,推搡着。
唯有一个年轻人,穿着普通的蓝sè长衫,在人群中岿然不动,静静的注视着那身火红的倩影。
杜嫣一身凤冠霞帔站在秦堪面前,喜悦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脸上却绽开了美丽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我等的就是此刻,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秦堪也在笑:“你欠我二百两银子没还,若成了亲,我找谁讨去?”
混乱中,佟应龙浑身一激灵,终于回过神,看着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二人,佟应龙脸sè变得铁青,骑在马上怒指着杜嫣,大喝道:“杜嫣,你要明白今rì之举的后果!”
杜嫣俏脸一变,有些苍白。
秦堪微笑,眼中无比坚定:“相信我。”
杜嫣看着他的目光,秦堪的目光里充满了安全和宁静,仿佛摈绝了红尘。
良久,杜嫣朝他嫣然一笑:“我相信你。”
“走,我们回客栈。”秦堪临走前扭头,朝佟应龙投去讥讽般的一瞥,然后拉着杜嫣的手,大笑着跑远。
醉时狂歌醒时笑,莫辜负青chūn正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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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已乱成一锅粥,秦堪和杜嫣飞快跑回了客栈三楼的房间。
使劲关上门,二人累得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两两对视,莞尔一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欢畅。
佟应龙的报复速度是惊人的。
半柱香时间,客栈楼下已传来了他的怒喝声:“刚才一男一女两个贱人回来了吗?”
客栈掌柜战战兢兢:“回来了,在楼上……”
“来人,随我冲上去,废了那小子,一切有我担着!”
杜嫣听着佟应龙愤怒的吼声,花容失sè,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秦堪,今rì我拼了一死也誓保你周全。”
秦堪笑道:“用不着你拼命,别人会帮我拼命的。”
二人说话间,佟应龙已领着人冲到了二楼的房间。
佟应龙来找过秦堪,他知道秦堪住在二楼。
不幸的是,他并不知道昨晚秦堪和徐鹏举换了房间,此刻二楼的房间里,住着小公爷。
一群人蹬蹬蹬上楼的时候,徐鹏举随身的侍卫们便已拔刀在手。
“什么人竟敢乱闯……”
“给我打!”失去了理智的佟应龙大吼。
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刀枪棍棒敲击声,混乱中,传来了徐鹏举气急败坏的大骂。
“他娘的,反了天了!竟敢打我,啊——”
“小公爷!”
“小公爷您没事吧?”
…………
…………
三楼的秦堪和杜嫣静静听着楼下的动静,良久,秦堪喟然叹息:“佟知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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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凉如水。
南京魏国公府的书房。
第六代魏国公徐俌,字公辅,奉皇命镇守南京业已三十九年,年虽老迈,可jīng神矍铄。
书房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国公府的老管家恭谨而急切道:“老爷,不好了。”
“何事?”
“孙少爷身边的侍卫刚才飞鸽传信,孙少爷在绍兴被打了。”
徐俌赫然抬头,震惊道:“被打了?被谁打了?”
“绍兴知府佟珍的儿子,佟应龙。”
“鹏举可曾受伤?”
“脸上挨了一拳,腿上挨了一棍……那群人举着兵器,要人命的架势,幸亏侍卫们拼死抵挡……”
砰!
徐俌暴怒,长身而起,眼中一片冰冷。
老头儿老虽老矣,可脾气并不好,更要命的是,他护犊子。
徐鹏举是他的孙子,从“鹏举”这个名字,便可以看出徐俌对孙子怀有多深厚的期望和宠溺。
徐俌暴烈长笑,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
“小小的知府竟也敢骑到我魏国公的头上,佟珍是欺我徐家无人了么?”
“来人!调绍兴卫官军,给老夫把佟珍的家砸了,把他儿子废了!”
魏国公,永乐帝时徐皇后的娘家,受历代大明皇帝宠信,成祖皇帝迁都běijīng,下旨徐家世代镇守南京,并且……钦准魏国公掌兵权。
从古至今,掌兵权的人都不怎么好惹的。
第三十八章国公之怒
南京魏国公府里,徐俌彻夜奋笔,给弘治皇帝写了一封告状及事先请罪的奏书,执掌南京兵权数十年,看多了官场内的险恶争斗,徐俌当然不会傻到等事情闹大了让那些言官御史们参劾,于是索xìng先发制人,事情还没闹起来之前就把请罪奏本写好了。
说是请罪,徐俌在奏本里却狠狠告了绍兴知府佟珍一状,说他纵子行凶,未来的魏国公继承人江南游历,无辜被打,佟珍之子带着无数帮闲地痞招摇过市,手执兵器,显然意图刺杀,满城官吏百姓惧不敢言,绍兴乃天子之绍兴,如今竟成佟家之天下,连堂堂国公继承人都敢打,可见佟家在绍兴何等一手遮天,百无禁忌……
这封奏书明着请罪,实则句句诛心,论官场斗争经验,老公爷自然比佟知府要强上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占了理,事件本质就是这样,谁挨打,谁占理。
勋贵本就属于不讲理也要胡搅蛮缠的一类特殊人群,更何况这件事里十足十的占了理呢?
奏本写好,徐俌派快马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与此同时,愤怒的老国公下了调令,孙子被打,这个场子无论如何要找回来。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当晚,驻扎于绍兴府城北郊大营的绍兴卫所官军出动,奉魏国公徐老公爷的调令,一个满编千户入绍兴城。
领军千户姓吕,名志隆,弘治十五年由宣府边军调任绍兴卫。
无视城门巡检兵丁愕然惊恐的目光,吕千户一马当先闯入了北城门,后面跟着的,是一千多名神情冷厉剽悍的卫所官军。
一支支火把照亮了绍兴的夜空,一声声马嘶划破了夜幕的寂静。
吕千户策马立于府城街口,看着面前一群神情惊惧,yù拦又不敢拦的巡检司兵丁们,吕志隆忽然开口暴喝:“奉魏国公调令,绍兴卫入城,保护小公爷,缉拿殴打小公爷的凶徒,胆敢拦阻者,斩!”
“分出二百人,去客栈保护小公爷,其余将士,随某开拔佟珍府上!”
“是!”
众官军凛然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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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
佟珍坐在前堂的太师椅上,平rì沉静从容的神情,今晚却一片惨白,身躯不住地哆嗦着,仿佛在承受巨大的心理恐惧。
佟应龙跪在佟珍面前,脸sè比他老爹更白,身子也抖得比老爹更频繁,更具韵律。
婚事黄了,酒席早已撤去,宾客们一脸讪讪的告辞离开,脸上的表情复杂各异,不过大家都很清楚,佟家今rì可算在绍兴城出名了。
佟珍已顾不得追究佟杜两家的亲事变故了,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孽子,你问清楚了?果真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么?”
佟应龙惶然点头:“打了他几拳,下面的人用棍子敲了他的腿后,孩儿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打之前为何不先问问?”
“那秦堪本是住在二楼的,孩儿曾去见过他,我怎知他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个小公爷?再说当时孩儿怒急攻心,一上二楼见无数侍卫拔刀相向,孩儿便顾不上问了……”
佟珍闻言眼前一黑,身躯摇晃不已。
“孽子!孽子啊!你惹下泼天大祸了!那徐鹏举是老公爷最疼爱的孙子,将来要袭承爵位的,你敢打他,徐老公爷岂能善罢甘休?”
父子二人还在商量对策之时,只听佟府大门轰地一声巨响,无数打着火把,手执刀枪的官军涌了进来。
“绍兴卫麾下千户吕志隆,奉魏国公将令,缉拿凶徒,佟府所有人等不得擅自走动反抗,违者斩!”
佟珍大惊,顾不得仪态,几步抢将出来,指着吕志隆大怒道:“吕千户,你敢带兵进城,闯我私人府邸,不怕王法么?”
吕志隆冷笑:“佟大人,刚才吕某的话您没听清吗?吕某奉的是魏国公将令!令公子可在府上?请他出来一见吧,祸闯大了,谁也保不了他。”
火把摇曳的光亮中,吕志隆目光一瞟,便看到了跪在前堂身躯抖如筛糠的佟应龙,吕志隆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微笑。
“佟大人,令公子连未来的国公爷都敢打,实是人中龙凤……”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佟珍脸上,佟珍勃然变sè,还来不及发火,佟府门外又传来了喧嚣声。
气急败坏的小公爷徐鹏举左脸青肿,衣襟凌乱,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余名伤痕累累怒气冲冲的侍卫,以及……吕志隆刚调派过去保护他的二百名官军。
“打我的人在哪里?他娘的,反了天了!佟珍你这老王八,竟敢招惹小爷,知府了不起吗?人多了不起吗?现在小爷的人比你多,叫你儿子出来受死……”
一路骂骂咧咧的徐鹏举走进佟府大门,今天的小公爷很悲愤,南京城里横行霸道,应天知府也不敢管他,不曾想来了绍兴没招谁没惹谁,安安分分在客栈房间里睡觉,却祸从天降,堂堂小公爷竟被知府儿子打了,这让小公爷的脸面往哪里搁?以后回了南京,跟那些公啊侯啊的纨绔子弟们碰面,他徐小公爷今rì的遭遇岂不成了别人的笑柄?
收敛多rì的纨绔xìng子,今rì终于彻底爆发,徐鹏举甚至有恃无恐,他和他爷爷都是同一个心思,老子挨了打,占着理呢!
佟珍面sè时青时白,上前两步刚给徐鹏举施了个礼,打算矮下身段道个歉,谁知徐鹏举理都不理,目光直接穿过他,手指着佟府前堂:“来人,给老子把这破屋子砸了,砸个稀巴烂!还有,那个姓佟的小王八蛋给老子滚过来磕头!”
吕志隆抱拳应命,然后朝手下兵丁们一挥手:“砸!”
如狼似虎的卫所官军cháo水般涌向佟府,但凡看到的一切全被他们砸毁捣烂,佟府里一阵劈里啪啦脆响,佟珍和佟应龙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如同被蝗虫过境的庄稼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金玉变成了糜粉。
佟珍心都碎了,指着徐鹏举怒道:“小公爷,你太过分了!我儿虽有错在先,可你不该如此跋扈,得理便不饶人了么?”
“老子得了理,为何要饶人?”徐鹏举目光一转,看见前堂惊惧万分的佟应龙,顿时一腔怒火升华成天雷。
小公爷从小到大,被魏国公捧着宠着,娇惯出一身坏毛病,何曾受过如此委屈?
“你,那个姓佟的小王八蛋,你过来!”徐鹏举朝佟应龙勾了勾食指。
佟应龙悔恨的闭眼长叹数声,今rì这桩事,恐怕很难善了了。
战战兢兢走到徐鹏举面前,徐鹏举也不多话,看着佟应龙的眼神凶光毕露,从吕志隆手里接过一把战阵冲锋用的纯铁四节镗,朝佟应龙森然一笑:“别说小爷欺负你,你敲了小爷的腿,一报还一报,小爷也只敲你的腿,不服气我们上刑部上大理寺上内阁打官司!”
说完不待佟家父子反应,徐鹏举狠狠挥镗,打在佟应龙的小腿上,纯铁打制的四节镗,再加上徐鹏举含愤出手,只听得“喀嚓”一声,佟应龙的小腿骨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弯折下来。
佟应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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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上还有一更。。。
愕然发现本书居然登上了首页新书榜,实在是意外之喜,感谢大家抬举,周一了,手里的推荐票投了吧,过期作废呀。。
第三十九章秋后算账
徐鹏举化身为禽兽,在佟府又打又砸,佟应龙被废了腿,很干脆的晕倒了,佟珍浑身冰冷,他从没像今rì此刻这般痛恨自己儿子的不长眼。
收拾个县衙师爷没什么大不了,无品无级无后台,残了死了他都有办法把事情压下去,可是……为何那个师爷房里住着小公爷?
佟珍感到事情不对劲,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从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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