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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鼠眼)-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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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案头上,摆着一纸命令,命令来自京师司礼监,上面有着刘瑾的盖印。
命令很简单,“清查甘肃,陕西,宁夏三地军屯”。
军屯制,自大明初期便开始施行,《大明会典》所载:“军士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又有二八、四六、一九、中半等例。皆以田土肥瘠、地方冲缓为差。”,然而百余年过去,大明所谓的军屯制早已渐渐变了味道,军户所种田地渐渐变成了封地王爷和卫所将领的私产。
刘瑾这道命令其本质是非常正义的,这些军屯田地是国有的,你们这些王爷和将领谁私吞了,老老实实给我吐出来,全部划为国有土地,以后你们仍可以向军户收租,但土地的所有权却是国家的。
所谓“清查军屯”,大意便是如此。
这道命令无疑触动了无数将领的利益,安化王朱寘鐇自然也不例外。
王府里,朱寘鐇暴跳如雷,嘶吼震天。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刘瑾这阉贼欺人太甚!本王必除他!”朱寘鐇扭曲的面孔布满了极度的愤慨。
王爷靠什么吃饭?朝廷那点微薄俸禄能入王爷的眼么?还不就是靠封地农户的产出,以及分得的军屯田地,按制,王爷可以拥有三卫兵马为王府护卫,田地的规模自然也是三卫以上的规模,如今刘瑾轻飘飘一句话,朱寘鐇就不得不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全部上交,划为国有,少了土地产出,朱寘鐇的造反大计岂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朱寘鐇眼中喷出了万丈怒火,随即怒火渐熄,目光转瞬变得阴沉,布满了决然。
一位穿着黑色长衫的书生悄然走进王府前堂,无视满地碎裂的瓷片,径自走到案前拿起京师司礼监发来的谕令,仔细看了半晌,又悄悄放下。
“王爷,该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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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三边动荡
“该反了”,三个字令朱寘鐇浑身一颤,眼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丝惊惧。
造反啊,万一失败会死人的啊,死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啊……
朱寘鐇只是安化王,顶多算是个王四代,他不是当年的燕王,更没有多年抗击蒙古,马上厮杀征战的丰富经验,燕王能抵御外敌,能谋朝篡位,能为自己代言,他朱寘鐇能吗?
说话的书生是朱寘鐇的幕僚,姓孙,名景文,只是一个寻常的秀才。
连大奸臣秦桧都有三个好朋友,朱寘鐇自然也有小伙伴。孙景文就是朱寘鐇最亲密的小伙伴,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朱寘鐇造反密谋了十五年,大抵跟孙景文脱不了关系。
不论干什么事情,身边总要有个好一点的小伙伴,朱寘鐇身边的幕僚如果是个进士,情况估计不大一样了。
朱寘鐇的神情很复杂,目光闪烁着狠厉,脸上却布满了犹豫。
造反不是小事,不能说反就反,军队的把握程度,军心如何煽动,钱粮后勤能不能跟上,皇帝和朝廷有没有丧失民心等等……
“真……真要反吗?”朱寘鐇犹豫踯躅不已。
孙景文沉声道:“王爷,京师司礼监刘瑾已磨刀霍霍,那些新政多么荒诞可笑且不说,清查军屯分明就是要将天下各地藩王和卫所将领们往死路上逼,军屯田若全部收归朝廷,王爷还算什么?王爷还剩什么?一个小小的封地。能支应得起王爷的开销吗?学生甚至在怀疑,刘瑾是不是有意削藩,毕竟这些年来天下藩王越来越多,朝廷国库供养不起,刘瑾新掌司礼监,想做出一番功业令皇帝和满朝文武刮目相看,对藩王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提到“削藩”二字,朱寘鐇的眼皮猛然跳了几下。
这两个字对藩王太敏感了,大明不是没有削过藩,建文皇帝就干过这事。只不过削藩的节奏太快。太心急,种种迹象令天下藩王心生警惕,于是燕王不得不反,建文皇帝登基后种种政策令天下人心向背。这才成就了永乐皇帝的千古功业。
如今刘瑾也要削藩?
朱寘鐇怔忪片刻。一股勃然的怒气由心而发。他怒了。
不让我做皇帝可以,连藩王都不让我做,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孙景文见朱寘鐇面现怒色。不失时机地补充道:“王爷,学生相信,刘瑾此举不仅仅针对王爷一人,而是天下所有的藩王和卫所将领,清查军屯这道谕令通传天下,大明所有的藩王和卫所将领都对朝廷心怀仇怨,王爷胸有凌云壮志,此时正是绝好的良机,若王爷登高振臂一呼,天下必然欣然景从,紫禁城的龙椅,离王爷其实并不远,迈出一步便可坐上去……”
蛊惑的声音在朱寘鐇耳边回荡,朱寘鐇心动了,造反不是今天才有的心思,早在弘治五年朱寘鐇便有这个打算了,一直在积蓄实力,等待机会,正如孙景文所说,如今不就是一个绝好的良机吗?
一名王府侍卫匆匆走进前堂,抱拳禀道:“王爷,宁夏都司来了一位将军拜访王爷……”
“谁?”
“宁夏都司游击将军,仇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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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秦府。
庆贺女儿出生的酒宴已散了,大臣们三三两两告辞离去,张永戴义严嵩等人也告辞离开。
侯府这回不大不小发了一笔,大臣们留下的礼单非常丰厚,秦堪和杜嫣金柳三人关上房门仔细估算了一下,发现大臣们的贺礼加起竟有大明国库小半年的收入,夫妻三人不由小惊了一下,不过秦堪还是坦然收下了,反正大明如今没有反贪局,如果勉强说有的话,锦衣卫大概兼职反贪局的工作,而他秦侯爷不才,正是反贪局局长……
已近初夏,天气渐渐热起来,秦堪抱着女儿秦乐在内院晃悠,一边散步一边跟女儿说着话,也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懂,秦乐才出生几天,世上的一切对她来说只有新奇和懵懂,包括眼前抱着她不停说话的罗嗦男人,她睁着大眼好奇地看着秦堪,嘴角偶尔流下一串晶莹的口涎,间或无声地咧开小嘴笑一笑。
孩子很省心,很少哭闹,秦堪对她愈发喜爱,凶名在外的秦侯爷如今成了超级奶爸,除了喂奶这种事无能为力外,平日里只要在家,连尿布都是他换的。
见秦堪对女儿如此宠爱,金柳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事,尽管她很不解为何相公对女儿如此偏爱,这个年代的风气本就重男轻女,相公委实是个异数。
直到看到秦堪细心地擦掉女儿嘴角流下的口涎,又抱着她说一些诸如“女孩子要淑女,不要动不动流口水,男生没有顾忌,女生却不行……”之类奇怪的话,金柳忍不住笑了。
“相公说的话新奇得紧,‘男生’‘女生’这是哪个地方的说法?”
秦堪笑道:“生下来是男孩自然叫‘男生’,女孩自然叫‘女生’,孩子在少年时期以前都可以这么称呼的。”
金柳不知想到什么,俏脸一红,噗嗤一声笑开了:“男生女生倒是易懂,跟相公一直不对付的刘瑾该怎么称呼他?”
秦堪拧眉思考许久,沉声道:“刘瑾……是畜生。”
金柳楞了一下,接着哈哈笑开了怀,月子里盖在身上的薄褥被她笑得抖到了地上。
一名丫鬟走进厢房,朝秦堪蹲身一福,怯怯道:“老爷,丁顺丁镇抚求见,已在前堂等候老爷。”
秦堪轻轻将女儿递到金柳怀里,又宠溺无比地捏了捏女儿吹弹可破的小脸蛋,秦乐的小嘴又咧开,朝着他无声地笑,秦堪喜爱极了,忍不住轻轻香了她一口,这才整了整衣裳,走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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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了,开始犹豫要不要开单章求票了。。。开单章总有一种向大伙儿打劫的罪恶感。。。
第四百七十五章各自出招
丁顺是侯府的常客,最近更是来得频繁,看门的门房深知丁顺与老爷的关系,侯府大门几乎对他不设防,任他径自进门进前堂,丫鬟们也非常知趣地赶紧奉上茶水。
秦堪走进前堂时,恰好看见丁顺拽着府里一名丫鬟的纤手,一副隐世高人的样子给丫鬟看手相,说是看手相,其实是摸手相,嘴里鬼话连篇逗得丫鬟咯咯直笑,见侯爷进来,丫鬟吓得“呀”地一声惊叫,羞红着脸捂面跑远。
秦堪神色不善地朝丁顺挑挑眉:“敢来我府上泡丫鬟的,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了,丁顺,你伤好之后本事见长啊。”
丁顺急忙陪笑道:“侯爷,属下闲着无聊,为您府上的丫鬟算算流年……”
“看上我家丫鬟了?”
“呵呵,虽说长得普通,身形略胖,不过胜在冬暖夏凉,属下觉得很是绰约啊……”
秦堪点头:“甚好,本侯最喜成人之美,回去把你家正室和小妾全休了,然后给我府上送生辰八字,下聘礼,本侯答应把我家丫鬟嫁你了。”
丁顺老脸一苦:“侯爷,新纳一房小妾属下可以做主,若休了老妻,恐怕……咳,不是那么合适吧?”
秦堪气笑了,手指点了点他,道:“不检点的贱男人,以后再敢勾搭我府上的丫鬟,本侯便再给你家正室和小妾找个婆家……”
丁顺愕然:“为何?”
秦堪悠悠道:“因为她们那时已成了寡妇,寡妇当然可以再嫁。这可是刘公公的新政呐。”
“侯爷,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事说事。”
“是,侯爷,锦衣卫宁夏千户所传来消息,宁夏都司游击将军仇钺只带了十来个心腹亲信,今日启程赴甘肃安化,估计去见安化王朱寘鐇了,侯爷真神人也,千里之外的事情侯爷居然都能算得分毫不差……”丁顺一边拍着马屁,眼中却真的露出了敬畏之色。
跟着秦侯爷两年多了。平日里杀人放火挖坑。这种事丁顺干过不少,对侯爷的算无遗策也常常佩服得五体投地,然而这一次侯爷未免算得有点离谱了,千里之外的宁夏和甘肃发生的事。侯爷居然能在事先预料到。这简直……妖孽啊!
秦堪当然不是妖孽。他是凡人,比凡人特殊一点的是,他是穿越过来的凡人。他知道安化王会造反,也知道仇钺平安化王之反立了大功而封爵,他现在做的事情,只不过将原来发生过的历史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不同的是,时间提早了三年。
妖孽有着一颗凡人的心,他就不是妖……
秦堪淡淡道:“仇钺见安化王,必是为了激起安化王的反心,不过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安化王是个志大才疏的人,这种人心比天高,本事却比纸薄,而且优柔多疑,反正干大事应该具备的性格,他一样也没有,所以,仇钺或许能打动安化王,却并不能坚定他起兵造反的决心,所以,咱们还要给安化王再添一把火,让他不反也得反……”
丁顺苦笑道:“侯爷,您铁了心逼安化王造反,到底为了什么呀?”
秦堪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安化王不反,刘瑾就死不了……”
丁顺睁着眼睛愕然许久,却怎么也想不通安化王造反跟弄死刘瑾两者之间有何关系,使劲摇摇头,显然,这种事比看丫鬟手相难多了,丁顺决定不想了。
“侯爷,下一步如何动作?请侯爷示下。”
“下一步……当然是派人去甘肃和宁夏,给安化王再添一把火呀。”
丁顺左右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侯爷,藩王造反可不是小事,这件事您是否向陛下禀报一下?否则将来平叛之后算起后帐,侯爷您难以自处呀……”
秦堪叹道:“事情尚未发生,教我怎么向陛下开口?陛下最重亲情,若我贸然禀报此事,恐会惹得陛下心中不悦,不论安化王反或不反,我终究落得里外不是人……”
丁顺有些急了:“可是侯爷……这事不能瞒啊!瞒下去的话将来侯爷更不是人……”
秦堪狠狠瞪了他一眼。
丁顺轻轻给自己掌了一嘴,笑道:“属下的意思是,这件事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将来安化王兵败之后,陛下第一个便是追究厂卫侦缉之责……”
秦堪想了想,阴笑道:“西厂不是什么都喜欢插手管么?丁顺,想办法将这件事露点风声和线索,让西厂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西厂番子禀到刘公公那里,本侯倒想看看,刘公公是敢瞒,还是不敢瞒……”
丁顺两眼一亮,情不自禁赞道:“侯爷真乃妖……神人也!”
秦侯爷显然对丁顺不伦不类的马屁很受用,一脚将他踹出了前堂以示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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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筹帷幄,遥决千里。
来自京师的一双无形大手,搅动着大明三边的风云。
秦堪这里有动作,刘瑾那边的动作也不少。
第二天,丁顺派出了锦衣卫里的心腹亲信出京远赴甘肃,缇骑出京的同时,北镇抚司却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当锦衣卫奉秦堪的命令给弘治十三年科考舞弊案的几名当事人下驾帖后,却发现几名当事人里,当年的主考官程敏政早已过世多年,检举此案的原户部给事中华昶曾与程敏政金殿廷辩,华昶几番语塞以对,后来以“言事不察”之过而被罢官,一直赋闲在老家,就在锦衣卫驾帖临门的前一晚,华府无端进了盗贼强梁,一家二十余口人包括华昶本人在内,全部被贼人乱刀砍死,惨遭灭门。
最后一位当事人徐经也遭到了截杀,不过徐经命大,他和唐寅一样常喜留宿青楼,贼人上门竟没找到他,江阴城里找了许久,好不容易发现了徐经的踪迹,恰好被下驾帖的锦衣卫同时发现,双方为了徐经而展开了殊死相搏,最后贼人扔下十几具尸首仓惶而逃,而锦衣卫也付出了二十多条人命的代价,终于将伤痕累累的徐经救下。
科考弊案的三位当事人,一位去世,一位被灭满门,还有一位差点被杀。
消息传到京师北镇抚司内,秦堪勃然大怒。
“这是阴谋!完全是针对本侯的阴谋!他们哪里是什么盗贼强梁,分明是……”秦堪顿了顿,语气冷若寒冰:“分明是西厂高手!是刘瑾!”
李二羞惭无地,单膝跪在秦堪面前:“属下办事无能,请侯爷责罚。”
秦堪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事是我思虑不周,我没想到刘瑾会通过这件事来招惹我……不,恐怕他打的算盘已不止是招惹我,而是想置我于死地!”
李二大惊:“有这么严重吗?”
秦堪冷冷道:“陛下已下旨让我重审科考弊案,如今三个当事人死了两个,已是死无对证,重审权刚到我手里,当初参劾唐寅徐经舞弊的言官华昶便被灭了满门,你觉得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李二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秦堪叹道:“刘瑾这分明是灭口加嫁祸之计双料齐上啊,这一次他倒将我以前坑人的本事学了个十足,这死太监,我小看他了。”
“侯爷,咱们如何应对?”
秦堪苦笑道:“现在已不是咱们如何应对,而是要看刘瑾如何应对了,若我所料不差,过不了几日,天下皆知我秦堪为了好友功名而灭华昶满门,然后,金殿里可就热闹了……”
李二的脸孔迅速涨红:“侯爷,这是污蔑!”
秦堪拍了拍他的肩,很奇怪,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现在知道以前被我坑的那些人是什么感觉了吧?污蔑又怎样?我拿不出证据百口莫辩,刘瑾如今羽翼已丰,党羽遍布朝堂,好不容易被他们抓住一个机会,或者他们自己制造了一个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我?朝堂如今被刘瑾把持,他的声音最大,这两年他广植党羽,大明内相毕竟不是白当的啊……”
经过秦堪这番分析,李二浑身冒出了冷汗,这下他是真急了。
“没想到此事背后竟如此凶险,侯爷,您快想想办法,否则咱们就危险了!”
秦堪叹道:“办法不是没有,但不可行,我担心我脱身以后你们这些从南京跟随我的老手下被刘瑾加害,否则我就想个法子把我岳父弄死,然后上疏请求回乡丁忧……”
…………
…………
秦堪的猜测没错,华昶被灭满门一事很快在京师传扬开来。
这是真正的谣言满天飞,京师的大街小巷闲汉泼皮甚多,整日聚在一起便滔滔不绝说起京师王公权贵和大臣们家中的八卦轶闻,华昶被灭满门一事如此震撼,有心人又在背后煽风点火,这件事以瘟疫般的速度迅速传播开来。
秦侯爷为了给好友谋求功名,不惜颠倒黑白,不惜杀当年检举者华昶,更不惜杀华昶全家满门,只为取得重审科考弊案的优势……
一直顺风顺水的秦堪,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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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一更。。。
第四百七十六章刘氏兄弟
舆论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前世那些挎着相机攒着话筒到处跑的记者之所以被称为“无冕之王”,就是因为这类人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他们手中掌握着舆论,掌握着能救人或能杀人的利器,善恶皆在他们的一念间。
跟明朝文官相同的是,记者们通常也是一副替天行道的正义表情,揭露真相也好,愚弄民众也好,表情总归不会变的。
秦堪这次陷入了舆论的汪洋大海,在这个谁声音大谁便是真理的年代,他辩无可辩。
杀华昶满门的谣言首先在京师市井里传播,坊间无论闲汉还是百姓,皆说得有声有色,仿若亲眼所见一般。
谣言其实是很可笑的谣言,有识之人稍微推敲一番便可推翻,然而事实上并没人去推敲。
除了有心人在背后作祟这个原因之外,说到底,秦堪自己也有不干净的历史,当初杀东厂番子一杀便是好几千,杀得眼不眨气不喘,后来杀西厂番子,那晚声势震天,火光冲天,秦侯爷照样眼不眨气不喘,这就给京师百姓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秦侯爷就是一尊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再结合华昶被灭满门的事实,非常符合秦侯爷鸡犬不留的行事风格,几件事一串连起来,若说秦侯爷是无辜的,谁信?
谣言在京师市井坊间传播了好几日,不出意料的,果然传到了朝堂上,传到了权贵和大臣们的耳中。有人放出谣言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这个目的达到了。
于是,这几日早朝时,虽然大臣们没提起这件事,但大家看秦堪的目光分明有了变化。
大明的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所谓风闻奏事,就是不论自己在哪里听说了什么事,只要跟民情和官场风纪有关的,皆可上奏都察院或内阁。
华昶被灭满门一案如此震撼,在坊间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奇怪的是。言官们竟在金殿上不发一语,沉默无言。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秦堪的心越来越沉,言官们不说这件事并不代表大家眼睛瞎了。耳朵聋了。相反。这件事已被他们深深记住,他们在等,等一个可以置他于死地的时机。等一个彻底爆发的诱因。
一张阴谋织成的大网,铺天盖地朝秦堪扑来,无可躲避。
而秦堪亲手编织的阴谋,却仍在日夜兼程赶往甘肃宁夏……
无声无息间,秦堪和刘瑾已形成了不死不休的绝局中,京师朝堂里气氛徒然变冷,冷凝中杀机四射,弥漫盈殿。
大家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招致敌于死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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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禾也在算计,也在等机会。
她并不知道京师发生了那么多的大事,更不知道秦堪即将陷入四面楚歌,她只知道眼前的刘氏兄弟很难应付。
刘氏兄弟自然姓刘,老大叫刘宠,老二叫刘宸,霸州文安县人,曾经当过响马盗,所谓“响马盗”,从东汉末年便得其名,即在马儿的脖子上挂上铃铛,奔跑起来叮当作响,官兵旅人闻之色变,这叮当响的铃铛无形中便削弱了肥羊们的士气,于是杀人越货之时愈发得心应手。
和官兵一样干着给人民添堵的活儿,革命工作自然不分贵贱,今日家家门上贴的门神秦琼以及一众瓦岗寨好汉便都是响马盗出身,刘宠刘宸常以秦琼为偶像,争当打家劫舍劳模,响马这一行干得好也能当神仙,尽管只是门神,可他也是神啊,非常有前途的工作。
只可惜现实太残酷,刘家俩兄弟当响马显然比不上秦琼他老人家专业,虽说也干过几次大买卖,在霸州地界挣下赫赫凶名,然而还是被官兵揍得找不着北,几次交锋过后,刘宠刘宸就跟梁山大反贼宋江一样带领着几十名手下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当上了一名光荣的缉盗协捕。
所谓“协捕”,大抵就是不入编制的临时工,苦活累活全干,偶尔兼职一下背黑锅,衙门开会聚餐时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跟着知府大人和衙役们情真意切地祝福当今圣上洪福齐天万寿万疆,浑然不觉自己当初给洪福齐天的圣上添过多少堵。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刘宠刘宸两兄弟也渐渐觉得腻味了,有一天两兄弟一边喝酒一边探讨人生。
这个话题很沉重,但不能不讨论。走正道的话,读书考状元就别做这个清秋大梦了,先从协捕干起,顺利的话差不多两年后才能干到有正式编制的衙役或巡检司兵丁,这当然不足以填满两兄弟一颗朝气蓬勃的上进心,继续努力,再熬五年,多立几次功劳,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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