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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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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会和薛瑛过来巩县,是因为他们此前在汾阴,大都依附于薛家为生。

薛道衡死后,这几户人家也就失了土地。眼见着日子要过不下去了,听闻薛瑛要来巩县,于是存了侥幸心理过来。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失望,才一落户,这边就分到了土地,也算幸事。

薛收正带着一个小童子,在田庄里指挥收拾。

听言庆的来意之后,他二话不说,就要启程前往黑石关。

“祖君彦此人文采出众,若是杀了,确实可惜……家父与他有师生之谊,我说不定能说服他为你效力。”

言庆连忙阻住薛收,“老薛,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你现在赶回黑石关,用处不大。

这样吧,你先在这里整理田庄。我也要回家去看一看,明日一早,咱们一起返回黑石关,如何?”

薛收想了想,觉得言庆言之有理。

长孙无忌没有和言庆回巩县,而是直接留在田庄,给薛收帮忙。

嘴巴上说:“薛大郎乔迁之喜,我总要为他分担些许事务。”

可实际上呢,这心里面却挂念着薛收的妹子……李言庆倒也不去说破,笑呵呵的返回巩县。

长孙无忌的年纪也却是不小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他已算是大龄青年。

这些年奔走四方,加之长孙晟过世后,家道中落,也没个合适的人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李言庆自然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希望,长孙无忌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薛瑛嘛……柔弱是柔弱了些。不过配长孙无忌,倒也算得门当户对。

李言庆回到家,天色已经不早。

毛小念不在家,细腰和四眼也随她一同前往心缘寺,吃斋念佛去了。家里有沈光坐镇,又有王頍暗中为他出主意,所以显得非常平静。沈光亲自服侍李言庆洗漱完毕,而后和言庆在后院凉亭中休息。

“王先生呢?”

李言庆不见王頍,不免有些奇怪。

沈光回道:“王公这几日常往县衙,和柴县令饮酒作诗。一般到这个时候,他还没回来的话,那就是要住在县衙了。”

“他找柴孝和作甚?”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王公的意思,我觉得王公很可能是想说降柴孝和,为主公您效力。”

说降柴孝和?

李言庆眉头一蹙,这心里面,犯起了嘀咕。

第五一章 喜盈门(三)

自开春以来,王頍的身子骨就有些不好,时常会露出疲惫之态。

毕竟六十岁的人了,早年颠簸流离,还被流放过岭南。后来又遭受数年囚禁,更隐姓埋名,躲藏在西北苦寒之地。这对于一个人的身心,无疑有着巨大的伤害。虽则后来并未吃太多的苦,但毕竟这隐患已经埋下。

刚开始组建麒麟台的时候,王頍尽心竭力,耗费了无数心血。

四年来,麒麟台构架已经完成,王頍功不可没。但岁月不饶人,时间这种杀人的恶魔,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王頍在去年冬季偶染风寒,小病了一场后,这精气神就明显感觉着不够用了。

对于这一点,言庆也有所觉察。

但他此前忙于黑石关的兵事,所以未能与王頍交流太多。

王頍说项柴孝和?

为什么他对柴孝和如此在意?之前几次三番的和言庆提起柴孝和的才干,如今又亲自登门?

站在李言庆这个位置上,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可不少。

从前以局外人的角度,他可以把事情简单化;然则他如今身在局中,这考虑事情的方方面面,必然会随之变得复杂。

隐隐有一点直觉:莫非王頍想要让柴孝和做麒麟台的继承者吗?

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消失。

李言庆越想,就越感觉这种可能性增大。

这一夜,言庆难以安睡。

麒麟台对他的重要性,无疑巨大。

所以主持麒麟台的这个人,也就变得格外重要。王頍对他父子感激异常,加之李言庆能提供他一个施展才华的地方,所以对言庆格外的忠诚。李言庆可以毫不怀疑的赋予王頍各种权利,因为他是李孝基认可的人。再者,王頍飘零一世,对世情大都已经看得淡了。所以对于权力的欲望,不会如其他人那么强烈。在他眼中,麒麟台只是证明他才能的一个玩具而已。

李言庆把麒麟台交给王頍,很放心!

但换一个人,他能够似王頍这样,无欲无求,忠心耿耿,且才华出众吗?

柴孝和?

的确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

但李言庆无法像信任王頍那样的去信任他……

可如果王頍真的想要让柴孝和做继承人的话,该怎么办?自己是拒绝?还是同意?这又是一道选择题。

李言庆翻来覆去,直到东方发白。

既然睡不着,索性不睡了!

言庆起身走出房间,漫步在后院林荫小道之上。初夏的清晨,很凉爽。那池塘里的蛙叫,三五参差,给这晨光平添了几分宁静安详的气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在后湖畔的林间穿行。

他步履轻盈,伸手矫健,似慢还快,动静相得益彰。

蓦地一道白光闪过,在粗壮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白光随即消失,人影闪动,状似传花蝴蝶。

这么早,又能在后湖练功的人,李府只有一个。

言庆在湖畔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看着林中的人影,脑海里却闪过无数种念头。他在思索,历朝历代所出现的秘密组织。麒麟台的性质,与后世的间谍情报组织非常相似。只是王頍手中的麒麟台,如今主要以情报为主,似乎缺少了一些震慑性。如何震慑?其实答案很简单。

无他,流血耳!

“主公,怎么如此早起?”

沈光练功完毕,慢慢从树林中走出。

他赤着膀子,下着一条宽松的长裤,身上散发着一股股的热气,汗水淋淋。

看得出,他很累!

不过却坚持着不肯坐下,而是缓缓行走。

“老沈,什么时候多了如此精美的麒麟纹身?”

李言庆发现,沈光的后背上,有一个麒麟图案的纹身。在水光晃动下,那麒麟活灵活现,似要喷薄而出。

沈光笑道:“去年就有了!

从洛阳来了一个老匠人,有一手好针法。我看他针法奇妙,于是就动了心思,让他给我做了这个纹身出来。”

“哦,巩县如今的外来人很多吗?”

“可是不少……颍川的、襄城的、洛阳的。这两年巩县发展的快,几乎快赶上荥阳和管城了。”

“老沈,可有兴趣进我麒麟台?”

沈光一怔,“主公,我不是一直在麒麟台做事吗?”

言庆笑了笑,“我不是要你做事,而是要你执掌麒麟台。”

沈光连连摇头,“主公,非是沈光要推辞,这的确非我所长。我协助王公的时候,见他整日埋首书山书海,终日思索。从那浩瀚如海的种种信息中,分析出和主公有关的种种信息……

实不相瞒,我看着就觉得头疼,若是让我执掌,岂非要了我的老命?”

李言庆忍不住也笑了,手指沈光说:“老沈,你放心,这等细致的活计,我也断然不会让你打理。”

他笑容收起,正色道:“老沈,我要你为我建起一支不为人所知的力量。

不单单是要负责保护我,同时有一些事情,如果我不好再明里出手的话,就需要靠你完成。”

“主公莫非是说……杀手?”

“呃,你可以这样理解。”

李言庆说完,目光凝视沈光。

他知道,沈光这等出身江湖的人,其实对杀手这等见不得人的行当,颇有些看不起。让他接手这件事情,的确是和他性格有些冲突。只是,在目前状况下,李言庆没有其他的人选。

“老沈,你可以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答。

如果不愿意,就权当我没说过吧……”

“主公,是不是王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沈光不是笨人,而且非常聪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麒麟台可能出现了变化。以前王頍在的时候,李言庆断然不会让他做这样的事情。莫非王頍出了问题?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

言庆站起身,和沈光并肩,沿着后湖湖岸缓缓行走。

“我不想瞒你……我有种感觉,王公似乎有些累了。他之后,必然会有人接手麒麟台。可是我不能肯定,接手之人,会得到王公那般的信任。你也知道,麒麟台对我极为重要。即便是日后,我同样不希望有人知晓麒麟台的存在。所以,我需要有一支力量,来制衡麒麟台。”

如何制衡?

唯铁与血而已!

沈光感激的看了言庆一眼,轻声道:“既然主公看重我,沈光万死不辞。”

这时代,尚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豪侠之风。

沈光听得出,李言庆也着实是很忧虑。身为李府门下,自当为主分忧。沈光想了想,一口答应下来。

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单纯的言庆门下,而将成为李言庆手中,一柄杀人的利剑。

“但不知,沈光当以何等身份,藏于麒麟台中?”

“锦衣麒麟!”

李言庆脱口而出。

还是受了那锦衣卫的影响!

不过这样也好,且看看这提前出线的锦衣卫,在这个时代,究竟能产生什么样的作用呢?

……

晌午,王頍返回李府。

他听说李言庆回来,立刻前来拜见。

“公子,我拟请柴孝和为我助手,打理麒麟台。”

王頍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向李言庆道明了来意,“柴孝和此人,心思缜密,思虑周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您与李逆交锋,掌控荥阳之局势,已经刻不容缓。

然则我入春以来,时常感觉精神不济,难以像从前那样,为公子分忧解难。

柴孝和闲置着,极为可惜。我近来一直试图说降他,黑石关大捷后,柴孝和也似有些意动。”

李言庆放下笔,抬起头来。

“王公,此人可托付重任否?”

这个人,值得我去信赖吗?

王頍笑道:“公子何必言信?只要他柴孝和能为公子出谋划策,为公子分忧解难,足矣!

再者,公子以为这柴孝和,有其他选择吗?

他与李逆失去联系,而李逆黑石关惨败之后,又岂能再接受他?公子只需对外表现出和柴孝和相得益彰,李逆自然不会再去信任他。李逆不可投,难不成让柴孝和去投靠江都的今上?”

言下之意是说:你只要能像对我一样,给他施展才华的空间,他一定会臣服于你。

柴孝和已经四十多岁。

能够给他施展才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今他投靠李言庆,说不得能得到一些机会。若是等大局已定之后,即便他再去投靠,也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与其这样子,倒不如在李言庆身边。至少,李言庆的前程挺光明。

言庆沉吟不语,在心中盘算。

片刻后,他说道:“王公即已决意,那我也没有意见。

不过,我已下令沈光组建锦衣麒麟,将藏于麒麟台……不过,除你我之外,无人知其作用。”

王頍闻听,脸色一变。

他又如何听不出李言庆这话中之意?

这分明是要制衡麒麟台……只是锦衣麒麟的真正作用,王頍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是沈光出任,那说明李言庆将会加强麒麟台的武装力量。其目的……很快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沈光为锦衣麒麟,正合我心意。”

王頍微微一笑,“若有锦衣麒麟,麒麟台方为天下人之梦魇。”

李言庆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暗自赞叹,这王頍果然是人老成精……

“另外,我还有一事需禀报公子。”

“讲!”

“公子前次命我打探柳周臣的来历,我已有些头绪。”

“哦?”

“柳周臣,河东解县人,乃解县柳氏族人。

其父柳少师,是魏尚书仆射柳庆庶子,也就是开皇年间青州刺史,大将军柳机的同父异母兄弟。他的堂弟,也就是先皇之女兰陵公主的驸马,柳述。”

李言庆闻听,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驸马的堂兄,却成了杨氏家臣?”

“公子且听我说完。柳周臣之母,乃罪臣之后,出身教坊,所以在家中地位并高。故而柳少师生而不被柳庆所看重。北周年间,宇文护当权,柳庆因不满宇文护专权,故而被打入牢狱。柳少师母子则被柳庆正妻趁机赶出家中。当时关中大旱,柳少师母子无法在长安生活,于是离开长安,想要投奔远亲……途中,柳少师之母病故,幸得北周赵王收留,才使母亲得以安葬。

期间有十载,柳少师行踪不明。而后突然就出现在杨弘家中,成为杨弘的幕僚。

柳周臣就是在这十年中出生,随柳少师一同到了杨家。而且,柳少师的妻室,也就是柳周臣的生母,同样无从打听。后来杨弘为柳少师又介绍了一门亲事,也就是现在柳周臣的母亲……不过,柳周臣的父母,在数年前已经亡故。柳周臣的来历,更成为一个难以解开的谜。”

李言庆长出一口气,蓦地笑道:“如此说来,这柳周臣怕也是个有故事的家伙。”

赵王?

那岂不是朵朵的祖父吗?

他又名周臣,难道意思是,他生为周室臣子,死为周室之鬼吗?

这柳周臣,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如此,烦请王公继续追查。”

“那柴孝和的事情……”

“柴孝和嘛,再等一等。我还需考虑一下,寻一合适时机与他相谈,而后再让他与王公效力。”

既然柴孝和的心思动了,那事情也就变得好办了!

李言庆不会在这时候立刻和他相见,那反而会助长柴孝和的傲气。

最好的办法,冷一冷。

让他开始焦躁,着急……而后再寻找机会,一举将其收服。王頍很明显,也明白李言庆的打算。

心里面暗自嘀咕:公子可真不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这对于人心的把握,可不必那些在宦海中沉浮几十年的老家伙们差。

人不怕他有欲望,最怕的是心死。

柴孝和心死,则是铁板一块,难以收服;但若他动了心思,有了活泛的想法,李言庆也就能占据上风。

这也是李言庆前世所学会的御下之道。

冷一冷,放一放,而后会有不可言喻的效果……

……

快到中午时,薛收带着一个童子,登门拜访。

长孙无忌没有随行,薛收说,他会毫丘坞堡去了。按照长孙无忌的说法:你薛收去做事,就一心一意的去做。你不是要搬家吗?这不成问题,一切交给我来打理,我自会安排妥当。

薛收自然不知道,这厮是动了他老妹的心思。

故而在李言庆面前,还一个劲儿的夸赞长孙无忌,说无忌是个有情义的家伙。

如若你知道他这么尽心尽力,是为了当你妹夫,是不是还会夸赞呢?李言庆也没有说透,只是附和着表示赞成。

“这小家伙是谁?”

言庆看跟着薛收的少年,大约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生的颇为俊俏,体格很壮硕。

“哦,此乃我田庄的佃户之子,名叫宋令文。

他父亲本是我父亲的亲随,因我父之故,抑郁而终。令文出生后,连他父亲都没有见过,一直是由我妹妹照顾他母子。他母亲前年也病故了,这次就随我妹妹一起过来。呵呵,我见他机敏聪慧,故而让他跟在我身旁。这小家伙不错,不但聪明,而且有一膀子神力……我正考虑着,让你给他介绍个师父,习些拳脚。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你一个好帮手呢。”

宋令文?

没听说过!

李言庆看了看那小家伙,忍不住道:“按你的说法,这小家伙的年纪不过八九岁吗?”

“今年正好十岁!”

操!

李言庆暗自感叹,这年头的小孩子,发育都这么快吗?

不过既然是薛收提议,李言庆自然也不可能拒绝。

“我昨日也看中了一个好苗子,既然你薛大郎推荐,索性让他们一起留在我府中,如何?”

“那自然是好……令文,还不快快拜谢李郎君。”

宋令文连忙上前,躬身谢过李言庆,而后又恭恭敬敬的朝着薛收一礼,表示感谢。

他年纪不大,可是却也不傻。

来巩县两三个月了,自然知道这眼前的男子,实乃巩县一等一的大人物。连薛郎君都是在言庆身边做事,若能拜李言庆为师,对于他日后的发展,想必有很大的益处。至于李言庆能教他什么?宋令文倒没有考虑那么多。只看薛收一副高兴的模样,想必这位李郎君有真本事。

李言庆和薛收结伴,离开李府,返回黑石关。

薛收自去战俘营里找祖君彦,而言庆则留在军府之中。

他签署了开放关禁的命令,不过又下令,对黑石关过往行人,需严加盘查,以免有奸细混杂其中。

其实,即便是关禁,也不一定能杜绝奸细混入。

盘查只是一个形式,是告诉那些对荥阳,对巩县居心叵测的人:老子虽然开放了黑石关,但不代表着你们就能为所欲为。想要占便宜,那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所以,盘查的震慑性,远大于其实用性。

诸事繁多,李言庆一回到军府,就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要加强戒备,整顿军务之外,他还要编造奏章,为麾下的将士请功……诸如此类,总之是极为忙碌。

傍晚时分,李言庆叫上雄阔海三人,准备巡视城关。

却在这时候,有小校来报:“启禀李郎君,关外有一行车仗,自洛阳来,听闻郎君正在关上,故而恳请相见。说是郎君至亲之人……如今那车队刚过了黑石渡口,正往关卡而来。”

至亲之人?

李言庆心中一动,突然间,变得有些激动!

第五一章 喜盈门(四)

河船抵达岸边,李孝基在朵朵的搀扶下,走下渡船。

忽然,黑石关方向传来一阵阵悠长的角号声,行走在大路上的人们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驻足停步。

别是又要关禁吧!

难道,李逆又出兵犯境了不成?

这常年在外面的人,一耳朵就能听出,那角号声是隋军特有的集结号。好端端的突然集结人马,除非极特殊的情况,无外两种可能。一个是开拔,另一个则是开战。这让刚恢复正常的商人们,如何能不紧张?

随着角号声响起,关前哨卡也停止了放行。

所有军卒纷纷抄起刀枪,列队在大路两边,一派杀气腾腾的模样。

黑石关的军卒,在经历连番大战后,已经有了一股子军人特有的铁血气概。哪怕是刀未出鞘,枪矛朝天,可是那种剽悍冷酷的气息,令关前等待通行的商人行者,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不多时,一支骑队冲出黑石关。

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队隋军将士。他们出关后,立刻在大路两边列阵,沉静肃穆,却有条不紊。

“真锐士也!”

李道玄忍不住低声感叹。

他出生朔方,乃苦寒之地。时常会有突厥犯边,故而李道玄也见过许多隋军人马。这优劣好坏,他是一眼能辨认出来。所以当他看到黑石关这一支人马后,忍不住低声对武稷发出感叹。

锐士,可无坚不摧!

但真正的锐士,确是用血与火方能铸造而成。这一路上,李道玄也通过了不少哨卡,可能被称之为锐士的人马,却仅止眼前而已。即便是太原府的兵马,似乎也比不得眼前这支铁血之师。

心里面,对李言庆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尊敬。

“爹,小妖来接你了!”

朵朵在李孝基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她一直搀扶着李孝基,自然能觉察到,李孝基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其实,朵朵自己,又何尝不是暗自激动?岷蜀一别六载,虽则六年间书信往来不断,但朵朵的相思之情,却未有半分减少。六年了……小妖现在如何了?虽然朵朵很留意言庆的消息,但又怎比得上亲眼相见?

李孝基的脸上,露出一抹自豪骄傲之色。

“是李无敌……天,莫非发生了大事?”

正当大家各怀心事时,一队黑甲骑军,风驰电掣般从关内冲出。

为首一骑,马如出海蛟龙,嘶声咆哮声,恰似龙吟虎啸。马上的骑士,却是一些月白色博领大衫,腰系一条虎头白玉辔头做装饰的金丝大带。头扎幞头,金环抹额。跨刀挟弓,威风凛凛。

而在他身后,则是黑石关大小将官。

第一排是三大护卫和杜如晦,再往后则是罗士信王伏宝等人。一群人出了黑石关大门,纷纷勒马驻足。李言庆跨坐象龙马上,远远的就看见站在车上,正向他眺望,颔首微笑的李孝基。

这世上,敢称李言庆至亲之人者,唯李孝基一人而已。

李言庆也不担心有人敢冒充……所以一得到消息后,立刻下令整备人马,出关列阵相迎。

言庆勒住马,翻身跳下。

他脚下生风,一路小跑到了车前,突然驻足停下,撩衣双膝跪地,“学生李言庆,拜见老师。”

言庆无法在人前唤李孝基父亲,但是他却能呼李孝基为老师。

这师徒之实,无需避讳。再者天地君亲师,乃人伦五常。李言庆就算用再隆重的礼仪迎接,也不会有人反对。相反,这尊师重道之名,会令他得天下人的称赞。不过,言庆倒没想这些。

他不能在人前唤李孝基一声‘爹’,却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表达他对李孝基的尊敬。

这一声‘老师’出口,顿时引得路旁行人议论纷纷。

天下人都知道,荥阳李无敌的老师,是前右骁卫大将军,上柱国长孙晟。除此之外,他似乎并没有拜任何人为师。当然了,想做李言庆老师的人有很多。据说包括已经过世的薛道衡薛大家,楚公杨素,大丞相高颖,以至于如今坐镇麒麟馆,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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