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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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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庆笑着点点头,擦罢了脸,然后在书案旁坐下。小念上前,把灯火拨亮,然后又用一个网套包住一团青草,挂在门上。这种草,可以驱虫防蚊,而且还有提神醒脑的效用。只是价格很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到。好在李府并不缺钱,倒也无需为了这种事情,花费心思。
毛小念知道,公子每天晚上都要处理从黑石关送来的公文。
虽然说黑石关无战事,可身为黑石府鹰扬郎将,每天所要处理的事情,同样不少。即便是杜如晦留在黑石府,帮着李言庆拦下了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必须要让言庆知道,并由他做出决定。
祖君彦,果然降了!
李言庆看罢杜如晦送来的公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正如杜如晦分析的那样,薛收生父,对祖君彦有知遇之恩。所以薛收出面后,和祖君彦几次深谈,就是他改变了主意。毕竟这年头求生者比求死者多。跟随言庆,也许前程会更加光明。
往下继续看……
祖君彦在归顺之后,似乎想有所表现。
他向杜如晦推荐了刘黑闼,并言刘黑闼有大将之姿,通晓兵法,武艺高强。李密帐下四骠骑中,秦琼是官军出身,程咬金乃山东大豪,王伯当更是李密的弟子,深得李密的信赖。唯有刘黑闼,没有任何来历,出身很卑微,甚至在投效李密之前,没有半点名气。可是他麾下的巨木营,战斗力超强。此人很懂带兵之道,巨木营里的将士,对刘黑闼都非常敬重。
李密看人的水平还是有的!
如果此刘黑闼,就是后来窦建德麾下的刘黑闼,能力也可以相信。
只是,这刘黑闼会投降吗?
李言庆也不敢肯定……在沉思片刻后,言庆提笔回书:何人可令黑闼归心?君彦可当此事?
你祖君彦,能说降刘黑闼吗?
写完了回复之后,李言庆放下笔来,把书信放进竹筒,以火漆封好。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弱的脚步声。
紧跟着,门被推开了!
李言庆抬头看去,却不禁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第五一章 喜盈门(六)
裴淑英一袭黑衣,头戴帷幕,站在门外。
看她的装束,似要准备远行。只是面容隔了一层轻纱,无法看得真切。她静静站在门口,一双明眸,透过黑纱,凝视着李言庆。那道轻纱阻绝了言庆的视线,但是他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情意。
算算日子,自裴淑英自从杨玄感兵败后离开了巩县,四年间未与言庆联络过。
虽则李言庆经常派人前去探望,可裴淑英却没有做出过任何回应。即便此次前来巩县,她也没有给言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先是李密来袭,而后又和高夫人前往心缘寺。
待李孝基抵达之后,裴淑英虽然和李言庆见过两次,但每一次,也仅止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
已年过三旬的裴淑英,更显丰腴之姿。
举手投足间,那撩人风情,更令言庆感到沉醉。
可这么晚了,她为何突然登门?
李言庆刚要开口,就听裴淑英说道:“小妖,我是来向你道别。”
道别?
言庆一怔,脱口道:“姑姑要去何方?”
“我近年来潜心修道,似已到了瓶颈,再难有突破。故而老父在浮山为我寻得一位有道全真,我将往丹阳潜修……此次来巩县,是专程送翠云。如今大事已定,我的行程也不可再拖延。
小妖,姑姑有一句话,临别相赠:当断时需断……”
言庆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呆立在书案旁,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紧走两步。却听裴淑英厉声道:“小妖,止步……若再靠近,我马上就走。”
“姑姑,可以不去吗?”
裴淑英摇了摇头,静静凝视李言庆半晌。
突然转身,背对着李言庆道:“小妖,你要好好待翠云,莫要辜负了她这些年来对你的等待……保重!”
说罢,裴淑英快步离去。
言庆急忙追出书房,却见裴淑英的身影,已绕过长廊拐角处。
追上了,又能如何?
李言庆停下了脚步,呆立在长廊上。
难道要裴淑英留下来?可即便她留下来,又能如何?总不成让裴淑英也嫁给自己!李言庆很清楚一件事情,如果他没有长孙无垢,没有裴翠云,没有朵朵,裴淑英嫁给他没有问题。
可偏偏他已经有了三个平妻,其中一个还是裴淑英的侄女。
难道让裴淑英和自己的侄女儿争宠吗?
这对于性格极其强硬的裴淑英而言,断然没有可能。想当初李德林在岭南娶妻生子,裴淑英就无法容忍。现在……就算是裴淑英同意,裴世矩那老家伙也不可能点头。姑侄共侍一夫,对于裴家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要知道,隋唐之交的时候,民风虽然开化,但还没有达到后来盛唐那样开化的民风。李氏家族,毕竟有非常重的胡人血统,对于这伦理大防,倒也不甚在意。否则就不可能出现后来种种丑闻……包括那一代女王武则天,侍候父子两人。
这民风的开放,从一些衣饰就能看出端倪。
盛唐时女子,从不佩戴帏帽。而在隋朝,女子出行时,则会佩戴几乎遮掩住全身的帷幕,有点类似于后世阿拉伯人的风气。当然了,若熟悉后,就没有这许多的习惯。可这帷幕习俗,始终存在。
河东裴氏,以诗书礼乐传家。
不管裴世矩在历史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但有一点却很明白,那就是他对颜面,看得很重。
裴淑英留下来,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李言庆成亲吗?
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哪怕裴翠云是她最钟爱的侄女,但小妖何尝不是她喜欢的男人!
所以,裴淑英选择了离开。
李言庆无法阻拦,也不可能拦住裴淑英。
若是用强的话,说不定反而会惹怒了裴淑英,使得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中意的女子离去,李言庆又觉得心有不甘。裴淑英来的突然,走的也果决,没有给言庆留下任何机会。可是,自己和姑姑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裴淑英还在风华正茂,难道以后就只能古佛青灯,了却残生?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李言庆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主公!”
沈光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李言庆身旁。
“裴娘子走了!”
“我知道。”
“裴娘子上车时,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主公。”
“什么话?”
李言庆这时候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沈光说:“裴娘子说,事若不可为时,还需及早放手。”
李言庆不禁一怔,愕然抬头,向沈光看过去。裴淑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事若不可为?
不过,言庆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身为裴家子女,对时局自然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裴世矩膝下有四子一女,但若说能得其衣钵者,非裴淑英莫属。就连裴世矩自己都说:“如果淑英为男子,可使我百年后再无牵挂。”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他那四个儿子,都不堪大用。
李言庆见过裴世矩的小儿子裴奉高,似乎确实难当大任。倒也不是说他不学无术,事实上裴世矩家教很严,四个儿子的才学都不差。只是,有才未必有前程。君不见这自古以来才华出众,却落魄一世的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准确的说,裴世矩的四个儿子,缺乏大局观,机变也差,而且看不清楚时局……说穿了,裴家四子,不具备做官的资质。
裴淑英出生在裴家,当然对时局会关注。
哪怕她在王屋山潜修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过观察……
姑姑这是在提醒我,不要死抱住隋室一棵树!也许在裴淑英看来,隋室已迟暮,难以持久。
言庆的心里突然间高兴起来。
姑姑还关心我,这说明,她的心里,还牵挂着我。
“老沈,浮山在哪里?”
沈光一怔,“主公说的是那座浮山?”
“浮山有很多吗?”
“似乎重名者不少,临淄郡有浮山,岭南也有浮山……天下名浮山者,有六七处。不过若说最有名的,应该是丹阳郡。不过丹阳郡治下,有两座浮山。一在枞阳县,一在肥东县。枞阳浮山,又名浮渡山;肥东浮山,则换做浮巢山。所以沈光也不知主公说的是哪座浮山?”
“唔,这两座浮山,哪座山上有道全真最盛?”
“那想必是浮渡山吧……我听人谈过,袁守城袁真人,还有成玄英成真人,都曾在浮渡山修行过。”
丹阳郡,浮渡山!
李言庆牢牢记下了这个名字。
“老沈,你立刻选一得意之人,天亮之后启程前往丹阳郡。让他持我名剌,求见丹阳郡郡尉房乔。”
说完,言庆返回书房。
江南的局势,并不稳定。
裴淑英这时候去丹阳郡,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不必担心,房彦谦房玄龄父子已在丹阳郡站稳脚跟,还有谢映登执掌兵权。裴淑英在丹阳郡,有他三人暗中照拂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李言庆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他和裴淑英之间的这段姻缘。可有一点言庆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就此罢休。
写好了给房玄龄的书信,李言庆推开窗子,站在窗边。
他仰天凝视群星璀璨的夜空,而后双手在胸前合十,轻声呢喃道:“姑姑,你也要多保重!”
第五一章 喜盈门(七)
马车缓缓行驶在整洁宽敞的大路上。
车辕处插着一杆旗子,上书荥阳总镇,中间一个斗大的‘杨’字。车前车后,有侍从跟随,显得格外威武。
如此气派,除了荥阳郡守,郇王杨庆府邸的车辆,还能有谁?
柳周臣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向外观瞧。但见碎石铺成的大路,自巩县向东延绵五十余里,非常壮观。如此碎石大道,整个荥阳郡,只有两条。以巩县为中心,东二十里长,西三十里长。西面大道名为李家门大道,而东面的这条路,则被当地人冠以‘鹅径’大道,同样是为表达对李言庆的尊敬而铺设。这两条路,也是荥阳至洛阳之间,两条必经之路,名气颇大。
李言庆不过双十年龄,竟已有此声名?
怪不得郇王处心积虑的想要压制他,甚至不惜违背圣意,加强荥阳世胄的力量。可即便如此,就真的能够压制住李言庆吗?以他在巩县的声名,想要压制住他,恐怕是难度很大吧。
且不说徐世绩和李言庆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
即便他二人真的反目,徐世绩和其背后的关东世胄,可以和李言庆在这荥阳郡内,抗衡吗?
柳周臣的心里,突然间升起一丝丝莫名的担忧。
李言庆……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荥阳郡如今离不开李言庆,但如果不加以控制,甚至强力打压的话,其人在荥阳郡的声望,将无人可以比拟。除非,杨庆有能力把李言庆从荥阳郡调走。可李言庆又是杨广亲自安排在黑石关的得力大将。从他的战绩和功勋来看,杨广这一次看似胡闹的任命,却是神来之笔。
若无李言庆,想必荥阳如今,已然危矣……
所以,杨庆也无法调走李言庆。
如此情况之下,郇王对荥阳的控制力,会随着李言庆声名鹊起,越发减弱,以至于彻底失去控制。
柳周臣想到这里,不禁忧心忡忡。
马车来到巩县城下,自有侍卫前去递交文书。柳周臣也没有下车,就坐在车里,从车窗向外观瞧。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从车后传来。
柳周臣透过车窗向后看去,就见一队马队,风驰电掣般从车旁掠过。大约有二十多人的样子,为首一个老者,跨坐一匹上等好马,风度翩翩。他体格单薄,相貌清癯,两鬓生有白发。头扎黑巾幞头,一袭黑衫单衣,腰系狮蛮玉带,足蹬一双黑靴,肋下配着一柄利剑。
看年纪,这老者大约在四十多,五十上下的模样。
浓眉大眼,高鼻梁,相貌颇为英武。
柳周臣只是无意中的一瞥,却不想有如雷击。他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那老者率人从车旁过去,在城门口一队门卒恭敬迎送下,毫无阻拦的进入巩县。
怎么是他?
柳周臣连忙起身,探头出车厢。
“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来历?”
有下人连忙过去打听,而后很快返回马车旁边。
“郎君,刚才过去那些人,都是李府的家将。为首那个老人,据说是李郎君的老师,名叫李基。
此次李郎君成亲,他也是李郎君唯一的长辈。故而巩县上下,对他也非常的尊重。”
“李基吗?”
柳周臣若有所思,手指轻叩大腿。
“刘郎君,咱们直奔李府?”
“不,暂不去李府,先在巩县寻一落脚之处,待李郎君后日大婚时,我们再登门道贺不迟。”
“喏!”
柳周臣虽只是杨庆的家臣,却也是杨庆身边最信任的幕僚。
故而无人敢把他当成一个家臣,多是以‘郎君’而称呼。此次柳周臣奉命前来巩县,代杨庆出席李言庆的婚礼。一应事务,借由柳周臣自行决断。该如何登门,如何道贺,全看柳周臣的主张。
柳周臣也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可能瞒得过李言庆。
不过李言庆这时候忙于婚事,也不可能顾及到自己。再者说了,大婚之日再登门道贺,于礼数上也没什么亏缺。所以柳周臣并不着急,他决定现在巩县住下,观察一下情况,再做决断。
……
李孝基在巩县的日子,过的很自在。
眼看着言庆的婚期将至,他这一桩心事,也算可以了结。虽然他不能以李言庆父亲的身份出现,却可以用言庆的老师,也是言庆唯一长辈的身份出席婚礼。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一个安慰。
李孝基就住在李府,每天或是带着人外出游山玩水,或是在李府对面的酒肆中用餐。
时间越久,李孝基就越发惊异于李言庆在巩县的威望。似乎在这座古老县城里,官府的声望远不如李言庆一句话有用处。据左邻右舍说,李言庆每年都会布施粥棚,活人无数。更时常以工代赈,救济流民。这‘李大善人’四个字,可不是凭空得来。以至于来到巩县,你可以不知道县令是谁,县衙在什么位置。但若是不知道李言庆是谁,李府在哪里?几乎寸步难行。
而且,随着黑石关大捷,言庆的声名不断向外扩展。
甚至连荥阳县、管城县的老百姓,也对言庆是无比的尊重。毕竟,徐世绩虽在虎牢关大捷,却是动用了两县之力。而且他是豪门世胄的代言人,和那些普通老百姓的距离,无形中增大。而言庆,在老百姓眼中,却是格外亲近。李言庆不属于任何一支世胄豪门的子弟,从小被收养,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学识,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这若放在后世,也是一部极好的励志题材。
而言庆和郑家决裂,乃至于抗旨不尊,被责令闭门思过,在百姓眼中,也变成了不畏强权的代表词。
这样一个人,才是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而徐世绩虽则战功显赫,和言庆相比,总是有写差距。哪怕虎牢关大捷,徐世绩斩首无数,更击杀了李文相这等瓦岗巨擘,却始终无法和言庆相提并论。
李孝基很满足,也很轻松。
晌午出游返回家中以后,他小睡了片刻,而后在府中家人的陪伴下,溜溜达达走出李府,来到他经常光临的酒肆中用饭。不是李府的饭菜不好,而是在这里,李孝基可以听到更多对言庆的传言。为人父母者,哪个不存些虚荣心?听到了没有,他们夸赞的人,是我儿子!
每当李孝基听到人们夸奖李言庆,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那种自豪感,却是山珍海味都无法给予……
李孝基一如往常,点了酒菜,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用饭。刚吃了两口,忽闻随从沉声喝道:“这位先生,我家主人在用餐,请勿打搅。”
“李基兄,还识得故人否?”
来人却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对李孝基大声呼唤。
李孝基一怔,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李孝基手一抖,著筷险些掉在桌子上。他呼的站起身来,摆手示意随从放来人过来。
“你是……周臣贤弟?”
来人赫然正是柳周臣。
不过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一袭青衫,足蹬薄底黑靴,来到李孝基的跟前。
表面上,柳周臣很平静。
然则从他那炽热的目光中,却流露出莫名的激动之色。
“李兄,一别三十载,可安好?”
“好,都好!”
李孝基也非常激动,上前一把攫住了柳周臣的手臂,“贤弟,这些年来,你过得尚如意否?”
柳周臣强捺心中激动,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李孝基,片刻后压低声音道:“三十年前洛阳一别,兄长可是变得苍老许多。”
“呵呵,东奔西走,焉能不老?
再者说,这岁月催人老,一转眼间三十载,半个甲子光阴啊……贤弟,你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柳周臣的眼睛,湿润了!
两人落座,李孝基朝着随从做了个手势,随从们立刻向外走了十步,以方便二人之间交谈。
“当年我父子奉老主之命,潜入观王府中做事。
洛阳事发,我之前没有接到半点消息。直到后来,我才听说贺若弼率部剿杀少主,洛阳的老臣,几乎全部被杀。我父因此抑郁而终,临死前还嘱托我,务必要找到少主骨血,保老主一脉不绝。可是少主死了,夫人和小郡主、少郎君都不知了去向。我曾试图设法寻你,可不想……言家村也没了!我猜想着,你可能会躲在唐国公门下。只是我与国公素无往来,也不敢贸然登门。
直到九年前,哈总管在端门外被杀,我才算知道了少主他们的消息。只是没想到……”
柳周臣深吸一口气,“老主没了,少主死了,连少郎君也……这些年来我虽在王府中立足,可心里一直很难受。”
李孝基默默的喝着酒,随着柳周臣,一起叹了口气。
“却是苦了你!”
“苦倒是不觉得,只是觉得未能为老主出半分力,实在愧对老主知遇之恩。”
李孝基为柳周臣满上一杯酒,“时过境迁,昔日袍泽,几乎断绝,能和你重逢,我真的很高兴。
对了,你怎么来巩县了?”
柳周臣忍不住笑了,“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里?还摇身一变,成了李郎君的老师?”
“我……本就是他的老师嘛。
当年他在金谷园窦家学舍求学,我就在窦家学舍授课。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风光的一日。”
“如此说来,李郎君和你……”
“周臣,李郎君如我亲生,你莫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
当年柳周臣的父亲柳少师落魄江湖,被赵王宇文佑收养。后来杨坚篡周,宇文佑试图刺杀杨坚,事发而亡。不过在此之前,柳少师带着柳周臣,依照着宇文佑的吩咐,投靠在观王杨弘府中。本来,这是一步暗棋,宇文佑想着,若刺杀失败,可以借杨氏皇族的力量,篡夺大权。
只是宇文佑却算错了一件事情,杨弘在杨坚没有篡周之前,的确是一个有胆略,有魄力的人。
可随着杨坚登基后的清洗,使得杨弘一改当年的作风,变得谨小慎微。
开皇十八年,宇文佑之子在洛阳暴露了踪迹,被杨坚一举诛杀。也就是在这一场屠杀中,所有心怀周室的大臣被清洗一空,甚至连李孝基的妻家,也几乎被杀得一个干净。柳少师虽得以逃脱,却心灰意冷,抑郁而终。此后周室力量被消灭一空,柳周臣也只能躲在王府内。
柳周臣似是有些犹豫,沉吟不语。
李孝基也没有追问,只是饮酒,并不停为柳周臣劝酒。
正如他所说,时过境迁。当年的理想破灭之后,他和柳周臣之间还存有多少交情?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
柳周臣想了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来,我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不过你既然说李郎君若你亲生骨肉,那也算是小弟的子侄。
李兄,你这弟子不简单啊……堂堂郇王殿下,一郡之长,被他逼的是手忙脚乱。
他想要获取河南讨捕大使之职,可是郇王似乎并不情愿。所以设下了二虎争食之计,准备让李郎君和虎牢关徐世绩争夺这一职位。不管李郎君和徐郎君是不是真的反目为仇,都必须真刀真枪的斗一次。不斗的话,郇王势必会动用一切力量,来破坏李郎君出任讨捕使的计划。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确定下来,就在这几日会有行动。
但由于李郎君婚期到来,使得郇王不得不暂时搁置……不过待婚期过后,他必然会有所行动。”
李孝基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了一眼柳周臣,突然苦笑道:“周臣,这莫非是出自你的手笔?”
柳周臣同样苦笑,“李兄,我之前又不知道李郎君和你之间的关系。食人俸禄,为人分忧,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你们不要小看了郇王,他虽说性情懦弱,但也并非没有手段。这二虎争食,实出自郇王之手……呵呵,当然了,我从中也有推波助澜,还望你莫要责怪。”
李孝基想了想,突然一咬牙,“小郡主还在。”
“啊?”
柳周臣一怔,愕然凝视李孝基。
“就是此次与裴娘子,长孙娘子一同要嫁给言庆的僚蛮公主,骨兰朵。她真名叫宇文朵,是少主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当年洛阳惨事发生,小郡主和夫人,就躲在郑家,与言庆青梅竹马。”
李孝基说罢,抬起头毫不退缩的和柳周臣对视。
那意思就是说:怎么办?你准备如何选择?
兴复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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