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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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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庆和薛收交谈,祖寿却把那哨长唤来。
“那家伙是什么人?为何要闯哨卡?”
哨长似乎认得那壮汉,忍不住苦笑道:“启禀郎君,那家伙是有名的荥阳饕餮,人唤他柳三郎,是郇王府记室柳周臣柳先生的独子。平日里喜好游猎,倒也很少惹是生非。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闯哨卡过去。我们拦阻他,他就动手打伤了几个兄弟……刚才雄骠骑过来和他说话,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说翻了脸,下马就开打。我们这些人,也阻拦不得啊!”
是柳周臣的儿子?
祖寿可是知道,上次李言庆到荥阳的时候,曾与柳周臣碰面。
他连忙上前,在李言庆耳边低声细语两句。言庆神色不变,微微一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
就在这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
柳亨手中的独角铜人槊被雄阔海双斧锁住,一个是用力压制,一个是奋力想要抬起。两个人一时间纠缠一处,在原地不停打转,似难解难分。李言庆一蹙眉,抬手摘下了沉香槊。
这种状况,最是凶险。
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非李言庆所愿见到。
“柳亨,大黑子,都给我住手,我是李言庆!”
话音未落,象龙呼的从原地窜出。没有任何助跑的迹象,就是突然间发力加速,驮着李言庆就冲向场中。沉香槊在言庆手里滴溜溜打转,好像钻头一样突刺而出,挂着一段旋转似地残影,叮!正刺在独角铜人槊和双斧的交汇之处。一股陀螺似的力道涌出,顿时使柳亨和雄阔海两人停止了纠缠。斧槊分开,两人同时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算是各自站稳了身形。
论力道,李言庆无法和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相提并论。
但是论技巧,李言庆却是占居绝对优势。象龙的爆发力和冲击力,在加上李言庆的巧劲,恰好化解了两人的力量。可即便如此,象龙也不禁后退几步,希聿聿仰天长嘶,似是极为愤怒。
这马中之龙,天性骄傲。
眼前两个家伙居然能逼得它后退,顿时激起了象龙的怒火。
李言庆连忙探手抓住缰绳,口中不断发出呼哨,好半天才把象龙安抚住。
此时,雄阔海已退到了李言庆的身后。他也知道,象龙发起火来,那是狂野如疯虎一样。打是能打得过象龙,可言庆能舍得他收拾象龙吗?所以,还是乖乖的躲一旁去,省的惹象龙生气。
言庆稳稳坐在马上,盯着柳亨,上上下下的打量。
柳亨则是一脸警惕之色,看着李言庆,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独角铜人槊。他没有听清楚李言庆刚才的呼喊,不过看样子,这个人和雄阔海是一伙儿的。而且刚才李言庆的一槊,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柳亨莽是莽了一些,人却不傻。眼前马上将,绝对是一个使槊的好手。
“你叫柳亨?”
“正是!”
“你父亲是柳周臣?”
“是啊?”
“我是李言庆,河南讨捕大使,黑石鹰扬郎将。”
“你就是李无敌?”
柳亨不禁吃了一惊,惊讶的叫道。
他这一叫,却令周遭的路人感到万分惊喜。
“这就是李无敌,李郎君?”
“果然是一表人才,果然威风凛凛……”
“哈,李无敌来了,那虎牢关外的贼子们,定然没有好下场。居然敢犯我荥阳……李无敌威武!”
也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顿时引得无数人响应。
李言庆一见场面有些混乱,连忙拱手道:“诸公,李某尚有军务在身,还请格外稍安勿躁。
待大军通行之后,哨卡即会放行……柳亨,牵着你的马,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他拨转马头,往队伍行进的方向靠拢。
柳亨有些发懵,不过却很听话的牵着马,拖着独角铜人槊,带着两个随从,紧跟在李言庆身后。
那路上行人纷纷道:“是啊,莫耽搁李郎君的公务,咱们再等一等!”
“李无敌,干掉李逆!”
“……”
哨卡两边随着热闹,但并不混乱。
李言庆带着柳亨,很快赶上了队伍。他这才勒住马,看着柳亨道:“你这家伙,怎敢擅闯哨卡?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若是被人传出去,就算是柳先生出面,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性命。”
他说话倒也不客气,但言语中的关切之意,还是流露尽致。
柳亨心里一暖,对李言庆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别看他年纪比言庆大了不少,可是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敢在李言庆摆谱呢?自少年成名以来的偌大名头,有时候会让人忽视了言庆的年纪。
“李郎君,是我爹让我来投奔您的。”
“啊?”李言庆吓了一跳,还以为柳周臣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道:“柳先生可是有什么麻烦?”
“麻烦?没有啊!”
柳亨道:“我爹让我来投奔您,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我爹说:家有内贼,需早决断……还说让我从今以后,就在您身边效力。”
李言庆恍然大悟,这是柳周臣向他表明态度的一种方式。
看起来,柳周臣已经做出了选择!
家有内贼,需早决断?
言庆沉吟片刻,扭头对薛收和祖寿两人笑道:“看起来郇王殿下也有了选择,咱们也要行动起来!”
……
注:柳亨,字嘉礼,隋大业末,为王屋长,陷李密,已而归京师。姿貌魁异,高祖奇之,以外孙窦妻之。三迁左卫中郎将,寿陵县男。以罪贬邛州刺史,进散骑常侍。代还,数年不得调。持兄丧,方葬,会太宗幸南山,因得召见,哀之。数日,入对北门,拜光禄少卿。亨射猎无检,帝谓曰:“卿于朕旧且亲,然多交游,自今宜少戒。”亨由是痛饬厉,谢宾客,身安静素,力吏事。终检校岐州刺史,赠礼部尚书、幽州都督,谥曰恭。
第五七章 东都(五)
李密在暴风雪夜,对虎牢关发动偷袭。
本来,这是一次极为隐秘的偷袭行动,却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而使得偷袭,演变成强攻。
以才具而言,辛文礼没有徐世绩那种敏锐的战争天分。
但二十余载从军,十数年宦海生涯,却使得辛文礼有着超乎于徐世绩的沉稳和谨慎。辛世雄死后,辛氏已经没落。和五姓七大家不同,辛氏已武功传家,远不似经史传世那般根基深厚。
世胄中,一家覆没,还有其他族人帮衬。
但似辛文礼这样以军功传承的家族呢?当辛世雄战死之后,辛文礼足足有六年时间未有升迁。哪怕他战功不俗,也一样得不到几乎。没有人在上面为你活动,更让辛文礼小心翼翼,凡事必三思而后行。毕竟,辛家中以他官位最显。如果他再出了问题,那辛家可就没了指望。
接手虎牢之后,辛文礼迅速在从原武至虎牢关这短短的一段路途中,布置下来十数个耳目。
正好李言庆在荥阳大肆修建木屋,以收拢流民。
于是辛文礼有样学样,把他的据点耳目和那些流民木屋混在一起,除他自己外,无人知晓。
李密绕原武偷袭,辛文礼的那些个耳目立刻觉察。
于是一小队隋军细作试图攻击李密,为同伴争取报信的时间。这本是自发的行为,说实话很愚蠢。可是没想到领军偷袭虎牢关的前锋军立刻把报复的范围扩大,迅速涵盖所有流民。
这沿途流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遭受城门之灾,顿时奋起反抗。如此一来,也使得战事扩大,更使得辛文礼提前一个时辰,就得到了消息,进行准备。辛文礼立刻燃起烽火,点起狼烟。只是在这个暴风雪肆虐的夜晚,烽火很快熄灭,狼烟也无法传递讯息。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使李密被迫改变计划。
随着偷袭失败,李密恼羞成怒。
立刻下令以徐圆朗为首的前锋军,向虎牢发动猛攻。
同时,李密迅速占领了原武县,以原武为后军重地,命王当仁王伯当兄弟镇守原武,而后他亲率大军十二万,兵发虎牢关。随行众将中,有左武侯大将军单雄信,右武侯大将军王德仁。并李公逸、张公瑾、孙长乐,牛进达等一干瓦岗大将,浩浩荡荡直抵虎牢关城外。
李密在金堤关废墟上设立中军帅帐,遥控前方战事。
原以为徐世绩走了,李言庆不在,这虎牢关理所应当可一举攻克。
可辛文礼却死活不肯出击,任凭你如何猛攻,他是见招拆招,消磨瓦岗军的士气。虎牢关经过秋季修缮之后,比之早先更高,更坚厚。关内屯扎有两营兵马,辛士杰和崔万里两人联手坐镇。再加上辛文礼本部鹰扬府一千人,使得虎牢关内屯扎五千兵马,足以和叛军周旋。
至第二天正午,罗士信率部抵达虎牢关。
辛文礼惊喜异常,亲自率辛士杰和崔万里军前迎接。
“罗将军,你怎么来了?”
“昨夜李郎君发现一些异状,担心虎牢会出问题,于是就命末将率五千兵马,前来支援将军。”
“那李郎君今在何处?”
“李郎君……没来。”
辛文礼什么样的人物?哪怕算不上人老成精,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他看得出,罗士信似乎言不由衷,立刻没有再询问李言庆的踪迹。和罗士信寒暄片刻之后,他命援军就地扎营,然后把罗士信引到一座小帐中。
“罗将军,是不是出了意外?”
罗士信看看掌中的辛士杰和崔万里,辛文礼朝他二人摆摆手,两人立刻走出小帐,在门口守卫。
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罗士信递给了辛文礼。
“李郎君说,将军看完这封信后,勿论做何决断,他都没有意见。
不过李郎君请将军相信,他绝无意争夺什么。他所作所为,只为保荥阳百姓不受战乱之祸。”
辛文礼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接过书信后,却久久不肯拆阅。
李言庆似乎要有大举措!
这举措也许会危害到他的前程,但他还是要去做。
对李言庆,辛文礼即感激又钦佩。若荥阳郡没有李言庆支撑,也许早已经是满目疮痍。而到现在,荥阳却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乐土之一。人们照样经商,照样耕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因何在?
就是因为李言庆仍在苦苦支撑!
辛文礼的军事才能也许不如徐世绩,但他的政治头脑和眼光,却是极为毒辣。
如今这时局,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然则他却能看得出,在李渊起兵进入关中的那一刻开始,隋室已经没有了希望。李言庆苦苦支撑,求得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呢?
辛文礼隐隐约约能觉察到,言庆背后,似乎有一股巨大的能量。
从他幼年以咏鹅体成名,到后来拜入霹雳堂,再到转战高句丽,抗击杨玄感,直至今日正三品的河南讨捕大使。言庆身后,似乎还藏有一个神秘的人物,支撑言庆到现在,仍坚守在荥阳。
不过,不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至少他在荥阳,保住了荥阳百姓的安乐生活。
这些年来,李言庆活命无数!
在荥阳郡获得新生的流民,何止万人?简直可以以十万计。
只凭这一点,辛文礼就服气李言庆。你看,土地就那么多,人口却不见少。地少人多,于是出现了轿夫这个职业……这只是言庆为荥阳百姓做出诸多贡献之一,却可以看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却使得这块土地,变得越发繁华,越发兴旺。
有时候,辛文礼就在想,如果李言庆坐镇一方,执掌荥阳,又会是什么样子?
想来,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
辛文礼把书信抽出来,一目十行,迅速阅毕。
“罗将军,信上所言的事情,果然当真?”
“末将不知道信上说了些什么,不过李郎君在路上与荥阳来人相遇之后,就带领三千人,于中途离开。”
辛文礼突然笑了!
“我只是鹰扬郎将,所在意的,是虎牢安危。
这其中涉及政务,非我所能。所以无论李郎君如何作为,都与我没有关系……我的任务,就是守住虎牢。”
“末将得到的命令,亦是协助辛郎君,绝不是李逆前进半步。”
“如此甚好,我们登城再说。”
辛文礼说着话,把手中书信在帐中的牛油蜡烛上点燃,化为一团灰烬。而后他走出军中,和罗士信一同前往城楼观察敌情。辛士杰和崔万里相视一眼,都没有开口,紧随辛文礼之后。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可是这气温却似乎更低,更冷。
辛文礼下意识的裹了一下身上狼皮大氅,举目向远处眺望。
只是他的思想,却不由自主的……飞向荥阳县。
……
“周臣……我决定献出荥阳。”
午饭时,杨庆把柳周臣留在房间里,在吃饭的时候,看似浑不经意,说出心里话。
“啊?”
虽则柳周臣早有准备,更清楚杨庆一定会和自己商议。
可亲耳听到杨庆说出来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献出荥阳?”
“周臣,你认为,如今隋室还能撑下去吗?”
杨庆没有回答,反而很再次发问。不过没等柳周臣开口,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今上幸临江都,转眼已经一年多了。本来我以为皇兄只是去散散心,哪知他一去不回,把偌大一个江山撇下,于江都醉生梦死。我没有去过江都,也不知那边有什么好。但我知道,关中才是根本,中原才是命脉。二者去其一,这江山必然大乱。可是皇兄……至今仍无回转之意。”
现在回来又有什么用处?
李渊已经得了关中,把西京长安牢牢围困。
关中世胄,旗帜鲜明的表明了立场,杨广现在就算是再回来,也无力回天。这大势已去,非人力可以挽回。如果李渊没有出兵攻占关中,如果杨广在李渊攻入关中之前,哪怕是宣布移驾返回也好,这时局就未必会有今天这样的动荡。那个时候,说不得隋室还有得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杨庆甚至已经弃用了‘孤’这个称呼,而改称‘我’。
这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柳周臣抬头问道:“王上为何突然言降?”
好吧,就算是你要投降,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做出了决定。要知道,昨天这个时候,杨庆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时局,一夜的功夫,却下定决心。
柳周臣很好奇,那郑孝清究竟和杨庆说了什么事情,令杨庆改变主意?
杨庆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梁郡……降了!”
“啊?”
又是一个让柳周臣吃惊的消息。
杨庆抬头苦笑道:“杨旺已经归降李逆……李密,只是现在,仍秘而不宣。
杨旺给我送来一封信,劝我投降。他说李密是天命所归,这时局已无可挽回。失去梁郡之后,李密掌控大半个山东,已将我们于江淮切断。如今,东都似乎也不太稳固,王侄年幼,难以镇住局面。我思来想去,与其这样子硬扛下去,倒不如早早降了,留一条后路给自己。反正李密迟早会攻破荥阳郡……虽说李言庆能打,可是他能扛得住天命,扛得住大势吗?”
柳周臣无言以对,只是静静的饮了一口酒。
“不过周臣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李密说好,他占领荥阳之后,不会大肆破坏。
他要的是洛口仓,要的是巩县,要的是李言庆的人头。到时候我还是荥阳郡守,而你,将成为我的长史。”
以前,碍于自己的身份,杨庆无法给柳周臣一个妥善安排。
而现在,他若是降了李密之后,就能名正言顺的任用柳周臣。
柳周臣心里不由得一暖,同时鼻子有些发酸。
杨庆还记得我,还顾着我们的交情……他甚至有种冲动,去告诉杨庆自己已经把他出卖了。
可话到嘴边,柳周臣又按耐住。
这时候的半点冲动,半分感情用事,都会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同样,杨庆也将陷入危险之中。
“主公,真的决定了?”
此时,柳周臣已经改变了对杨庆的称呼。
杨庆笑了笑,“决定了……呵呵,其实下定决心,也没那么困难。我和他们已经说好了,勿论虎牢是否告破,后日我都会献出荥阳郡。到时候,辛文礼必无心恋战,就让李密和他们接着斗吧。”
他们,无疑是在说李言庆等巩县集团的成员。
看得出来,杨庆对李言庆似乎已失去了耐性。以前他需要靠着言庆守卫荥阳,而现在……他不再需要。
有什么不满,尽可表达出来。
杨庆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李言庆如此反感。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言庆的印象挺好。
也许……就是从张须陀被杀的那一天开始,杨庆感受到了李言庆给他带来的威胁。
所有美好的开始,都难以保持一个完美的结束。
杨庆的控制欲,还有他墙头草的习性,注定了要和李言庆分道扬镳……
柳周臣离开了郡守府,这心情依旧有些复杂。杨庆对他的照顾,对他的信任,让他感觉很痛苦。
他没有乘坐小轿,事实上也不敢再乘坐轿子。
天晓得那小轿会把他带去何处?柳周臣此时此刻,只想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下,思索一下未来的打算。杨庆对他仁至义尽,那么他也要还以报答。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杨庆的性命,保住杨庆的荣华富贵。到时候,不管杨庆是否能原谅他,于柳周臣而言,却可以心安。
沿途,不少人在清扫继续。
碎石铺成的大街,显得格外热闹。
店铺照常营业,行人络绎不绝。哪怕虎牢关的战事已经传到了荥阳人的耳中,可荥阳人却好像无所谓一样。因为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李郎君已亲率大军,抵达虎牢关。叛军再强,也非李无敌的对手!
“老爷,少郎君回来了!”
回到家,柳周臣刚一进门,就有家人上前禀报。
“回来就回来吧……你说少郎君回来了?”
我不是已经让柳亨去投靠李言庆了吗?这孩子怎么又跑回来了?
柳周臣顿时色变,却让家人感到有些奇怪。少郎君回家,似乎很正常嘛……何至于如此模样?
“少郎君自己回来的?”
“啊,那倒不是,少郎君陪着两位郑郎君,在客厅说话。”
郑郎君?
柳周臣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他旋即平静下来,点头示意那家人退下。似有意无意的向府门外扫了一眼。刚才他满腹心事,所以未曾留意。而现在,他就看出了一丝端倪……
宅院四周,多了许多小商贩。
更有十几顶蓝顶小轿,分散周围。
虽然这些人看似没有关注宅院。可柳周臣心里明白,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目标就在他家中堂上。
深吸一口气,柳周臣轻轻搓揉了一下面庞。
果然是李孝基的儿子,不愧是大野虎的后裔。明知道这荥阳城如今是暗藏杀机,你竟自投罗网?
不过,有胆略,是一个好汉!
想到这里,柳周臣整理一下衣冠,迈步朝客厅走去……
第五七章 东都(六)
柳亨坐在下首,正和两个青年颇有兴趣的交谈。
柳周臣一看,还都不陌生。坐在上首处的青年,虽则容颜上略做了一些修饰,可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他就是李言庆。李言庆身着青色锦缎子博领大衫,黑色蜀锦制成的领口外翻着,衬托出卓尔不群的风雅气质。腰系一根白色狮蛮玉带,赔一个青绸子麒麟图案的香囊。
乍一看,着实世胄子弟的打扮。
坐在言庆下首的青年,名叫郑艾,是荥阳郑氏二房子弟,也是圃田鹰扬府鹰扬郎将郑为善的独生子。如今在荥阳郑家书院就学,文采不俗,甚得郑仁基看重,被誉为郑氏三代翘楚,与郑宏毅并称郑氏双璧。不过别看他是书上打扮,却也练得一手好射术,弓马极为娴熟。
郑艾的老子郑为善,就是以武而闻名。
虽说比郑为善略显文弱一些,但一手射术,可百步穿杨。
此人出现在这里,亦表明荥阳郑氏的态度。郑为善虽非族老,却手握兵权,在族中地位很高。其父郑祖盛,叔父郑祖行都是郑家族老,于是乎也使得郑为善的地位,变得格外尊崇。
以前,郑元寿兄弟在时,郑为善尚不足挂齿。
而今四房只剩下一个郑善果留守荥阳,郑元寿兄弟远赴太原,音讯全无。郑仁基接手著经堂之后,安远堂的堂号被二房所得。于是乎,郑为善水涨船高,成为郑氏二代弟子中仅次于郑仁基的领军人物。郑仁基长以政务,喜文采华美;郑为善武艺高强,有统兵之能,正暗合安远堂和著经堂的内涵。在郑氏族人眼中,这两房各掌一堂,说不得郑氏复兴,指日可待。
“柳先生!”
郑艾见过柳周臣,起身见礼。
李言庆同样站起身来,向柳周臣一拱手,却没有说话。
狠狠瞪了柳亨一眼,柳周臣示意他在堂外守候。然后摆手请李言庆和郑艾坐下,这才急切道:“李郎君,你怎么来荥阳了?虎牢关那边听说战事激烈,您不在那里督战,为何要来冒险?”
“我若不冒险,杨公必死无疑。”
李言庆淡定一句,却让柳周臣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如今的言庆,可不是当年那个手中毫无权利毛头小子。不管隋室颓败到何种程度,他也是堂堂正正的巩县伯,黑石关鹰扬郎将,河南讨捕大使。他说出这句话来,莫非还别有用意?
“杨公如若献城,我势必要复夺荥阳。
到那时候,朝廷一道诏令,就算是我想要保住杨公项上人头,也是有心无力。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亲自来一趟,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与杨公也好,于荥阳也罢,与我、与朝廷、与荥阳百万生灵,都有好处。所以我来了,同时也是向柳先生您保证,绝不会令你感到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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