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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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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郑大士就给郑言庆做出了评断,同时也更坚定了先前想要栽培言庆的念头。

郑世安安置好了王頍,返回后堂听命。

耳听郑言庆这一番话后,心情激荡无比,踉跄着闯进来,噗通跪在堂上,“老爷,言庆年少无知,不知深浅,还请老爷饶他一次。老奴愿求您了,请您饶他性命。”

“爷爷……”

郑言庆先前那番话,不免有作秀之意。

可看到郑世安如此哀求,心中顿时有一种激动。

他知道,郑世安和他并无血脉关联,却视之如己出。舅舅不知所踪,母亲已经丧命。还有一个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老爹……除此之外,对他最亲的,莫过于郑世安。

这一刻,言庆有些感动了。

但郑世安似乎没有看见,连连磕头。

郑大士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郑世安的跟前,把他搀扶起来。

“世安啊,我也没有说要责罚言庆。他也是为我郑家着想,小小年纪就知孝悌,明忠义……世安,你有一个好孙子,我郑大士也不昏庸,又岂能怪罪言庆呢?”

郑世安闻听,惊喜非常,“老爷,您真的不怪罪言庆?”

“不怪罪!”

郑大士说着,扭头看向言庆,“不过言庆,你却要跟我说实话才行。”

“言庆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是嘛?”郑大士冷笑一声,“你说你杀了裴文安,可是你一直在前面随我祭灶,哪儿来的机会?裴文安的本领如何?我心知肚明。你一个小孩子能杀死他?我不相信。

告诉我,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帮了你?”

言庆心里一动,道:“老爷,没有人帮我,真的是我杀了裴安。”

郑大士冷笑不止,走到裴安的尸体旁边。

伸出脚,翻动裴安的尸体,沉声道:“裴文安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背后,一处在前胸,而且是两种不同的武器所致。但从伤口来看,真正致命的一击,却是在后背。有人趁裴文安不留意,从背后用短剑或匕首,插入裴安的后心……以裴文安的本领,可以瞬间封闭血脉。只要治疗及时,倒也不是没有生还的机会。”

郑言庆的脸色,蓦地一变。

郑大士接着说:“如果这一剑是你刺的,裴文安可以立刻将你击伤。”

说着,郑大士模拟当时的情形,一个转身,“当时的情况,你根本没有机会拔出凶器。所以,裴文安身后肯定还有一个人,拔出了凶器,致使裴文安的血气消散。而后,你从前面以裴文安的小横刀插入他的前胸,才使得裴文安彻底的断气。”

郑大士所描述的场景,和当时的几乎没有区别。

言庆低着头,暗自心惊。

拿着那柄沾着血迹的小横刀,郑大士看看裴安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郑言庆。

“裴文安死后,有人用这把刀,砍了他十七刀。之后,你又用这把刀,砍了十几刀。

言庆,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呵呵呵,先祖连山公,也曾是当年的七品宗师。我虽然比不得先祖,且年老体衰,可这份见识还是有的。你砍的十几刀,虽刀刀用力,可另外十七刀,却是一力生劲,将裴安的骨骼震碎。怎么样,到这一步,你还不说出,谁是你的同伙?”

有道是,姜是老的辣!

郑言庆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差别所在,可听郑大士说完,再也无话可说。

“你还是不肯开口吗?”

郑大士似乎有些怒了,语气渐渐严厉。

郑世安想要求情,但被郑大士眼睛一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搂着郑言庆,轻声劝说道:“言庆,我知道你想讲义气,可这时候了,你就别再倔强了。”

郑言庆依旧是一言不发。

郑大士看在眼里,对言庆的赞赏又增添了几分。

他岂能猜不出言庆的同伴是什么人?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想再考验一下言庆的品性,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借此机会,弄清楚徐妈母女的真实来历。毕竟,让两个不知底细的人留在安远堂,即便那是两个女人,但终究是让人不能放心。

虽然没有从郑言庆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但郑大士还是很满意。

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却是个知道义气的人……这样一个人,断不会轻易背叛。

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了几个劲装武士。

为首的男子,郑言庆也认识,名叫郑源,是郑荣业的孙子。郑荣业当年随郑大士的父亲郑伟起兵,后来父子皆战死疆场,只留下这么一个孙子,甚得郑大士看重。

属安远堂旁支,自幼习武,如今业已达到五品武士的水准,也算一名高手。

郑源走上前,在郑大士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将一封书信,递给了郑大士。

“走了?”

郑大士一怔,眉头紧蹙。

“小侄刚才奉命前去,但已人去屋空。

只留下这封书信,小侄不敢耽搁,就立刻来回禀。”

郑大士点点头,并没有急于拆开书信,而是凝视着郑言庆片刻,而后轻声道:“徐妈母女,走了!”

“啊?”

郑言庆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却见郑大士的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立刻明白,其实郑大士,早已经猜出了他的同伴是朵朵,只不过想要他承认罢了。

郑大士这才把书信拆开,却见上面写着娟秀小楷。

看着看着,郑大士的脸色有些变了……

好半天,他深吸一口气,示意郑源取来火烛,他把书信放在火烛上点燃,然后扔进了桌上的铜釜中。书信,在铜釜里变成了灰烬,郑大士的脸色,却犹疑不定。

片刻后,他一咬牙,沉声道:“郑源,你立刻去荥州留守府找你十三叔,就说家中贱奴徐弥母女,趁祭灶之时,卷走钱帛财货逃走。请他立刻发出海捕文书,捉拿这母女。”

徐弥,是徐妈的名字,但真假无人知晓。

郑言庆立刻明白了郑大士的想法:只怕那书信之中,徐妈已经说清楚了自己的来历,所以才令郑大士变色。之所以通报官府,则是为以后解除忧患。反正荥州留守府的赞务,也是郑家的族人。有这一层关系,在文书方面就能做的干干净净。

“世安,把言庆带回去,从今天开始,不许踏出院门半步,直至年后前往洛阳。”

这也算是一种惩罚吧,不过基本上能忽略不计。

郑言庆随着郑世安走出后堂的一刹那,突然觉得心里面,有一种空荡荡的感受。

是悲伤?亦或者……

他说不清楚。

徐妈走了,朵朵也走了。

她们为什么走?言庆心里很清楚。

徐妈不是普通人,也颇具智慧。朵朵回去之后,徐妈肯定会询问,怕也猜测到,这其中的奥妙。她们这一走,其实就等于让言庆开脱出来,再也无需为她们隐瞒。

可这一走,却让言庆有种失落感。

分开了?

以后还能再见到朵朵,听她那脆生生的声音吗?

第十一章 我心似君心(上)

枯坐在屋内,烛火已经燃尽。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斗室,也使得房间里显得不是那么昏沉。

郑言庆靠着墙,怔怔的看着发白的窗纸,思绪万千。

一夜沉思,他似乎揣摩出了其中奥妙。汉王招揽关东世族,是出于对未来的恐慌。

杨坚有五个儿子,太子被废了,蜀王杨秀被囚禁了。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杨广让位。天晓得会不会轮到杨谅,特别是随着独孤皇后的离去,杨谅的恐惧,日益加深。

这一点,杨坚未必会了解。

但杨坚不了解,却不代表着杨广不了解,杨素不了解。

杨坚的身体大不如前,杨广登基,只是时间的问题。他登基之后,需要向世人展示他的能力。不单单是行军打仗,最主要的是一个帝王的威严。杨谅这时候凑过来,无疑是给杨广了一个好机会。庄公克段于鄢的故事,杨广不可能不知道。

春秋时期,郑庄公有一个兄弟,名叫共叔段,对庄公的王位,一直虎视眈眈。

庄公明知道共叔段的野心,却不加以疏导,反而放纵共叔段,令其野心不断膨胀。

如果说一开始,共叔段只是有一个想法的话,那么在庄公的放纵之下,那想法就变得越来越清晰,野心越来越大,最后起兵想要夺取王位,被庄公一举击溃。

郑言庆觉着,杨广和杨谅,与那庄公与共叔段,何其相似?

杨广如今恐怕是想要效仿郑庄公,将来再收拾杨谅。而历史上,杨谅手握并州精锐,手下猛将如云,谋士无数。如此雄厚的实力,却在短短时间内,被杨广击溃。

是杨谅无能?

要知道,杨谅也不是初上战阵的菜鸟。仁寿年间,隋朝数次对突厥用兵,杨谅都参与其中,更出任并州行军总管。这牵扯到具体的战术,无能之辈,岂能领兵?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杨谅从上谏要求加强太原军备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成了杨广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

好深的心机,好毒辣的手段……

言庆虽尚未见过杨广,但已经感受到了杨广的手段。

郑大士投靠的正是杨广,既然明知道郑常的目的,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也是得了杨广的指示。自己冒然行动,却险些坏了杨广的事情。若真如此,待杨广登基的时候,定不会放过郑大士一家。自己是一片好心,却差一点办了件坏事。

想明白之后,郑言庆不免暗自庆幸。

同时,心中又有一丝伤感,对已经离去的朵朵,生出一份牵挂。

要说起来,言庆和朵朵的年纪,相差倒也不算太多。可在他的幼小的身躯里面,却是一个四十年的灵魂,居然会对一个小女孩子生出牵挂?郑言庆心里很怪异。

莫非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怪蜀黍,居然有萝莉控的倾向?

前世并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倾向啊?

难不成,重生一次,连口味也改变了……

一想到这些,郑言庆就开始头疼。于是干脆倒在床上,扯开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其实,郑言庆心里也很清楚,郑大士让他禁足,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虽说自有隋以来,律法较之早先严明许多,但奴仆的地位,却始终没有太大的提高。杨坚倒是想要改变,甚至派高颖数次普查人口,将世家大族中的隐形人口全都登记。然则,三百年魏晋余风,奴仆即便是有了户籍,可这地位,依旧没能得到提高。

郑大士如果要惩罚言庆,有各种各样的法子,甚至要他性命都不为过。

郑言庆冒然揭开了汉王杨谅的盖子,很可能破坏了郑大士,乃至郑大士被人之人的计划。所以,郑大士一定会设法弥补,让郑言庆禁足,也是怕他再惹出是非。

言庆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眼看着除夕和春节将至,不能参与其中,也是一种遗憾。

除夕在魏晋南北朝之后,已经基本上形成了风俗。

辟邪、守岁、聚餐,是每年除夕不可缺少的项目。特别是辟邪仪式,最为隆重。

这时节人们还没有发明鞭炮,于是以焚烧避瘟丹和香料,来代替烟花爆竹。

似郑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会在堂前堆积如山柴薪,并在其中放置大量的沉香木根。院落里,还插着儿臂粗细的巨型火烛,一俟时间到来,点燃火山和巨烛,满天氤氲,在夜色中犹若五彩祥云,景色极为壮观。只可惜,言庆没有机会观赏了……

除夕过后,就是新年。

新年需祭祖,而这一次,可就不是以郑大士为主,而是以著经堂的郑善愿为主,打开祖庙,行祭祖大典。所有郑氏族人,只要是在荥阳过年,都必须参加仪式。

若是无法参加祭祖仪式,对一个郑氏族人而言,等同于驱逐家族。

所以,在这一天,郑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身穿华美的博领大衫,参与其中。

而郑言庆在黎明时分,则随着郑世安,启程离开了荥阳。

郑仁基派人送信,无法参与祭祖仪式。并且催促郑世安即刻动身,提前抵达洛阳。他将在元宵节后从长安出发,但在他到达洛阳之前,洛阳的一切事宜,必须准备妥当。

于是,郑大士也就不再让郑世安参加祭祖大典。

除夕守岁结束之后,郑世安带着郑言庆,踏着黎明的曙光,随着车队就离开荥州。

随行的还有二十名郑家武士,以及十数辆车马。

郑言庆坐在车厢里,从车窗向后看去。只见古老的荥阳城,在黎明的曙光里,越来越小,直至模糊,心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怅然。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再回来呢?

记忆中,当乱世拉开序幕之后,荥阳城却是首当其冲。

“言庆,在想什么?”

郑言庆本来想提醒郑世安,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

“爷爷,我以后还能再见到朵朵吗?”

张扬,不如守中。

经过了郑常一事之后,言庆发现,这古人并不愚昧,而且思绪缜密,颇有远见。

有一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够阻止。

与其事事出头,倒不如守中藏拙。天塌下来,有郑大士顶着,还轮不到他去考虑。可话一出口,言庆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挂念朵朵呢?

郑世安一笑,“如果有缘,自然能够相见。不过,朵朵的出身不一般,再见面时,能不能相认可就不一定了。”

言庆也知道徐妈母女的来历不同寻常,但不知道具体的来历。

忍不住问道:“爷爷,朵朵什么来历?”

郑世安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也看到了,那天大老爷看完了书信之后,就把它焚毁了。大老爷如此谨慎,就越是说明,朵朵的来历不寻常。言庆,相见不如遗忘……也许不见朵朵,对你对她,对郑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呢。”

言庆沉默了!

他不是不明白郑世安的意思,可脑海中,却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朵朵盈盈的笑靥。

相见不如遗忘?

如果自己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怎能遗忘的聊呢?

第十一章 我心似君心(中)

时值晓春,生气勃发。

田野间,依然满是萧条之色,但在萧条中,已崭露一抹嫩绿,平添了几分勃勃生机。有些田地上,还残留冬雪印记,但已有农人,在田垄间开始忙碌起来了。

郑言庆知道,此时还不是耕种的时候。

惊蛰之后,地气磅礴,那时候才耕种的好时节。不过郑言庆看到一些农人在田间走动,似乎在丈量着什么。时而驻足田间,时而抓起一把土,放在鼻端闻一闻。

“爷爷,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郑世安向车外看了一眼,轻声道:“这是在分田。”

“分田?”

郑世安解释道:“每年农耕之前,大家都要把田地进行划分。依照地气的浓郁程度,还安排惊蛰后的耕种。地气贫瘠的土地,不适合耕种,必须要空闲出来,进行休养。待来年地气积蓄厚重,才会进行播种。每年都如此,总要留一分田地出来休养。”

“哦!”

郑言庆闻听,轻轻点头。

前世住抓过农业,对农林方面,倒是有些了解。

不过,那时候的人们,全然没有古人这种保养土地的观念。郑世安所说的地气,用后世的话来解释,就是土地的肥沃程度。养贫耕肥,自古有之。可是到了后世,在所谓的科学种田观念引导下,人们恨不得一块土地月月丰收,那还会去保养土地?

记得有一次,郑言庆下乡考察,一个老农民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春耕夏长,秋收冬藏,这是老天爷给定下来的道道。现在倒好,一年几种几收,拼命的用化肥催长。看上去是丰收了,可实际上呢,土地是越来越荒,越来越贫。老祖宗几千年下来,给我们保留了这么一块好地,用不了几年,怕就没了。”

科学种田?

当郑言庆看着那些在田间勘探地气的农民时,突然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不科学!

言庆摇了摇头,又坐回车中,闭目养神。

由于昨天晚上守岁,郑世安也好,郑言庆也罢,都没有睡好。

随着马车的颠簸,倦意涌来,郑言庆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明月高照。车外一阵喧哗声,引起了言庆的好奇,于是从车上走出来,见大家已经扎好了营地。十几辆大车围成了一个圆圈,形成了一块营地。几堆篝火熊熊,众人三三两两,围坐在篝火边上,或是引颈高歌,或是吆五喝六,非常热闹。

郑世安坐在一堆篝火旁边,正和一名武士轻声说话。

武士名叫郑为善,说起来并不是郑大士一房族人。他出身荥阳郑氏七房的第二房,而且是二房庶出,地位并不算太高。虽已过了三十,可按照辈分,比郑仁基要低一辈儿。自幼习武,已达到化神易筋的水准,被郑大士招揽,在安远堂效力。

郑为善名为‘为善’,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许多事情,郑大士不好明里出面,几乎都是郑为善暗中出手,而且每一次都办得很漂亮。所以,郑大士对郑为善也非常的信赖,此次郑仁基到洛阳任职,郑大士派出了郑世安和郑为善两人,可算得上非常重视。毕竟洛阳不比荥州,也是关陇贵族聚集的地方。如果没有妥帖的人辅佐,郑仁基恐怕难以在洛阳站稳脚跟。

郑世安五代辅佐郑家,忠心耿耿,八面玲珑。

郑为善武功不俗,心狠手辣,且沉冷稳重。一文一武,可以给郑仁基足够帮助。

加之郑仁基在长安也招揽了一批幕僚,想必立足当不成问题。

郑言庆走过来,一声不响的坐在郑世安身边。

“睡醒了?”

“恩!”

郑言庆轻声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地方?”

“前面就是首阳山。”郑为善沉声说道。别看郑言庆只是郑世安的孙子,可郑世安在郑家的地位,让所有人不敢小觑郑言庆。而且,郑为善也知道,郑大士颇为看重郑言庆。此次让郑言庆去洛阳,就是为了陪伴郑宏毅。也就是说,将来郑宏毅执掌安远堂,郑言庆的地位,至少不会比现在的郑世安差,得罪不得。

与著经堂和安远堂的郑氏族人相比,郑为善可说是经历坎坷。

二房早早没落,靠着著经堂和安远堂的救济,才赖以存活。而他又是庶出子,地位和身份都不算高,常被族人轻视。直到投入安远堂之后,才算是在族中扬眉吐气。

郑为善说:“先前咱们在成皋错过了宿头,只好在这里宿营。绕过首阳山,就是偃师。我刚才还在和老管家商量,要不要在偃师休整一日,再启程前往洛阳?”

郑言庆一听,忍不住向郑世安看去。

郑世安想了想,对郑为善道:“大公子来信时说,他有一个好友,就住在偃师,名叫徐盖。他原本是离狐人,家中极为富庶。此人乐善好施,性情也非常豪爽。大公子要我路过偃师的时候,去拜访他一下,顺便带一个人去洛阳……这样吧,天亮后到偃师,停留半日。车队就不要进城了,为善你把需要的东西列出清单,到时候派人购买就是。告诉大家,偃师离洛阳已不远,切不可惹事生非。”

郑为善点点头,“那就按老管家所说的办。”

徐盖?

郑言庆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有些耳熟。似乎看到过这个名字,但却想不起来出处。

“爷爷,这个徐盖,也是望族?”

“哦,那倒不是。”郑世安说:“他是个豪商,和咱们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此人经营木材,但私下里也做皮毛和一些违禁的生意。与大公子的关系,也很密切。”

违禁的生意?

这年头,违禁的生意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莫过于盐和铁两项。

郑家手中有冶铁作坊,与徐盖的生意往来,也就清楚了然。可郑言庆,还是想不起这个徐盖,究竟是什么人物。郑世安不说,他也不好询问。拿起一块蒸饼,慢慢的咀嚼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郑为善立刻起身,顺势抄起一柄一米长的大横刀。

在车辕上守望的武士,厉声喝问:“前面是什么人,通名报姓,否则休怪无礼。”

“莫要放箭,莫要放箭!”

黑暗中,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我等只是过路行人,途径此地,想要求个方便。”

几十个人,从黑暗中行来。

为首的是一个魁梧壮硕的汉子。不过生的非常古怪,碧眼虬髯,颧骨高耸,面色白皙。

他胯下一匹黑马,肋下配有横刀。

在距离车队还有四五十步停下,翻身下马,将横刀取下,交给身旁的下人。

“在下张仲坚,扬州人士,行商路过此地,如有打搅,还请见谅。”

郑世安一怔,起身来到了郑为善身旁,“扬州首富张季龄,又是你什么人?”

“啊,那是家父?”

张仲坚也是一愣,神色间更见恭敬,躬身回答说:“仲坚乃家父三子,敢问是哪位老大人在上?”

“哦,原来是张季龄的小儿子,听说你早年离家,为何会在这里?”

“小子是在去年回家。年前越国公从家父那边订了一批丝帛,正好家中无人,就命小子押送货物,前往长安。”

“原来如此!”

郑世安扭头对郑为善说:“让他们自己宿营,若有什么需要,给他们就是。”

然后,他对张仲坚道:“我们是荥州安远堂的人,我叫郑世安,与令尊有过交道。你们就自己宿营吧,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只管来拿,老夫就不再和你客套了。”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便郑世安知道了对方的来历,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报出自己的堂号,是为了威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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